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駙馬爺 第二章
    一路自鄭州至洛陽、西安、南向成都經西昌而至麗江。再一站,送親的隊伍就安抵大理了。

    浩蕩的大批人馬在小雨的吩咐下和大理國禮部尚書的安排下住進了賓館。

    小雨和木清歡自然被安排住在賓館最精緻的高樓中。

    雲南傳統的「三坊一照壁」建築,青瓦白牆,而住宅門前即渠,屋後水巷,跨河築樓,一幢幢房屋高樓全鑲嵌在綠油油的樹叢田野中,自然情調濃郁,風光如畫。

    小雨坐在馬車上,一路便飽覽了這古城的風景,好巧不巧由賓館衛侍的口中得知今天竟是麗江城一年一度的「七月會」,既入寶山,豈有匆匆錯過的道理,打發了所有的人後,她拉著木清歡便悄悄的溜出了賓館。

    走出賓館門外,小雨才真正感覺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這一路行來,好動的小雨差點被悶死在馬車裡,由於她的身份特殊,護送的人馬個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出了意外,無法交代,日夜派人將小雨保護得密不通風,涓水不漏,因此也大幅地限制了她的行動。

    今兒個她能偷溜成功實在該感謝所有人在經過長途跋涉後以筋疲力竭,且又已來到雲南國境,在大家都鬆了口氣的同時,警戒心自然便稍稍鬆懈了些。

    整批人中,沒被累垮的大概只有小雨一個了。

    這一趟旅途之乏善可陳超乎小雨的想像之外,她在馬車上除了吃飽睡、睡飽又吃,簡直無事可幹,一路下來,精力充沛沒個發洩處,好不容易有「放風」的機會,怎能錯過?

    原先她還以為這趟飛出宮牆,最低限度能將好山好水盡攬眼中,豈料山跟水全是碰不得的,尤其過了今晚,她又得一頭栽進侯門深似海的「鳥籠」裡,不將所剩無多的自由空氣多撈點回來存著,太划不來了!

    於是,他們趕上了麗江一年一度的「七月會」。

    有吃有喝,還有眼睛可賞「冰淇淋」的大好機會,小雨著實開了「皇宮青蛙」的眼界。

    她吞了口口水,眼裡儘是喜悅,「歡姊姊,我們也一起下去跳舞吧!」

    那裡一堆,這裡一圈,柴火熊熊,正在歌舞談唱的好男好女全手牽手圍在燈火通明的廣場上,教人忍不住腳板發癢,也想湊一腳去。

    木清歡聞言倒退了一大步。「不好吧,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們的身份——這太羞人了!」她眼花撩亂的瞪著一個個打扮出色、傾巢而出的年輕男女,困窘的臉上佈滿了紅暈。

    這麼開化的民情風俗對她這從小被道德觀念束縛長大的大家閨秀來說,是太刺激了些。

    小雨可惜的又瞄了眼前歡樂景象,帶著些不情願的打了退堂鼓。

    其實,真要教她和歌唱隊伍中的小伙子手挽手唱歌跳舞,盡興一場,充其量她也只是敢在嘴上說說,真要身體力行,等以後她的膽子練大一點再說了。

    既然膽子不夠大,為了不虛此行,只好便宜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努力欣賞這邊地的風情奇趣。

    「跳舞不行,我們就玩別的。」她目光炯炯的望向也一臉如癡如醉的木清歡。

    「好啊!」這會兒變成她是小雨的妹妹了。對於玩耍這件事她可是一竅不通的,「可是——玩什麼呢?」

    小雨早就看準了河岸、曲橋邊滿是戲水放燈花的人潮。

    燈花盈盈搖搖,將溝渠水河映得光迸水燦,宛如一條五彩之河。

    仗著身子嬌小靈巧,小雨毫無困難的擠上了石拱橋上,來不及喘氣,她便一鼓作氣的蹬上拱橋的護欄上。

    一條斑斕如玉帶的河水便呈現在她眼前。

    「歡姊姊,你瞧——」她張口嚷嚷,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汗從木清歡的額頭滲了出來,濡濕了髮根,太多的人和聲音,令她頭腦暈眩,心跳加劇。

    她的身子一向纖弱,本就經不起折騰奔波,從汴京到雲南,已到忍耐極限,還沒休息夠又被精力充沛的小雨拉出來,在新奇的心情一過後,身體的疲乏就抬頭了。

    她輕拭了額際的汗珠,擔心的拉拉小雨的袖子:「小雨,咱們回賓館去吧——」央求的語音未落,身子冷不防被來來往往的人群攔腰撞上,她嬌弱的身子毫無選擇能力的撲向兩手懸空,興高采烈的小雨。

