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親郎君 第五章
    楚君逸的怒氣在踏出「銀月山莊」時便已隨風而逝。  

    他在林中駐足,看著一顆又一顆的林木,忽然間不曉得自己該往哪裡去……江清璃  是醒了,只不過她沒有哭、沒有喊,只是拉著被子,一臉驚惶地打量著四周陌生的環境  。  

    這是什麼地方?江清璃心中不免自問著。  

    大大的床,精緻的木製桌椅,雕工細膩的橫樑窗框,這一切對她而言是如此陌生,  她非常肯定自己過去從未來過這個地方。  

    她深呼吸,凌亂的腦子逐漸恢復功能,於是她想起了她的婚禮、迎親的花轎和——  和那個氣沖沖的女人。對了,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會在她成親當天對她發那麼大的脾  氣?其實她隱隱約約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女子口口聲聲柳文信、柳文信的,她再笨也明  白那女子和即將成為她夫婿的柳文信關係匪淺。  

    雖然如此,江清璃心底卻一點也不在意,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揣測柳文信和那女子之  間的曖昧事。  

    這幾天她母親的病況似乎更嚴重了,晚上經常咳得上氣接不了下氣地無法成眠,有  時候甚至還咳出斑斑血跡。  

    為此她好擔心,背著母親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然而母親對自己日益惡化的病情一  點也不在意,只一徑掛念著她的婚事,她不只一次要求母親答應她把婚期延後,卻每回  都受到母親的嚴厲拒絕。  

    「你是我唯一的牽掛了,阿璃,沒有親眼看見你有好的歸宿,娘死都不會瞑目的。  」母親總是這麼對她說。  

    她多麼痛恨聽見這樣的話。母親掛念著她,難道就不明白她也同樣掛心嗎?母親的  病一點起色也沒有,相反的還日趨嚴重,在這種情況下,教她怎麼能懷著喜悅的心情期  待大喜之日的到來?  

    今天一早母親又咳血了,卻仍強挺著羸弱的身子堅持要親自送她上花轎;她唇角含  笑卻是眼眶泛淚,在那一刻江清璃深深體會到一個母親對女兒終身幸福的殷殷期盼。  

    上了花轎,一路上她都無法忘記母親那張欣慰卻又不捨的臉,心酸和悲傷伴隨她起  程,搖搖擺擺在轎子裡瀰漫開來,濃得令她直想放聲大哭……然後就是那個女人了,她  以輕蔑憤怒的言辭斥罵她,還試圖扯下她的衣裳,而她本是心情沮喪得很,又被那突發  狀況給嚇住了,一時之間,她無法反應,根本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然後——江青璃愕  然地張開嘴。然後是什麼?天!她居然記不得了。  

    她又開始慌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已經進了柳家的門嗎?那又為什麼會一個人  躺在這裡,身上還穿著火紅色的禮服?想一想,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可以的,一定可  以想起來的。  

    江青璃不斷對自己這麼說,希望能把紛亂的片段記憶拼起來。就在這時候楚君逸拉  開門走了進來,後頭跟著聶平以及楚夢月,看見他們,江青璃忽然間想起了事情的後半  段發展。  

    「有人把我帶走了。」她喃喃道,仿-自己都無法相信這般荒謬的事竟真的發生在  她身上。「那個女人拉扯我的衣裳,我一直躲、一直往後退,然後——然後有個蒙面人  突然出現——啊!」江青璃輕喊一聲。「我全都記起來了。」  

    ***  

    江青璃一句「我全都記起來了」令楚君逸焦慮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一下,臉上出現了  裹足不前的神色,然而他終究還是朝她走去了。  

    這個錯是他犯下的,就要面對的是她的怨恨及厭惡,他也不該逃避。  

    就在楚君逸遲疑著該從何說起時,楚夢月已經繞過哥哥逕自到了江青璃身旁。  

    她拉住江青璃的手,露出了天使般迷人的笑容。  

    「江姐姐,我是楚夢月,我們曾在王掌櫃的胭脂鋪裡有過一面之緣,你還記得嗎?  」  

    江青璃自然記得自己的恩人,她訝異的是會在這裡再度見面。  

    「我當然記得你。」她微笑。「是你用一錠金子買了我的手絹,我這輩子都感激你  。」  

    楚夢月笑著搖頭。  

    「你弄錯了,姐姐,買下手絹的是我哥哥,」她拉過楚君逸。「哪,就是他啊!  

