花花公子之癡情一章 第九章
    「我們真的要在這種地方吃飯嗎?」看著裝潢雅致不俗的西餐廳,商伊倫停下腳步拉了拉雷豹的衣袖。「不太好吧?我穿著背心、襯衫、牛仔褲,我不知道你打算──」

    「你這樣子很漂亮。」

    雷豹對她笑笑,讓服務生領他們到位子上坐下。

    在等候菜單時他對她說:「輕鬆點,我們是來吃東西-只要不是裸著身子-穿什麼一點都不重要,我也沒有穿西裝打領帶啊-」

    「你至少穿了名牌襯衫和西裝褲。」商伊倫坐力不安地四處張望。「這裡的客人沒一個穿得像我這麼隨便,我以為我們會去麥當勞或是小騎士吃炸雞。」

    「你不喜歡西餐?」

    「喜歡,但如果穿著得體我會更自在。」商伊倫拉拉她用來當外衣的襯衫。

    「我說過了,你的穿著非常得體,讓遮的都遮住了,美麗又大方。」此時服務生送上菜單,雷豹微笑問她:「想吃什麼?或者由我來推薦?」

    「你點什麼我就吃什麼,不過拜託別讓我穿著這身衣服吃些奇怪的東西,我不想顯得太可笑。」商伊倫低聲對他說,雷豹聽了幾乎哈哈大笑。

    「沒問題。」

    之後他們喝著餐前酒,偶爾也交談,但多半時間都是靜靜地看著對方。每次兩雙眼眸的接觸都像一場競技,紅著臉移開視線的就輸,而商伊倫根本就不曾贏過。這不公平,她想。如果他一直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她,比賽一百次她就會輸一百次。

    終於,服務生送上麵包和濃湯。商伊倫鬆了口氣-心想,可以不再玩你瞪我、我瞪你的遊戲,好好吃些東西,卻聽見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並看見一個窈窕美麗的長髮女郎朝他們走過來。

    那女人就在他們桌旁站定,商伊倫確信自己不認識她,於是以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雷豹。然而,雷豹看的並不是她,而是那個女人,很顯然他們認識彼此,而且交情匪淺。

    「我還以為是我眼花,原來真的是你。」那女人先開口了,聲音有如黃鷹出谷。

    「你好,美妮。」雷豹起身打招呼,對面的商伊倫只得也站了起來。「真是太巧了,你也來用餐嗎?」

    「公司幾個女同事聚聚。」叫美妮的美女笑著說,然後轉頭看商伊倫。「你不替我介紹這位小姐嗎?雷?」

    「這位是商伊倫,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小倫,這位是林美妮小姐,你可以喊她林姊姊。」雷豹面無表情替她們做了簡單的介紹。

    商伊倫朝擠出笑容喊了聲:「林姊姊。」

    對方則微笑並響應了一句:「你好,小倫妹妹。」

    美女接著轉向雷豹。

    「真是可愛的女孩,老朋友的女兒是嗎?我還以為是你最新的小女朋友呢-」她自以為幽默地笑了。「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你不是說有幾天休假,要我等你的電話嗎?我等了一個星期了,你的假期還沒開始嗎?還是你根本就忘了有這麼回事?」

    「我怎麼會忘呢?只是太忙了,休假只得往後延。」雷豹微笑著回答。

    「真的只是這樣?」

    「否則還會是什麼?」

    「那麼忙完後你會記得打電話給我?」

    「一定。」

    美女滿意地笑了。

    「好,我就原諒你讓我空等了這麼多天。」她說著轉頭看看身後,再回過頭來對他們說:「我該回朋友那裡去了,要不要一塊過去彼此認識一下?」

    「我還有同伴,不過去了。」雷豹對她笑笑。「離開前把帳單留下,算是我向你賠罪。」

    「真的?我們有八個人耶-」

    「就算有八十個人,我也得賠罪不是嗎?」

    「那就謝了。吃大餐不用自己付錢,她們一定很開心。」和商伊倫道過再見後那女人就走開了,臨走還拋了個飛吻給雷豹。

    商伊倫坐回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攪動碗裡已經變冷的湯,感覺心像覆上了一層冰霜,怎麼也溫暖不起來。

    雷豹根本沒有吃飯的興致了,他只想拉著商伊倫離開這家該死的西餐廳。帶她來這兒用餐根本就是件愚蠢的事;他喜歡這兒的食物,帶過不少女人來吃飯,從來沒有「湊巧」碰上過熟人,為什麼偏偏是今晚?天殺的-他真想掀桌子-

