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
跟著韓倫閒逛在著名的首飾街上,弦漫不經心地瀏覽著周圍琳琅滿目的寶石裝飾,偶爾也會停下來駐足觀賞特別精美的藝術品。
「弦,你看這件鑲嵌著藍寶石的龍玉。」韓倫拿起一個十分特別的墜子,放在陽光下細細端詳了片刻後,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非常完美。」
「雖然我對寶石之類的東西沒什麼研究,但就精美程度來說,的確是件很不錯的藝術品。」弦看了看那塊藍中透出淡紫的玉龍環這樣評價道。
「我覺得它的形狀很像你一直珍藏的那隻金銀交錯的龍形墜。」
「你是說這個?」弦從衣領中輕輕地拉出一根細緻的銀鏈,在鏈子的末端繫著一個約戒指大小,無比精緻的龍形雕刻,在龍的頭部鑲嵌著一顆稀有的紫色貓眼石。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把它戴在身上的?」韓倫輕輕摸了摸墜子,從上面若有若無地感受弦的體溫。
「也沒有多久。」弦將墜子放回衣領中,讓它貼住自己的胸口。「在來西雅圖之』則。」
「你從小一直很珍視這個墜子,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韓倫凝視著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特別情緒的弦。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很喜歡罷了。」弦別開頭,將視線轉向那塊龍形玉。「說起來,這條玉龍的形狀是有點像,只不過它的體積大了一點,不適合做墜子。」
「若只當收藏晶的話就沒什麼關係。」敏感地發現弦有心要逃避這個話題,韓倫重新拿起玉環若無其事地繼續評估著。「我個人倒是很喜歡這個精緻的工藝晶。」
「很昂貴吧。」弦又不經意地看了它一眼,心不在焉地猜測道。
「物有所值也是應該的。」韓倫笑了笑。「弦,待會兒幫我一起挑選一對戒指好嗎?不必太華麗,簡單大方的就好。」
「做什麼用?」弦揚起眉,微微詫異地望著他。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韓倫神秘地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弦的疑惑,然後拿出金卡買下了玉環。
忽略了心裡的那絲異樣,弦和韓倫一起挑選了一對刻有非常精美的鷹形圖案的白金對戒。
之後,兩人又繼續逛了許多特別的旅遊點。
等回到酒店時,兩人都有些筋疲力盡了。
「弦,你先去洗澡吧。」韓倫拿起服務生送來的報紙,在軟硬適中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我想先看一劊L報紙。」
「好。」弦點了點頭便走向浴室,準備好好泡個澡以舒解疲勞。
待弦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韓倫微笑著取出白金對戒細細欣賞著,精緻無比的鷹形圖案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耀出夢幻般的光芒。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二十多年的愛戀也即將在這一刻成真,今後的人生對他來說就是最幸福的生命旅程,只要弦能夠接受他的愛,並且也能以同等的愛來愛他,他們一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對。
一個小時後,弦身著白色的浴衣從浴室走了出來,經過熱水的蒸醺,美麗的臉龐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而濕潤的黑髮更在無形中為他增添了幾許誘人的神采。絲毫不知自己此刻正散發著危險魅力的弦漫不經心地走到韓倫身邊。
「該你了。」
「好。」韓倫勉強地收回留戀在弦身上的眼光,佯裝平靜地走進了浴室。
十分鐘後,當他神清氣爽地回到房間時,弦正躺在柔軟舒適的單人床上看著他隨身攜帶的推理小說。韓倫走到他的床邊坐了下來,並且用手指輕輕地撫了撫弦黑亮的髮絲。
察覺到氣氛有異常的弦抬起頭來,卻在韓倫眼中發現了以往從不曾見過的深情,那一瞬間,他立刻就明白了那一對白金戒指的真正用途,他定定地看著韓倫淡然道:「你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給我。」
「因為我不想你有什麼心理負擔,所以一直隱藏得很好。」韓倫深知弦的聰明,所以即使對方很快就猜出了他想要說的話,他也不會感到太過驚訝。
「這種轉變太過於突然。」弦的視線轉向書本,透過清晰的白紙和黑字,落在某一個不知名的點上。「我想我需要時間來適應這個唐突的變化。」