    他把那些手絹當寶貝一樣收——」  

    「小妹!」楚君逸輕斥,並瞪了她一眼。「哪來這麼多話了?」  

    楚夢月皺起鼻子喊:「人家可是為了你啊!你傻傻地站在那裡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我——」她話說了一半就讓聶平給拉到一旁。  

    「安靜點吧!」聶平輕聲對她說。「別以為楚兄是沒有脾氣的。」  

    「人家又沒亂說話。」楚夢月嘀咕著,卻不自覺地稍稍往後退了幾步,她三哥的確  是有脾氣的,而正因為他一向善於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旦失控了也就特別可怕。  

    看見楚君逸兄妹,江青璃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她抬頭張嘴想問清楚,一看見楚君逸  那雙專注的眼神卻又禁不住臉紅地避開他的視線。  

    「我……能不能請你們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江青璃終於  開口。  

    楚夢月不怕死地又衝到前面來,並且搶著回答了江青璃的問題。  

    「這裡是『銀月山莊』,這位是我哥哥楚君逸,我是楚夢月,他是聶平,我們全住  在這裡。」她笑瞇瞇的。  

    「『銀月山莊』?」江青璃茫茫然,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紅色禮服。「那麼……  我又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那個擄走我的人呢?我記得有一個武功高強的蒙面人把我從大  街上帶走了。」  

    楚君逸神情肅然,楚夢月則和聶平交換了一個眼神,倏地對江青璃綻放出更燦爛的  笑容。  

    「你一定很累了吧?姐姐,來,趕緊再躺下來休息一會兒,我現在到廚房讓人替你  熬碗粥,你睡醒了正好可以吃。」  

    「我不累。」江青璃愈加不解,他們似乎把她當病人在照料著。  

    「怎麼可能不累呢?今天折騰了一整天了,來,姐姐,只要放鬆心情你一定會立刻  睡著的。」楚夢月隨即用手肘撞了撞楚君逸,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快點,三哥,再點  她的穴道讓她昏睡過去。」  

    「胡鬧。」楚君逸蹙眉。  

    「什麼胡鬧?難道你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她轉過頭面對江青璃,又是一副笑容可  掬的模樣。「千萬別客氣,姐姐,我馬上讓哥哥扶你躺下休息。哎!哎!哎!  

    別再說你不睏,事實上你的的確確是很疲憊了。」  

    楚君逸歎氣,聶平則啼笑皆非地抬頭看著上頭的樑柱,他們都搞不懂楚夢月的行事  原則。  

    看了看楚君逸的表情,聶平來到楚夢月旁邊。  

    「我們先出去吧!小姐,我想楚兄有些話必須跟江姑娘說清楚。」  

    「不行啊!聶平。」楚夢月皺成一團的眉毛和鼻子充分顯示出她的憂心忡忡。  

    「我們絕對不能讓三哥單獨和江姐姐說話,他那不合時代需要的正直和誠實會把一  切都毀了的……」  

    ***  

    楚夢月讓聶平給拉出去了,房裡就剩下楚君逸和江青璃兩個人。  

    江青璃在床上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她在名份上已是柳家的人,著實不該和一位陌生  男子在無人陪伴的情況下共處一室。  

    楚君逸拉過椅子在距離她三步之外坐下,他思索著該如何開口,她則靜靜等候,偌  大的房裡一片寂然。  

    江青璃一顆心「碰碰」直跳,不曉得為什麼她見這位公子兩次,兩次都讓她覺得百  般不自在。  

    他玉樹臨風、神采不凡,一雙眸子總透露著柔情款款,是否她對異性所知有限,才  會對他興起幾許遐思?……江青璃想著,不自覺紅了一張臉。  

    「江姑娘——」見她始終都不肯正眼看他,楚君逸只得先開口,卻讓她慌忙給打斷  了。  

    「請喊我青璃,楚公子,您是我的恩人,對我這麼客氣我……我承受不起。」  

    楚君逸楞了楞,接著微笑道:「我花錢買下你的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哪裡稱得上  什麼恩人?」  

