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了秋柔父母的歸國,她和冷漠的婚禮也在幾天後舉行。雖然女方的父親是赫赫有名的企業家,婚禮卻未鋪張,只是一場在教堂舉行,僅有幾名親友到場,簡單卻不失莊嚴隆重的愛之盟約。
蜜兒看見冷漠深情款款地親吻了秋柔,微微皺起了鼻尖,並拉拉撒旦的衣袖。
「他們的吻——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感謝或興奮,你說是不是?」
撒旦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但不知為什麼,他的目光讓蜜兒覺得愈來愈不好意思,雙頰一陣火熱。
直到撒旦移開視線,蜜兒首次認真地思索她和撒旦之間的吻,那麼好的感覺,叫人誑眷戀又不捨,難道真只是感激、興奮,或者是道歉等等情緒反應而已?那為什麼當她看見冷漠和柔柔姊那一吻,心裡卻有一股很深的、難以形容的感動?
這樣的問題似乎超出蜜兒的思考層次,她想著想著就頭痛起來,而且也忘了自己為什麼要研究這個問題。蜜兒的注意力又回到新郎、新娘身上,而就在這時候冷漠也帶著新婚妻子朝他們走來。
「你今天好美啊!柔柔姊,我都不曉得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了。」蜜兒盯著一身雪白的丁秋柔,讚歎的話一句接一句脫口而出。
「謝謝你,蜜兒。」丁秋柔在冷漠身旁展露出嬌羞幸福的笑容。「因為芊芹和梵軒的婚禮也不遠了,所以我把這個送給你,希望你也盡快成為一個快樂幸福的新娘子。」
「這回要送給我?」蜜兒張大眼睛看著手中漂亮的新娘捧花。「謝謝你,柔柔姊,但是我不可能成為新娘子的,誰來當我的新郎呢?」她說著哈哈大笑,差點停不下來。
旁邊的撒旦則瞪了她一眼,表情雖冷淡卻帶著一絲惱怒。
離開教堂回到家裡,蜜兒找來一個漂亮的花瓶將新娘捧花細心地捧起來,左瞧瞧、右看看,愈看愈覺得漂亮,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來。
「只不過是一束花,你究竟要陶醉到什麼時候?」撒旦的聲音由門口傳來。
「是新娘子送給我的花,意義重大,而且它真的好漂亮,不信你瞧。」蜜兒往旁邊挪一步,讓撒旦也能欣賞她的插花成果。
「花不都是一樣的嗎?」結果撒旦這麼說,害蜜兒覺得好沒意思。
「人家很認真棒的,居然——」她嘀咕著,忽然指著撒旦問:「對了,你進我的房間為什麼不敲門?」
「你根本就沒關門。」撒旦直接說,接著不客氣地在她床上坐下。「在這裡,結了婚就會去度蜜月,冷漠他們也是一樣,我已經跟他和梵軒提過,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冥界去。」
「明天?這麼快啊?」蜜兒皺眉。「我還沒跟他們道別,還有梵軒大哥和芊芹姊——」
「用不著,我最受不了那種婆婆媽媽猛掉眼淚的道別場面。」
「誰會掉眼淚?你嗎?」蜜兒譏嘲道,然後撇過頭不看他。
盯著她看了半晌,撒旦以低沉沙啞的聲音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並不是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
蜜兒詫異地轉頭,兩人的視線膠著在一塊兒,彷彿持續了好久好久。先將目光移開的是撒旦,他下了床,並朝外頭走去。
「總之,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你準備一下。」他說著就走出房間,把門關上。
蜜兒歎了口氣,心情好像一下子掉到了谷底。真的嗎?就要離開這裡了?看著剛插好的五彩花朵,蜜兒真的無法想像。
離別真教人難過,尤其她是這麼喜歡冷漠大哥和柔柔姊,還有梵軒大哥和芊芹姊。但是,不管再怎麼喜歡,她終究還是得回去,不僅得回冥界,最後還得回神界呢!
是啊!是回到羅黛蒂女神身邊的時候了,撒旦的角幾乎已經長齊,她也算「贖罪」了,不回去還留下來做什麼?
