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學生餐廳總是熙來攘往,今日也不例外。
歉意的眼光掃向對桌一臉「屎臭」的人,傳達「我也沒想到」的訊息。
對方回她一記斜睨,萬分不耐,哼聲重氣。
糟糕,這傢伙開始不耐煩了。瞧見吐氣的起伏,陸雲儂暗叫聲慘。
同班三年,他們很少一起在學生餐廳吃飯,就算有,也是各有各的伴、自成一個小團體,難得兩人同桌吃飯,誰知道會引來一群不認識的女同學。
想也知道目標是誰。陸雲儂訝異雷君霆的人氣竟然這麼旺。
他才十五歲!還是個不知人心險惡的小男生哩!這些「大姐姐」披著覬覦的外衣前來挑逗是想老牛吃嫩草嗎?
就因為他是雷家第二代?是學生會長?所以一票大姐姐忍不住垂涎?
早知如此就買兩個便當私下談,也不會讓他陷入盤絲洞,任一群蜘蛛精亂咬。陸雲儂氣悶想。
「會長,你跟夏依學妹有婚約,這件事是真的嗎?」其中一名女同學嬌聲提出的問題拉她回神。「聽我爸說,二年E班的夏依學妹是你的未婚妻。」
雷君霆喝口茶,不理。
現場氣氛頓時一僵。
「還需要向當事人求證的事只是傳言吧?」陸雲儂試著打哈哈改變氣氛。「再說現在是什麼年代、我們才幾歲啊,談這些不覺得太早?」
「會嗎?」豪門千金們困惑地互望,由方才提問的人代表發言:「我父親早就替我安排好將來結婚的對象。」
「咦?」才十八歲就開始物色結婚的對象會不會太早了點?
這情況有點像……名犬配種,約克夏找約克夏、聖博納配聖博納。陸雲儂忍不住噗哧笑出聲,服了自己的天馬行空。
對方不明就裡,逕自侃侃而談:「這很正常,畢竟我們跟一般人不同,嫁誰娶誰最重要的就是門當戶對,就算要玩玩戀愛遊戲也要先評估對方的家世;我哥哥叮嚀過我,非賓士兩千以上的車不能坐,這是前提要件。」
果然是一個世界一個邏輯,天差地別。「即使是嫁給不愛的人也沒有關係?」
幾位少女點頭。「愛情要在有麵包的前提下才能成立不是嗎?如果你已經吃慣可頌坊的可頌,還會接受傳統麵包店裡賣的波蘿嗎?」
「呃……」她倒覺得兩種都滿好吃的。
「但是如果能遇到提供更好吃的麵包的愛情,要我一輩子不吃可頌也行。」女同學繼續說道,顯然十分以自己的比喻為傲。
現在是在談愛情,還是麵包?陸雲儂搞迷糊了。
「你跟夏依學妹的婚約到底是真是假?」
怎麼話題又繞回來了?陸雲儂傻眼,不禁佩服她們拐七八彎之後還能將話題拉回原點。
然為免自己困擾,還是不吭聲讓他自己解決好。反正他神童嘛,這點小事該難不倒他,她何必強出頭。
「真又如何?假又怎樣?」
「的確,無論是真是假,我相信夏依學妹的條件都比不上我們在座每一個人,她只是雷家的養女不是嗎?」終於,有人露出強烈企圖心。「你值得更好的選擇。還有,最好離這種人遠一點,你應該知道她身世不單純。」
跟她有什麼關係?陸雲儂不懂她垂涎雷君霆干自己啥事。
但是,靜觀其變吧。深知他不愛她插手多事的陸雲儂決定繼續站在配角位置看戲。
「我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都與你無關。」從小到大身邊已經充斥太多「應該」、「不應該」的聲浪,這個人的自以為是更顯多餘。
「我是好心提醒你,夏依學妹只是個孤女,什麼都給不了,你應該有更好的對象。」
「好比像你?」
「雖然我大你三歲,但是──」
「尚華集團不需要靠一家中小企業塞牙縫,多謝你的好意。」
「你──」
「況且我已有中意的麵包,不打算換,尤其陳列在眼前的又非美味。」
「雷君霆!」被攻破城牆,對方脹紅俏臉拍桌起身:「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以為我真的看上你嗎?如果不是你背後尚華集團的光環,你以為誰會笑著一張臉來巴結你?」
「你也承認自己的行為是巴結了?」
「雷君──」
「喂!」陸雲儂眼尖攔住轟下的纖手。「說不過人家就動手,你的家教跑哪去了?」