    「有了那些錢,我才有能力給母親請大夫,買營養的食物給她吃,這樣的恩惠我這  輩子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忽地憶起母親的病,江青璃難過地低下頭去,不過隨即又  猛地抬起來。她喊了一聲。「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江姑娘——」楚君逸被她突如其來的兩句話嚇了一跳。  

    「是公子您救了我吧?」  

    「我?」楚君逸指著自己。  

    江青璃點點頭,一臉感激的神情。  

    「今天是我嫁入柳家的日子,不過事情很不順利,花轎在途中遇上了——遇上了一  點小麻煩……結果卻讓一個蒙面人給帶走了,後來的事我一點印象也沒有,醒過來時便  已經在這裡了。」江青璃掀開被子下了床。「這是您第二次把我從危難中解救出來,我  實在不知道如何表示我對您的感激。」  

    天!不是這樣的。楚君逸愕然蹙眉。為什麼在她的想像裡,事情會完全偏離了實情  ?  

    「我知道這樣要求很冒昧,但是請您立刻派人送我回柳家去好嗎?」江青璃低著頭  懇求道。「看看天色已不早了,要是我娘得知我在迎親途中被人擄走,我怕她會受不了  這個打擊。」  

    楚君逸過了半晌才開口問:「你——還打算回柳家去?」  

    「我是柳文信的妻子,怎麼能不回去?」江青璃擠出淺淺的笑容,不讓心底的無奈  躍然而出。  

    「即使他並不是一個好丈夫?」  

    江青璃神情黯然。  

    「原來你也知道那件事。」她輕輕歎氣,幽幽道:「為什麼每個人都知道他和那個  女人的關係,就我一個人傻傻的什麼也沒聽說?啊!還有我娘,她是另一個毫不知情的  人,否則她是絕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楚君逸看著她。  

    「毀約吧!」他說。「趁著你還未正式過門把這門親事給退了,事關你一生的幸福  ,你應該多加考慮再做決定。」  

    「決定早就做好了的。」江青璃苦澀地笑了。「我不在乎柳文信是怎樣一個人,目  前我唯一關心的只有我娘的病,就像她只關心我的終身幸福一樣。我不能讓我娘操心的  ,大夫說她再也禁不起一點刺激了,所以她要我嫁給柳文信我就嫁,她希望看見我幸福  我就會盡我的能力把最幸福的笑臉給她看,這就是我的決定!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娘  開心了……」  

    「你——」  

    「我知道您是關心我,像公子您這麼好的人,老天爺一定會保佑您的。」江青璃向  他深深行了禮。「請送我回柳家,楚公子,也許這輩子無緣再見,但是青璃會永遠記得  您的大恩大德,並祈求能有回報之日。」  

    楚君逸站起來轉過身背對她,沉默了半晌說出了這麼一句——「我不能送你回柳家  。」  

    江青璃眨眨眼,楞了楞,隨即像想通什麼似的,又笑了。  

    「當然不是要您親自送我,只要隨便找一個——」  

    楚君逸倏地轉身,江青璃要說的話在一聲驚呼中結束了,他抓住她的肩,緊緊地,  令她疼得皺眉,眼底閃著詫異和一些些恐懼。  

    「我不會讓你回柳家的。」他以低沉壓抑的聲音對她說:「我不會送你回去,也不  會派人送你回去,你不能成為柳文信的妻子,我不會准的。」  

    「為什麼?」江青璃怯怯地看著他,一臉疑惑。「為——為什麼公子您會說這樣的  話?是您把我從蒙面人手裡救出來的不是嗎?既然救了我,又為什麼——」  

    「我沒有救你。」楚君逸鬆開手背過身去,即使是如此,他依然可以想見江青璃不  解的神情,而他可以肯定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會令她多麼震驚。「我就是蒙面人,是我  把你從迎親的隊伍中擄走,因為我不要你嫁給柳文信那個紈胯子弟。」  

