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又一章
三月,春暖花開,一片欣欣向榮的季節。
「江姐,我們今天經過『未來』,看到他們貼出『暫停營業』的字條了呢!」
自從「未來」抄襲事件曝光以來,瘋狗上下幾乎是同仇敵愾,每天都有人會來到她面前報告最新的情報給她。
「喔,倒啦,可惜,一年才剛開始。」也不算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他們的存在對她來說,早就像隨時會消失的塵埃一樣,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江姐,你不高興嗎?」
「我幹嘛高興,難不成他們店倒了,我的事就會少一點嗎?你們有那種閒工夫去管別人家的事,怎麼就不來管管我還有多少事沒做,來幫忙做著點哪……」
本來想邀功的,沒想到拍錯馬屁,被叮得滿頭包。是誰說江-自從談戀愛之後,性情丕變的,哪有?還不是從前那副飛揚跋扈的德性,就不曉得那個帥帥的監工先生是吞了多少淚,忍了多少氣,才能和這個戾氣滿身的「火爆浪女」和平相處。
「江姐一線,監工先生打來的。」
「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他姓赫,赫赫有名的赫,幹嘛老叫監工先生……轉進來啦。」
「喂,今天有忙著想我嗎?」赫威風總是這麼問候他辛勞一天的少夫人。
「呃……今天比較不忙。」江-通常也是答得有板有眼。別以為這是一對活寶的肉麻情話,他可是解讀得出來。
「喔?發生什麼事了嗎?」默契果然一流。
她望望桌上一封信箋,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沒什麼,就小A他們來告訴我『未來』倒了。」
「還有呢?」這不是江-會「忙」的重點。
就知道瞞不了他。「還有就是母后的小孩滿月,邀我去喝滿月酒。」
「你不要去?」他語氣中帶有某種篤定。
「我想去啊……可是她告訴我,她也邀請了『赫先生』。沒錯吧,赫老師?」
「嗯,我有收到帖子。」
「那你要去嗎?」
「當然,學生的小孩滿月是喜事,做老師的當然要去祝賀。」他說得振振有辭。
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樣啊,那我不要去好了。」和赫威風談戀愛別的不怕,就怕遇見當年的老同學。
話筒另一邊一片沉默。
「喂,赫威風,你在聽嗎?」
沉默之後,是一道長歎及無力的男低音。「我就知道你嫌我老,怕帶出去不夠稱頭,會被你們那票同學笑。」
他在說什麼呀?那麼棒又那麼帥的阿娜答,哪裡是怕帶不出場:「不是啦,我沒有嫌……」
「真的?那太好了,星期天早上我過去載你。喔,對了,禮物你不用買了,我已經挑好了,就這樣,我掛電話嘍,親一下……拜。」
「好可愛喲!」
「這嘴巴和她媽媽真像呢,你們看,她在笑耶!」
「嘻!笑得好開心,好可愛喔!」
此起彼落的驚歎,映照出這屋裡所有女人的「母性光輝」。
「喂,喂,各位怪阿姨,別老圍在搖籃邊。曖!強強,你別搶小宇的玩具啊……」
「澎澎阿姨,飛飛不給我吃糖糖……」
滿月酒設在母后的家裡,以自助餐的方式舉行,來的人彼此都相互認識,攜家帶眷的,好不熱鬧的家庭式聚會。
所以,形影單只的人便顯得突兀,例如江某人。
江-?不會吧,不是說好赫威風要陪她來的嗎?
說是說好,不過啊,江小姐在經過幾天幾夜的掙扎,確定自己仍克服不了心理障礙的,提早到了她母后家。換句話說,她放了赫威風鴿子。
那又如何,他還是會來啊,到時她還不是一樣難逃一死。
不會,她早就算好時間,在赫威風來之前,逃之夭夭。
她抬手看看手錶。嗯,還有時間,她好心情的逗弄著襁褓中的女娃。
「怎麼樣啊,江-,要不要也生一個啊?」她的母后踱步到她身旁,看著認識十多年的朋友,她一直是那麼的獨立自主,堅強得讓人忘了她柔軟的那一面。而今,看她捧著小孩的神情,她竟有絲絲的心疼,這個同學是該找人來愛一愛她了。
「生一個什麼?西瓜?芭樂?」
「生一個男朋友。」她母后說到做到,開始清點現場的單身漢。
「正是喝果汁的那個啊,不錯咧,他是懷碩的同事。」懷碩是她先生的名字。
「人老實又滿體貼的,家裡人口簡單……」
「還有還有,那個現在和澎澎講話的,別看他好像年紀輕輕的,他可是邱外科的主治大夫呢……還有那個站在窗邊的,他也和我們很熟。曖,江-,你也看看嘛。」
江-理都沒理她。
「你看到那個穿橫格上衣的了沒,他呀……啊!」她的母后忽地住嘴。「老師來了。」
啥!這麼快?