    從林美妮走開後,商伊倫就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他用不著想也知道她不開心。他恨這種沉默,希望有個更安靜的地方讓他撫平她的怒氣-但是壞心情顯然沒有影會它的食慾,她不斷動著刀叉、不斷將東西往嘴裡送,教他無法開口說要離開,只得靜靜等候,偶爾不耐地撥弄一下盤中的食物。

    這是商伊倫斯吃過最難以下嚥的東西,她極端沮喪的情緒令她喪失了味覺,東西在她嘴裡嚼起來就像橡膠。她並不想吃,只是無意識地讓它們滑入她的胃,動動刀叉讓他不致覺得無事可做。

    他告訴那個叫美妮的說她是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兩個人還當她不在場似的打情罵俏;那女的不明白也就罷了,他難道就不能想想她的心情嗎?

    忽然間,商伊倫覺得無法再忍受林美妮過來道再見,她決定要比她們先離開這家餐廳;於是她放下手中的刀叉,不再虐待自己的胃。

    「我吃飽了。」她說,並沒有抬頭看雷豹。

    「咖啡和甜點呢?」雷豹問。

    「吃不下了,我想現在離開這裡。」她回答。

    雷豹於是站起來。

    「你坐一下,我去跟朋友打個招呼,順便買單。」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雷豹看了她一會兒才走向林美妮,和她的朋友打過招呼並道再見,然後取走她們的帳單到櫃檯付帳。

    *****

    走出餐廳直到坐進車裡,商伊倫都一言不發,雷豹看了看她,發動了車子的引擎。

    「想去哪裡?」他問。

    「回家。」

    「不想去什麼地方走走嗎?」

    她搖頭。

    雷豹又看看她,然後將引擎關上。

    「別為了那種事生氣,我也沒想到曾在那裡碰上熟人。」他對她說。

    「她是名副其實的『熟人』不是嗎?」商伊倫低頭說,不是質問的語氣,倒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雷豹閉了閉眼睛。他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如果要面對冷漠淡然的她,他情願她對她哭鬧,就像其它的女人一樣。

    「是,我跟她是很熟。」半晌後雷豹回答。「你早就知道我有很多熟識的女性朋友,為什麼還這麼生氣?你以為我喜歡遇見她嗎?她害得我連晚餐都沒能好好吃。」

    「為什麼不吃?你自己說那裡的東西很棒。」

    「因為你不高興了。」雷豹轉頭看她。「你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肯看我一眼,你以為這個樣子我還吃得下東西?我跟你不一樣。」

    「噢-我吃得很飽,但是你的品味似乎太低了些,那裡的食物難以下嚥,客人更是一點水準也沒有。」商伊倫這麼說。

    雷豹頹然往車子椅背上一例,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這般手足無措。他何必在乎呢?她要生氣就由她去,女人不都是這樣嗎?幾天別理會她,氣消了她們便會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撒嬌著向他要求補償;但她不一樣,他就是無法放著她不理。

    「你究竟要我怎麼樣?說我以後不再見她嗎?」最後他疲憊地問:「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小倫,我阻止過你,是你願意跳進我的生活不是嗎?」

    還有什麼比這些話更傷人?

    商伊倫感覺自己的心碎成千萬片,她閉上眼睛,以免不爭氣地掉下眼淚。

    「我懂了。」她扯高嘴角苦澀地說:「是我自己願意的,所以怨不得誰。」

    「我沒這麼說……」雷豹吼。

    「你至少可以尊重我一些,用不著當著我的面和她眉來眼去,只差沒直接定好下次約會的時間、地點。」她也不客氣地說。

    「你在冤枉我-」雷豹開始咆哮:「你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一直在說話的是她,我只在必須的時候才回答,嘴巴是她的,我沒辦法叫她別說-」

    「也許就因為我是你老朋友的女兒、一個晚輩,所以她才會口沒遮攔,什麼話都脫口而出。你在介紹找時沒想過會有這種後果吧?」

    「拜託-在那種情況下,你希望我怎麼介紹你?說你是我的女朋友?那麼她講的話會更難聽十倍,你知道嗎?」

    商伊偷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直視前方。

    「我不是你什麼人。」她說:「我什麼也不是。」

    「你──」雷豹既氣忿又無可奈何,最後一拳打在方向盤上。「你究竟要為這種事鬧彆扭到什麼時候?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小孩子,那就別耍小孩子脾氣啊-」

