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的顏色正濃 第五章
    時間如梭似箭,一眨眼,文若蓮和兒子、葉秋搬到西門鬧區已經快—年了。

    套房是原來的旅館重新裝潢而成的。本來繁榮的地方沒落了,不再有外來遊客,幾乎所有的賓館旅社都將一個個的房間稍加整理再租出去。

    由於她們是兩個弱質女子再加上一個剛滿一歲的小孩,隱密性和安全性成了她們最優先考慮的條件;於是她們選擇了其中唯一設有鐵門的一棟,搬進裡頭的一個房間去住。

    經過這麼多時間,這麼多事,葉秋失了業,文若蓮的積蓄也用得差不多了,因此,雖然小南南才一歲,她們得脫離沒有收入只有花費的日子開始工作了。

    小南南不能沒有人照顧,請保姆又不符合她們目前的經濟情況。在商量之後,她們決定找不同時段的工作,一個上日班一個上夜班,休息的人就負責照顧小南南。

    就這樣,葉秋憑藉她飛航多年訓練出來的甜美聲音找到了一個總機的工作;而夜間工作機會少,文若蓮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合適的,不得已決定暫時在一家夜總會擔任會計。

    葉秋自然極不贊同她的決定。

    「那種地方太複雜了,有很多騙人的名目,你不過是在學校修過會計,一點實際經驗也沒有,他們那麼輕易就任用了你,工作性質—定沒那麼單純。」

    「不會啦!那麼大的一間——」

    「你以為只有小舞廳才會拐人嗎?」葉秋說:「換別的工作吧!你真要在那裡上班的話我一定整夜都睡不著覺。」

    文若蓮苦笑。

    「晚上的工作沒幾個是單純的,這是我覺得最沒問題的一個了。」

    「便利商店呢?」

    「那種薪水怎麼養活南南?何況我得替他存一些教育基金——讀書花費很大的。」

    兩人明白現實生活便是如此,都沉默了。後來是葉秋開的口:

    「如果我臉上沒有傷痕,應該由我去做晚上的工作,至少我比你會照顧自己。」

    「誰做都一樣嘛!你不要想這麼多就好了。」文若蓮頓了頓,又間:「為什麼你忽然不想做整形手術了呢?是不是因為錢的——一

    葉秋搖頭,微笑道:

    「跟錢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忽然覺得沒必要了。」

    「即使無法痊癒,應該會好很多的,你不試—試——」

    「你看我的傷——覺得很可怕嗎?」葉秋問她。

    「當然不會,那只是個傷痕而已。」文若蓮張大了眼說。

    葉秋笑笑。

    「知道嗎?你是第二個這麼說的人。」

    「哦?另一個是誰?」

    「是—只大猩猩。」葉秋的眼神落寞。

    文葉南,就是小南南,他的每一天幾乎全是這麼過的——

    一大早,大約五點吧!他母親才下班,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下他就哇哇地哭著醒來,他母親於是先去替他泡牛奶,把奶嘴送到他嘴裡以堵住他驚人的哭聲。

    母親換好衣服梳洗完畢就來逗他玩,他經常咯咯咯地笑個不停,眼睛瞇成了—條線,這時候母親就會愛憐地親親他紅通通的臉頰。

    八點一到,他乾媽起床,還沒洗臉就會先來親他幾下,可是這時候他又想睡了,所以會不耐煩地哭鬧,然後母親哄他睡覺,乾媽則整理一下準備上班了。

    他只會睡一下子,因為不久他會尿濕,肚子也開始叫餓,睡在旁邊的母親只得又辛苦地起床了,而這麼一起來,就得等到中午才能再睡。

    中牛是他們母子睡得最熟的時候,通常是睡到三點,他就會用哭聲把母親吵醒,讓母親解決他吃跟拉的問題。母親經常是打哈欠瞇眼的,不過還是會笑著陪他玩,直到五點多乾媽下班回來。

    乾媽一回來母親就回床上繼續睡,這時如果他哭了,乾媽就會噓啊噓的要他小聲一點,好像忘了他不過才一歲,除了吃喝拉尿什麼也不懂。

    晚上九點他母親就出門了,當然出門前會親親他要他乖乖聽乾媽的話。可惜他什麼也聽不懂。他是小孩嘛!小孩就是有不乖的權利不是嗎?乾媽絕望時的表情最特殊,通常在他入睡前會出現五次,他最愛了。