「弦。」韓倫溫柔地抬起弦的臉龐,使他的目光與自己對視。「我並不是要逼你在短時間內作出一個決定,因為我明白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是把我當作一個手足相連的兄弟,一個親密無間的夥伴,這種感情並不摻雜一絲一毫的愛情。雖然我對你的感情和你對我的不同,是一種完完全全的愛情,但這並不意味著你一定要接受我對你的愛,或者你也要用同等的感情來回報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只有當你願意接受我的時候,我才有資格以情人的身份要求你來愛我。」
弦沉默不語,只是靜靜望著韓倫不帶一絲虛偽的眼眸,聽著他誠摯的告白。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開口道:「這對我來說可能有些困難,並非是因為你有什麼地方我不滿意,或者你和我一樣是男人,而是在我的腦海中從沒有要把一個兄弟當作情人來對待的想法。」
「弦,你討厭我嗎,在我向你透露愛意之後?」韓倫認真看著他紫檀色的眼眸問道。
「只是有些驚訝罷了。」弦安靜地看著他。雖然清楚地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說什麼,但他仍是平淡地聽著韓倫的話。
「那說明你已經在心理上接受了我。」韓倫滿意地笑了笑,而後他溫柔地擁住弦的肩膀,在他的髮際輕輕地吻了一下。「如果是這樣呢?你會討厭或者噁心嗎?」
「覺得有些困擾。」弦看了看韓倫,如實說出感受。
「但並不會討厭是不是?」韓倫愉快地笑了,然後他對弦提出了更進一步的要求。
「現在我可以吻你嗎?」
弦無言,只是默默地看著韓倫將自己擁進懷裡,被吻住了唇。
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既不噁心也不會陶醉。
可是,這個來自韓倫的吻卻讓他在不經意間又想起了那個不僅僅擁有了他的第一次,也擁有了他的心的人,同時……也是他因為恨而永遠無法忘卻的人。
夜深了,弦靜靜躺在床上,透過半朦朧的窗簾凝視著那滲進房間的青白色月光。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頸間的那一墜小小的龍形雕刻——這是自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伴隨著他的飾物。
在沒有遇見韋景騁之前,他一直以為這是從未見過的生母留給他的唯一紀念,所以他從來不曾將它戴在身上,只是放在盒子裡小心地收藏著。
可是,就在和韋景騁發生關係的那一個夜晚,伴隨著所有前世記憶的再現,他才真正明白這件飾物在他生命中的意義……
在前世,那是朱曉的信物——金銀交錯的磐龍正是皇族特有的族徽。
在被強佔的那一天,這件原本掛在朱曉腰間的飾物在他著衣時不慎纏繞住了他的長髮,當時的他們都不曾發現,所以這件原本不該屬於他的龍形墜便隨著他的遠走而永遠地留在了他身邊。
雖然比誰都恨著朱曉,但,同時卻也深愛著他的自己,究竟是可悲,還是可笑?
屬於朱曉的龍環被繫於一根銀色的鏈子戴在了頸間,在最接近心臟的位置上,水遠記著他曾經銘刻在自己心中的傷痛。
一直以為人的轉生不是為了重複上一世的錯誤,而是為了尋找今世的幸福。
但假如真是這樣,那為何他會再一次地符與他相遇?又為何會在恢復了所有的記憶之前再一次愛上了他?難道他真的無法擺脫愛他卻永遠也得不到所愛的命運嗎?
也許韋景騁很早就恢復了前世的記憶,所以他才會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深愛著他。
可是,這份愛,是對前世欠了他的負疚?還是和朱曉一樣僅僅只是貪戀他的外貌?
……亦或者是兩者皆有。
自嘲地揚起唇角,弦的笑在蒼白月色的輝映下有一種決絕的淒美。
到頭來,所有的一切仍沒有絲毫改變……所以,他選擇離開,帶著寄於龍形環中的愛和恨,跟著韓倫一起去環遊世界,逃避來自他的枷鎖,遠離這個從前世起就一直囚禁著他的心……的人……
黑暗中,幽幽地歎了口氣,弦無聲無息地自床上起身,披上一件外衣後便站在窗邊默默凝視著如輕紗般的月色。
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一直醒著的韓倫盡收眼底。
弦變了,這是弦在為那個叫做韋景騁的男人所救之後,他就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的事實,但因為弦無慾無求的平淡個性使然,讓他並沒有太過在意這個男人的存在。
可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輕敵的想法讓他在明知弦已有些微變化的情況下仍答應讓他去監視那個男人。
結果是什麼!才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弦的改變就逐漸明顯起來。
尤其是在來西雅圖的前一天,當他執行完任務從外面回來時,有著一貫淡然表情的臉龐雖然仍如往常一般的平靜,但那一雙紫檀色眼眸中卻隱藏不住哀傷的神色。
然而,更讓他倍感震驚的是,那樣的弦卻美得攝人心魂,彷彿隱藏多年的情感在這一刻全部綻開。
就在那一瞬間,他立刻就明白弦一定去見過那個男人,並且……還把自己交給了他!