「她想打就讓她打,你別管。」雷君霆冷著臉,瞪視自招辱羞的女人。
誰理他。「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最好搞清楚,是你先過來招惹他的,受辱也是你自找;就算他說得過份,你也不怎麼有理,更沒資格動手。如果你敢動手,後果自理。」雷君霆是何等人也?論耍陰險,放眼學校誰比得上啊,笨女生。
「你以為仗恃自己黑道背景就可以威脅人嗎?」
那只是傳言好不好?「隨你怎麼想。」她懶得解釋了。
「給我記住!」
「不送。」千篇一律的敗犬遠吠。
「連不識相的人都幫,你真不是普通的多事。」
「我是在幫你,少做點壞事總是好的,人家只是個不知世態炎涼的小女孩。」
「十八歲的『小』女孩?」十五歲的少年挑眉。
她學他皺眉。「總比擁有五十歲深沉心機的十五歲少年單純吧?」
真不可愛。
夏依,從進聖羅高中便是另一個校園焦點。
原因之一,她來自財大勢大的雷家。
原因之二,是她氣質出眾的美貌與冷靜,儘管小學晚一年就學讓她雖與陸雲儂同年卻小她一屆,但無礙她蟬聯兩屆校花寶座。
原因之三,則是她與雷君霆的婚約,這則八卦在社交圈內早傳開來,熱度不亞於陸雲儂的出身背景,全賴雷家人的舉動,無論是商場上的手法或隱私的家務事,無一不讓外界好奇。
但畢竟滿招損,樹大招風、位高惹嫉,灰姑娘的身份讓人又羨又妒。
也難免會有遭同儕集團排擠的情況,好比現在──
老舊的橋段,欺負人總要吆喝一群嘍嘍幫腔作勢壯膽,即使是千金小姐們也不例外。
一群人將夏依逼到校園一角團團圍住。
「夏依,別以為有雷家這柄保護傘就沒有人敢找你麻煩。」帶頭的與夏依同班,正好也參加過校花選拔,正好又敗給眼前人單勢孤的同學。
真可惡!她只不過是雷家人命令下人代為收養的孤女,憑什麼站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你不就敢了?」夏依知道這話很挑釁,但就是忍不住出口:「可見雷家這把保護傘在你眼裡根本不值一文。」
她並不會真用雷家的名義壓人,也不愛;只是看不慣輸不起卻不思振作,只想用小人行徑彰顯自己威風的人罷了。
自己差,也要拖對手下水,讓對方不長進,這作法太弔詭,不合邏輯。
「你以為你進得了聖羅是靠實力?」就憑她?
夏依沉默。她會進聖羅是雷家的安排,她只是遵照命令行事。
這種冷靜讓不懷好意的人更加火大。
「我告訴你!如果雷家不是校務董事,你連門檻都過不了!」
「我知道。」
面對這麼誠實的反應,對方反而愣了一下。「你──」
看看表,快上課了。「如果沒有別的事要說,我要走了。」
「夏依!」氣不過的女學生立刻衝向她甩上一記耳光,「啪」地響亮一聲,在微顯蒼白的臉頰烙下火紅五指印。
「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只是雷家收養的孤女,根本不配進聖羅──」
「看來你調查過我的身家了?除了收集小道消息、聚眾欺負人之外,你們沒有別的事好做嗎?」冷眼睇凝圍住她的八個人,夏依不怕死地嘲道:「拿這些時間唸書,下次月考你或許還有機會贏我。」
成功激惱所有人的火氣,極有默契地逼向她。
「這是第二次了。」壓低的怒聲從後頭響起。
「雷君霆?」女子軍團被眼前人嚇退兩旁,讓出路來。
「過來。」
夏依照做走至他身邊,紅腫的頰讓美顏有些狼狽。
雷君霆揚掌輕撫,觸得她凝眉。「疼嗎?」
「還好。」咬咬牙就沒事了。
「王筱雅,你三番兩次針對我來有什麼用意?」上次當他的面羞辱陸雲儂,這次是背地欺負夏依,引他注意的用意明顯可辨,但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這很簡單。」夏依抬手攀上高出自己些許的肩,親密地貼近肩膀的主人。「她喜歡你,偏你跟我有婚約,跟雲儂學姐之間又是若有似無的曖昧,她當然吃味。憑什麼我一介孤女及黑道出身的雲儂學姐能吸引你堂堂雷家少爺的注意,而她──王氏企業的千金卻始終不入你眼?」