    這就是小南南—整天的精彩生活。

    燈紅酒綠,夜夜笙歌。在夜總會上班半個月了,文若蓮還是看不慣那些顛來倒去的客人以及嬌笑諂媚的舞小姐。幸虧她的工作單純只是管帳。偶爾有喝醉酒的客人來糾纏時,經理楊先生也會過來替她解圍。

    楊先生大約三十多歲,是整個夜總會裡看起來最正派的人,裡頭一些酒保保鏢沒事就會對她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只有楊先生對她總是客客氣氣的,還會斥責那些輕薄的員工。

    文若蓮很感激楊先生,畢竟如果不是他,也許夜總會的工作她早就做不下去了。這兒的工作並不辛苦,薪資也很優厚;對她和南南來說,錢是最重要的東西了,如非逼不得已,她不希望失去這個工作。

    今天不是假日,又下著細雨,店裡只有一、兩個熟客。文若蓮正核對著帳簿,楊先生走過來對她笑道:

    「在忙啊?」

    她沒注意有人靠近,所以嚇了一跳,抬頭見是楊先生才放心一笑。

    「楊先生!」

    「你實在是我們店裡所用過最認真的會計了。」楊先生說。

    她不好意思地搖頭。

    「哪裡!我對這些還不是很熟,應該多花點時間熟悉一下。」

    「你太客氣了!上班到現在你的表現一直很好,不遲到,不早退,帳也整理得很清楚;老闆對你非常滿意,特別吩咐我給你加薪呢!」

    「千萬不可以。」她緊張地說:「我的薪水已經夠多了,我才上班半個月;這麼快就調薪的話——我怕——」

    「調薪是上頭決定的,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

    文若蓮為難地搖搖頭。

    這時候楊經理有電話先走開,她才鬆了口氣。方才在一旁調酒的阿為靠了過來,不存好意地笑著說:

    「咦?要調薪了?你也真不容易,短短十多天就連老闆都迷住了。漂亮的女人就是這麼佔便宜,只要陪人家上床多翻幾個滾,錢就大把大把地進來了。我看你也不用幹什麼會計了,乾脆就下海吧!讓人摸幾下,帶出場去玩玩,賺的不是更多?」

    類似的話文若蓮已經聽過幾次,每次都讓她覺得噁心。以往她生活的環境裡不曾聽人說過這樣不入流的話,真的很難想像有人一開口就用這麼骯髒的語句傷人。

    遇上這種情況她是沈默的時候多反駁的時候少,反正她開口只有招來更多的辱罵,還不如就把它當作耳邊風,隨他說去!

    阿為的話越說越難聽,文若蓮的臉越來越蒼白。她的防禦力仍嫌薄弱,無法繼續承受這種惡意的攻攻;他若再不住口,她害怕她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

    幸而楊經理聽完電話又轉了回來,阿為邪惡地威脅她:

    「不要亂說話,知道吧!否則——」底下又是一大堆污穢得難以入耳的話。

    文若蓮忍不住閉上眼睛,更恨不得能當眾搗住耳朵,把所有的聲音全隔絕在外。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楊先生回來看見她神情怪異,關心地問。

    她勉強地笑笑。

    「沒什麼,只是有點頭痛。」她說著真覺得整個人不太對勁,胃液好像隨時會往上衝。

    楊先生看她臉色極差,對她說:

    「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反正今天沒什麼客人,還忙得過去。」

    文若蓮口中雖說不用了,可是她的人卻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裡。

    「這樣會造成你們的麻煩——」

    「不用擔心這個,我讓人送你——」

    文若蓮搖頭,害怕送她的是阿為或其他和他同類的人。

    「我自己可以回去。」

    「真的沒問題嗎?」

    「只是頭痛而已,沒什麼關係。」她答道。

    楊經理點頭。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天是快亮了,但天色仍很暗。」

    「我先回去了,實在不好意思。」

    「不要緊!」楊經理揮揮手。「你走吧!路上要小心!」

    她道謝後拿起皮包走出夜總會,刻意避開了阿為投射過來的輕薄眼光。

    一出了店,聞到空氣中清新的氣味,肚裡翻騰的感覺慢慢消失了,她不覺深吸了幾口氣。

    她實在太懦弱了,換作是秋子遇上這種情況,絕不會這麼落荒而逃,一定會反擊直到對方認錯。

    她永遠也不會像秋子那麼勇敢,但至少該學著堅強點;如果連幾句不中聽的話都禁不住,往後怎麼面對生活裡的大風大浪?

