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壞白郎君 第三章
    出冰雪原後,上官蔻心樂瘋了!在冰天雪地裡住了十幾年,外頭的一切對她而言是這麼新奇。她不斷地跑過來跑過去,嘴裡嘖嘖稱奇讚歎不已,顯然己逐漸自大娘過世的哀傷中恢復過來了。

    駱昔浪則是完全相反,自從允諾一道離開冰雪原,他一張臉隨著時間的迫近越來越僵硬,而且在跨出冰雪原的那一刻變為全然的冰冷。

    「你怎麼了?公子,這麼不開心嗎?」看著他一無表情的冷峻面容,上官蔻心終於忍不住問。

    「而你也太開心了吧?」駱昔浪則是看了她一眼反問道。

    「公子不覺得外頭的世界很美嗎?」上官蔻心陶醉地閉上眼睛,感覺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清爽的微風襲過臉龐。

    駱昔浪聞言,冷哼了一聲,顯示他完全不同意上官蔻心的看法。

    「前面就是青梅鎮了。」駱昔浪說,上官蔻心則從眼前的美景中回到現實。

    「啊!真的?青梅鎮到了?」她摸摸背在身後大娘的牌位。「太好了,大娘,馬上就要送您回家了喔!」

    「你確定是這裡?」

    「大娘是這麼說的啊!」上官蔻心回答。「她說她兩個兒子都住在青梅鎮,是相鄰的兩戶,兄弟倆都在種田。」

    「究竟是哪裡?」

    「啊?」

    「那對兄弟究竟住在哪裡?」

    「不是說過了嗎?就住在青梅鎮。」

    駱昔浪閉了閉眼睛,喚回了些許耐性。

    「青梅鎮的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啊?這個——」

    「你不知道?」

    「大娘又沒有說。」上官蔻心畏縮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說?」駱昔浪咬牙,「那麼我們要從何找起?青梅鎮雖然不大,但總也是個鎮,不是只住了幾戶人家的小村子。」

    他雖沒有大吼,表情卻比大聲咆哮更可怕。上官蔻心不由後退了幾步。

    「你不要生氣嘛!公子,我不知道大娘會走得這麼突然,所以就沒有問清楚,當時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來青梅鎮找他們啊!」

    「我才是萬萬沒有想到。」駱昔浪冷眼看她,「好,那麼名字呢?你不會連他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吧?」

    上官蔻心心虛的笑道:

    「公子真是英明,隨便就叫你給猜中了。」

    駱昔浪瞪著她看了半晌,開口問:

    「這下子可以打消送牌位的念頭回冰雪原去了吧?」

    「不行!」上官蔻心立即喊道。「怎麼可以放棄!都已經來到這裡了啊!」

    為了出冰雪原不惜縱火燒屋,這樣的人當然不會因為他幾句話就打退堂鼓,這點駱昔浪早就料到了。

    「那麼就走吧!」他又看了上官蔻心一眼,「是你決意要進入青梅鎮,等會可不要後悔」。

    駱昔浪說著,撇下她逕自往前走,上官蔻心在錯愕與苦思之後依然不明所以,最後,只得納悶地跑步追了上去。

    一踏進青梅鎮,上官蔻心多多少少明白了公子話中的意思。只不過是走在大街上,路人見了兩人卻都大驚失色,不是倉皇走避,就是落荒而逃,更有些人神情緊張,三三兩兩聚在角落嘀嘀咕咕。

    「是白魔駱昔浪,他到青梅鎮來做什麼?」

    「還帶著個俊俏的小跟班。」

    「唉呀!不管他為何而來。青梅鎮勢必又要雞犬不寧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趕他們出青梅鎮啊!」

    「誰去趕?你沒看見人人都忙著逃命嗎?」

    「他看起來不像是凶神惡煞啊!真有那麼可怕嗎?」

    「他是魔,據說已有數百年的道行,靠著喝人血吸人氣以保不死之身。你們瞧,他雖是白髮白眉,那張臉看起來卻好似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想起來真是叫人毛骨悚然啊!」