    「啊——」

    一聲長長的喊叫聲劃過人潮的耳膜。

    小雨的身子像斷線的紙鷂,呈大字型,筆直掉進河裡。

    「小雨——」木清歡也選在這緊要關頭的時刻昏了過去,而一雙從人群中凸顯出來的臂膀適時的接住她。

    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道靈敏若猿的黑影已縱身從石拱橋躍入河底——

    「有人落水啦……」人群也有了反應。

    「不不不!有人下水救人去了……」還是七嘴八舌的聲浪。

    ※※※

    小雨呻吟了一聲,眼簾緩緩的張開來。

    她有些虛弱和渾沌。

    奇怪,是誰長了雙這麼好看的眉毛,黑黝如潭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看;「瞪」?媽呀,該不會是陰曹地府裡的牛頭馬面吧?也只有傳說中的他們才有這麼大的眼珠。

    「哇!我還不想死啊!」她用雙手蒙住了雙眼,拒絕眼前的「夜叉」來迫害她。

    一直坐在她床榻那雙「牛眼」主人忍不住開口了:「喂!姑娘——」

    他的聲音鑽進她耳朵,小雨躲得更遠了。

    「姑娘!」他的聲音沁入了一點不耐煩。

    怪哉!這夜叉的聲音還真不是普通的悅耳動聽,這般低沉渾厚的音色是她生平頭遭聽見。

    「你這牛頭馬面不要靠近我!」

    牛頭馬面?

    段驍下意識的摩娑下頷,兩道漂亮的眉卻悄悄的擰了起來。

    他不再試圖和小雨說話,因為很明顯的這落水的姑娘神志不清。

    她居然說他是「牛頭馬面」?

    這一刻他竟也真的懷疑起自己的長相來。

    小雨蒙住眼睛許久,自己倒憋不住了,她偷偷地看他,起先是張五官端正的俊臉,雖然陌生卻很有味道的輪廓,他雖沒有開口,他那雙漾滿審視和懾人的眼睛卻直直的落在她臉上。

    也就是說小雨這偷偷一瞥,正和他的眼眸對個正著,在他那煥發內蘊光彩的黑眸注視下,小雨慢慢漲紅了臉。

    她終於慢慢坐正了身子,也將雙掌從臉上放了下來。

    一股突如其來的溫柔像絲綿沾著了胭脂,在段驍的心底溶化開來。

    她有雙靈活清湛的眼眸,睫毛黑翹如扇,小小的豐唇彷彿宜嗔宜喜,一頭秀髮烏黑柔順,更惹人愛憐。

    他直視不諱的眼光讓小雨更加臉紅,她沒什麼應付男人的能力,不過、很明顯的是她看錯了人,眼前這男人和牛頭馬面實在差太多了,於情於理她該道歉的。

    「對不起喔,我一時神志不清看錯人。」說完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段驍先前積存在心底的不豫之氣終於散了些,雖然孔老夫子曾說過不與小女子計較諸如此類的話,可他這輩子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當作醜陋無比的牛頭馬面看待,而且,對方還是個姑娘,於自尊而言,多少受到一些傷害。

    他讓自己恢復無動於衷、面無表情的狀態。「方纔大夫來過,姑娘幸無大礙,只是落水時喝了幾口水,如今你也清醒過來,我的責任也了了。」

    「是你救了我?」

    在她落水,幾近昏迷時,曾感覺到有雙強壯有利的臂膀攔腰帶著她前進,再過來,意識便迷糊了。

    他不打算回答她。

    會救她一條小命不過是湊巧,一種下意識的行動,他不喜歡大恩言謝的那種場面。

    但出乎他意外的,小雨也沒有謝恩人的任何舉動,她把薄被一掀,頭低著尋找鞋子時才發現:「咦?我的衣服?」此刻她身上穿的是套衣料普通的平民裝束,繡花鞋倒是還好好的擺在腳几上。

    她那狐疑和指責的眼眸讓段驍打破往例地替自己辯解起來:「你落水時,衣衫盡濕,是我請客店店主夫人幫你換的。」換言之,他可一根指頭都沒碰到她。

    這種事不撇清不行的。

    「諒你也沒這膽子!」她狠瞪他一眼。

    好奇怪!這麼熟悉的句子,怎地這女孩子也說得如順口溜呢?段驍被她那曇花一現的非常氣勢唬得一愣一愣。

    「我不是沒膽,是覺得不值得。」

    「什麼意思?」小雨怔了怔。

    段驍望望她全身上下,嘴腳掛了吊兒郎當的邪邪笑容,「我對黃毛丫頭的扁平身材沒興趣!」

    小雨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氣得哇哇叫:「你的意思是說……你這牛頭馬面,一臉油腔滑調,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王八蛋、臭雞蛋……」