直到現在他仍清楚地記得那時無比強烈的憎恨——他從來不曾如此後悔過沒有及時除掉一個本該除去的人,一個對他而言最危險也是最強勁的敵人。
但他卻沒有一如既往地命手下立刻去亡羊補牢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曾經答應過弦,更重要的是,他從那晚弦的神情裡已知曉了一切——弦會離開那個男人,留在他的身邊。
所以,即使他對那個男人抱有再強烈的憎恨,也不會取走他的性命,因為他不願意因此而失去弦。
他不知道弦和那個男人之間有過什麼樣的恩怨情仇,但他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隱藏在弦內心深處那種平靜中蘊涵著哀慟的情感。
——直覺告訴他,愛上了那個男人的弦並不幸福,甚至連一絲快樂都沒有。有的,只是被他掩蓋在乎靜無波面容下的絕望和痛苦。
那個男人究竟做了什麼?會讓他二十多年來一直視為珍寶的弦受到這樣重的傷害!
自來西雅圖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弦身上的龍形雕刻,他直覺地認為一定和那個男人有關。
只是讓他不解的是,這雕刻在他父母撿到還是末滿月嬰兒的弦的那一刻就掛在他的頸間了……
——難道……弦和那個男人會是前世的戀人?
不可能會有這種事的,韓倫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種類似神話的可能性根本不會存在,也許只是巧合罷了,也或者是他多心了。
這樣想著,韓倫輕輕地起身拿起一件羊絨外衣,朝弦所在站的位置走去。
「不穿外套的話會著涼的。」隨著他溫柔的聲音在弦耳邊響起,溫暖的外套也披上了他纖細的肩膀。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在微微驚詫過後,弦向韓倫歉意地笑了笑。
「我也一直沒有睡著,只是躺著罷了。」韓倫回他一個笑容,走到窗前朝外邊看去。「今晚的月色很漂亮,的確值得欣賞。」
「思。」弦將視線投向窗外,模糊地應著。
「再過幾天就又是耶誕節了,今年只有我們倆一起過。弦,你有什麼有趣的點子嗎?」韓倫傾首看著他,微笑著詢問道。
弦搖了搖頭——「我對於節日的慶祝方式向來沒有什麼興趣。」
「那我們就過一個安安靜靜的耶誕節吧。過慣了熱鬧得幾乎要吵死人的聖誕派對,偶爾安靜地渡過也別有風味。」韓倫的話讓弦舒展開眉頭。「尤其是牧德那個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的傢伙不在身邊,不趁機偷個閒怎麼對得起自己?」
弦忍不住微笑頷首。
「那就這麼決定,平安夜我們先去酒店的餐廳裡大陝朵頤,然後就窩在房間欣賞一整夜的慶祝節目。」
弦點點頭,對於韓倫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
「對了,弦,明天旅遊團原來預定去哪裡遊玩?」
「是另一條寶石街吧?」
「唔,沒錯!不過我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韓倫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與其跟著那些人在熙熙攘攘的商店街看一些沒有什麼建設性的金銀器,我們不如去人跡較少的風景區欣賞大自然,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主意好是好,但會不會給旅遊團添麻煩?」弦輕輕地揚起眉。
「如果預先通知他們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韓倫愉快地笑了。「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不過,如果再這麼聊下去的話,明天可就沒有體力去爬山了,所以我們該去睡了。」
「好。」弦稍稱猶豫了一下後,便在韓倫的勸誘下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為明天儲備體力。
早晨時分,當弦和韓倫正在私人套房裡享用豐盛的早餐時,韓倫隨身攜帶的微型手提電腦忽然發出了信號,從信號的聲音來看是輪旋的來件。
