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公車站裡一個等車的女孩被路燈拉長了影子,十二月刺骨的寒冷叫她用力地跺著腳,又把戴著手套的手湊到嘴邊呵著氣。她叫於子歸,是這個城市裡的一個普通上班族。子歸是個小個子的姑娘,因為害怕上班高峰時公車上的擁擠,所以每天都是早早出來,避開那個高峰。就像今天,天還很黑呢,她就已經站在公車站了,對她來說這是一個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的日子,但她不知道她的姻緣就在前方的不遠處等著她呢。
空蕩蕩的車內,讓人感覺很冷清,子歸把自己蜷起來,她只盼著能快點兒到館裡,正想著,車停了。呃,這麼快就到了,不會吧?
「各位乘客,由於線路故障,電車暫時無法行駛,大約三十分鐘後故障可排除,給您帶來諸多不便請量解。」
啊,倒霉,坐在這裡等三十分鐘?不,那她還不被凍成個冰棍呀,而且三十分鐘之後可就是上班的高峰期了,她可不等,還是下車走走吧。
六點二十,呵,好早啊,走吧。一路上總有些早起鍛煉的人在她的身邊來來往往,呵呵,這就不怕了。走一走似乎也不覺得那樣的冷了,就當是晨練了吧,她在心裡快樂地想著。
走著,走著,她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在前面的路口,有一輛很漂亮的汽車,以她於子歸對汽車的有限瞭解,她並不知道它是什麼牌子的,不過她知道這一定是很昂貴的汽車。好的東西就是這樣,你也許不認識它,不過憑直覺也知道它的價值。它好像停在那裡等綠燈,不過好多個綠燈都過了,它都沒有開走。因為現在還早,這裡也不是什麼主幹道,車不是很多,所以沒有造成交通擁擠,也沒有人注意到它。
「真的很奇怪哦,怎麼不開走?在等人嗎?不像啊,這周圍也沒有什麼公寓呀,而且等人怎麼停在車道上呢?」
邊想邊走,很快就從車身旁邊經過,她好奇地歪頭向裡面看去,哦,原來是睡著了,呵呵,這年頭呀,人們都是忙忙碌碌的很勞累,為了以後的生活打拼嘛,有一首歌就叫《愛拼才會贏》,很流行的。
「哎,還是我好命啊,都不用加班什麼的。」子歸的嘴角上揚,「不過,銀子也很少呀。」剛揚起的嘴角又落了回來。走吧,各有各的難呢。正想著也正走著,一條在報上看到的消息就生生地躍進了她的腦中:一中年男子睡在車裡,尾氣中毒……最後好像死掉了。
「呃……」她回頭看看,「不知這人睡了多久,不會出事吧?」
「……唉,還是過去看看吧,如果沒有事那就最好了,對!回頭。」
子歸走回到車邊,輕輕地敲著車窗,「先生,先生!」
車裡的人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很熟,很安穩。
「咦,怎麼不講話,沒聽見嗎?」
子歸又大點兒聲敲著,「先生,你沒事吧?」
裡面的人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再敲用力點兒……
「不會吧,真的出事了嗎?」
「怎麼辦,報警?……不對,應該先找醫生?哪有電話啊?別慌……別慌!於子歸,鎮定!」
「還是先看看他的情況吧。」
說著,子歸便拉開了車門,「呼,還真開了,要是不開就麻煩了。」
子歸附到那人的耳邊,輕聲叫道:「先生,先生!你醒醒!」
沒有回音,她拍拍他的臉,繼續叫著:「先生,你沒事吧?喂,你醒醒啊,不是沒氣了吧?」
子歸褪下手套摸摸他的臉,探探他的鼻息,然後又拭拭他的頸動脈。
「嗯……沒事,臉還熱呢……也有氣息,不過倒是很弱了……應該先把他拖出來是嗎?」
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她也只能猜測著做啦,怕他是尾氣中毒,那就應該先把他移到安全的地方吧。
這人可真夠高的啦,而且塊頭也很大,子歸抱著他的頭,先把他稍稍地移出來一點,然後把雙手穿過他的腋下,交握在他的胸前,向外用力拖著。
「使勁……於子歸,使勁!」她鼓勵自己,拖到一半,她停了下來,
「拖出來做什麼?這麼冷,把他放哪呀……煤氣中毒後是怎麼辦的?是開窗通風吧?那把車門全都打開就行了!對,還是先給急救中心打電話吧!」
子歸嘟嘟囔囔著塞回了人,打開了車子所有的門,拿起副駕駛位上的大衣給他蓋好,然後就拿著IC卡,跑到不遠處去打電話。
「喂,你好,急救中心嗎?這裡有一個人好像是汽車尾氣中毒了……嗯,是的,還活著,不過,已經昏迷啦……不清楚已經多長時間了,我?我只是路過的……嗯,位置?是在中南路,平陽大廈路西的交通崗,我看看,……啊,這有一個旅遊者的塑像,……對,我已經把車窗都打開了,我還能做些什麼?……好的,好的,我知道啦。好,我不會離開的,請快一點兒!」
打完電話,子歸又急急地跑了回來。按照醫生說的,放平坐椅,解開他襯衫的第一粒扣子。
他是誰?找到他的證件,就會知道他的身份了,一會兒醫生來了她也好說呀。想著,她搜了搜他的衣服,從他的上衣兜裡取出一個錢夾,一邊翻著那一看就知道很昂貴的錢夾,一邊嘟囔著:「身份證呢?……在這……衣君歡?哪個啊?不會吧,難道是易訊公司的老總?」