    「什——什麼?白魔會吃人?那我們還待在這裡等他來吃嗎?」

    「不得了!白魔和那跟班朝這裡走過來了,我先走一步,各位保重了!」

    「我看大家都快回求去吧!外頭不安全啊!」

    「嗯。」

    角落的一小群人一哄而散,他們的竊竊私語逃不過駱昔浪的耳朵,而絲毫不懂武功的上官蔻心卻半句也沒聽見,心裡的疑惑可說是越堆越高。

    「這是怎麼回事?公子,這鎮上的人看見我們就像見了鬼似的。」她扯扯駱昔浪的袖子問。

    駱昔浪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走,俊臉上毫無表情。上官蔻心皺眉跟了上去,忍不住又拉拉他的衣袖,結果駱昔浪轉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的冰霜與恨意硬是把她到了嘴邊的疑問給逼回肚子裡去了。

    上官蔻心就這麼跟著駱昔浪走過幾條街,碰上的情況都差不多,走的走逃的逃,有些小孩子哇哇地哭了,做父母的忙抓起他們跑回家去,還緊緊地把大門關上。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樣的情景卻教上官蔻心覺得越來越不舒服,而駱昔浪雖然依然面無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偷偷瞧了他一眼的上官蔻心覺得心裡一陣痛。

    他有什麼感受呢?她想著。是生氣?還是委屈難過?默默忍受這不公平的一切,不辯解也不動怒,難道一直以來他面對的都是這樣毫不留情的傷害,早就習以為常?

    不!這種事是沒有人能真正習慣和接受的,否則他怎會有那樣的表情?雙眼中更不會盈滿深沉的傷痛了。

    但究竟是為什麼?大家以這種態度對他,連大娘都說他不是什麼善類,他做了什麼殺人放火、天理不容的事嗎?他有嗎?

    從來上官蔻心對這位公子只感覺畏懼且遙不可及,此刻望著他那透著孤寂的臉龐,居然一陣鼻酸,淚水差點不可抑制地衝出眼眶。

    這時候走在前方的駱昔浪停下腳步,轉過頭對她說:

    「你愣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跟上來。」

    上官蔻心一聽忙擠出笑容,眨眨眼睛將淚水逼回去,然後跑步跟上他。

    「我們現在就去找大娘的兒子嗎?」她問。

    「沒有住址沒有名字,怎麼找?」

    「啊?難道就不找了嗎?那可不行,我在大娘墳前發過誓的。」上官蔻心焦急嚷道。

    「她那麼疼你,不會怪你的。」

    「那公子你呢?大娘在天上一定會怪你的。」

    「我?」駱昔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也替公子你發了誓。」

    駱昔浪停下來瞪她,良久之後寒著聲音道:

    「先找個地方落腳吧!」他說著,繼續往前走,上官蔻心又追了上去。

    「公子不想知道我替你發了什麼誓嗎?」她問。

    「一點也不想。」駱昔浪頭也不回地說。

    出乎意料之外,他們很快就找到夜宿的客棧。不過上官蔻心馬上就明白原因有二,一是客棧無法關起大門不做生意,二是駱昔浪就站在掌櫃面前冷冷地盯著他看。

    「別告訴找你們沒有空房,我不會信的。」

    駱昔浪在進入第一家客棧後就直接對掌櫃這麼說,肥胖的掌櫃冷汗直冒,扭曲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有,小店——小店還有一間上房——」

