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妙不得不將凌高千惠帶回自己的住處,她很清楚阿姨來找她絕非為了敘舊,更不可能是為了其它正面、善意的理由,但是基於一個做晚輩的禮貌,她無法給她壞臉色看,在她心裡,阿姨畢竟撫養了她十年,就像她的第二個母親。
當年,媽媽推開了阿姨,阿姨和凌非獲救,媽媽卻被車子重重地撞上,永遠離開了她。
事情發生到現在,童心妙不曾恨過誰。真的,年幼的她失去了母親,卻得到一個弟弟,而基於補償的心理,阿姨和叔叔也對她很好,在溫馨的家庭氣氛中她逐漸忘卻了失去母親的傷心。
只可惜事情並不能永遠這般美滿,這個新家庭裡,阿姨因為始終無法再懷第二個孩子而變得陰沉憂鬱,叔叔則為了事業經常遠居國外,一如往昔沒有改變的大概就只有她和凌非了。
將從外頭買回來的冰綠茶倒進茶杯裡,童心妙邊想著,阿姨的突然出現和凌非一樣,也勾起了許多許多的回憶。
「喝茶,阿姨。」送了茶水給凌高千惠,童心妙恭敬地在她對面坐下。
「你這裡連像樣點的茶葉都沒有啊?」凌高千惠道,臉上的表情只能以冷淡兩個字形容。
「不好意思,」童心妙的心又往下沉了些。「因為我不喝茶,而我這邊又很少有客人來……」
「凌非來的時候也沒有茶可喝嗎?」凌高千惠舉起手攏了攏盤起的頭髮。
咦?阿姨知道凌非到這裡來找她的事?
童心妙一怔,她不確定阿姨是單純問一問或另有深意,是以她沉默以對,並未回應。
「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結果凌高千惠接著說:「為什麼又跟小非扯在一塊?你明知道我不准的。」
「我跟小非……」童心妙抓著自己的裙子。「我跟他只不過是偶然碰了面。」
「你以為騙得了我?」凌高千惠打斷了她的話。「我得到的報告可不是這麼說的。」
「報告?」童心妙皺眉。「小非跟您說了什麼嗎?」她問。
對方沒有回頭,只是高高抬著頭一臉不屑。
忽然一個念頭闖進童心妙腦中,她不願相信,卻愈想愈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阿姨!您雇了人跟蹤監視凌非嗎?」童心妙問,聲音有些發抖。「這種事情……」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凌高千惠冷冷道。
「可是……」
「做母親的想知道兒子的近況又有什麼不對?」
「那也用不著透過別人。」
「你知道凌非多久沒有回家了嗎?」兩道充滿恨意的目光掃向她,童心妙以為她會當場重傷。「你以為我喜歡透過別人知道兒子的消息?」
「怎麼會這樣的呢?」童心妙喃喃低語。
「是你害的。」凌高千惠咬著牙說:「你走了以後,小非就跟我愈來愈疏遠,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孩子。」
「也許那只是因為他長大了,男孩子到了某個年紀總會……」
「不用說了!」凌高千惠又打斷她。「你們母女倆都是掃把星,如果不是你們,我也不會……」
「您已經死了。」這回童心妙打斷了她的話,很堅定地說:「如果不是我母親,您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阿姨,您要怎麼說我都可以,但請不要中傷我母親,她犧牲自己救了你和凌非的性命,至少應該得到一點感激和尊重。」
「她害我無法再懷孕了!」凌高千惠握拳嚷道。
「錯的是那位駕駛,我們都是受害者,您不能只看見自己受的傷,也應該想想別人。」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這是對養育你十年的人所應該有的態度嗎?」
「我很感激您和叔叔,」童心妙誠心道。「但我不想聽您批評我母親,她的善良不應該受到這樣的錯待。」
凌高千惠哼了聲撇過頭去。
「請您說明今天的來意吧!」
「很簡單,就是要你離凌非遠一點。」凌高千惠瞪了她一眼。「用不著我說,你應該也很清楚,那孩子不可能對你認真的。」
「您指的是什麼?」
「還會有什麼?你以為那孩子真會愛上你嗎?」
童心妙沉默了會,之後道:
「我對小非只有姐弟之情。」
凌高千惠盯著她看了許久,又哼了聲說:
「最好是這樣。」
最好是這樣嗎?