其實她應該開心點,一回到神界她就是真正的天使,女神都已經讓人把她的翅膀送來了不是嗎?那麼漂亮的一雙雪白羽翼,是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有了它們她就可以飛翔,還可以回人界找柔柔姊他們,這麼棒,她是應該開心的。
沒錯,該開開心心的!蜜兒倒在床上對自己說,卻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心情,也一樣沒有高飛的感覺。
☆☆☆
一回到冥界,撒旦交代方序把所有要他處理的事都暫往後延,然後就拉著蜜兒回到他的房裡。
「幹什麼啦?我的手讓你拉的好痛啊!」進了房間以後,蜜兒甩開他,揉著自己的手腕。
「我們必須談談。」撒旦說。
「談談?不能等一會兒嗎?我們才剛回來!」
「現在就談。」撒旦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床上。「把你手上的盒子交給我。」他說。
蜜兒一聽反射性地把盒子往身後藏。
「為什麼要交給你?那是我的天使翅膀。」
「你不需要它,因為你不會成為一個天使。」
〔但是我已經算是一個天使了,否則羅黛蒂女神為什麼要把翅膀交給我?〕
撒旦看著她。
「你還忘不了唐彬那傢伙嗎?」他問。
「幹嘛忽然扯到唐彬身上?我不是已經聽你的話,把他的照片海報全留給柔柔姊了嗎?」
「那麼你再聽我一次,別當天使好嗎?」
「為什麼?」
「你不要老是問我為什ど!」撒旦低吼。
蜜兒既委屈又有點生氣。
「又吼人了。等我走了,你的脾氣一定會愈來愈壞。」
「我不會讓你走的。」撒旦的聲音沙啞,卻很堅定。
蜜兒忽然覺得鼻酸,眼眶也熱了起來。
「你這麼說叫我怎麼辦呢?我是一定得回神界去的。」
「誰說的?」
「你和女神說好的不是嗎?你的角一長好就讓我回神界去。」
「我改變主意了。」撒旦說「只要你答應不離開,羅黛蒂那裡我來解決。」
「什麼意思?叫我別回神界去?那怎麼可能?」蜜兒道。
「為什麼不可能?」撒旦倏地站起來,一伸手把蜜兒也拽起來。「你一點都不想留下來對不對?即使對唐彬那傢伙已不那麼迷戀,你還是想成為天使到人界去,對不對?」
〔你那麼凶幹什麼?」蜜兒喊。「我當然想成為一個天使,從小我就是這麼被教育的,我什麼地方做錯了?」
撒旦深吸了口氣。
〔為什麼?為什麼成為天使對你那麼重要?」
「不為什麼,是天生的使命。」蜜兒道。「從小我們就被灌輸這樣的觀念,我和同伴們一直為了成為天使而不斷努力,這——這很正常,就像你生來就是冥界的統治者一樣。」
「那麼我呢?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可以毫不眷戀地離開我,回到神界?」
「也不是這樣,我——」
〔別說了。」撒旦恢復慣有的冷酷。「這裡是我的地方,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能去。」
蜜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你要把我強留在這裡?那怎麼行?羅黛蒂女神在等我回去。」
「我才不管誰在等你。」
蜜兒抓住他的手。
「你不可能永遠隨心所欲,不管是誰,偶爾都必須放棄點什麼的!」天!瞧她說了些什麼,簡直太有哲理了。
「我不介意放棄些什麼,但絕不會是你,絕不會。」撒旦凝視著蜜兒,緩緩將她拉近,繼而擁入懷中。「蜜兒,我——」
「你不能硬把我留在這裡」蜜兒說出跳入腦中的第一句話,因為他的目光又一次叫她感覺慌亂,根本無法思考。
撒旦鬆開緊擁她的雙手,剛才出現在他眼中的脆弱已經消失無蹤。
「我不能留你嗎?儘管試試啊!」他說,聲音冷冷的。「這件事已經決定了,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吧!」
「我還是會回神界去的。」
「沒有我幫你,你哪兒也去不了。」
「我可以,現在我有羅黛蒂女神給我的翅膀了。」
「是嗎?」撒旦冷冷地笑。接著,手一揚,蜜兒手中的盒子就到了他手中。「這就是你所說的天使翅膀?很好,讓我們瞧瞧它能帶你到哪兒去。」
他說著,一彈指,盒子就在他的手裡、在蜜兒的眼前起火燃燒,然後化為灰燼。
已經有三個人來向他報告過蜜兒的狀況,他們說她不吃東西、不和人說話,而第三個來向他報告的是方序,他說她在哭。
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結果,事情會弄得這麼僵,說穿了全都怪他做得太絕——毀了她的天使翅膀!該死,他怎麼能對她做出這種事?