韓倫開啟電腦網路上的密碼,螢幕上立刻呈現出牧德的臉龐,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嚴肅到讓人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完全不似平日的玩世不恭。
「老大,蘭失蹤了。」
韓倫先是微微一驚,但隨即便恢復了鎮定的神色。「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昨晚。」牧德看了看坐在韓倫身邊的弦。「我想他應該是去西雅圖找你們了。」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韓倫蹙起劍眉。
「自你們走後,蘭的情緒就一直處於低落狀態,有一次執行任務中還差一點兒死在暗殺對象的手裡,當時若不是因為炎出手相救的話,他早就沒命了。所以,為了防止意外的再次發生,我讓蘭暫時休息,以便調整自己的狀況。」
「你做的很好。」韓倫點了點頭。「雖然蘭很優秀,但他的性格有些偏激,在這種時候休息對他來說確實是個調整狀態的契機。」
「但在他休息期間,我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而發現了一件事。老大,你還記得上次在機場發生的那件意外嗎?」韓倫微微頷首,頓了頓,牧德又繼續說下去。「其實那並不是意外,那顆子彈的原定目標就是弦,而不是那個警察,只不過當時它被那個叫韋景騁的男人用自己的身體為弦擋住了,沒有如期地射中弦。」
「你——是說那時是蘭故意開槍要除掉弦?」
「是的。」牧德的口吻裡有著無奈。「至於動機……我想,老大,你應該此誰都清楚。」
「……是的,我知道。」韓倫沒有否定牧德帶有玄機的話語。
「所以,如果他真的如我所料是去西雅圖找你們的話,那弦就會有危險。」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小心的。」
「還有……老大,考慮到蘭的個性,你也要謹慎從事。」
未了,牧德又擔心地叮嚀了一聲。
「我會的。」韓倫點點頭。「牧德,不要再叫我老大了,因為我已經把輪旋交給你了,現在你才是輪旋的領導者。」
「是的,我明白了!」
隨著牧德的話音落下,他的影像也同時自螢幕上消失。
韓倫合上電腦,定定地望著弦。「因為這件事,我們今天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了,只能待在房間裡等待蘭的到來。」
「可以告訴我他襲擊我的原因嗎?」對於他的決定,弦並沒有太驚訝,只是平靜地詢問理由。
「他……愛我,而我心裡卻只有你。」韓倫端起面前已冷的咖啡緩緩啜了一口,說出了一個意想不到卻又是情理之中的答案。
「事情……似乎是越來越複雜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弦修長的手指又撫上了頸間那精緻的雕刻,這個舉動似乎已漸漸成了他的一個習慣。
韓倫看在眼裡,怒在心頭,語氣不自覺地僵硬起來。「沒錯,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和你一起到一個沒有任何人妨礙的地方去,即使那裡寸草不生也沒有關係。」韓倫一氣之下,真心話便順理成章地脫口而出。
「……如果逃不開某人的思念,到哪裡都是一樣。」弦虛無縹緲的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語,儘管如此,韓倫卻還是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語氣中漸漸充滿了暴雨欲來風滿樓的殺氣。
「弦,你想離開我,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嗎?」
弦微微吃了一驚,但隨即就悟出韓倫早已洞悉了一切,他放下原本無意識地撫摸著墜子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即使我真的這樣想過,也不會付諸於行動。」
「為什麼?」弦真實的回答讓韓倫的臉色略微緩和,但他的口吻仍然帶著咄咄逼人的意味。
「因為我們之間的距離……已遙遠得任何東西都無法填滿了。」弦平靜的嗓音中隱藏著深深的無奈和傷痛,韓倫不禁為之動容。
