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河間王府
春光燦爛,美麗的庭院裡鶯飛蝶舞,到處散發著醉人的甜美氣息。
坐在臥房的窗前,河間王妃只是哀愁地望著院裡那株高大的海棠樹。春天快結束了,可海棠樹上仍是綠葉婆娑,今年似乎仍然沒有要開花的打算。
王妃美麗依舊,只是終年深鎖的愁眉,為她的美麗籠上了一層如煙霧般的疏離感,彷彿遠遠地將她與這春光隔開來。
十七年前,自從送走浣春的那天後,她的春天就被鎖住了。她找不到那把鑰匙!
「娘!」清脆甜美的童音響起,一個柔軟溫暖的小身子撲進她懷裡,烏溜溜的大眼睛彎成月牙般,笑嘻嘻地看著她,「冬兒今天好不好看?」
王妃下意識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心不在焉,「好看,冬兒,你自己去玩吧,娘今天不舒服……」
「哼!」女孩兒不滿地扭了扭身子,「冬兒知道娘又在想姊姊了!每年春天都是這樣……」
她眨眨眼,噘著石榴般的小嘴兒,嘟嘍著:「那個姊姊明明說,爹娘只有冬兒一個孩子的!」
王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身子搖晃得幾乎坐不住,一雙大手從身後扶住了她,「雲卿……」
她回頭,丈夫的臉同樣蒼白,帶著一絲深沉的疲倦。她的心一痛。
「或許,我們當初真的做錯了……」呢喃著,王妃把臉貼在丈夫手背上,淚水潸潸而下,「那個孩子……在恨我們啊……」
「不會的,雲卿,浣春不會恨我們的。潭天監答應過會為我們找到那位貴人,到時浣春就會明白。你不要太傷心了……」
「可是,又過了一年,還是沒消息啊。」王妃的聲音裡充滿絕望。
自從浣春出塞和親之後,他們一直在打聽匈奴的動靜,數月前競傳來右賢王暴斃,幾位王子為爭奪王位而互相爭鬥的消息,而關於他們可憐的女兒卻連半點音訊也沒打聽到。
河間王同樣痛苦地閉上眼睛:—大漠塞上,他那十七年難以團聚的長女,究竟有沒有遇到命中的貴人,解開命定中的劫難呢?
忽然,一片微涼的東西飄落在他臉上,他微微一驚,伸手去捉,卻捉了個空。耳邊聽見小女兒「咦」了一聲,「爹娘,快看快看!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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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現在已是春分了呀……」他的話一下子哽住了,窗外的庭院裡一片雪白,還有無數白色細屑正紛紛飄落。
「雲卿……那棵海棠……」他的聲音哽在喉問,竟再也無法說話。
庭中的那棵海棠樹,在忽然之間,綻開了滿樹潔白的花朵,又在忽然之間,如雪般紛落凋零……一如十七年前的那個夜晚……
「姊姊!是那個姊姊呀!」小女孩歡叫起來,小手指著窗外,海棠樹下緩緩走來的白衣人影,身旁,還伴著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
「雲卿……我們的浣春……回來了……」
寒冬已過,他們的春天,終於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