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紫娃娃 第二章
    掛上電話,看著便條紙上的住址,長岡皇子扯了扯嘴角,總算覺得心情好些了。  

    用不著那暴力女的幫忙,他自己也能搞定。  

    昨天,他離開那女人的住處,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回到飯店,從浴室的鏡子裡他清楚  地看見印在臉頰上的手印,之後他以手刀打製了那面鏡子,還打了通電話痛罵了高崎朔  一頓。  

    傍晚宋緯濂來電,告訴他那暴力女是薛紫兒的姊姊,為了他的出言不遜,她這輩子  是絕不會把紫兒的住址告訴他了。  

    宋緯濂建議他過兩天再上門拜訪,等那暴力女氣消了再道個歉,事情或許會有轉機  ,長岡皇子則是以摔上電話做為回答。  

    要他再去見那女人,他情願解散整個班底,然後撕了劇本吞進肚子裡。  

    他或許想要那個叫紫兒的女人,卻不會為了她而委屈了自己。  

    長岡皇子原是這麼想的,但躺上了床直到夜幕低垂,他發現自己依舊無法放棄,盡  管斷了線索,他還是想見見那女人。  

    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下,他看見了報紙上的徵信社廣告,於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撥  了電話,以高額報酬委託他們調查,沒想到這麼快,在二十四小時後就有了響應。  

    台灣的徵信社效率不錯嘛,早該把事情交給他們去辦的。  

    現在薛紫兒的住址正寫在桌上的便條紙上。明天-明天他會找個時間親自走一趟,  只要見了面,確定她符合要求,那麼就大功告成了,他立刻就能結束這次的台灣之行.  回美國準備開拍事宜。  

    終於,終於到了這個時刻,雖然還得熬過艱辛的拍攝過程,但他似乎已能看見夢想  成真的瞬間。  

    想到這兒長岡皇子笑了,甚至還輕聲哼起歌來。  

    三天之後,長岡皇子氣呼呼地將徵信社給的,寫有薛紫兒住址的便條紙揉成一口團  進了垃圾桶。  

    她真的住在那兒嗎-為什麼他三天裡跑了六趟都找不到人-一度還相當讚賞台灣征  信社的辦事效率,現在卻不由要懷疑他們的辦事能力。  

    快有什麼用-給的信息要正確才行啊。  

    到頭來他不僅沒見到想見的人,連她是否真住在那裡都無法確定,左鄰右舍對於薛  紫兒這個人似乎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也就是他如此焦躁的最大原因。  

    原以為一切都沒問題了,沒想到根本就是毫無進展,這部片子是受了詛咒嗎-他究  竟得花多少的時間在尋找女主角上頭-長岡皇子悶悶地坐在沙發上,心想他是否該聽從  宋緯濂的建議,再去拜訪那個暴力女,但這念頭隨即就被他逐出腦中。他再怎麼說也是  個享譽國際的導演,為什麼得對一個甩他耳光的粗暴女人卑躬屈膝-他絕對不去,說不  去就不去。  

    因為這個堅持,隔天長岡皇子再次前往那個已經非常熟悉的住址。但是就和前幾回  一樣,不管按幾次門鈴都沒有人應門。  

    出門旅行了嗎-不甘心又一次無功而返,長岡皇子並未立即離去,反倒在附近徘徊  著,順道觀察這兒的環境。  

    這裡該是台北郊區吧,搭出租車得花好幾百元,房子不同於市區的高樓大廈,而是  蓋在半山腰的老舊木屋,雖然一出門就是馬路,但畢竟是偏僻了點,怎麼看都不像是年  輕女人的住處。  

    該死,那家徵信社的能力愈來愈教人懷疑了。  

    長岡皇子皺著眉想,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些微的聲響,轉身一看,有人開門走了出來  ,而且竟是那扇不管他怎麼按鈴都無人理會的門。  

    以為沒有人在的屋裡忽然走出個人來,長岡皇子錯愕之餘當然也不忘看清走出那屋  子的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  

    然而他看了又看就是無法確定,身高雖然是挺符合的,但頭戴毛線帽、身穿寬鬆毛  衣的她僅露出半張臉;光憑著他那天在秀場驚鴻一瞥的印象,實在不能斷定她是不是薛  紫兒。  