客人走後,童心妙重複思索著這句話,折著紙鶴的她又過了一個無眠的夜。
§ § §
「快點,梅蘭,給我介紹一個男朋友啦!」
第二天一到公司,童心妙也顧不得樓長忿怒的眼光,跑進梅蘭的專櫃抓著她就說。
陳梅蘭休了一天假,夫妻兩個帶小孩出去玩,也沒有跟童心妙聯絡,才想著今天要問問情況和進展,童心妙已經飛奔而來。如此看來,好像事情有了她意料之外的變化。
「我沒聽錯吧?你要我給你介紹男朋友?」她有些訝異。
童心妙點頭說:
「而且馬上就要。」
「怎麼?你忽然間飢渴難耐了嗎?之前說要替你介紹男朋友也不知道說了幾回了,你連見都不肯去見人家。」
「這……我年紀也不小了嘛,而且現在還有凌非的事。」
梅蘭靜了靜,隨後點點頭說:
「原來你已經作好決定了。」
「反正他很快就會發現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那又何必急著交男朋友呢?」
「我想他愈早死心對他愈好。」
陳梅蘭又沉默了會,然後她看見樓長氣沖沖朝她們這兒走來。
「老處女來了,快假裝你是來借口紅的,其它事我們晚一點再談。」
於是,童心妙乖乖站著讓梅蘭替她重新上了口紅,她覺得腦袋空空的,連樓長在她們旁邊嘮叨了一陣後才離去也完全沒有反應。
「你精神很差耶!」梅蘭不客氣指出。
「我昨晚沒睡好。」童心妙說著揉了揉眼睛。
「唉!這陣子你真的不好過吧?」
「總覺得很累就是了。」童心妙苦笑。「那件事就拜託你,我回去了。」她揮揮手就要走,被陳梅蘭一把抓了回來。
「下班後一起吃消夜。」
「咦?」童心妙嚷:「我很累耶!而且你不是正在減肥嗎?還吃消夜?」
「總得說說你有什麼條件吧!比方說身高、長相、年收入等等。」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忠厚老實就行了。」
梅蘭聽了一驚。
「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不良少女,我認識的男人沒一個是那種型的。」
「那就拜託你老公,物以類聚,他肯定認識很多這一類型的男人。」
梅蘭盯著她看,半晌後道:
「這樣的話就換我睡不著了,不行,我們還是要一起吃消夜,下班後後門口見。」
童心妙這下連呻吟的力量都沒有了。
§ § §
結果是梅蘭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住進童心妙家裡。
「結了婚還能忽然說要外宿就外宿,你還真是幸福耶,嫁了個好老公。」從浴室洗了把臉出來,童心妙正以面紙拭去臉上的水珠。
「這算得了什麼?借口用對了就沒問題了。」梅蘭則是自己倒好了飲料,已經開始啃起鹵雞翅來了。
「什麼借口可以讓你老公完全不懷疑?你倒是說來聽聽,或許哪天我也可以借來用用。」
「我說有個舉目無親的同事昏倒了,我得送她回家並且照顧她一晚。」
童心妙張著嘴。
「舉目無親?這麼說來那個昏倒的同事……」
「就是妙妙你。你也知道的,謊言若能編得愈接近事實就愈不容易穿幫。」
童心妙長歎一聲。
「也罷,反正我距離昏倒也不遠了。」
「言歸正傳吧!」梅蘭遞了根雞翅給她。「發生什麼事了?讓你忽然說要找男朋友,當然啦,你不想說也無所謂。」
童心妙白了她一眼。
「你明知道用這一套的話,我什麼都會跟你說的。」童心妙邊啃著雞翅邊說出凌非的媽媽來找過她的事情。
「什麼?她威脅你離開她兒子?」梅蘭一臉詫異的表情。
「算不上威脅吧?再說我跟她兒子也沒有在一起。」
「本來有可能會在一起的不是嗎?」
「這個——」童心妙皺眉,之後搖搖頭:「我想還是不可能。」
「世事無常,別說的太肯定。」梅蘭喃喃道,接著抬起頭。「所以你就決定火速找個男朋友來讓凌非死心?你看他是那種輕易就放棄的人嗎?」
「我也覺得這個辦法有點笨,但仔細想想,如果可以因此找到終身伴侶,豈不是一舉兩得?」童心妙哈哈笑道。