    看她氣瘋得像跳蚤一樣到處亂跳,段驍微微一哂,「看來你的恢復能力還不錯!」

    「你少來!告訴我,我的歡姊姊呢?」看在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好女不與男鬥,放他一馬。

    「她在隔壁房。」

    小雨往他的腳板一踩,充耳不聞他的詛咒聲,像陣小旋風似的捲了出去。

    「歡姊姊……」她站在客房的通道上,拉開嗓子便喊。

    「你存心把整個客棧的人全吵起來嗎?」扭曲著臉的段驍顧不得痛也跟著衝出來。

    「歡姊姊……」小雨懶得理他,逐一去敲人家的房門。

    段驍低吼了聲,衝上前掩住小雨的嘴,在她的耳邊咆哮:「閉嘴!」一手拎起她的衣領踢開了另一扇門。

    他後悔得不得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寧可花五百兩銀子請人去救這個小母夜叉,也不想跟她有任何關係!

    床榻上的人的確是木清歡。

    「歡姊姊!」小雨撲了過去,「你還好吧!」

    木清歡寵溺的輕拍小雨的背。「我沒事,我看見你掉下河,一時太著急,居然……我真是太不中用了。」她委屈的責備自己。

    「這又不是你的錯,更何況那個『牛頭馬面』已經把我救起來了,我好得很哩。」她很大人樣的安慰木清歡。

    「牛頭馬面?」木清歡瞄了眼斯文優雅的段驍,一頭霧水的問。

    雖然她是「輕問」,可字字清晰的傳進兩個大男人的耳朵。

    段驍寒著臉,努力維持著自己的風度。

    另一個褐色衣衫的男子則不然,他的嘴角和眉毛已經古怪得糾成一團,卻又要辛苦的忍住。

    段驍橫眉一掃,射他一箭冷眼。

    他不在乎,裝成視而不見,笑得更誇張了。

    提到「牛頭馬面」的段驍,小雨這才轉過頭來打量一直照顧她歡姊姊的男人。

    他有張吸引人一看再看的臉孔,雙眸沉穩自若,給人滿腹經綸,獨樹一格的形象。

    反觀段驍那一身懾人的氣勢,和他的溫文儒雅是兩張完全不同的面孔。

    於私心,小雨覺得那牛頭馬面長得比較「稱頭」些,當然啦,她絕不會讓他知道,免得他驕傲得變成孔雀!

    「是我一時眼花看走眼啦。」小雨困窘的說明,笑嘻嘻地一語帶過。

    「說的也是。」看他相貌堂堂,和「牛頭馬面」根本扯不上一點關係。

    小雨才懶得再理會段驍有什麼反應,她仔細巡視木清歡的身體後體貼的問:「你走得動嗎?我想我們再不回去,櫻桃和芭蕉要發瘋了。」

    客店外的更鑼已敲過兩次,街道通宵達旦的歡樂樂聲漸漸變淡,她們出來得太久了。

    賓館中要不是有櫻桃和芭蕉頂著,搞不好已經亂成一團了。

    儘管這一趟出來什麼都沒玩到,小雨也只好認栽。

    昏倒以來,木清歡的腦子到現在才清楚,她抿抿嘴,也知道事態嚴重,撐起身子穿起繡鞋,打算離開。

    「還沒請教兩位恩公的大姓。」

    「區區小事,不用掛齒。」段驍看見弱不禁風的木清歡,自然而然放軟了聲調。

    「謝謝兩位恩公的搭救,小女子感激不盡,這就告辭了。」木清歡出自富貴人家,知書達禮之外,又識大體,她落落大方的態度贏得了段驍和游鐵刀的好感。

    小雨則不然,她一翻兩瞪眼,對游鐵刀微微一笑,卻給段驍兩個大白眼加鬼臉。

    段驍的臉一端,好不容易熄滅的怒火又被小雨給挑了起來,所幸他的自制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只當視而不見她的挑釁。