    她鎖上門就要離去,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多做思考了。於是長岡皇子幾個大步趕了上  去。並開口喚她:"小姐,請問──"  

    他因為對方忽然轉身而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她那雙佈滿懼意的眸子是那麼大、那麼  活,嵌在她小小的臉蛋上,襯著她雪般自晰的肌膚;在這麼近的距離,即使她的帽子和  過長的瀏海遮住了大半張臉,她靈秀的美依舊大大震撼了他。  

    她就是薛紫兒,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散發出獨特的氣息,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  力,和他那天在伸展台下所感覺到的一模一樣。  

    找到了,他終於找到他的女主角了。  

    長岡皇子難掩興奮的心情,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主角"可就不同了。  

    她雙眼圓睜、臉色蒼白,好像站在她面前的是個魔鬼似的,他往前一步她便後退一  步,他甚至覺得她略缺血色的雙唇正微微顫抖著。  

    他這麼可怕嗎-長岡皇子納悶地想,略過他的脾氣不談,女人迎向他的速度簡直可  以用飛蛾撲火來比擬,為何獨獨這女人不同,首次見面就以厭惡、恐懼的眼神看他-"  請問你是薛紫兒小姐嗎-"長岡皇子開口問,想藉由交談澄清他的疑惑,之後再開始交  涉有關於女主角的事。  

    結果事情並非那麼順利,事實上根本就和他所希望的有天壤之別。當他又向前一步  ,他的女王角卻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不僅如此,她居然捂著嘴逃開,蹲在水溝旁嘔吐了  起來。  

    長岡皇子楞住了,而就在他這麼一發呆、一遲疑的空檔,他的女主角已經逃回屋裡  並鎖上房門。  

    又一次的,任他既敲門又按鈴,甚至扯著嗓門喊,也不見裡頭的人有絲毫動靜。  

    §§§§§§§§§長岡皇子鐵青著臉回到飯店。一進大廳就看見宋緯濂迎了土來  。  

    "我找了你一整個早上。你究竟到哪兒去了-"  

    "有事嗎-"  

    "至少把行動電話打開啊。"宋緯濂歎息。"有事告訴你,回你房間再談吧。"  

    "為什麼不進我房裡等-"長岡皇子領著他朝電梯走去。  

    "進得去才怪了,飯店上上下下防我像防賊似的。"宋緯濂苦笑道:"其實也怪不  得他們,要伺候你這大導演談何容易-隨便讓人進你房間,出了什麼差錯誰扛得起-我  可以諒解的。"  

    "我會知會一下櫃檯。"  

    "和藹點,"宋緯濂以慣有的慈悲心腸提醒他。  

    電梯在十五樓停了下來,兩人進入長岡皇子包下的高級套房。  

    "住在這麼奢侈的地方好嗎-"首次進入此處的宋緯濂打量著房裡奢華的裝潢。"  你在台灣還不知道要待多久,我看還是到我那兒擠一擠,雖然不可能像這裡這麼舒適,  但也過得去了。"  

    "我也沒料到會往台灣停留這麼久。"長岡皇子脫下外套往床上一扔,省下腰打開  冰箱。"想喝什麼-"  

    "啤酒就可以了。"宋緯濂回答。  

    長岡皇子取出啤酒遞給他,自己則挑了盒鮮乳,宋緯濂見狀詫異地挑起了眉。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殿下。"  

    "胃有點痛。"長岡皇子打開鮮乳往嘴裡倒。  

    "胃痛-是飲食不正常引起的吧-你忙歸忙,飯也得按時吃啊。"  

    長岡皇子將鮮乳一飲而盡,空盒子則隨手扔進垃圾桶裡。  

    "是頭痛引起的,我快被那女人氣瘋了。"他說。  

    "頭痛引起的胃痛嗎-"宋緯濂的興致愈來愈高了。"那又是什麼引發了你的頭痛  呢-殿下。"  

    "薛紫兒。"長岡皇子揉著太陽穴。考慮請服務生替他送點阿司匹林上來。  

    "薛紫兒-"宋緯濂眼鏡後瞪大的雙眼顯示他非常驚訝。"你已經找到她了-"  

    長岡皇子點頭。  

    "透過一家徵信社。"他答。  

    "這麼說你們碰過面了-"  