「你笑得很假耶!」梅蘭毫不客氣地戳破她。「我說你何必在乎那個老女人說什麼呢?在我看來她根本就是變態,有哪個正常人會僱用徵信社什麼的跟蹤自己的兒子?何況她對你母親捨身救她一命的事竟然不存絲毫感激,反倒對你們母女心懷怨恨,這種人說的話你還奉為圭臬,簡直就是傻到了極點。」
「不管怎麼說,阿姨也撫養了我十年,而現在老公和兒子都不在她身邊,她一定很寂寞,可能的話,我不想再讓她難過。」
「最難過的是你吧?莫名其妙捲進這種風波中。」
「離開凌家的那一刻,我還以為已經和他們完全斷了關係呢!」
梅蘭又拿起一根雞翅,沒有開始咬反倒看著她說:
「喂!當年是那個老女人趕你出門的吧?」童心妙一怔的表情證實了她的猜測。「太可惡了!把年紀那麼小的你趕出去,她究竟存的什麼心啊?你叔叔……她老公為什麼沒有阻止她呢?」
「叔叔那時候人在英國,他很少待在台灣。」
「我可以瞭解,有那種老婆我也情願待在國外不回來。」
童心妙哈哈笑說:
「你胡說什麼?叔叔待在國外是因為工作的關係。」
「鬼才相信哪!」梅蘭忽然探過頭來神秘兮兮道:「你叔叔跟他老婆感情一定不好吧?」
「這……」童心妙回憶了下。「說不上不好啊!印象中他們很少吵架。」
「那就是冷戰嘍?」梅蘭搖著頭。「娶了這種妻子,你叔叔也真可憐。」
「阿姨其實也沒那麼壞。」
「你啊,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在旁邊替人家數錢。」
「阿姨曾經很疼我的。」
梅蘭聽了翻翻白眼。
「喂!當年她為什麼趕你出門?你做錯了什麼事惹她生氣了嗎?」她問。
童心妙又陷入回憶。
「我不記得做過什麼惹她生氣的事,只記得她說養我這麼多年已經足夠了等等的話,然後我就收拾東西離開凌家了。」她一邊想一邊說道。
「哈!簡直就是白雪公主的後母轉世,太惡毒了!」
童心妙又笑了。
「好了啦!我們又不是在開批鬥大會。」她踢了梅蘭一腳。
「這麼說來,男朋友的事你是當真嘍?其實,你根本就不用理會那個老太婆。」
「也不全然是因為阿姨啦。」童心妙瞪著雞翅,然後狠狠咬下了一塊肉。「男朋友就拜託你了,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先找來用一用?」她口齒不甚清晰地說。
「什麼用一用?有夠色情的。」梅蘭瞇起眼睛。「男人是有幾個,但沒一個跟忠厚老實扯得上關係的。」
「那就先情商一個來客串吧!」
「咦?」梅蘭嚷道,此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一定是我老公打來的,別說話喔!」她對童心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童心妙點點頭,邊咬著雞翅邊聽梅蘭以截然不同的語氣對她老公說:
「我那個同事上吐下洩的,八成吃壞了肚子……對,她吃東西百無禁忌,我不知道罵過她幾回了……我啊?今天恐怕得在這裡陪她……沒辦法,她為人孤僻,只有我一個朋友。你放心,我會找時間休息的,明天一早就回去……嗯,寶寶就拜託你了。我愛你,拜拜!」
童心妙抱著垃圾桶大做嘔吐狀,梅蘭隨即踹了她一腳,兩個人又開始攻擊桌上那一包包的消夜。
§ § §
接下來的十天是童心妙近來最悠閒輕鬆的日子,起初她仍心驚膽跳的,但持續幾天都不見凌非的身影,她緊繃的心也就逐漸放鬆了。
除此之外當然也有那麼點失落感,童心妙則將其歸咎於弟弟失而復返,結果卻還是一場空的感覺,這麼繞了幾個圈子,她終究還是孤單一個人。
另外,梅蘭真的替她找來一個男人,不過並非「真正」的男朋友,是個對女人沒啥興趣的同性戀者。
「你連這種人都認識,真是交遊廣泛啊!」聽見這個消息時,童心妙張著嘴巴讚歎不已。
「總不能隨隨便便就替你找個男人吧?」梅蘭則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也說過我認識的那些人沒半個是忠厚老實的,萬一他吃干抹淨又來個死不認帳,我豈不太對不起你了?畢竟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謝謝你,梅蘭。不過,這……真的沒關係嗎?他的……我是說他的男朋友不會介意嗎?」童心妙有點擔心。