不過她為何無法明白?他只是害怕她離開。有了羅黛蒂命人送來的翅膀,她隨時可以離開冥界,他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說服她改變主意。
雖說事情一發生他就開始後悔,但翅膀已經沒了,他既無法使它恢復舊觀.也不能憑空再變出一隻來,後悔也無濟於事。
但是她在哭,不吃東西也不理會其它人,已經三天了,她遲早會撐不住而倒下,他怎麼能坐視不管?
蜜兒倒下的景像一再在他腦中浮現,撒旦一雙拳頭握緊又鬆開,終於站起來走出房間。
撒旦來到蜜兒房間外,遲疑半晌後舉手敲門,但沒有得到回應,他算準她定不會為他開門,乾脆輕彈手指打開了門鎖。
撒旦推門而入,卻看見蜜兒躺在床上動也不動,那一幕令他產生壞的聯想,他就這麼楞在那兒,感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蜜兒!」他試著喊她,聲音卻沙啞難辨,而當床上的身影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他跑過去將她翻了個身。「蜜兒!蜜兒!」他輕拍她的臉頰。「該死,你是睡著了,還是怎麼回事?睜開眼睛,別嚇我。」
結果蜜兒真的睜開眼睛了,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她這幾天都睡不好,沮喪和傷心讓她一直掉眼淚,她幾乎是剛剛閉上眼睛。
「誰?我還想睡,再讓我睡一會——」她含糊地呢喃著。
撒旦鬆了口氣,看著床上的人兒,他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他深呼吸,做了幾次之後再度輕搖蜜兒。
「醒一醒,蜜兒,先別睡,我們得談一談。」
蜜兒皺著眉睜開眼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誰。
「你到我房間來做什麼?出去!」她坐起來並往後縮,直到背抵住牆壁。
撒旦深吸了一口氣。
「我來道歉,蜜兒,我不該——」
「你不該燒了我的天使翅膀?」蜜兒受傷地瞪著他「說對不起也沒用,它們已經燒成灰,什麼也沒有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走。」
「那也用不著燒了我的翅膀,你應該知道它們對我意義重大。」
「我呢?難道我對你而言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對我當然也很重要,我們是朋友啊!所以我才無法相信你會這麼對我,居然一毫不猶豫把我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寶貝給毀了。」
「如果我不燒了那雙翅膀,你是不是已經藉著它離開我回到神界了?」
「如果你不肯帶我回去,我當然只有靠它了。」
「那我除了毀掉它,還能怎麼做?把你綁起來嗎?」撒旦抓著她的肩搖晃。「為什麼你不懂?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那麼看你離開,如果讓你回到神界,如果你真的成為一個天使被派駐人間,那麼我們或許永遠都不能再見面,你叫我怎麼能忍受這個?怎麼能?」
蜜兒掉下眼淚。
「我也捨不得走,我也會很想念你,想念方序他們——」
「你用不著想念方序和其它人,只要想著我!」撒旦吼。
「你當然會是我最想念的人,但你還是不該燒掉我的翅膀,你知道嗎?你那麼做讓我好生氣、好傷心。」她說著,啜泣起來,沒一會兒就開始大哭。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撒旦緊緊擁抱她,在她耳邊說著:「我會補償你的,只要你不哭,乖乖吃東西,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我保證。」