    漫步在微明的曦光中,文若蓮不斷地期勉自己,為了南南,她必須堅強起來,成為一個可以依靠的母親。

    回到家裡,恰好葉秋起來上洗手間。她看看文若蓮,又看看牆上的鐘,訝異地問:

    「怎麼今天比較早?」

    「沒生意,提早下班,」她低頭放下皮包。

    葉秋打著哈欠,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昨天半夜你媽又打電話來,我推說小孩正在哭鬧,你忙著哄小孩睡覺,要她白天再打。你媽怎麼回事?老喜歡三更半夜打電話,她有失眠症嗎?」

    文若蓮苦笑。

    「一定是等我爸睡了偷打的。」

    「你爸爸還在氣你?」

    「他在某些事情上是很固執的。」

    葉秋點點頭表示瞭解。

    「那你得想想辦法了。總不能你媽每回打電話來都騙說你在忙,不能接電話啊。」

    「就說我去上班了,不過千萬別說在夜總會。」

    「好!我說你在7——eleven做大夜班。」

    文若蓮笑笑。

    「南南還聽話吧?有沒有吵鬧?」

    「吵翻天了,他好像不能體會我這個乾媽對他的愛,沒事就哭著要找你。」葉秋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他對我們倆都是一樣的印象,哪會挑什麼人?小孩子嘛!哭鬧是他們的日常功課。」

    「也許吧!」葉秋也笑了。「他嘴裡又冒出兩顆牙,白白小小的真可愛。」

    她們開始聊起孩子了,還到床邊看著孩子的睡臉傻笑,直到五點,小南南睜開惺忪的眼睛,並顫抖著嘴唇準備大哭。

    稍微閒暇了些,所以曲南星又想起文若蓮和她的孩子。現在,他想起他們的次數已經少多了。

    一年了,他問過所有的航空公司,也找了私家偵探查過她可能出現的任何地方,就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看來他先前的猜測是錯的,文若蓮並未打算拿孩子來向他要求什麼,否則她何必逃?而她就這麼消失更讓他確信孩子是他的骨肉,只是為了某種原因,她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

    埋怨誰都是枉然。雖然龍威也對自己的大意感到沮喪,曲南星卻把一切推給巧合;太多事都湊在—起,文若蓮才有機會逃開。

    他的尋覓網仍張著,雖然渺無音訊,曲南星卻仍然不放棄。她帶著他的孩子躲著他,只要是男人都無法忍受這個。

    他雖這麼告訴自己,偶爾卻懷疑起它的真實性,然後他又替自己辯白,要自己相信見文若蓮不過是因為他們還有未解決的問題該說清楚。

    這—年他特別累,不僅是因為受傷後堆積了太多工作待辦,還因為心中懸著文若蓮那件事以致無法集中精神。龍威說員工們全為了他近一年來沒有女伴而議論紛紛,令他覺得好笑。真羨慕他們沒有筋疲力盡的經驗,他開始希望自己也有這樣的閒情逸致注意這些芝麻綠豆大的事。

    秘書按對講機提醒他晚上的應酬是一筆很重要的生意,對方在他受傷期間給了他所有的方便,是以他也不便推拒生意談成後的慶祝活動。

    要龍威一起去吧!熱鬧的地方—向有安全上的顧慮。

    曲南星歎口氣疲倦地靠向椅背,祈禱今晚的活動可以盡早結束;雖然他不是容易入睡的人,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對他來說已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文若蓮實在很厭惡阿為那種不懷好意的眼光。打從她一走進店裡,他就不時曖昧地盯著她,口中還咕咕噥噥個不停。

    雖然她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走進吧檯的,看見阿為還是打心裡升起一股逃走的念頭。她真想在離他遠一點的地方管帳。不用聽他的穢言穢語是最美好的事了。

    「喲!你那是什麼眼神啊?」阿為似乎就是存心找她麻煩。「把我當嫜螂看是吧?你以為你多乾淨?我說過你是婊子,你不也默認了?——哇!生氣了?臉紅得像顆蘋果一樣,真想咬一口看是什麼味道。」他淫穢地笑了,還故意向她靠近。