想到這,子歸湊到他的臉前仔細看了看,挺普通的一個人嘛,方方正正的臉,眉中有兩道皺折,鼻子挺直,眼睛和嘴緊閉著,也看不出什麼來。
「真的是那個衣君歡嗎?這可是個很特殊的姓呀!……是不是應該通知他的家人啊?名片都放哪啦?」子歸又摸回他的大衣口袋,在這,名片不少,鄭少安,方信……都是名人,可惜我不做保險,要不就拿幾張名片也行啊。衣君歡……這張,真的是易訊的老總啊!電話……只有公司的,公司的也行,通知了他們也是一樣的。當然要通知他們,一會兒到了醫院要花很多錢的,他那樣有錢,當然自己拿啦,她的錢都掙得很辛苦的。
要是安寧知道她救了衣君歡,會不會很興奮?算了,還是不要告訴她,這個安寧可是八婆得很,讓她知道了,就要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講給她聽,嘿,跟審犯人似的,她才不要呢。
醫院
子歸無數次地看表,這有錢的人家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呀!醫院裡有點兒名氣的大夫都給找來了,這也太誇張了吧?在急救車上,他就已經有要甦醒的跡像了,醫生還說發現的早,應該沒有什麼大事,可能頭暈、頭痛的後遺症也不會有的!怎麼還要搞個專家會診嗎?
「天,都12點了。」她呻吟著,「你們到底讓不讓我走啊,我是做好事,是救人,怎麼搞得我好像犯人一樣!」她不滿地嘟囔著。
身邊的兩個人,只是很禮貌地回她一句「小姐,請稍等,薛經理一會兒就來了。」
到了醫院就已經有人等在這裡了,一個管事摸樣的人似乎很著急的樣子,想來和這個衣君歡關係很好,他問了問情況,對她說了句:「謝謝,小姐請稍等我一下。」然後就走了,走之前留下了這兩個人高馬大的人,說是讓他們照顧好她,照顧?是看押吧?擺明了不信她,她若是謀害他,幹嗎要打電話到醫院,幹嗎還打電話通知他們這一群人?
她要走等著她的就是這句:「請稍等,小姐,薛經理馬上就來。」她又不能強行走啦,她是救人的人,若是跑了就像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理虧了一樣。所以,她決定等等,不過,她都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啊。
正在她越發的煩躁,已經有些抑制不住抬腿就走的衝動時,那個什麼薛經理來了。接下來便是一大堆的感激話。
然後,他拿出一張支票,
「小姐,這是我們總裁對您相救的一點兒感激之意。」
「呃?」這讓子歸很意外,也引得她心裡一陣不快。看來這個衣君歡是沒事了。
「他……你們的總裁清醒了?」
「是的,這還得感謝小姐你的相救啊。」
既然醒了不應當面向她道謝嗎?有錢人總是覺得錢就能解決一切,總是錢說話,那她倒要看看他的命怎樣的值錢。
她一手拿起了支票,「2萬?」她挑挑眉,「錢人家真是出手闊綽啊!我應該是當之無愧吧?」
「當然、當然,請問小姐貴姓?」
「怎麼?還要再謝我?不用啦!」子歸收起了那張支票,揚揚手,「好啦,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在他的錯愕中,子歸走出了醫院。
君歡斜靠在床頭上,他的臉色很蒼白,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說起話來也有氣無力,不過,建水底樂園的事正等著他處理呢。若不是出了這事,今天上午他應該去銀行,那麼資金此刻應該已經到位了吧,他習慣性地皺了皺眉頭,看來這人還真犯不得錯。
遣走了公司裡的幾位經理,他疲憊地閉上眼睛,真的是太累了,等這個項目結束了,他一定好好休息休息。
房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他睜開眼睛看著走進來的薛家易,
「辦完了?」
「是啊。」
「我應該當面道謝的。」君歡小聲地喃喃道,「不過,也算是謝過了。」他又如此地安慰了自己。
「一個很有個性的女孩子,不過誰也拒絕不了金錢啊!」
「真是多虧她了……」
「對哦,你怎麼搞的?錢、項目、工作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比你的性命還重要?讓你這樣的不愛惜自己?要不是那位小姐,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真見鬼,過幾天我就要走……」薛家易忍不住地說。
「好啦,只是一個意外啊。你別弄得我好像怎麼樣了似的……」
「還沒怎麼啊?那怎麼樣才算有什麼,非得……算了,以後你一定要注意。你先睡吧,我回公司再和他們碰個頭,然後去銀行談談那筆資金的事。」要關門時,他又轉過身,「你快點兒好起來,可別想著這樣就拖住我!」
「快走,快走,∴率裁矗
疲倦的他很快便睡著了,這事也被他拋到了腦後。
月老的一根紅線牽上了於子歸和衣君歡,只是當事的兩個人還都茫然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