「他的男朋友我也認識,已經疏通過了,沒問題。」
「那真是太感謝了,改天我請他們吃飯,謝謝他們的幫忙。」
梅蘭看著她笑說:
「你不排斥同性戀?」
「完全不會。」童心妙搖著頭。
「這樣就足以回報他們了。」梅蘭拍拍她說。
就這樣,她已經跟小張出去吃了幾次消夜,最初兩回當然有梅蘭作陪,她藉著這機會跟小張變得熟悉了些,後來他們倆一起出去也聊得挺愉快的,也或許是沒有壓力的關係吧!如果今天在旁邊的是個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對象,她肯定會緊張得語無倫次。
然後因為凌非一直沒有現身,她和小張的約會也就沒有持續繼續下去的必要,但兩個人還是以朋友的立場偶爾通通電話。
這天晚上下了班,童心妙走在回家的路上,月明風清,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兩、三個星期前,而凌非出現在她眼前的事彷彿是個夢,此刻則已夢醒。
童心妙長歎了兩聲以驅走那股寂寞感,振奮自己的精神大步往前走,住處就在眼前了,伸手到袋子裡取鑰匙的她卻逐漸放慢了腳步。
站在大門外那個身影——熟悉得令她心驚。
她抓著袋子停在原地,那個高大的人影卻轉身朝她走來。
童心妙有拔腿就跑的衝動,凌非靠得愈近,那股衝動就愈強烈,然而逃跑也不是什麼好辦法,除非她打算永遠不回這個家來。
所以,她終究是忍住了,扶著旁邊的垃圾桶以防自己被畏懼和緊張所擊敗。
「你……好久不見了,小非。」她笑著說,但效果不怎麼好,聲音抖得厲害。
「不要叫我小非,要說幾次你才懂?」凌非不悅道,卻伸手拿過她的袋子。「鑰匙呢?」
「在袋子裡。」袋子被拿走後,童心妙感覺自己就像沒穿衣服似的,非常不自在。
又失去主導權了,在他因前她總是這樣。童心妙沮喪地想。
跟在凌非後頭進了大門、電梯,然後是自己的家門。
得跟他說清楚才行。
在關上門時,童心妙下定了決心,她決定今天一定要一勞永逸處理好她和凌非的關係。
但是,該怎麼開始呢?他那張臉看起來就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說小……我說凌非,你最近回去看過阿姨嗎?」她勉強找了個話題,結果大概是誤踩了地雷,那張俊臉幾乎要結霜了。
「因為這幾天都沒看見你,我以為你回南部去了。」
「你想念我嗎?」凌非的臉色好看了些,童心妙可就頭痛了,既不能承認也不能否認,乾脆轉移話題另辟出路。
「那麼你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學校的功課嗎?」她問。
「有一些工作要做。」凌非簡單回答,一雙眼睛直盯得她喘不過氣來。「你考慮清楚了嗎?」
「咦?考慮什麼?」童心妙護著胸以防心臟跳出身子。
凌非的臉色有說不出的難看,童心妙一見不由後退了兩大步。
「那個女人要我給你時間,這麼多天應該也足夠了吧?」凌非朝她逼近,兩大步就將她困在牆邊。「你的回答呢?」
「啊?」童心妙根本就是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見她一臉呆滯,凌非聳起了眉。就在童心妙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時,他卻只說了——
「算了。」說著就將唇壓上她的。
§ § §
依舊沒有心理準備,依舊是不知所措,對於凌非突如其來的吻,童心妙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哀傷。
為什麼凌非是弟弟呢?如果他們是剛剛才認識的一對男女,年齡是否就不再如此重要了?