「對不起,弦。」韓倫內疚地擁住弦的肩頭。「我不應該懷疑你的決心。」
弦不再說話,只是任憑韓倫緊緊抱住自己,進而吻住了他的唇。
忽然,一陣門被打開的輕微聲音傳入了弦無比敏銳的耳中,多年來殺手生涯的直覺告訴他危險正在迅速靠近——剎那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毫不猶豫地推開韓倫,將自己暴露在黑色人影的射擊區域內……
「——不!」
隨著韓倫驚異的吶喊,滅音手槍無聲地被扣動了扳機——弦靜靜地站著,絕美的雙眸定定地看向那個緊握著手槍站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然而,他胸口的紅色卻漸漸蔓延開來,將身上的白色毛衣染成一片鮮紅……
「弦!」韓倫飛快地接住他緩緩倒下的身軀。「睜開眼睛,保持清醒,千萬不要閹眼!」
語畢,他飛快地打電話向當地最好的醫院求救,然後冷靜而迅速地為雖然還勉強睜著雙眼,但神智已模糊不清的弦止血。這一切韓倫雖然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從他額上大滴大滴滲出的冷汗卻洩漏出他心中的緊張和恐慌。
蘭無聲地站在原地看著韓倫的一舉一動,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清楚地意識到弦在韓倫心中的地位……
——那是自己永遠望塵莫及的珍視與摯愛。
永遠是那麼冷靜、那麼尊貴的韓倫只有在弦有危險的時候才會失去平日的沉著,展現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的生死能夠改變他神祇般威嚴的表情,即使是如此深愛他的自己
既然,永遠無法得到他的愛,那麼與其在看不到他的地方默默愛他一生也痛苦一生,還不如死在他的手裡,那樣自己也會覺得很幸福……
蘭輕輕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彷彿是在嘲諷自己的生命那般無言地淺笑,他在等待韓倫動手的那一刻——可是,韓倫卻遲遲沒有動手。
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在為弦做搶救措施,似乎無暇顧及像一尊大理石雕像般站立在門口的蘭。
直到大廈頂部的平台上傳來了緊急救援直升機轟轟的聲響,韓倫才抬起頭來。但他所做的依然僅是迅速抱起弦朝門外飛奔而去,而絲毫沒有理會一直維持同一個姿勢站在門口的蘭。
直升機發出巨大的聲響離開了酒店的平台,朝當地最好的醫院快速飛去。蘭望著天空中漸漸消失的機尾,清秀的臉龐上不知不覺地滑下了兩道清淚。
西雅圖綜合分析醫院剛剛被推出緊急手術室的弦此刻正平靜地躺在特別加護病房中,透過巨大的無菌玻璃,韓倫無比心痛地看著全身揮滿輸液管的深愛之人,恨不能代替他受苦……
忽然,一個飛奔而來的腳步聲在他身後不遠處停了下來,似乎是抓住了一個護士,那個充滿焦慮的男聲快速用英語問道:「對不起,請問剛剛被送人醫院搶救的人在哪裡?」
「您指的是哪一位?今天有好幾位病人被送進醫院急救,請問你要找的那一位病人是因為什麼病症而被送人醫院的?」護士小姐的回答公式化且有禮。
「是槍傷。」男人驚慌不安的嗓音將他的緊張表露無疑。「請問他有沒有生命危險?現在還在搶救中嗎?」
「哦,如果是這樣的話,您說的那位病人已被搶救脫險了,現在雖然還處於危險期,但生命已經沒有危險,您可以放心。他現在正在加護病房內休養,您可以看看他,加護病房就在那邊不遠處。」
護土小姐似乎是為他指出了正確的位置,那個男人連聲向她道謝後,便繼續快速前進。
幾乎是在韓倫對那個男人和護士之間的談話發生注意而轉頭確認的同時,一個匆忙的人影就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
對方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韓倫的存在,連看都沒有朝韓倫看一眼,只是一心一意地將自己的臉貼在玻璃上,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病房裡的情形,英俊的臉龐上浮現著和韓倫一樣的的焦慮和心痛。
他應該就是韋景騁!