    "那女人不知道是病了還怎麼的,一見了我就抱著肚子吐。"憶起那一幕的長岡皇  子不由咬牙。  

    宋緯濂聞言大聲呻吟。  

    "糟糕-來晚了一步。"  

    "怎麼了-"長岡皇子蹙眉問。  

    "我有一些和薛紫兒有關的事要告訴你。"  

    長岡皇子一聽揚起了眉。  

    "是嗎-你該不會也找了徵信社去調查吧-台灣的徵信社好像不是很行。"  

    "這你用不著擔心,我的消息來源是薛紫兒的姊姊。"  

    "姊姊-"長岡皇子倏地站起來,隨即又因頭疼而皺著眉倒回沙發裡。"你指的是  那個暴力女-"  

    宋緯濂忍不住笑了:"是你先出口傷人。怎麼還為了個耳光耿耿於懷呢-"  

    長岡皇子停了聲。  

    "女人最會記仇了,那暴力女怎麼可能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給你-"  

    "你誤會她了,"宋緯濂說:"她那麼做不過是為了保護她妹妹。"  

    "打我是為了保護她妹妹嗎-我又不是欺負小紅帽的大野狼。"  

    "沒想到殿下對童話故事也挺有研究的。"  

    長岡星子瞪了他一眼,宋緯濂忙清清喉嚨將話題導回正事上。  

    "在我數度拜訪並誠心道歉後,薛靜文-也就是薛紫兒的姊姊告訴了我一件事。"  

    "是什麼-"長岡皇子問。  

    "這──"宋緯濂停了停。"我問你,殿下,見過薛紫兒之後,你依然覺得她是你  尋找多時的女主角嗎-"  

    "我還沒有仔細看過她。"話雖是說得輕描淡寫,但長岡皇子心裡可一點也不平靜  ,他不斷想起她圓圓的眼睛,那挺直的鼻尖及微微頂抖的雙唇,他始終無法忘記她,所  以才會又是頭痛又是胃痛的。  

    是的,儘管她在他面前像要把腸子都吐出來了,他依舊確信她就是他尋覓已久的女  主角。  

    "放棄她吧,殿下,"然而宋緯濂卻推了推眼鏡,非常認真地對他說:"依據她姊  姊的說法,只怕薛紫兒是真的無法跟你合作了。"  

    §§§§§§§§§電話鈴響起時,薛紫兒猶在浴室裡乾嘔。她掙扎著站起來,先  喝了點水讓肚子舒服點,之後才跑向客廳拿起話筒。  

    "你怎麼了-這麼久都不接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薛靜文抱怨的聲音。  

    "對不起,姊,我有點不舒服。"薛紫兒說,依舊覺得頭有些昏。  

    "不舒服-感冒了嗎-"薛靜文緊張地喊:"拜託你好好保重,雖說是兩性平等的  時代,女醫師還是不好找耶,而且我的腳傷還沒好,可沒辦法過去照顧你。"  

    "我沒有感冒,你不用擔心。"  

    "就算你沒有感冒-也會有其它的事讓我不放心。"  

    "對不起。"  

    "我早就認了,"薛靜文說,語氣裡帶著疼惜。"你又不是故意的,用不著道歉。  "  

    想起自己給家人添了許多麻煩,薛紫兒沉默了,而身為她的姊姊,薛靜文當然瞭解  她在想些什麼,立刻開口將話題給帶了開來。  

    "我得謝謝你,紫兒。那天要不是你答應替我走秀,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如果讓高  崎朔的服裝秀開天窗,我看我這輩子都別想在這一行混了。"  

    "我很害怕,幸虧沒有在台上跌倒。"  

    "酬勞已經拿到了,等我腳傷好了再替你送過去。"  

    "不用了啦。"  

    "一定要拿,那是你努力換來的耶。"  

    "那──你先替我收著吧,我暫時還不缺錢用。"  

    "錢這種東西自然是愈多愈好,怎麼會不缺呢-對了,紫兒,你真的很適合模特兒  這一行,同事們都說你表現得很棒,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走服裝秀。怎麼樣-要不要干  脆來幹這一行-"  

    "不行,不行-"薛紫兒手持話筒拚命搖頭,雖然對方根本看不見。"是你受傷了  我才答應幫忙的,那麼多人盯著我看,我──我不喜歡。"  