「那你能還我一雙翅膀嗎?用你的法術變出來?」蜜兒抬頭看他,一張瞼因滿是淚水而顯得可憐兮兮。
「不,我不能。」撒旦耐著性子說:「那不是隨便一雙翅膀,是羅黛蒂給的,上頭有她的法力,我無法用法術變出一隻一模一樣的。」
「那麼我是永遠不能成為天使了?」淚水又滑落蜜兒的臉頰。
「聽我說,蜜兒,不能成為天使有什麼關係?你可以留在我身邊——」
〔永遠不能成為天使?我期盼了這麼久———〕她哭著槌打他的胸。「我不原諒你,一輩子都不原諒你!你這個自私的獨裁者,離開我的房間,出去,馬上給我出去,再也別進來!否則我拿椅子砸你,我發誓我會!」
撒旦被動地任蜜兒推出門外,無法忘記她那指控的眼神和傷心的淚水。是嗎?在她眼裡他只是個自私的獨裁者,和她說了這ど多,只差沒把心掏出來給她看,但她就是不懂,不懂他對她有多認真。
已有好一陣子,冥界上下都覺得他們的王早該娶妻了,但這麼些年來他不曾中意任何人,於是不顧眾冥使的反對將這計畫一拖再拖,如今,好不容易他終於有了意中人,真的有很強烈的慾望想娶她為妻,然而她卻不屬於冥界,並且一心一意只想成為一個天使,離他而去。
這諷刺的情節令他想哭,但他不覺得自己會怯懦到如此地步,哭是女孩子的特權,他是男人,又是堂堂冥界之王,對於這樣的事只能想辦法加以挽救。
◆◇◆
「喲!冥王撒旦居然再度蒞臨本神殿,真是稀客,稀客啊!」羅黛蒂女神帶著嫵媚的笑容來到大殿。「咦?蜜兒呢?難道冥王此行不是要把她送回來嗎?」
「她暫時還不會回來。」撒旦回答。
「哦?那麼你這回來是——」羅黛蒂女神皺起眉。〔不會是又有什麼東西砸到你了吧?這回我可要先說好,除了蜜兒,我這裡沒其它人會那麼冒失把東西往你們冥界砸,何況那面牆我已經命人修好了,的的確確修好了!所以,不管你被什麼砸了都不關我的事,你明白了吧?」
撒旦不想笑,但還是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事實上你可以看見我被蜜兒砸斷的角已經完全恢復了。」
「那麼蜜兒就可以回來了不是嗎?我命人送去的天使之翼她應該收到了吧?」
「是收到了,不過已經讓我燒成了灰。」撒旦直接說。
女神看起來像是馬上要昏倒了。
「燒——燒成灰了?」她喃喃念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沒聽錯?你把我要給蜜兒的翅膀給——喂!」然後,女神指著撒旦喊:「你這是什麼意思?那雙翅膀哪裡招惹你了?你居然——蜜兒呢?我的天!難道你連她也一塊兒燒了?」
「你有點失去控制了。」撒旦蹙眉道。「冷靜下來,我會把事情詳細告訴你。」「那惹你不快的女孩還活著吧?」女神驚魂未定地問。「當然。」撒旦不耐說。
女神明顯鬆了口氣,揮動她漂亮的羽毛扇子道:
「太好了,我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承受另一個打擊。啊!你剛才是不是說有事要說?那麼我們就坐下來慢慢談吧!請坐,冥王,千萬別客氣。」
撒旦於是坐下,把事情大略描述了一下。他含蓄地提起不希望蜜兒離開,還有在一時的憤怒之下燒燬了天使之翼,羅黛蒂女神聽得是時而皺眉、時而張嘴,表情千變萬化。
「事情始末就是這樣。」撒旦做了結尾。
雖然有點一知半解,女神仍點了點頭。
「我懂了,因為蜜兒現在氣你氣得不得了,所以你來問問我的意見?」
「我不是來問你的意見,是想跟你再要一雙翅膀,和你給蜜兒那雙一樣的。」
女神一臉驚愕,接著生氣地聳起眉。
「再要一雙翅膀?你以為我這裡到處都是那種東西啊?天使之翼是一限量生產的,我只為每個見習天使各預備了一雙,哪裡有多餘的可以給你?」
「總有辦法吧?」