    文若蓮嚇得把筆掉在地上。見她蹲下去撿,阿為笑得更噁心了。

    「怎麼?以為我要摸你而太興奮了是嗎?」

    此時店裡忽然熱鬧起來,好像有一批重要的客人光臨,連經理都熱誠地跑出來招呼,阿為也因此暫時收起他下流的面孔擺出一副職業調酒師的模樣。

    文若蓮終於鬆了—口氣;阿為要開始忙了,他至少有—陣子不會來煩她。

    她站起來,看見店裡有一大群西裝筆挺的人,每個人看起來都來頭不小,經理會那麼緊張不是沒有理由的。

    舞小姐娜娜翩翩來到她身邊,難掩興奮的語氣說:

    「老天!真是太緊張了!」

    文若蓮笑笑。

    「怎麼回事?」

    「經理說那群人裡職位最低的是主任。天啊!主任是裡頭彎腰陪笑的,其他人的職位多高就可以想見了。如果——天啊!——如果我捉住其中—個,就算只是個主任——天啊!——我不就有好日子過了?」

    文若蓮被她一連幾個「天啊!」說得直想笑。

    「怎麼這麼沒志氣呢?要挑的話大家不都想挑最帥的?」

    「最帥的?你沒看見他吧?」

    文若蓮笑著搖頭。

    娜娜馬上又說:

    「天啊!我打從出世後沒有見過像他這麼性格的男人,不僅是帥,還酷得不得了。你聽過那首歌吧?來!我來唱一句給你聽你就知道了。」舞小姐深吸了一口氣,抖著音開始唱:「受不了你對我的酷——就是這一首啦!天啊!好像在形容他一樣!至少已經有十個小姐指名要『釣』他,我看我還是別奢想了。」

    文若蓮還是笑。這群舞小姐的言行舉止都很誇張,卻全是很好的人;她可能不會習慣她們特殊的言行,但如果有朝一日她離開這裡,她確信自己會想念她們。

    娜挪用手理了理一卷一卷的頭髮,忽然想起什麼。

    「對了!若蓮!你乾脆也去湊一腳嘛!那十幾個小姐沒一個比你漂亮,更不用說學養和氣質了。如果那個酷哥看上你,你也不用繼續在這兒待了。看他那樣子搞不好是個董事長呢!——哎呀!我知道以你這種條件不會肯搞這種飛機,可是你想一想,與其在這種地方耗著,還不如找張飯票先撐著。這種社會啊!有錢最重要,有沒有名分已經沒人在乎了。」

    文若蓮不知該怎麼回答。她怎麼對娜娜說她曾經也是個不計名分的人?結果呢,看看她付出了多少,又換來了什麼!

    經理恰好在揮手要小姐們過去,娜娜於是露出最美的笑容,輕搖著柳腰走過去,文若蓮也免除了尷尬。她坐在吧檯內,看著小姐們一個個圍過去,有的一坐下便往人家懷裡送,有的乾脆就坐在人家大腿上。

    文若蓮苦笑著歎氣,明白自己是怎麼也不會嘗試的。

    曲南星覺得自己就要在胭脂堆裡窒息了,他身旁的龍威更是板著張臉。女孩子,也許是害怕龍威吧,愈發往他這裡擠,擠得他一肚子火;若非現場有重要的合作對像在,他一定不客氣地要她們滾遠一點。

    他不懂他們為什麼喜歡到這種低俗的地方。他們摟著臉上塗滿各種顏色,渾身散發廉價香水味的女人竟然還能笑得那麼開心;除了他和龍威之外,幾乎每個人都樂在其中,令他不禁要感歎台灣的交際水平竟低落到這種程度。

    他們喝酒,唱歌,玩—些無聊的遊戲;龍威乾脆閉目養神;曲南星則時而敷衍—下,時而厭煩地四處張望。

    他的目光掃過舞池,掃過天花板和牆上俗麗的裝潢,回過頭應了應林老闆的問話,又看向大門吧檯以及其他零星的客人。

    停頓了大約—秒吧!曲南星的目光再度回到吧檯,他似乎在那兒看見了熟悉的面孔,很不可能,但真實得令他幾乎要推開身旁的女人們站起來。

    他盯著那個女人猛看,沒有注意到林老闆正跟他說些什麼。他心裡在比較兩個女人的不同。

    不同點太少了;除了頭髮變短,臉變瘦了些,兩個人根本完全相同——不!應該說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真是她嗎?