    "你只喜歡一個人窩在家裡。"薛靜文歎息。"別擔心,我不會勉強你的,其實你  喜歡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你開心就好,我向來都是這麼想的。"  

    "嗯,我知道。"感覺眼眶有些濕了,薛紫兒舉起手擦了擦。  

    "有件事──"薛靜文遲疑了會。"紫兒啊,有件事或許我還是該告訴你比較好。  "  

    "是什麼-"  

    薛靜文說出長岡皇子想找她拍電影的事。  

    "據說他和高崎朔很熟,是個很有名的導演。雖然當時我是二話不說就斷然替你拒  絕了,但現在想想這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別人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也許你  會想要試試……"  

    "我不要。"薛紫兒打斷她的話。  

    薛靜文輕歎道:"你多少也表現出點興奮的樣子嘛,可不是每天都會有大導演找上  門來邀你當女主角。"  

    "你知道我做不來的,我連電影都很少看。"薛紫兒喃喃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行不行-機會是稍縱即逝的-不去嘗試、不去冒險就永遠不會  知道有什麼在前頭等著你。你不是代我上台表演了嗎-並不是那麼可怕的。紫兒,只要  你肯跨出一步,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很多人都會幫你。"  

    "我──"薛紫兒好為難,頭都疼了。"對不起,姊,我不行-真的不行。"  

    又辜負了姊姊的好意,但她是絕對沒辦法成為什麼電影明星。  

    電話那頭靜了靜-按著傳來了歎息聲。  

    "早知道你不會肯的-所以才替你拒絕了。不過我心裡還真希望你會願意去試試。  "  

    "對不起。"  

    "別再道歉了,我說過不會勉強你去做不喜歡的事。"薛靜文停了停後繼續道:"  不過那個大導演會不會死心可就難說了,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人,一意孤行,而且絕不  容許別人搖頭說不。"  

    這番話似乎牽動了薛紫兒的某些記憶,卻又模糊得教她無法想起。  

    "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那個導演的外貌-"她邊思索邊脫口問道。  

    "可以啊,他是那種只要見過就很難忘記的人。"薛靜文開始對妹妹描述長岡皇子  ,說到"及肩的黑髮,梳得很整齊"時,電話那頭卻傳來驚喘聲。  

    "怎麼了-紫兒。"她忙問,但沒有得到響應,薛靜文緊張地抓緊了話筒。  

    "喂-喂-你怎麼了-紫兒,為什麼不說話-又不舒服了嗎-"她嚷著。  

    "啊-我沒事。"妹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恍惚,但總算讓薛靜文鬆了口氣。  

    "你嚇死我了-"她抱怨道。  

    "對不起,姊,但你說的那個導演……"  

    "他叫長岡皇子。"  

    "今天──我好像在門口碰見他了。"  

    §§§§§§§§§宋緯濂說薛紫兒有嚴重的男性恐催症,還有些許的自閉傾向,  長岡皇子卻一點也不相信,儘管好友再三勸說,他的回答依舊是輕蔑和懷疑。  

    太荒謬了,根本是無稽之談,一聽就知道是那個暴力女為了報復他而捏造的謊言,  只有宋緯濂那單純的傢伙才會深信不疑。  

    果然女人是最會記仇的動物,挨打的是他耶,她居然還找了妹妹聯手起來捉弄他和  緯濂-想起薛紫兒在他面前綠著張臉嘔吐個不停,長岡皇子不由扯高了嘴角。  

    演技不錯嘛,至少他現在知道了這點。  

    如果那個暴力女以為他會就此作罷,那麼她也太不瞭解他了。他長岡皇子想做的事  就一定會做到,他想要的人也絕對逃不了,在他的字典裡是沒有放棄這個字眼的。  

    於是,隔天他又前往薛紫兒的住處。即使按門鈴她也不會開門,深知這一點的長岡  皇子頗覺頭疼,最後決定來個守株待兔,就站在距離她家幾公尺遠靜靜地等。  

    這種方法老實說並不符合他的個性。他習慣積極行動,從不等侍,也就因為如此,  不過一小時光景他已開始焦躁不耐了。  

    他在她門前徘徊,不知道抽了多少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薛紫兒不僅沒有出現,  屋裡似乎也不見任何動靜,連一丁點聲響都沒有。  