「沒有。」女神撇過頭去。
「這麼說蜜兒是回不來了?」
「你可以送她回來。」
「她回來以後還能夠成為天使嗎?」
「你聽說過沒翅膀的天使嗎?」女神答。〔沒翅膀就沒法力,什麼也不能做。」
「不能成為天使?蜜兒知道的話一定會很傷心,你不在意嗎?」
「有什麼辦法?又不是我燒了她的翅膀。」女神忽然靠向前。「對了,你為什麼想留下蜜兒那惹禍精?可別告訴我你燒了天使之翼是想要她留在冥界恨你一輩子。」
撒旦看了女神一眼,總覺得她是逮著了機會在咒罵他。
「我幹嘛告訴你?」於是他冷冷道。「反正說了你也沒辦法幫我。」
不說?這可不好,因為女神很想聽,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很有趣,而且不是普通的有趣。
「說說看嘛!翅膀的事我可以再想想法子。」她利誘撒旦。
「我不接受模稜兩可的答案。」撒旦看著她。「答應再給我一雙天使之翼,我就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
女神和好奇心掙扎,結果戰敗了。
「成交了。」最後她說。
☆☆☆
「又一雙天使翅膀?」蜜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桌上另一個盒子,伸出微微顫抖的
手輕觸那雪白的羽翼。「這是哪裡來的?你說過沒辦法變出一雙一模一樣的給我。」
「我到神界去要來的。」撒旦嘴角微揚。「很不容易,羅黛蒂那妖婆實在很難纏。」
〔女神給你的?怎麼可能?我聽說每個天使只有一雙翅膀,她沒道理再給你另一雙。」.
「我拿東西換來的。」
「什麼東西?」蜜兒將他從「角」打量到腳。
「不,不是實質的東西。」撒旦苦笑。「事實上我並未失去什麼,只是感覺有點、有點脆弱,畢竟我不習慣向人吐露心聲,尤其還慘遭戲謔、嘲諷。」
蜜兒茫然的神情顯示她不懂他所說的。
撒旦於是搖搖頭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原諒我了?」
「啊?」
「你還生我的氣嗎?因為我燒掉了你的天使翅膀。」
「但是你又替我找來了一雙。」蜜兒看著桌上的盒子,似乎仍無法相信那是真的。
「意思是你原諒我了?」
「嗯。」蜜兒點點頭。
「那就吃點東西吧!」撒旦指著剛才一塊兒帶過來的食物。「他們告訴我,你什麼都不吃,我很擔心。」
「我不是故意讓你擔心,我只是心情好差,吃不下。」蜜兒低著頭說。
「我知道,就像我也不是故意讓你傷心。」撒旦的聲音非常沙啞。蜜兒忽然撲進他的懷裡,撒旦則盡可能緊緊摟住她。
「你現在要離我而去了嗎?」他啞聲問。「你要拋下我去做一個幫助世人的甜蜜小天使?」
蜜兒在他胸前搖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撒旦舉高她的下巴並凝視著她。
「記得冷漠和你的柔柔姊嗎?他們在教堂前分享的那一吻?」
蜜兒點頭表示記得。
「你說他們的吻不像在表達感激或興奮,那是真的,男女之間的親吻可以有許多原因,但多半——應該說絕大多數是因為愛。」
「愛?」蜜兒低聲重複。一個夢幻般的辭彙,她想。
「是的,愛。」撒旦的聲音聽起來也如夢似幻。「他們以親吻來表達對彼此的愛,以親吻來印證他們愛的盟約,冷漠和丁秋柔是這樣,將來梵軒和何芊芹也會照著做。」
「哦?」蜜兒只能這麼反應,她還不明白撒旦究竟想說什麼。
出乎她意料之外,撒旦忽然低下頭親吻她,以一種很專注,既蠻橫又帶點溫柔的方式攻擊她的臉、她的唇,甚至她細嫩的頸項。這個吻持續了幾十秒,也許不是太長的時間,卻已足夠教兩人心跳加速,喘息不已;尤其是蜜兒,剛聽撒旦提起過「愛」,這個吻對她而言似乎和以往的幾次不同。
「我從來不曾因感激或其它可笑的原因親吻過你。」撒旦喘著氣說。「說興奮可能還有一點,但最主要的是我深受你的吸引。我想吻你,無法克制自己不去碰你,怎麼?我這麼說嚇著你了嗎?」