    「我要回家了。」她平靜地說。

    雷豹詫異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

    「好,我道歉可以嗎?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如別再生氣了好不好?我帶你逛百貨公司,你可以買所有你想要的東西,然後我們去夜遊,玩到天亮,你想要怎麼樣都可以──」

    「不要。」商伊倫阻止他。「別像哄你那些女人一樣來哄我,求求你。」

    「小倫-」

    「請你現在就送我回家。」她說,覺得頭開始疼了起來。

    雷豹搖頭。

    「你還在生氣,我不想這樣子回去。」他說。

    商伊偷看了他一眼,動手想打開車門,雷豹則及時拉住了她。

    「你想做什麼?」他喊。

    「自己攔車回家。」

    雷豹瞪她,半晌後怨聲喊:

    「坐好,把安全帶繫上。」

    然後他發動引擎,一瞬間,車子就像只獵豹般疾馳而出。

    *****

    一回到住處,商伊倫就進了房間,雷豹則摔上大門,順便把自己摔在客廳的沙發上。

    該死的晚餐-該死的夜晚-該死的林美妮-他在心裡狠狠咒罵,電話鈴不巧地響起,話筒隨即被他一把抓起並摔在地上。

    一分鐘後,雷豹稍稍壓下了怒氣,他開始回想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控?摔門、摔電話、對人大聲吼叫,這些是老鷹和阿風才會做的事,他習慣以冷靜的態度面對所有的事情,尤其是女人。

    看了看地上的話筒,通話燈還亮著,雷豹於是伸手撿了起來。

    「喂-找誰?」他不耐地對著話筒說。

    「找你-」電話那端是風允文的吼叫聲:「你這傢伙居然摔我電話-我耳朵差點聾了你知道嗎?」

    「你也太有耐性了,居然就拿著話筒在那兒等。」

    「不把你的耳朵也喊聾我就太吃虧了。」風允文又大聲對他喊。「不過你是怎麼回事?竟然會摔電話?別說你是不小心弄掉又忘了撿起來,我不相信這種鬼話。」

    「信不信由你,我就是撞掉了話筒,不過不是忘了撿,是懶得撿。」雷豹沒心情跟他瞎扯。「找我什麼事?不說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吃了火藥了你?對朋友這麼沒耐性。」風允文抱怨著,不過終究是進入了主題。「是關於德叔的婚禮。老鷹要我問問你,是不是該帶著小倫早幾天回中部去?」

    「為什麼?」雷豹問。

    「回去幫忙啊-德叔只有小倫這個女兒你忘了嗎?」

    「我是問為什麼是我?」

    「不是你是誰,小倫喜歡跟著你嘛-」

    「你現在問問她啊-看它是不是還喜歡跟著我。」雷豹不自覺加大了音量,隨即懊惱地抓抓頭髮。「知道了,我會問問小倫的意思。」

    「那就交給你了。」風允文說,遲疑了會之後,又開口問:「你沒事吧?才跟你說了幾分鐘話,總覺得你好像很焦躁。」                          

    「沒那回事。」

    「那就好。」風允文乾笑了幾聲。「我也覺得用『焦躁』來形容你有點奇怪,你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該死的冷靜。」

    「冷靜就冷靜,用不著加上『該死』兩個字。」

    「你也知道『該死』這個辭是讓人用來加強語氣的,我在強調你總是『非常非常』冷靜。」

    雷豹揚起嘴角。

    「沒事做的話就抱著老婆回床上去,少來煩我-」

    「抱著老婆回床上去?哎呀-真是好主意,馬上照辦-」風允文說著掛了電話,雷豹則咒罵了一聲將電話放回桌上。

    這通來得不是時候的電話也可以說來得正是時候,它分散了雷豹的注意力,也平息了他的怒氣,經過和風允文的一段閒扯,一度潰散的冷靜終於再次回到他的體內。

    他怎麼會讓一個小女孩給弄成這副德性?雷約又問自己,但依然沒有答案,他只知道他們之間不能就這麼僵持下去;如果她不再以信賴的眼神看他、不再以溫暖的雙唇撫慰他,那麼他將一輩子都不對勁。