    這薛紫兒是怎麼回事-既不需要上班工作-也不用出門購物嗎-長岡皇子納悶地想  ,又扔掉一根煙蒂並踩熄它,皺著眉看向木屋。  

    該不該再繼續等下去-他甚至還沒吃午飯呢。  

    就在此時,騎著摩托車的綠衣郵差從他身旁經過,有個念頭也在瞬間閃過他腦際。  

    長岡皇子揚揚嘴角,舉步走向那扇他瞪視了大半天的門,然而他不再接門鈴,逕自  扯開嗓門喊道:"薛紫兒小姐掛號信,請拿印章出來領取。"  

    之後他側耳聆聽,似乎仍不見動靜,於是便又喊了次:"有人在家嗎-薛紫兒小姐  的掛號信。"  

    這回他聽見屋裡傳來像是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響,然後門喀的一聲被打開,一隻手伸  了出來,手上是一個印章。  

    搞什麼-連臉都看不見。  

    長岡皇子接過那個印章,確定了上頭刻的果真是薛紫兒的名字,他站出邪氣的笑,  伸手拉住她的手,在她的驚呼聲中以腳抵住門,就這樣硬擠進了屋裡。  

    薛紫兒張著嘴卻喊不出聲音來,有人強行進入她的家,而她卻連呼救都做不到,她  ──她真是太差勁了,就像姊所說,她缺乏基本的生活能力,根本就不該一個人住在郊  外。  

    "別怕,薛小姐,我並沒有惡意。"長岡皇子隨手將印章擱在桌上,邊觀察著屋裡  簡單的陳設,而從她揉著膝蓋的姿勢及倒在地上的椅子看來,他已經知道剛才那巨大的  聲響是從何而來。  

    "你──請你出去。"薛紫兒細微而帶著顫抖的聲音傳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模  樣更令長岡皇子詫異地挑起了眉。  

    還在演戲-這女人倒挺有意思的。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薛小姐,如果你沒忘記,我們有過一面之緣。"長岡皇子  微笑著靠向她。"對不起,我也不希望用這種方法騙你開門,但似乎不管我怎麼按門鈴  你都不肯露面。"  

    "門──門鈴壞了。"她低語。  

    薛紫兒依舊低著頭,事實上對方所說的話根本就無法到達她空白的腦中。她拚命深  呼吸,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只要鎮靜點就會沒事的,先聽聽這個人想要什麼,這世  上好人畢竟多過壞人,姊不總是這麼告訴她嗎-久久不見她說一句話,連頭都不曾抬起  過,原本還抱持著看戲態度的長岡皇子也開始感覺不耐。  

    她究竟想裝俊裝到什麼時候-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玩得太久就會變得無趣了。  

    "說話時看著對方是一種禮貌,"長岡皇子扳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即使你不  想說話也一樣。"  

    薛紫兒因為他的碰觸而倒抽了口氣,慌忙後退直到整個人貼在牆上。這時候她總算  看見他了,黝黑的皮膚、深刻的五官、高壯的身軀和梳理整齊的及肩黑髮,跟姊形容得  一模一樣,他正是那天她所見到的人。  

    他就是那個說要找她演戲的導演-一思及此,薛紫兒開始頭昏了。噁心的感覺也不  斷升起,她極力想忍住,但愈是忍耐就愈覺難受。她不知道自己正在流淚,也不知道長  岡皇子正以夾雜著怒意及錯愕的眼神看著她,她心裡所想的只是別出糗,別又一次在這  個人面前丟臉。  

    但是好難啊,薛紫兒喘著氣想,她覺得全身上下都好疼,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完  全不聽她的使喚。  

    "喂-你不會又要吐了吧-"  

    薛紫兒聽見他這麼說,搖頭想為自己辯解。  

    她不是有意的,她也不想這樣啊-心裡在吶喊卻發不出絲毫聲音,自我厭惡和挫折  感令薛紫兒想放聲大哭。  

    她為什麼這麼沒用-為什麼-"喂-"  

    他又對她嚷著什麼,薛紫兒沒有聽見,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彷彿有千斤重,而且正沿  著牆緩緩下滑。  

    長岡皇子見狀大為吃驚,下意識伸手去扶她,薛紫兒察覺後也下意識地閃躲,而這  也使得她更覺不適,眼前開始發黑,繼而完全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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