    「殿下,你好像跟那小雨姑娘有點……過節?」游鐵刀觀察入微,旁推側敲。

    段驍施施落座,逕自斟了杯水,「你究竟想知道什麼事呢?」

    游鐵刀也坐下,笑嘻嘻瞄了他的主子一眼。「我不過是有一點點的好奇。」

    段驍將杯子送近唇邊,然後瀟灑的一飲而盡,「堂堂的大司馬什麼時候變成了包打聽?」

    「你嫌我囉唆,當初就不該死拖活拉把我帶出來。」他抱怨。

    「我沒有死拖活拉任何人,我不過下了道命令。」段驍糾正他。

    「好吧!就當我沒說,不過你玩也玩夠,鬧也鬧夠,該回宮了吧!我聽說大宋公主的鳳輦已來到麗江,明天就到大理了,缺了駙馬爺的婚禮可不是開玩笑的。」游鐵刀肅起臉,扮諫臣。

    「我還沒打算回去。」

    「你不會真打算一路逃婚下去?」游鐵刀頭皮發麻。

    「我不需要一個刁蠻驕橫,頤指氣使的公主來做王妃。」

    「平倫公主的聲譽的確不是很好,但是事實無法改變,你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啊!」不愧是大司馬,胳臂完全朝著「以國為重」的方向彎。

    段驍冷瞪他一眼。「我知道,我避開這場婚禮只是想把整件事冷卻下來,時候到了我自然會設法解決。」

    「皇上和皇后不曉得氣成什麼樣子囉?」

    「少用我父王和母后來壓我!」段驍給他一記「你不想活了」的眼神。

    「你丟了個燙手山芋給他們,還不准人家生氣,未免太霸道了。」他的職位雖然只是個大司馬,和段驍的感情卻是從小培養起來的,敢說別人不敢說的話。

    「他們替我做主的婚姻也必須經過我同意,既然他們自做主張,爛攤子也要自己收拾。」

    游鐵刀垮下臉,「早知道你勸不回去我才不跟你出來呢!」

    「來不及了!」段驍幽他一默。

    游鐵刀倒也看得開,他聳聳堅,反正已經是騎虎難下了,況且他對「公主」這種頭銜的女人實在也有點感冒,西夏公主李非燕就是個活跳跳的例子,現在又多了個名聲欠佳的平倫公主趙翦兒,如果那個娶親的人是他,搞不好他會逃得更遠哩!

    他半生的大好青春光陰幾乎全耗在訓練保衛國家的武裝軍隊上,遊山玩水這檔事對他而言太新鮮了,既來之則安之,至於將來回去會不會受責罰,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啦。

    「你不回去,我也沒膽自己回去,硬著頭皮只好跟你走了。」

    想來日回去後,他非落個「誘拐少主」的罪名不可。

    笑意浮上段驍菲薄的唇角。「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游鐵刀有氣無力,只當上了賊船。

    ※※※

    「我決定了!」

    小雨猛地拍著桌子,語氣堅定的說道。

    「你又想到什麼?」木清歡斯文的打了個哈欠。

    她們趁著夜深人靜,順利的溜回賓館的住處,她才打算回房去休息,冷不防小雨的嚷嚷聲把她的瞌睡蟲嚇跑了一半。

    「我決定不進宮,我要留在麗江。」小雨宣佈。

    在場的三個人全張著嘴,一時反應不過來。

    木清歡走近小雨,摸了摸她飽滿的額頭,然後試試自己的,「奇怪,又沒有發燒。」

    小雨好氣又好笑。「歡姊姊,我不是開玩笑!」

    「你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

    「皇宮對我來說像一個鳥籠,現在的我不像正從那個鳥籠跳到這個鳥籠嗎?我實在厭倦了深宮大院的生活,我想去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她語出驚人。

    這樣叛逆的言論,木清歡別說聞所未聞,對她而言,簡直是太不可思議到無法理解的地步。

    「皇宮有什麼不好嗎?雖然日子稍嫌平淡了些,可是什麼都毋需我們煩惱操勞啊,這樣的生活平常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我不適合待在皇宮!」小雨抿抿嘴,說出心底的真心話。

    這可為難了,小雨真要拿定主意拗起脾氣,誰都拿她沒轍,木清歡思前想後,下了一個她今生最大最冒險的決定。

    「小雨,看著我。」

    小雨乖乖地轉過小臉,眼底有些微的沮喪。

    其實,她也知道這不止是強人所難,根本是不可能被允許的行為,即使她用逃的也難保不被通緝而抓回,到時候弄巧成拙,公主成了階下囚可就慘了。

    她反覆思量,心底為難得不得了。

    「你當真決定要走?」

    櫻桃和芭蕉兩個侍女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緊盯著小雨的嘴巴,這可是攸關她們兩人的將來呢,怎能不仔細聽清楚?