是的,她和他之間除了年齡,還有其它更多更多的問題,這點她很清楚。
童心妙眼一閉,伸出手使勁推開凌非。
「你……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她佯裝忿怒喊道,聲音還是抖得厲害。
沒有任何親密經驗是她的致命傷,童心妙想。
「為什麼不能這樣?」凌非的表情看起來也不高興。「除了這樣,我還想要那樣、那樣跟那樣,你要一一制止我嗎?」
那樣和那樣又是哪樣?童心妙很想問,但本能告訴她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我當然會一一制止你,你……你本來就不應該這麼對我。」她清了清喉嚨說。
凌非咒罵了聲:
「別告訴我應該怎麼樣不應該怎麼樣,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你那種想要什麼就非要得到的想法跟任性的三歲小孩有什麼差別?」
凌非的臉更為鐵青,童心妙則告誡自己千萬不能退縮,當然,也不能心軟。
「你是什麼意思?」凌非瞇起眼睛間。「我已經給了你十幾天去思考不是嗎?」
「你究竟要我思考什麼?」
「你——」凌非咬牙:「當然是要你思考關於『我要你』這個問題,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我什麼都不敢以為。」童心妙嘀咕,隨即抬頭挺胸說:「關於這個,我當然思考過了,你在親吻我之前至少該問問我思考之後所得到的結論。」
凌非皺眉,顯然認為她這番話是多此一舉。
童心妙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由張著嘴嚷道:
「啊!好一個莫名其妙的自戀狂,你以為所有的女人都無法抗拒你的魅力嗎?你以為經過十天的仔細考慮,我會發現自己不能沒有你,因而匍伏在你的腳下任你子取予求嗎?你簡直自傲得令人難以忍受!」
「喂!」
「你以前喊我姐姐的,現在你至少該喊我一聲童小姐。」
凌非兩道濃眉聳得更高。
「你究竟想說什麼?」他問。
「我想說——」童心妙停下來深呼吸。「凌非,你應該很清楚的,我無法跟你發展出你所希望的那種關係。」她終於說出口了。
凌非盯著她看,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又開口問:
「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我也……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不是嗎?」
「為什麼你會做出這種結論?你明明很喜歡我吻你,我感覺得出來。」
童心妙臉紅了。
「那個……好吧,我承認你有很高超的接吻技術,但那並不能代表什麼。」她說。
凌非又盯著她看了半晌。
「你究竟在害怕什麼?」然後他問。
「我?我什麼也不怕。」
「才怪,你肯定是在害怕什麼才決定跟我保持距離。」
「凌非!」童心妙急得跳腳。「你難道就不能接受失敗嗎?在我心裡我們是姐弟,這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凌非冷哼了聲:
「我們才不是什麼見鬼的姐弟!」
童心妙想爭辯,但終究還是作罷。
「好,好。」她說:「我已經很清楚你根本不把我當姐姐,但在我心目中你是弟弟,就是這樣。」
「我才不信。」
他這算是狂妄還是固執?簡直要急死她了。
童心妙深吸了口氣,終於說出了「天大的謊言」:
「很抱歉,凌非,我已經有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