    她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他沒有時間多想了。那個與記憶中略有不同的女人正跟那個調酒的傢伙拉拉扯扯;不過因為距離太遠,音樂聲太大,聽不見他們在爭執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爭執什麼對曲南星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她。他花了一年時間沒找著,竟在這兒「撿」到了?

    曲南星跟在座的人打了招呼,站起來朝吧檯走去;龍威警覺地張開眼睛,並站起來跟在後頭。

    文若蓮真想放聲尖叫,更恨不得能給這個齷齪噁心的男人幾個巴掌,就算是為了保住工作,她也不覺得自己必須忍受這個。

    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群貴客身上之後,阿為就不時找機會向她靠近;他先是說些不三不四的骯髒話,後來竟對她毛手毛腳,摸摸她的衣服、頭髮,甚至摸她的手。

    他喝酒了,文若蓮聞到濃烈的酒氣,而這令她感覺害怕。雖然這裡有這麼多人,但喝了酒的人自控力大都不好;如果她不開口喊叫,他恐怕不會像以往一樣說說就算了。

    她就要叫了,卻又想起經理是多麼重視這群客人;萬一引起騷動掃了客人的興致,她不是太對不起楊經理了嗎?

    正當她拿捏不定,不知如何是好,阿為竟不知恥地伸手要摟她,口中還叨念著些不正經的話;文若蓮雖奮力抵抗,卻仍不敢喊出聲來,漸漸的,她覺得自己就要招架不住了。

    忽然,阿為的手離開了她的身體,她驚訝地張開一直因恐懼而緊閉的雙眼;就在此時,她看見了日夜都困擾著她的那張臉。

    文若蓮不斷眨眼,怎麼眨他就是站在面前,而他身邊的魁梧男子正抓住阿為的衣領狠狠地瞪他。這一切看起來像是一出童話故事,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他來了。

    他終於找到她了。

    除非這全是夢,否則——小南南就要被搶走了。

    這個認知有如晴天霹靂,震得文若蓮搖搖欲墜;她想逃,兩隻腿卻動都不能動。

    對她的沈默曲南星已經感到不耐煩了。他變得這麼恐怖嗎?她竟像見了鬼似的。

    「你被人欺負了也不開口。要不是看見你慘白的臉,我們還以為打擾了情侶的好事呢!」曲南星冷泠地看著她。「好久不見了,若蓮!」

    聽他一說話,文若蓮的希望破滅了;這個人不是幻影,她的恐懼成真了。她感覺非常昏眩,使勁扶住檯面才不至於跌倒在地,剎那間,她腦中一片空白,她想不出任何能帶南南再逃開的方法了。

    「孩子呢?」曲南星不耐問道:「你把他藏在哪裡?」

    文若蓮不斷搖頭。

    「孩子是我的,你問這個幹什麼?他是我的!」

    「臭女人!」曲南星氣急敗壞地說:「他也是我的孩子;而你竟帶他躲著我!告訴我,我有了一個兒子?還是女兒?」

    他這麼說只是試探,文若蓮的表情卻給了他答案,他不禁更加憤怒。

    「你真的對我做這種事?」曲南星用力抓住她的手。「我真該殺了你!」

    龍威扔下阿為後,在曲南星耳邊說:

    「注意點,我看她快昏倒了。」

    曲南星稍稍放鬆了手。

    「帶我去看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馬上要見到他!」

    「不!」文若蓮大喊:「他是我的,他是我一個人的,你不能帶走他!」

    有些人開始看向這邊,好像嫌現場不夠熱鬧似的,從大門又跑進來一個人,她是葉秋。她一進夜總會就跑向文若蓮,神情非常焦慮。

    文若蓮看見葉秋心都慌了;若非出了事,秋子不會丟下南南來這兒找她,更不會有那種表情。

    天!不要是現在,她無法再承受更多了。

    葉秋跑到文若蓮面前,喘著氣說:

    「南南發高燒,現在在醫院裡。」

    文若蓮聽見後楞了半晌,回過神來就想隨葉秋到醫院去;誰知才跨了一步,眼前的東西開始扭曲搖晃,頃刻間,黑暗已無情地吞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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