    ***  

    「喂!你究竟要拉我去什麼地方?」楚夢月被聶平拉著走,她追不上他的腳步,忍  不住喊了起來。「為什麼把三哥一個人留下來跟江姐姐在一塊兒?三哥不會說謊,一定  會把事實全說出來,這麼一來可就慘了。」  

    聶平一直拉著她來到花園才停下腳。  

    「楚兄說過這件事他自會處理,我們不好插手。」  

    「說得倒容易,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三哥嗎?」楚夢月激動道:「他已經不是什麼  大官了,官府也不會對他特別禮遇,如果他真進了牢房——」  

    「不會的,小姐。」  

    「怎麼不會?江青璃要是知道毀了她婚事的就是我哥哥,你以為她還會把我們當救  命恩人看?」  

    「逼不得已我們還可以軟禁她,只要她不離開『銀月山莊』,事情的真相便不會立  刻揭穿了。」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楚夢月憂心歎息。「三哥為什麼偏要插手江青璃的  婚事?身邊美麗嫻淑的姑娘可比什麼都多呀!」  

    聶平聳聳肩,楚夢月見了皺起兩道柳眉。  

    「你不贊同我的看法嗎?」  

    聶平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我對這種事瞭解不多。」  

    楚夢月聞言瞪了他一眼。  

    「這是什麼理由?你至少應該陪著我一塊兒煩惱啊!」楚夢月又歎氣。「怎麼辦?  怎麼做才能讓三哥放棄她?你別光杵在那兒,幫著想想法子嘛!」  

    聶平想了想,開口問:「你希望江青璃真嫁給柳文信?」  

    「廢話!我當然是不希望,可是在江青璃跟柳家還沒釐清關係以前,我不希望三哥  跟她有任何牽扯。我有預感,這麼下去三哥會很慘的。」楚夢月道。  

    「來不及了,他們已牽扯了,不是嗎?」  

    「所以才想辦法啊!」楚夢月瞇起眼睛看他。「聽你說話的口氣,你好像是站在贊  成他們在一起的那一邊?」  

    聶平又聳肩。  

    「我只是認為她嫁楚兄比嫁柳文信會幸福多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問題是事情並沒那麼單純,除非江家和柳家的婚約取消了,否  則三哥在『理』字上根本就站不住腳。」  

    「那就勸江姑娘把婚約取消嘛!我想她也不是那麼願意嫁給柳文信。」  

    楚夢月奇怪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江姐姐是怎麼想的?」  

    「我是不知道。」聶平答。「但是不知道可以問,去問問她本人不就明白了?」  

    楚夢月認真考慮,發覺這還真是一個簡單又直接的方法,如果能夠成功,一切的麻  煩都會跟著消失,三哥也就不會進衙門了。  

    「好,就這麼辦吧!我去告訴三哥,要他——」她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音,眼睛直  楞楞地盯著聶平身後。「啊……三哥他走來了,臉色——老天爺!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  生氣,不曉得出了什麼事了。」  

    楚夢月下意識往聶平身後躲,而楚君逸就這麼經過他們走出山莊,沒有看他們一眼  ,也沒有說任何話。  

    「看來是談得不怎麼愉快,恐怕事情已經說穿了。」聶平稍稍轉頭。「小姐,我們  分頭行事吧!我去跟著楚兄,你去看看江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好。」楚夢月回答,一低頭忽然發覺了一件事,讓她不由得感到一陣羞怯。  

    「聶平!」她輕聲喊他。  

    「什麼?」聶平正看著楚君逸出大門。  

    「你——你還拉著我的手呢!」  

    聶平聞言猛地轉身,愕然地看見自己果然還拉著她的手,隨即鬆開手後退了數步。  

    「很——很抱歉,我——」他吶吶低語。  

    楚夢月也背過身去不敢看他,一顆心「碰碰」跳個不停,雙頰似著火般滾燙。  

    怎麼會這樣的?她真不明白,一直以來她都是那麼討厭他啊!最近那種感覺為什麼  忽然消失了?自從上回一起去打探江青璃的身家背景之後,她經常莫名其妙想起他稜角  分明的臉,而他的不苟言笑及沉默寡言也都不再那麼令她煩惱了,這種轉變——究竟代  表著什麼?她可是已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了好感?  