    「你瞎了?沒看見我們有兩個人。」

    掌櫃以衣袖頻頻拭汗,聲音因顫抖而模糊不清。

    「這——實在很抱歉,大爺,小店真的只剩下一間房——」

    駱昔浪雙眉挑起,掌櫃瞪大雙眼,從櫃檯後跑出來,撲通一聲跪在駱昔浪面前。

    「大爺息怒!?大爺息怒啊!我們——我們是做生意的,也不好為了大爺您而將其它的客人給趕出客棧——」

    「算了啦!公子。」深怕掌櫃會因為過度恐懼而當場暴斃。上官蔻心忙拉拉駱昔浪的衣袖說:「別為難掌櫃了,一間房就一間房,我可以睡在地上。」

    駱昔浪雖然不悅,卻沒有再說什麼。掌櫃有劫後餘生之感,感激的連磕了幾個頭。

    「別這樣,快請起!」上官蔻心將掌櫃扶起,為免又起事端,接著便問掌櫃道:「空房在什麼地方?」

    「上樓右轉最後一間房便是。」掌櫃回答。

    「那我們自個兒上去了,能否請掌櫃差人送些吃的上來?」

    「是,我立刻讓人送去!」

    上官蔻心拉著駱昔浪上樓,急急進入房內並將門關上。

    「讓我再瞪他幾眼,你就有床可睡了。」駱昔浪說得輕描淡寫,卻有責怪她多事之意。「掌櫃都說了,空房只有一間,公子又何必為難人家?」上官蔻心打量這房間,不論桌椅床榻都是以上等木料製成,佈置雖不華麗卻顯風雅,名副其實是間上房。

    「這樣的房間住一夜想必不便宜,公子,你此行帶了足夠的盤纏嗎?」

    「誰有膽子來跟我要錢?」

    上官蔻心張大了嘴!

    「公子,你——你怎麼這麼說呢?」

    「我說了什麼?」

    「你說沒人敢跟你要錢。」上官蔻心責難地看著他。「我雖然一直住在冰雪原,以物易物這點道理我還懂,我們在這兒吃,在這兒住,怎麼可以不給錢呢?」

    駱昔浪看了她一眼。

    「你們在冰雪原吃我的、住我的,何時給過錢了?」

    「這——」上官蔻心一時語塞。「但我和大娘替你煮飯、燒菜、洗衣,我們付出了勞力啊!公子供我們吃住也是應該的。」

    「哦?」駱昔浪似乎不以為然,上官蔻心不由皺起眉。

    「公子以前來過青梅鎮?」她問。

    「來過幾次。」

    「每次都是這樣嗎?」

    「怎樣?」

    「白吃白喝啊!」

    駱昔浪用力拍桌子,嚇得上官蔻心跳了起來。

    「你真是多話!」他咬牙對她說。

    「我——我只是問一問嘛!再說,買東西本來就應該付錢。」上官蔻心撫著胸口勇敢地說。

    「閉上你的嘴巴!」他首次失去自制,朝她吼。

    這時候門外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上官蔻心忙去開了門,看見店小二正在撿拾打翻在地的茶壺茶杯。

    「小二哥,這是——」

    「對不起,對不起!」小二哥頻頻磕頭,上官蔻心還瞥見他蒼白的臉上淌著淚。「小的不小心把茶水打翻了,我這就去換,馬上就去換!」說著抱起茶壺茶杯連滾帶爬下樓去了。

    上官蔻心愣了愣,隨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回到房裡並關上門,以略帶責備的語氣對駱昔浪說:

    「你把店小二給嚇壞了。」

    駱昔浪冷哼一聲算是回答,然後就撇過頭不再理她。

    像個小孩子似的,真是不可理喻!上官蔻心這麼想,也學他撇過頭去,賭氣不再說話。

    茶水和飯菜都送來了,雞鴨魚肉樣樣不缺,簡直是豐盛到了極點。駱昔浪面無表情地吃著,不發一語;上官蔻心則是樂壞了,筷子在每道菜上頭徘徊,就是拿不定主意該先吃什麼。不過最後吃著吃著,很奇怪的,心裡竟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到底是什麼時候呢?」她蹙眉喃喃自語。「印象中好像也吃過這樣的山珍海味耶!」在冰雪原一直吃著簡單的食物啊!為什麼會有這種印象?上官蔻心納悶地想著。

    在互不交談的情況下享用過豐盛的晚膳。店小二隨即就將碗盤給收走了。稍後還請人送了熱水上來供他們梳洗。看著冒煙的熱水,又看了看站在窗返的駱昔浪,上官蔻心臉紅了,再怎麼說她終究是個姑娘家。雖然身著男裝跟他住在同一間房裡,但這已經是極限了,總不能留在這裡看他沐浴更衣吧?