「你閉嘴!」被說中的王筱雅氣脹紅臉。「你給我閉嘴!」
雷君霆攬抱夏依纖腰,冷笑:「別讓我知道你又招惹我的人,無論是夏依還是陸雲儂,只要讓我知道,絕不放過你。」
王筱雅挺起胸膛。「我比她們兩個都適合你。」
「我之前說過,王氏企業還不夠我雷家塞牙縫,你以為你有幾兩重?」
「雷君霆,我是真的──」
「誰准你叫我名字?」冷眼盯得面前的人渾身一抖。「最後一次通牒。倘若你還想繼續待在聖羅,就學乖一點,好好當你的學生,我不會為難你;相反地,若你無視我的警告,也許你連進聖羅的資格都不會再有。你不笨,應該聽得懂我的意思。」
「你不可能有本事對我家的公司──」
「你可以試試看。」
「我……我們走!」狼狽退場,王筱雅恨恨咬牙。
「記住!」擦肩過時,雷君霆再次叮嚀:「我說到做到。」
「哼!」
「如果是以前的你,絕對不會出聲警告。」夏依退離開他,撫觸發疼的頰。「你一向都在事後暗地報復,讓對方不好受。」什麼時候改變作風她不知道,但清楚原因何在。「看來雲儂對你影響很大。」
「夏姐。」雷君霆喚著私底下的稱呼,無奈看她。
「十五歲涉足家族事業的決策,也難怪她不信。」但這卻是事實。「如果讓人知道你明年就能拿到大學學歷,根本不必念高中,不知道又會掀起什麼風浪。」
「什麼都不會有。」他回頭。「我會在風浪捲起之前弭平它。」
哧聲一笑:「真可怕。幸好我不是那個與你共度一生的人。」
「我們有婚約。」他提醒。
「你真的要娶我?」夏依挑眉。「我很樂意成為雷太太,就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讓配偶欄填上我的名字。」
就愛調侃他。在家庭教育要求上下有別的雷家,他與夏依私底下像姊弟一樣,雖然毫無血緣關係,卻更緊密。
這其中,全賴一名多事的女子用自己-濫成災的關心將他們牢牢繫在兩端,只是那名始作俑者至今仍渾然不覺。
「她說你最近情緒起伏極大。」按住她肩,不讓其閃躲。「別再讓她擔心了。」
歎口氣:「我也不想,只是麻煩不招自來。」
那麼──這不是第一次嗎?「告訴我,除了王筱雅之外,還有誰想對你不利?」
「對準我的矛就讓我自己擋,我麻煩你的已經夠多。」那年離開雷家已經給他惹出不少麻煩,不想再添了。
「我不怕麻煩──」
「只要我能不讓她擔心就好?因為她擔心我,意味著你又要被冷落,我猜對了?」少年赧紅的臉回答了一切。「君霆,我還以為你不動聲色的本事已經到家,看樣子,臉皮還是薄了一點。」
「夏姐!」
「雲儂心思單純正直,說穿了,根本就是粗神經,你這麼迂迴的喜歡法,我懷疑她會有明白的一天。」
「我不急。」
「真不知道你是自信能得到她的心,還是認定雲儂不會對其他人動心,但是我要告訴你,感情最禁不起時間的考驗;想用時間去證明自己的真心,這方式很蠢,真的很蠢。」夏依的神情因自己的話黯然蕭索。
「切身經驗嗎?」
澀然一笑。「可以這麼說。」
「我在等你告訴我當年離家的兩個月你究竟遇到什麼事。」
「秘密。」
「跟校花選拔當天遇見的人有關?」
夏依倏地一震。「你看見了?」
「有點距離,我沒有看清楚那人的臉。」
偷吁口氣。「別管我的事,把心思放在你自己的事情上就好,自從你跳級就學,雷家大老已經開始注意起你的動向,尤其你之後陸陸續續的出色表現,你應該知道這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雷家對外雖然炮口一致,但也免不了有奪權的內哄發生。」鋒芒太早露,怕會在未成熟前遭人拔除。
「這點我心裡有數。」否則不會按部就班從基本教育開始念起。「原先沒有計畫這麼早引起注意,但是──」
沒有心的允諾叫責任,添入真心的承諾就要去認真深思包含其中的份量,才能決定將來要如何遵守及履行。
當他意識到自己對陸雲儂除了因為那道傷牽引出的在乎之餘,還有一點點喜歡的悸動時,並沒有多加否認排斥;相反地,接受得如此自然而然,就連自己都感到萬分意外。