    於是,雷豹在沙發上坐了起來,眼睛動也不動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良久之後,他開始動作,回到自己的房間取來一串鑰匙,然後找出其中的一枝插入商伊倫房間的門鎖孔中。

    *****

    一進入商伊倫房裡,雷豹一雙濃眉便高高地聳起。

    「你這是做什麼?」他啞聲問。

    由於心不在焉,商伊倫並未聽見房門被打開,但雷豹的聲音卻著實嚇了她一大跳。坐在床緣的她條地轉頭,一隻手放在胸前安撫因驚愕而鼓噪不安的心臟。

    「你……我明明鎖上了門,你是怎麼進來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然而雷豹彷彿沒聽見她的問話,此刻他所能注意到的只有她床上那只行李袋。

    「我在問你話,為什麼收拾行李?」雷豹關上房門走向她。

    商伊倫看見他手上的鑰匙,瞪著他問:

    「你怎麼能擅自打開我的門鎖?」

    「我道歉。」雷豹敷衍地說,隨即把話題又轉回他唯一關心的事上。「回答我,你收拾行李做什麼?」

    商伊倫收回視線。事實上,剛才她是發呆的時間多,整理的時間少,行李袋裡放入了一件衣物,其餘的都還散置在床上。

    「我要回家去。」她說,拿起一件折且整齊的長裙放入行李袋中。

    雷豹抓住她的手,並將行李袋拿開。

    「你說要回家是什麼意思?現在這裡就是你的家。」

    「放開我。」商伊倫低喊。「你把我剛整理好的衣服弄亂了。」

    「亂了正好,反正你哪裡也不能去。」

    「錯,我一定要回家。」商伊倫扳開他的手,拉過她的袋子繼續往裡頭塞衣服。

    雷豹手足無措,短見她塞進一件衣物,就感覺她離自己又遠了些,而那幾乎令他好不容易重拾的冷靜再度消逝。但生氣是行不通的,只會把情況弄得更僵,她的倔強他早已見識過,這輩子是不會忘的。

    「為什麼?」他壓低姿態放柔聲音問:「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回家?」接著他又搖搖頭。「算了,只要告訴我怎麼做你的氣才會消,你說,我會做的,就是別收拾東西告訴我你要離開。」

    商伊倫沒有開口,依舊低頭整理她的東西。看著她,雷豹臉上閃過種種表情,有壓抑、有狂亂,還有難以察覺的脆弱;最後他歎氣,抓住她忙碌的雙手並將她擁入胸前。

    「不要這樣,拜託,我已經道過歉了啊-」他的聲音沙啞。

    商伊倫掙扎著,但只一會兒便靜了下來。

    「你用不著道歉,晚餐過程會那麼淒慘又不是你的錯。」

    「但是我願意,如果說對不起可以看見你笑一笑,我願意說幾十遍。」

    「我現在就可以對你笑,只不過看起來也許不怎麼自然。」她停了停,歎息後繼續道:「我果然還是不行,到頭來我仍然跟一般的女人沒什麼兩樣,會忌妒、會要脾氣,希望自己是特殊的、唯一的。」

    「你對我而言很特殊。」雷豹對她說。

    「但卻不可能是唯一的。」商伊倫真的笑了,只是笑容很苦澀。「我以為我可以和其它人一塊兒分享你,只要你在我身邊時不想起別人就夠了,我一直相信自己能滿足於以這種方式擁有你。」

    「小倫-」

    「你似乎生來就屬於很多女人,這點我很明白,但可悲的是,我無法因此打消愛你的念頭。於是我作了不少心理建設,讓自己別太過在乎這些;而直到現在,我發現再怎麼有心理準備都沒有用,我還是女人,再單純也不過了,她們的小心眼特質同樣存在於我身上。」

    她拉開環住她的雙手,轉身對他微笑。

    「其實該道歉的是我,你沒有隱瞞我任何事,我有什麼立場這麼撒野胡鬧?」

    「別這麼說。」雷豹蹙眉。她又搶著道歉了,這令他覺得很不自在,而且還有點不安。

    「我真的引出你的壞脾氣了,對不對?」她笑著說。「對不起,你一定覺得我很不成熟,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孩子。」