    她是那種一有話就藏不住的人,是以雖然極度害臊,她無意識地扭轉雙手,依然鼓  起勇氣低聲說:「聶平,你……你……我好像不那麼討厭你了,真的,我剛剛才發現的  。還有……你那麼自然地拉著我的手,而且……而且拉了這麼久都不覺得彆扭,是不是  ……我在想你是不是……是不是挺喜歡我的?」  

    楚夢月好不容易說完這番話,撫著跳動過度的心靜靜等待。她可以想見聶平有多詫  異,他一直是那麼遲鈍,有可能他的心意他自己都不知道,卻在今天讓她一眼給看透了  ,他一時之間說不出也是正常的。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心事讓人猜出來了不好意思?」她再度開口當做是鼓舞他  。「其實你也用不著害臊,人家不也說了不討厭你嗎?」  

    天!多麼羞人啊!如果他不是像塊石頭老沒反應,她又怎麼會拋下女人的矜持跟他  說這些個露骨的話?  

    咦?她都說這麼明白了,身後的人為什麼還是不吭聲?就算他真的不好意思開口,  難道就不會碰她的手或是扯扯她的衣裳嗎?  

    終於,楚夢月無法再等下去了。  

    「聶平!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話都不會說一句——」  

    她跺著腳轉過身,身後是清澈的池水及迎風搖曳的柳樹,放眼望去空空蕩蕩,哪裡  還有聶平的影子?  

    ***  

    楚君逸的怒氣在踏出「銀月山莊」時便已經隨風而逝,他在林中駐足,看著一棵又  一棵的林木,忽然間不曉得自己該往哪裡去。  

    他歎息,無奈地笑了笑。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裡。」  

    聶平從一顆大樹後頭走出來,也扯動嘴角還他一個微笑。  

    「要跟蹤你,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楚君逸揚揚嘴角。  

    「夢月呢?剛才還看見她和你一在塊兒。」  

    「她應該是到江青璃那裡去了。」聶平看著他。「怎麼?還是決定不送她回去?」  

    楚君逸一拳打在樹上。  

    「為什麼她執意要回柳家?明明知道柳文信只會躇蹋她、傷害她,為什麼她還是一  心想成為他的妻子?」  

    「你們究竟談了些什麼?」  

    「根本稱不上『談』。」楚君逸苦笑。「我承認自己就是擄走她的蒙面人,她楞住  了,然後便一直求我送她回柳家,我不肯,她——她跪在地上懇求我,甚至還哭了。」  

    「為柳文信那種人下跪、流淚?」聶平搖頭。「真不值得。」  

    「所以我很生氣,雖然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生氣的權利。」楚君逸倚著樹,低頭道  :「我想——她之所以會急著回柳家主要是為了她母親,似乎她母親病得很重,她害怕  自己失蹤的事會加重她母親的病況。」  

    「如果真是如此,我想你該走一趟江家,至少讓她母親知道她的女兒目前平安無事  。」  

    「這點我知道,我打算今天午夜就去。」  

    「可以的話,不妨讓她回去看看她母親。」聶平說出他的看法。「直接去向她母親  請求吧!既然你如此傾心於她,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母親知道柳文信是怎麼樣一個人,  要求她母親取消和柳家的婚約。」  

    這番話聽起來非常可行,楚君逸卻沒有絲毫振奮的表情。  

    「我原先也是抱著這種想法,她卻堅決表明她這輩子已是柳文信的人,絕無轉圜的  餘地,我聽了——」楚君逸臉上出現了少見的壓抑神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聶平  ,如果我不進城去看她出嫁,或者是在陸小蝶欺負她時咬緊牙多忍一忍,那麼此刻她已  是柳文信名副其實的妻子,我也可以完全死心了不是嗎?」  

    「是嗎?」聶平看著他悒鬱的雙眼,問道。「如果她真成了柳文信的妻子,你確定  自己可以完全死心,對她不再存有非分之想?」  

    楚君逸直視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無法確定,他不能保證自己真能做到。  

    見他無語,聶平微笑拍拍他的肩。  

    「無法及時阻止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只要是男人都會後悔的,你——不會喜歡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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