韓倫一邊不露聲色地觀察著這個男人,一邊在腦海中迅速地判斷他的身份。
十秒鐘後,他已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男人絕對就是他最大的情敵,那個在他眼皮底下偷走了弦的心的韋景騁。想不到他居然追到西雅圖來自投羅網?他一定會好好給他一個今生難忘的教訓。
韓倫走向韋景騁,仿若一頭發現了獵物的豹那般,他的眼裡射出了浚厲的光芒——隨著一瞬間的銀光閃過,韋景騁的左腰被一樣尖銳的物體抵住了。
「你很有膽量,竟然敢追著弦來到西雅圖。還是說,你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韓倫冰冷無情的聲音低沉地在韋景騁耳邊響起,隨著每一個字音的緩緩消失,韓倫手中的利器也一寸一寸劃破他的皮膚。
「我知道。」彷彿絲毫沒有感覺到腰間傳來的劇痛,韋景騁仍定定地注視著躺在病床上的弦,眼神中流露出無比的憐惜。「但我還是要來,因為我想見,他……因為,我深愛著他。」
「你想用死來證明你對弦的感情?」韓倫的聲音裡充滿了嘲諷。「即使你這麼做了,他也未必會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活下去,但是若活下去的先決條件是我永遠也見不到弦的話,我寧可放棄。」韋景騁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卻蘊含著無比的堅定。
「那我就成全你。」話落,韓倫手中的鋒利就筆直進入韋景騁的身體裡——「在死之前沒能對弦說最後的遺言一定很遺憾吧,只不過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隨著那抹殘酷微笑的綻放,大量鮮紅的液體順著銀色的刀刃緩緩而下……「讓你看著弦死去,也算是對你癡情的回報,你可以安心升天了。」
無情地抽出七首,韓倫冷笑了一聲後便轉身離開病房,朝白色的大門從容不迫地走去。
只留下倒在地上的韋景騁和驚慌騷亂的人們。
***
當晚,當韓倫再回到醫院時,弦的病房前早已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韓倫面帶微笑走進房間,在弦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溫柔地為已經清醒的弦撫去落在額上的一縷髮絲。
「覺得好點了嗎?」
弦微微點了點頭,低低地問道:「蘭怎麼樣了?」
「我不會殺死他的,你不用擔心。」韓倫溫柔地凝視著虛弱的弦。「我明白你不願意讓我動手的理由。」
「那就好。」弦安心地閉上了眼睛。「答應我,不要再去追究蘭的任何責任。」
「我會的。」韓倫輕輕在弦的耳邊許下承諾。「相對的,你也要快點好起來。」
弦輕輕點頭,韓倫又撫了撫他的黑髮。「那現在就好好休息,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弦露出一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在寧謐空氣的安撫下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韓倫凝視著他的睡顏,直到黎明再度來臨……
夢中,一雙絕美的眼睛在凝視著他——那麼憂鬱、惆悵,似乎背負著所有的痛苦和悲傷……
倆倆相望,無語凝視……許久,隨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悄然滑落,美麗的雙眸緩緩地、緩緩地闔上,慢慢地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那是他魂牽夢縈的容顏……無論是在哪一世,他都曾無數次地夢見過。
可是,每一次他都無法挽留住他的離去和消失
或許,所有的錯都緣於兩顆心之間那遙遠的距離,任誰都無法看清對方真正的心意。只能任憑無盡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蹉跎、堆積……
他想見他,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他一眼,他也甘之如飴。
可是,他已經失去了愛他的資格,就連想待在他的身邊也不可能被允許……
在上一生那樣地傷害了他之後,那顆他所企望的心已經伴隨所愛之人的消逝而消失在塵埃之中……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即使知道他會恨他一生,但他卻以放過孩子的生命為條件強行佔有了他;即使知道他不想再見到他,但他仍是執意地闖入了他原本平靜無波的生活,再一次地揭開他心中塵封的傷口;即使知道他不會允許他娶霜紅為妻,但他卻卑劣地用他從小撫養長大的孩子的幸福逼迫他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雖然他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能用一個最合理的藉口把他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可是,他卻不曾想到所愛的人會被自己的努力逼到再也無法回頭的絕境——在他慶幸從此以後終於能夠可以和他相守一生的那一晚,他卻帶著對他的愛,也帶著對他無窮無盡的恨離開了人世……
為了將自己的愚蠢永遠銘記在心,他不允許罪孽深重的自己跟著他一起離開人世。
直到三十多年漫長而痛苦的歲月過去之後,在他終於能夠用死亡來解脫對自己的憎恨的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他許下了那一生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願望——如果所有過去的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他一定會好好珍惜,永不再負。
——而如今,他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他和他都已重新為人,且他也如願以償地找到了他。可是,還保留著前世記憶的弦卻已不願再見到他,不想再重蹈上一生的覆轍。因此,他再一次地離開了他,把曾經屬於他們的一切都拋在腦後,去尋找新的幸福。
他沒有任何立場,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怨恨他,甚至,連阻止他都辦不到……