    不過,不穿衣服的公子是什麼樣子呢?

    上官蔻心差點被自己這念頭給嚇死!撫著發燙的雙頰拚命深呼吸。她瘋了!?腦子不清楚,否則怎麼會想到那兒去?大娘要是知道,只怕要從地底下跳出來狠狠說她一頓了。

    稍稍回過神來,上官蔻心決定先避一避,她看了背對她的駱昔浪一眼,打算靜靜地離開,只不過,才站起來就聽見駱昔浪的聲音。

    「上哪兒去?」

    「呃——去找小二哥聊聊,順便打聽大娘兩個兒子的下落。」

    「沒有名字,也不知道住處,如何問?」駱昔浪道,並沒有轉身看她。

    「順口問問,也許會有點收穫。」上官蔻心邊說邊朝門邊走。「熱水已經送來,公子請先沐浴更衣。」她說著把門一關就下樓去了。

    聽見關門聲後駱昔浪才轉過身來,終於又能夠獨處,他明顯地鬆了口氣。他走向裝著熱水的木桶,把手放入水中無意識地攪動,似乎並不急著淨身,倒像在思索些什麼。

    他好緊張!為什麼和那孩子相處這麼困難?

    他已經一個人過了二十幾年,雖然後來有大娘和那孩子介入他的生活,但基本上他們倆就和師父一樣,極少和他接觸,說話的機會更是少。

    這樣的生活他早已習慣了,當寂寞與孤獨等等感覺逐漸沉澱,他甚至覺得這種全然安靜的日子是最適合他的,比起和那些見了他就尖叫的人碰頭,他真的寧願一個人。

    他慣於用冷漠和疏離來應付任何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辦法這麼對那孩子,只要他用那種天真至極的語氣對他說話,或用那雙靈活的胖子看著他,他就不再是原來的他了。他感覺慌亂,有點不知所措,有時候他必須非常努力才能在男孩面前維持原有的表情。

    既然是男孩子,又為什麼要有張女孩子的漂亮臉蛋?他想,並在心裡咒罵著。閉上眼睛,駱昔浪清楚地從手指感覺到水溫已經降低。很突然地,他竟感覺孤獨無助,好想有個人在身邊,告訴他這莫名的情愫該如何解釋。

    然後敲門聲就響起了,上官蔻心在門外壓低了聲音問:

    「公子,我可以進來了嗎?」

    駱昔浪聳起兩道白眉,臉上閃過種種情感,最後他的手在水中握緊,冷冷地對門外的人說:

    「不行。」

    「喔,那麼我再下去跟小二哥閒聊一會。」上官蔻心這麼回答,而事實上從那店小二嘴裡是什麼也問不出來了,他只是坐在她前面不停顫抖,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嚴審囚犯的獄卒。

    早上睜開眼睛,上官蔻心發現自己居然從地上睡到床上,忙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她愣了愣,眼睛開始在房裡四處搜尋,很快就找到了站在窗邊的駱昔浪。

    一身素淨的白衣,披散的銀髮在晨風的吹拂下飄動,挺拔的身軀,透著孤獨的背影,叫上官蔻心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也再次感覺心中一疼。

    她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是對這個別人口中的邪魔惡鬼心生憐惜?

    弄不清除自己的感覺,上官蔻心也無暇多想,她如何會睡在這房間唯一的床上才是此刻最叫她納悶的。她下床走向駱昔浪,怯怯地開口:

    「公子,請你原諒蔻心吧!」

    「什麼事?」駱昔浪問,並未回頭看她。

    「蔻心一定是睡迷糊了,居然會爬上公子的床——」她偷偷抬起頭,不過看見的仍是那頭銀髮。「公子,我——我的睡相很差嗎?」

    駱昔浪沒有回答,上官蔻心霎時一臉沮喪。

    「難道我不僅爬上公子的床,還把公子你給踢下床去了?」她歪著頭思索。「怎麼會這樣呢?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我爬上我的床,睡醒後還在自己床上,從來不曾跑到大娘那兒去啊!為什麼昨晚——」