她的開朗熱情有股讓人忍不住喜歡上她的魔力,與她交談相處,無須暗自在心中衡量利弊、盤算得失。
有她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放鬆,任由自己口不擇言也行。
「雲儂的出現改變你早已寫定的劇本對嗎?」
想否認都不行。
「沒錯。」唇角淡笑開來。
「你應該在她面前這麼笑的,也許她會發現你的感情。」
薄唇不悅地抿起。「她只會以為我生病,像個老母雞團團轉急著找體溫計幫我測溫。」對陸雲儂,他從不抱持有天她會主動發覺他情意的幻想。
面對這樣一個遲鈍、神經又大條的女人,他只能暗地蠶食鯨吞,在她未發覺的時候一步步佔去她的心。
只是,她那顆心裡放了太多人,-濫成災的同情心和熱情,以及無厘頭的天馬行空,常常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即使是罕見的天才,也無法扭轉一個人的性格。
正因如此,一提到陸雲儂,雷君霆嚴肅的表情總是不自覺地僵硬,起因於挫敗的成份居多。
他永遠猜不出她下一秒鐘會有什麼驚為天人的舉止。
一旁想像陸雲儂的反應的夏依忍不住噗哧笑開來。
台灣正式進入冬季,只是亞熱帶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全球氣候變異,今年的冬季寒意缺缺,偶爾冷鋒作祟,只帶來些許涼意。
各級學校早已例行性地宣佈改換冬令制服,不復見夏季的清涼。
「唉唉……夏天的福利遠-,男人的黑暗世界來臨,莫不痛哉!」狄賓一邊與擦肩而過的同儕或學弟妹打招呼,一面無精打采地歎道:「短裙下的長腿、泡泡襪還有貼身的體育服、短褲包裹的俏臀,還有我隨夏天離去的青春──」不勝唏噓。
「如果還想繼續吵,別走在我旁邊。」
「無情的人,也不想想當年是誰邀請你角逐會長寶座。」
「就算你不提,我也會做。」雷下之意是他多事。
「嘿,聖羅裡大半是各商界未來的接班人,如果你想在這裡建立人脈,繼續用這種冷冰冰的態度待人,不好吧?」
「商場上誰會講情面?表面笑著一張臉,暗地還不是在盤算如何蠶食對方、咬下對方一口肉?反正都是你爭我奪,何必浪費精神佯裝笑臉。」
「可以交到朋友。」
朋友?「你相信有這東西?」
「雷君霆哪雷君霆,我該說你是正直嘴壞,還是該說你像道地的雷家人無情冷血?」狄賓勾搭他肩。
「選擇後者,你將來比較不吃虧。」
「我懷疑。你根本不壞;說穿了,你是正直嘴壞。別瞪我,這點我是從陸雲儂身上看出來的。」
嚴肅的臉透露一點疑惑。
「我看連你自己都沒發現,你在看著她的時候眼神很溫柔。」
溫柔?有嗎?
「你懷疑啊。我應該隨身帶鏡子,找機會讓你看看你自己談到她時的神情。老弟,你才十五歲啊,再過幾年絕對是社交圈裡令眾家美女垂涎的對象,將來會有更多的選擇,這麼早把自己定下來未免太可惜了。你跟她,將來還會遇到更多人,也許這當中會有你的真命天女與她的真命天子,到時怎麼辦?」
「不怎麼辦。」雷君霆淡言,無意與他談論私事。
急走的腳步突然一頓,須臾,立刻轉右,偏離原先的目的地。
狄賓不明所以跟在身後,嘴巴不停:「倘若陸雲儂沒有愛上你,那你為她所做的一切不就白──哎呀!」
說曹操,曹操就──在那!跟一個男人在那親密拉扯。
瞇眼細看──「張有亮?」
「嗯。」認出人的雷君霆表情冷淡。
面向他們的張有亮似乎汪意到兩人,目光往這裡掃了下後立即回到雙手扣緊的女孩臉上,俯首說話。
「陸雲儂該不會喜歡他吧?」
「不會。」雷君霆答得極快。「不會。」
「你是說給自己聽,還是陳述事實?真喜歡就要明白告訴她,免得到最後被人先馳得點,張有亮可是田徑社的第一把交椅啊。」
「這跟跑不跑得快沒有關係。」
「喜歡人就是這麼一回事,如果還想維持高傲的自尊心,八成八的落敗率──啊啊,他吻了她!她讓他吻了!」這下玩完了。
張有亮還刻意挑釁往這一睞。
狄賓冒著冷汗偷覷身旁雷君霆的神情。
呃,一如以往的面無表情算不算是好事?