即使他們已分享過身體上的親密,但那對弦來說,僅僅只是為了報答他的以身相救。這份感情依然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始至終都沒有傳達到對方早已塵封的心裡。
——明知如此,他卻無怨無悔。
在頹廢了整整一個月後,他還是決定來西雅圖找他——即便仍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甚至可能會丟掉性命,他也不在乎。
因為,無論經過多少年,也無論輪迴過多少世,他將永遠是他無法取代的,唯一的愛。
「你終於醒了。」在韋景騁緩緩地睜開眼睛的同時,一個舒了一口氣的女聲用英語在他耳邊這樣感歎道。「要是你再不醒的話,恐怕就要再進一次手術室了。」
韋景騁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美人護士,慢慢地回想起了自己會躺在這裡的原因,他遲疑了片刻後問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大約兩天吧。」漂亮的護士想了想。「你失血過多,所以昏迷的時間就此較長。」
「已經有兩天了嗎?」韋景騁的語氣中流露出焦急。「那我現在應該可以下床走動了吧!」
「啊!——你要幹什麼?」眼看著韋景騁就要奮不顧身地從病床上爬起來,護士大吃一驚,連忙小心翼翼地把他按回床上。「你不要命了嗎?」
「比起這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說著,韋景騁又準備下床。
「你給我安靜一點!」美女護士終於忍無可忍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種一點也不珍惜生命的人,有多少身患絕症的人想要好好活下去,而你卻奢侈到根本不顧自己的性命!像你這種人要我們這麼辛苦地救回來簡直就是一種浪費!」
「對不起。」自知失言的韋景騁充滿誠意地開口向她道歉,但他臉龐上的堅定神色卻絲毫沒有改變。「但我真的是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請你讓我下床可以嗎?」
「你——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做不可?」似乎是被他的決心打動了,美女護士的口吻稍稍溫和了一些。「如果我可以代勞的話,我很願意幫你。你的傷勢必需好好靜養,現在立刻就走動的話會影響康復的速度。」
沉默了一會兒,韋景騁輕輕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先幫我查一下在第三加護病房裡的那位病人有沒有被轉走。謝謝。」
「第三加護病房?」美女護士怔了一怔。「是那位受槍傷的病人嗎?」
「是的。」韋景騁的眼睛裡有了希望。「如果他還在的話,請幫我向他的主治醫生詢問他的傷勢怎麼樣了。」
「那好吧。」美女護士點點頭。「但交換條件是你必須安靜地躺在病上床等我,不許亂動亂跑!」
「我會的。」
聽到韋景騁的承諾後,護士滿意地走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她回到病房告知他,第三加護病房的那位病人已經完全脫離危險期了,所以他被轉入第三層的特等護理病房進行術後休養,一個很有魄力的男人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他。
「原來如此。」韋景騁安心地閉了閉眼睛。「謝謝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那就請你好好地安靜休養吧。」美女護士滿意地笑了笑,走到他身邊仔細察看了一下醫療設備有無異常。「如果覺得哪裡痛得厲害的話,可以按這個紅色的按鈕。」
「好的。」韋景騁向她霹出一個感謝的笑容。「不過,我想以後我還是會麻煩你繼續幫我去打聽那個病人的恢復情況,希望你別介意。」
「只要你能安下心來休養的話,那就沒問題。」護士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後,從容地走出病房。
之後的三天,每當美女護士來到韋景騁的病房做例行探視之際,便會將弦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所以即使不能親眼看見弦,韋景騁也能瞭解弦的恢復情況,這讓他很是安慰。
這天下午,當美女護士再次來到他的病房告知他弦今天的情況後,又微笑著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因為你的恢復力特別強,所以傷口好得很快,從明天開始你就可以親自去探望他了。」
「真的嗎?」韋景騁高興得差一點兒立刻就從床上蹦起來,護士小姐連忙按住他道:「是明天,不是今天!」
「就不能提前那麼一點點嗎?」韋景騁幾乎是在哀求這個特別嚴厲的美女護士了。
「不行!」護士小姐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之後,忽然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這麼沒有耐心的話,你可是贏不了那個既英俊又有魄力的情敵的喲。」
「呃……」終於領悟到她話裡的玄機的韋景騁不禁有些尷尬起來。
「唔……果然不出所料!不過,那個人真的是很漂亮,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美的男人呢。」護土小姐不帶一絲惡意地笑起來,她拍了拍韋景騁的肩膀鼓勵他道:「加油!雖然你的情敵非常強勢,但你也不輸給他,我支持你!」
「啊,謝謝你!我會加油的。」韋景騁恢復了爽朗的表情。
「真遺憾啊!我本來是很認真地看上你的,只可惜你已經有愛人了……」美女護士半開玩笑地調侃他。「那麼不如這樣好了,你和你的情敵不論誰敗下陣來,我都會好心收留的。」
「那真是太感謝了。」韋景騁終於露出自受傷以後第一個快樂的笑容。
第二天天才剛亮,韋景騁就迫不及待地朝弦的病房溜去,雖然左腰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但他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好不容易來到弦的特別護理病房門前,韋景騁的心開始狂跳不已。
……這個時候,弦一定還在睡吧!