「有點。」豈止是有點,她根本是呆住了。
撒旦呻吟,又一次將她擁入懷中。
「你懂我的意思嗎?也許你會因為感激或激動親吻我,但我不是,我吻你是因為我愛上你了,從你剛來到冥界或是更早之前開始;但你是這麼年輕,又這麼天真單純,我真怕你若察覺我的意圖會遠遠地逃離我。」
「你——愛我?」蜜兒喃喃問,感覺頭上似在施放煙火,燦爛的火花四射。「你說你愛我?像冷漠愛柔柔姊一樣嗎?」
「很類似,但只怕更強烈。」撒旦啞聲回答。
「喔!」
撒旦無奈地苦笑。
「喔?這就是你的回答?」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蜜兒低著頭。「我的意思是我喜歡和你親吻,聽見你說愛我也覺得挺高興的,但我不曉得這是不是愛,說真的,我並不很清楚愛是什麼東西。」
「羅黛蒂也是這麼提醒我。」撒旦又苦澀地笑笑。
「啊!你把愛我的事跟女神說了?那多不好意思!」蜜兒說著,真的臉紅了。
撒旦見了,納悶地揚起眉。
「這樣就不好意思了?我還告訴她想要你做我的新娘呢!」
「新娘?我嗎?」蜜兒喊。
「怎麼?你不肯?」撒旦非常緊張。「我知道你還是想當天使,我也不堅持反對了,你就去吧!但是只當一年好嗎?一年期滿就卸下天使的職位成為我的妻子,冥界的王后。」
他等了等,見蜜兒一句話也不說,不禁更為焦慮。
「一年還不夠嗎?那麼兩年如何?給你兩年的時間,你可以當天使,可以到人界去,但是時間一到就必須回到我身邊。」
「兩年很長,什麼都有可能改變的。」蜜兒終於開口了。
「那就變吧!」撒旦說:「反正我對你的感情只會愈變愈深。」
「那麼我呢?你不擔心我會變嗎?變成——」
「不許說。」撒旦搗住她的嘴,雙唇貼近她的耳朵,以沙啞痛楚的聲音對她低語。「我不奢望你會變得愛我,但我也不許你愛上別人,絕對不准,你聽見了嗎?」
「既然這麼擔心,又何必讓我去?」
「你以為我喜歡讓你去,而且一去就是這麼長的時間?」
「那為什麼——」
「你還問為什麼?是你自己一定要當天使的啊!我燒了你的翅膀,你就不吃不喝,哭個不停,我不讓你去還能怎麼辦?」
「你這麼說好像自己犧牲了很多。」
撒旦歎息。
「我就知道你不會懂。」
「什麼東西我不懂?」
「你什麼都不懂。」撒日一咬牙說。「算了,只要告訴我你的答案,願不願意成為我的新娘?在你玩膩了天使遊戲之後。」
「當天使可不是什麼遊戲。」蜜兒糾正他,結果被撒旦拉進懷裡吻了個透徹。
「只要回答我好或不好。」撒旦喘著氣又問。
「那個新娘子的問題嗎?」蜜兒膩在他懷裡動來動去。「說真的,我很心動,可以穿漂亮的新娘禮服,又可以跟你吻來吻去,但我……我真的不知道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你,而且女神那兒該怎麼辦?她會准許我做『打工』天使嗎?」
「羅黛蒂那裡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你怎麼想。」撒旦盯著她問:「你吻過其它男人嗎?」
她搖頭。
「除了我,曾有慾望想吻其它男人嗎?」
蜜兒又搖頭。
撒旦感覺渾身輕鬆了許多,信心也逐漸在恢復中。
「太好了。你終究會愛我的,我一定會教你愛我的,蜜兒,我一定會。」撒旦對她、也對自己做了這樣的承諾。然後他摟著她輕輕搖晃,蜜兒則安心地窩在他懷裡,有點懶洋洋又想笑的心滿意足。
「怎麼不說話?」半晌後撒旦低頭問。「你一點意見也沒有嗎,」
「我現在頭昏昏的,什麼都不想說耶!」蜜兒傻笑著回答。
「不想說就是沒意見,那麼我們親一下算達成協議如何?」撒旦話才說完,蜜兒已經抬起頭撅著嘴等著了,教他笑得幾乎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