    「夠了。」也許是不想再聽她叨念不停,駱昔浪終於轉過身來。「昨夜你縮在地上直打哆嗦,閉著眼睛不停喊冷,吵死了。」

    「啊!」事情的經過有些超出她的假設範圍,上官蔻心不由詫異地眨眨眼。「這麼說來,我是因為太冷了才會爬上公子的床?」

    「是我抱你上去的。」

    「你抱我——」上官蔻心喃喃低語,等她意識到那是怎麼樣的一個畫面,俏臉瞬間著火似的全紅了,駱昔浪見狀皺起眉問:

    「你是不是不舒服?」

    「怎麼會呢?昨晚我睡得很舒服。」上官蔻心搖著頭胡亂答著,隨即又想起一個問題,臉上的紅暈盡褪,代之以一片慘白。「昨晚——難道我和公子就這麼一塊睡到天亮?」

    怎麼可能?有這男孩在身旁,他是絕對不可能睡著的!駱昔浪這麼想,卻懶得回答這問題。一夜未眠再加上心不定,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多少耐性,於是斷然將話題轉開。

    「說說看,你昨晚從店小二那裡問出了些什麼。」

    上官蔻心沒有聽見他的話,她傻住了,四肢也軟綿綿的,好像隨時都會不支倒地。她和公子同床共枕了!她滿惱子都是這念頭。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甚至還睡在同一張床上——大娘啊大娘!蔻心對不起您,沒有遵守您的諄諄教誨,請大娘千萬安息,不要生氣!

    「你究竟在那嘀咕什麼?」駱昔浪蹙眉,稍稍提高了音量。

    「啊?沒什麼,沒什麼!」上官蔻心搖頭。

    「我在問你話。」

    「對不起,請公子再說一次吧!」她愁容滿面道。

    「我問你有沒有從店小二那裡問出些什麼。」

    「沒有,小二哥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怎麼問的?」

    「我問他知不知道青梅?最不孝的兩兄弟住在哪裡。」

    駱昔浪無言,這樣的問題能奢求什麼答案?

    他無奈歎息,正要開口,卻見上官蔻心眼角噙著淚,不由一陣心慌。

    「你——你哭什麼?」他啞聲問,不可思議地看著淚珠居然一顆接著一顆滾落他的臉頰。

    上官蔻心啜泣著,不說話,只是拚命搖頭。

    「說話,別只是哭,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駱昔浪恨極了他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朝她大吼。

    「人家不是嘛!」她哭得更厲害。

    「什麼?」駱昔浪咬牙。「拜託你有點出息,如果有人質疑你是不是男人,你至少應該打斷他的鼻子。」

    「為什麼?」上官蔻心邊哭邊說:「人家本來就不是男人啊!」

    就仿突然被神秘氣功擊中,駱昔浪覺得自己變成了石像,動彈不得,也無法言語,腦中更是一片空白。而上官蔻心從他的表情和反應自行做了一番研判,隨即就搗著臉硬咽道:

    「果然公子很討厭女孩子,但是沒辦法,蔻心一出娘胎就是女孩子了啊!昨晚——昨晚?和公子睡在同一張床上,大娘說這樣會有寶寶的,還沒有嫁人就要做娘了,這——」她很努力的強忍著,五官全擠在一起了,無奈最終還是嘴巴一張哇哇大哭了起來。

    駱昔浪摔上房門下樓去,一臉的冰霜嚇壞了店小二、掌櫃的,還有幾位客人,他們紛紛讓出路來讓他通過,並在他終於走出客棧時一同鬆了口氣。

    一位客人手撫著胸,驚魂未定地問掌櫃:

    「他——那個白頭髮的傢伙是誰?橫衝直撞的,一點禮數都不懂。」

    掌櫃苦苦一笑。

    「別害我了,客官,誰有膽子去要求白魔駱昔浪注意禮數?」

    「駱昔浪?就是傳聞中那個——」客人倒抽了一口氣,隨即氣憤地嚷著:「老天爺!你怎麼能讓這種沒人性的魔鬼在這兒住下?那我們這些規規矩矩的老百姓該——唉喲!」一隻鞋不偏不倚正打在這位客人頭上,也打斷了他的高談闊論。

    「誰?是誰拿鞋子扔我?」客人摸著頭憤怒地問。

    「就是姑奶奶我!」上官蔻心站在樓上,神情看起來比那客人更憤怒。「我家公子做了什麼?你竟敢說他是沒人性的魔鬼。可惡!氣死我了!扔鞋子太便宜你,我應該找顆大石頭——」

    上官蔻心說著,真的開始在四周尋找著,掌櫃見狀忙跑上樓去勸阻,而那被鞋擊中的客人早已不知逃向何處了。

    「請息怒,這位小哥,真用石頭會鬧出人命的。」掌櫃陪著笑臉對她說,而上官蔻心倒也不是真想搬石塊砸那傢伙,眼前她只想找到公子。

    「我家公子呢?你知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啊!?他走出客棧朝那頭去了。」掌櫃說著指了個方向。

    「謝謝你,掌櫃的。」上官蔻心下了樓,撿起鞋子穿上便急急往外跑。

    「怎麼辦?掌櫃的,有他們倆在,我們這「平安客棧」是很難再平安了。」掌櫃一下樓,店小二就過來對他說。

    「那你說能怎麼辦呢?我可不願意拿自己的腦袋冒險。」掌櫃一臉疲憊地回答。

    店小二一聽,臉都白了,不過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江湖上盛傳他會妖術,而且還嗜殺成性,是不是真的?」

    「知道的人怕都不在這世上了吧!」

    店小二打了個冷顫。

    「聽起來好嚇人。」

    「他被稱為白魔絕對是有原因的,我們還是小心點。」

    「這倒是,畢竟命只有一條嘛!」店小二歎息,忽然又對掌櫃說:「你注意到沒有?掌櫃的,不只是白魔,那位小哥也奇怪得很,剛才那客人不是問誰拿鞋子扔他嗎?那小哥居然在樓上大喊:「就是姑奶奶我」,男女都不分,你說怪不怪?」「怪又如何?剛剛不是才說過嗎?人命最重要啊!」掌櫃戳戳小二哥的額頭。「少說話,多做事,你娘就你這麼個寶貝兒子,萬一因為愛說閒話去了小命,我可就難交代了。」

    小二哥把掌櫃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嘖嘖道:

    「咦?我說掌櫃的,昨天你還嚇得跪地求饒,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你就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好像不那麼畏懼白魔了。」

    掌櫃敲他的頭。

    「呆子!我怎麼會不怕?」

    「我看你鎮靜多了嘛!」小二哥摸著頭低喊。

    「那是因為有那位小哥在。」

    「啊?那個奇怪的小哥嗎?」

    掌櫃點頭,小二哥則不解地皺起眉。

    「關那小哥什麼事啊?難不成他是武林高手,能擔保咱們客棧平安無事?」

    「是不是高手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只要有那小哥在,咱們和客棧應該都能平安無事的。」

    「是嗎?」小二哥非常懷疑。

    「是我的直覺,那小哥不會放任白魔胡作非為的。」

    「你有沒百說錯啊?掌櫃的,那位小哥是白魔的隨從耶!你沒聽他左一聲公子右一聲公子喊個不停?」

    「那又怎麼樣?」

    「做主子的會聽下人的話嗎?沒道理啊!」

    「什麼道理?」掌櫃又戳他額頭,「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我說小哥管得住白魔他就管得住!」

    最後這句話掌櫃說得很大聲,而且他越說就越覺得自己說的一點都沒錯。昨兒個不就是小哥解的圍嗎?那白魔儘管不高興,終究還是依了那小哥啊!

    所以,正如他所說,客棧一定會平安無事,一定會的。雖然他們運氣不好碰上了白魔,但老天爺也送了小哥來解救他們,真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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