她悄悄地抬眼,見他穿著深青色帶點墨褐的改良唐裝,優雅碩長的穿梭在會場上,從從容容的和人們寒暄問好,倜儻的模樣當場擄獲眾少婦。
不過現在不是唏噓讚歎的時候。正打算躡手躡腳的把小孩抱回搖籃,然後趁機從後門溜走之際。她母后的女高音就這麼飄近她耳畔。
「我女兒在那裡。老師,你猜,抱她的人是誰?」
今天到的人十有九個在上次同學會時都露過臉了,唯有江-,他沒見過,絕對猜不出那顆幾乎要埋到她女兒襁褓裡的頭顱是誰?
「呃……」他故作猶豫狀,爾後果決的說:「江-,對吧?」
「哇,老師,你好厲害,居然被你猜中了。」
他當然猜得中,否則,他怎會提早半小時出門,就是料到她會有這些「小動作」,沒想到還是讓她給溜了。
但,不妨礙的。
赫威風的出現,讓聚會又有了另一個焦點,大家或觀望或移步的跟著他來到了小孩……喔,不,是江-的面前。
「江-,老師還認得你耶!」母后擠身到她旁邊,咦?她幹嘛拚命咬嘴唇?
「江-,是嗎?」他俯下臉。「怎麼,不敢認我嗎?」
這話說的曖昧。卻也只有幾個人讀出哪裡曖昧。母后和澎澎交換了個眼神,當年在學校的「不確定」又在今天上演。
大庭廣眾之下,諒他也不會做出什麼令人為難事,認就認。
「老師。」
「嗯--好可愛。」他伸手逗弄著小娃娃,眼神卻定在咫尺的另一張臉上。
瞧她緊張得咧。
「可愛吧,老師你也趕快叫師母給你生一個吧。」
這母后今天是衛生所派來的嗎?老叫人生一個生一個的。
「對啊,對啊,老師的小孩一定更可愛。」
「就是說啊。咦?對了,老師你上次說要去載師母來的,結果一去不回。」
為什麼總有人可以記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對喔,老師,你這次有沒有帶師母來?」
是來看小孩,不是來看什麼鬼師母的,好嗎?同學。
「你們師母她……她害羞。」
羞得根本抬不起頭來看你們。
「哎喲,害什麼羞?萱萱都看過她了,說你們很有夫妻臉呢。」
那你們看他就好啦。
「一定是老師捨不得帶她出來,怕被我們欺負。」
對對,就是怕了你們。
「你們真會欺負她嗎?」他是可以想像江-百口莫辯的可憐相。
「哎喲,我們說笑的啦,她是師母呢,我們尊敬她都來不及了,才不會欺負她呢。」
「真的?」謎底要揭曉了嗎?
別吧,赫威風你別搞得「人仰馬翻」的難以收拾……
「Di--Di--Di。」謝天謝地,他的手機在這關頭響了起來。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一定是師母打來的。喂,師母、師母……」
同學們,除了師母,可不可以聊點別的。
「是,我是……喔,我陪我老婆來參加她同學小孩的滿月酒……不好意思……好好,回頭見。」
她們不該再討論「師母」的,瞧!他明明是來參加「學生小孩」的滿月酒,結果卻精神錯亂的說我是「老婆同學的小孩」。曖!這差很多呢,一干女人好看著眼前「思妻成災」的老師,想想,如果他說的同學是指她們,那他老婆不就是她們的同學了嗎?哈哈,簡直是……是笑話一樁嗎?
誰?會是誰?
母后和澎澎又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可以抱抱她嗎?」赫威風指指已經被逼到牆角的人。
以為他指的是女娃,女眷們都點了點頭,尤其是女娃的媽,點的比誰都凶,因為她想知道結局是不是如她所料……呵呵!好期待喲。
他上前跨了一大步。「我可是獲得你們同學的首肯喔--江。」
說著,也不管她懷裡的另一個小肉球,兩臂一張的,緊緊地擁住了她。
「你們期待已久的師母,江。」
登時,鴉雀無聲。
下一秒,驚呼聲夾雜嬰兒的哭聲--響徹雲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