    「你是我的女人,不是小孩子。」雷豹說,再度擁緊她,並將唇貼上她細膩的頸部。「可以原諒我了嗎?我受不了你對我不理不睬。」

    「每個人對愛情的觀點都不盡相同,所以你並不須要乞求我的原諒。」商伊倫轉頭親吻他的頰,然後輕輕將他推開。「現在別打擾我,讓我好好整理我的衣物,行不行?」

    雷豹一聽雙眉高揚。

    「怎麼回事?你剛剛說不怪我了。」

    「我是不怪你。」

    「那幹嘛還整理行李?」

    「我得回家好幾天,難道不需要帶些衣服和日用品?」

    「好幾天?」雷豹盯著她看。「暫時的嗎?」他問。

    「不回來行嗎?我還要上課呢-」

    「為什麼選這個時候回家?」

    「我老爹要結婚你忘了?我只是提早一個星期回去。」

    「這麼早?」雷豹不喜歡,忽然地想起風允文來的電話,於是說:「我送你-讓你一個人回去的話,老鷹和阿風肯定會逮著機會痛罵我一頓。」

    「不──」商伊倫笑著搖頭。「我想自己搭車,一個人的話可以好好想些事情了。」

    *****

    雖然雷豹一再反對,商伊倫還是在隔天中午獨自提著行李袋離開,連到車站都不要他送。為此雷豹一直悶悶不樂;他不懂她為什麼非得一個人走?即便那麼懼於和德叔碰面,他也已經說過要送她回家了,不是嗎?結果呢?她居然拒絕了,而且還拒絕得那麼堅定,說什麼要想些事情──有什麼好想的?真是該死-究竟有什麼好想的?

    他守在電話旁,計算著時間,幻想著電話鈴響-然而都夜幕低垂了,電話鈴是會過幾回,卻總不是心繫的她。

    好,她不打來,那麼他該不該打電話過去問問她到家了沒?雷豹盯著電話猶豫,久久無法將手伸向電話機。這不難嘛-只要拿起話筒,接幾個鍵,現代科技就能讓他聽見她的聲音,知道她已經平安抵達家中。

    那為什麼還不行動?拿起電話撥號碼啊-該死-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了?

    盼了一輩子的電話終於又響了,雷豹的耐性只夠等它響一聲,然後便急忙抓起了話筒。

    「喂-──」

    「你好急的樣子,不會是在等我的電話吧?」話筒裡傳來的居然是林美妮的聲音,這令雷豹既失望又驚愕。

    「你怎麼會有我家裡的電話?」他問。

    「我神通廣大啊-」林美妮哈哈笑著。「其實是我偷看了你的顧客資料。記得嗎?那天我們在同一家西餐廳吃飯,服務生要我們填的滿意程度調查卡。」

    雷豹不悅地蹙眉。

    「我是不想為難服務生才填的,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去留意這個。」

    「我也是寫調查卡的時候,才想起這個主意的嘛-你是不是生氣了?」

    「算了。」雷豹說:「你打電話來有事嗎?」

    「啊-你果然不高興了,人家還以為可以給你一個驚喜呢-」

    「我不將家裡的電話告訴別人,就是想保有一點隱私。」

    他的話讓電話那端沒了聲音,而且持續了好一會兒。

    雷豹不耐了,於是先開了口:

    「我說過算了,反正知道都已經知道了,改天我再換個電話號碼就好。」

    然後,林美妮幽幽的聲音才再度傳來。

    「你真是會傷人家的心。」她說。

    「這麼久不見,你一點也不在意,打電話給你,你又不高興,可以想見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你要知道,雷,我們之間可不是還處於拉手、接吻的單純階段,雖然我們都有其它的朋友,彼此也不曾做過任何承諾,但我覺得你至少該給我你的關心及尊重,否則我們之間所剩下的,就只是無意義的肉體關係而已,那很令人難過。」

    她停了停,沒聽見雷豹的聲音,於是接著說:「電話號碼你用不著改,以後我不會再打這個號碼,也不會將它告訴任何人;我會做的就是盡早忘了它,也忘了你。還有,掛電話以前,我給你個忠告好嗎?  雷,能夠接受你愛情觀的女人對你大多並沒有愛,她們警告自己別對你認真,因為一旦認真了就會受傷,而且是傷得很重;所以,如果有一天那個有勇氣愛你的女人出現了,要珍惜哦-『愛』這種情感是很脆弱的,如果你一再扼殺它,它將逐漸枯萎終至死去。」

    又片刻短會的沉默之後,她說:「再見,雷,認識你真好,但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你走過來邀我喝咖啡時,我會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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