    「嗯。」她果斷堅定的點頭。

    「那麼——你就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木清歡石破天驚竟也贊同了小雨的行為。

    「真的?」小雨咧嘴大笑,抱住木清歡的小蠻腰直轉。

    木清歡在依依難捨的離情了竟添了些許的感傷。

    或許小雨的直覺沒錯,她那活潑開朗的個性的確不適合寂寞乏味的深宮。

    硬要把長翅膀的鳥兒關在鳥籠裡真是不道德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放它展翅高飛來得好。

    「我真捨不得你。」木清歡摟了摟小雨的腰。

    「你不跟我一起走?」小雨大奇,她的計畫裡可不是一個人。

    「傻小雨,和親的公主跑了已經是大事了,連我也一起走,豈不是連個幫你收拾善後的人都沒了。」她的心思縝密,考慮到許多小雨沒注意到的細節。

    「事情這麼嚴重?有什麼是必須收拾善後的事?」瞧!她一心只想到要走,可沒想到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後有什麼後遺症哩!

    木清歡微微一笑,「正牌公主不見了,總要一個冒充的頂替進宮吧!」

    「歡姊姊!」小雨恍然大悟,罪惡感油然而生。

    「彆扭扭捏捏的,你也知道以歡姊姊這種單薄的身子骨根本禁不起奔波勞碌的,深宮大院的平靜日子我過慣了,更何況我還有芭蕉和櫻桃呢!」她有條不紊的分析事理,令人刮目相看。

    「我……想跟公主一起!」櫻桃爭取自己的權益。

    「不行!」木清歡溫柔堅定的搖頭。「你是小雨的貼身侍女,從麗江到大理還有一段路,小雨可以托病不見人,你也跟著不見可就很難自圓其說了。」

    哇!小雨不由得心服口服,她用嶄新的眼光崇拜的看著木清歡。

    「歡姊姊,你真是當代女諸葛!」

    「少來!」木清歡臉一紅,「你還是趕快把行李包袱整理整理,再三更天就亮了,到時候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我來幫忙。」櫻桃自告奮勇。

    「櫻桃,只要我安頓好了,一定想辦法來接你。」小雨很夠義氣的開出長期支票。

    「櫻桃會等著的。」她眼圈一紅,又不敢讓小雨見到自己轉紅的鼻子和眼眶滾動的淚水,匆匆的轉回寢室去。

    於是,在木清歡的掩護下,小雨有驚無險的偷渡出賓館。

    此刻的她兩腳實實在在站在賓館高聳的圍牆外。

    「公主,你一個人隻身在外,一定不要忘記定時用膳,還有睡覺時千萬不可以踢被子,沐浴時記得速戰速決,不要玩到水變涼了,容易感冒……剩下的需要事項櫻桃全寫在紙裡頭,你有空要拿出來看看,免得忘記了……」櫻桃聒絮的說了一大堆,只見小雨十分受教的直點頭。

    「還有……公主……」她又想到什麼——

    「……還有錢不可露白、小心壞人、不要隨便給人銀兩……對不對?」她背得滾瓜爛熟。「你已經叮嚀過我幾百遍了!」

    「公主的記憶力很差,我怕你後腳一離開賓館就不記得了。」小雨的少根筋可只有她櫻桃最清楚。

    「誰說我的記憶力不好,我只是有時候不小心忘掉一些不重要的事而已。」小雨死鴨子嘴硬,堅決不肯承認自己的缺點。

    「夠了!你們再『話別』下去,天都亮了。」木清歡出來打圓場。

    眼見天已微明,如果放任這主僕二人再無休無止的鬥嘴下去,別說「翹家」,搞不好她們這些幫兇就要被人全部一網打盡了。

    小雨給櫻桃一記「全是你的錯」的眼神這才背起那大得不像話的包袱。

    「櫻桃,每個離家出走的人都要帶那麼多東西嗎?」媽呀!小雨敢肯定她只要背著這「坨」行李上路,就算不會被那些送嫁的衛士追回,早晚也會被這包袱壓垮成一灘爛泥。

    「裡面只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真的嘛,既然要出遠門,生活必需品更是缺一不可,她櫻桃可是細心得很哪!

    「我可不可以少帶一點?」小雨哀求。

    櫻桃圓圓的臉一垮。「公主,那包袱裡全是我的誠意……」

    「好、好、好,我知道,我統統帶走就是了。」小雨迭聲稱是,她最怕見到櫻桃委屈和受傷的捧心模樣。

    她敗給她了。

    「公主,你要珍重哪……」她揮著濕了大半的手絹,猛朝小雨那跌跌撞撞的背影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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