他看得心頭直發毛。
「追到你了!」黝黑的少年氣急敗壞扣住又作勢要逃的女孩,自得地笑:「再追不上你,我這個田徑社社長就要換人作了。」
「如果你還記得,我已經拒絕你的告白了。」
「我不接受。」
陸雲儂深感困擾,繼陳應生之後又來個張有亮,難不成她今年犯桃花?「你要強人所難?」
「不,只是不甘心。除非你有喜歡的人,否則我不會死心。」
「你真是奇怪。是因為沒有女孩子拒絕過你,所以你面子掛不住無法接受嗎?你應該多學學陳應生,他比你更懂知難而退的道理。」
「我只知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感情的事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吧?」這人哪來的樂觀想法?「我對你並沒有動心的感覺。」
「是因為──雷君霆嗎?你跟他的事在學校都傳開了,可是我不相信──」
「等等!」她打斷他。「這關雷君霆什麼事?」連他也提到雷君霆?
「你以為我為什麼到現在才向你告白?反正都快畢業了,就算田徑社經費被刪減也與我無關,所以我才會放手一搏。我喜歡你,早在二年級校慶看見你跑步的姿勢就喜歡上你。」
「你在說什麼啊?」她聽不懂。「你喜歡我跟雷君霆有什麼關係?我根本聽不──」
「你喜歡他是不是?」
「你胡說什麼?」神經病啊!「他、他小我三歲,我當他是弟弟看啊。」
「那為什麼不接受我?就算是試著交往,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你喜歡我。」
「我不喜歡他不代表我就要喜歡你。」這人自戀啊!「重點是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喜歡你好不好。」
「說穿了還是因為雷君霆對吧?你喜歡他。」
這人牛啊!「你跟陳應生都很奇怪,沒有被女生拒絕過是嗎?」陸雲儂惱了。「我不接受你跟不接受陳應生的理由都一樣,我現在不想談戀愛、也沒興趣,倘若我的拒絕傷了你張公子的自尊心,我很抱歉。放手,我要回教室上課。」蠻力男,怎麼掙都抽不回手。
「雷君霆有什麼好?就算他是尚華集團未來可能的接班人之一又如何?我家也不一定會輸他,誰知道他富得過幾代,為什麼你選擇的人是他不是我?」
「我說的話你是聽不懂啊?我跟他只是同學!同學好嗎?老兄!」
「你跟他沒關係?」
「除了同班同學,我還真找不到其它關係。」應聲沒好氣。
哪個天才白癡會把她跟雷君霆湊在一塊?姊姊說她老愛胡思亂想,看來一山還有一山高,這麼荒謬的事也想得出來。
「只是單純不喜歡我?」張有亮的聲音喚回她。
「我很抱歉。」說得真心誠意。
「那麼,」陽光少年眼睛飄了飄,最後誠懇定視她。「給我一個告別之吻讓我徹底死心好嗎?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死纏爛打。」
「吻?」警戒心起。
「不必真的吻,你的唇應留給將來你喜歡的人。我只要吻你的額頭就心滿意足了。」
「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傳聞吧?我是──」
「你不是。只要真正認識你的人都會發現你並非黑道中人,那只是一個傳聞而已,你自然坦率,沒有矯揉造作的千金脾性。光是你被學校的傳聞纏身還能談笑自如遣點,就讓你顯得與眾不同;但老實說,我一開始也是因為傳聞才注意到你,進而發現你的特別。」
「想說服我,你成功了。」微仰首向他。「只有額頭?」
「嗯。」
「好吧。」
她點頭,額頭湊近他。
少年的吻輕輕落在光潔的額心,忍住盈眶的熱淚,告別自己的單戀。
只是,在陽剛的唇瓣貼近額頭的時候,目光挑釁地往不遠處傲氣輕睞,對方卻回以淡然的離去。
雷君霆的無動於衷與她的從容大方──難道傳聞是假?
可是──他為何方才站在那遲遲不走?
但,這事也與他無關了,眼前他喜歡的女孩並不喜歡他。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