……趁著他還沒有醒,偷偷看他一眼就好!
這樣想著,他便悄悄推開為了方便醫生探查而沒有上鎖的房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弦了,印象中他原本就清瘦的臉龐似乎又瘦了一些,韋景騁心痛地望著尚在沉睡中的愛人。
雖然已經聽護士小姐說過弦的傷口是在和心臟只差一公分的地方,只差一點兒就會危及到生命,但當他真的面對著這樣蒼白的弦,他還是會震驚和害怕到無法自己——因為,只差一點兒,他就要再一次永遠失去他了。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難道那個叫做韓倫的混蛋沒有好好保護他嗎?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代弦受這種痛苦。
悔恨地想著,韋景騁拚命抑制住想要輕撫一下弦溫熱臉龐的強烈渴望,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一刻也不願錯過。
忽然,弦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韋景騁吃了一驚,連忙無聲無息地離開弦的床邊,迅速朝門口走去,但為時已晚,他高大的身影已經清晰地映入弦紫檀色的雙眸中。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弦淡淡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而且還穿著這家醫院的病服。」
弦的聲音讓韋景騁微微地震動了一下,他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望向那張已思念了好久好久的絕美容顏。「因為我想見你,想得都快發瘋了……」
「所以你就穿上這家醫院的病服,趁著早上還沒有醫生巡房的時候偷偷混了進來?」弦打斷他,冷冷地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對不起!」韋景騁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凝視著弦道歉著:「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所以我只有這麼做才能再見到你……很抱歉……我現在就離開。」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弦的問話再次留住了韋景騁離去的腳步。
「我在國際網路上查到所有航空公司的乘客名單,到了西雅圖之後,又查閱了所有酒店的旅客名單。」韋景騁如實說出了他找到弦的方法。「就在我找到那家酒店的同時,我聽說你被人射傷已送往當地最好的醫院,所以我才找到這裡。」
「難怪你這麼快就能找到我。」弦淡淡地感歎道:「看來我不論到哪裡,都會被你輕而易舉地追蹤到……我——似乎又無處可逃了。」
韋景騁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弦,直到弦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時,他才又低低地開口了:「對不起,我知道你討厭對感情放不下的人,可是我還是情不自禁地一直追逐著你的背影。如果這樣會逼得你無路可逃的話,我會放棄的。」
「你……究竟是為什麼對我這樣執著?……是上一生的愧疚?或者只是單純地被我的外表所吸引?」弦轉首,將視線投向窗外。
「我是在恢復前世記憶之前就愛上你了……」韋景騁的語氣傷感。「這麼說你或許會以為我在說謊。但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晚開始,我就一直在追逐著你的身影……或許我第一眼是被你的外表所震撼,但真正吸引我的卻是你那種清洌的氣質和獨一無二的個性。我是在受傷後長時間的昏迷中慢慢恢復了前世的記憶,直到那時我才明白了為什麼我會在你每次寓去的時候都叫你希照的原因,以及為什麼從小我在深秋有明月的夜裡都無法入睡的真正理由……那是曾經負過你的愧疚。」
「在前世,你曾經愛過我嗎?」弦回過頭來凝視著韋景騁。
「……愛過。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可是,你卻被我的愛傷得太深太重了。直到最後,你還是帶著終生的遺憾離開了我……」
弦的眼眸中流露出哀傷的神色。「你的愛是那麼自私,自私到沒有考慮我的心情而一心只顧著完成你的心願。」
「對不起……對不起,弦……」韋景騁忍不住來到弦的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我以為……在那樣的年代,那是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與你廝守一生的辦法……」
弦的目光落在遠處,任憑韋景騁將自己揉進他懷裡,卻絲毫不在意傷口是否會因此而裂開。
「……或許,你和我都沒有錯,錯的只是我們在不該相遇的歲月相遇……」
「……弦,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韋景騁捧住他的臉龐,慎重地提出了這個一直徘徊在彼此內心深處的願望。
「我說過,我相信人的轉生是為了尋找新的幸福。」
弦凝視著他,韋景騁從兩潭深邃裡找到了轉瞬即逝的希望。
「我知道,所以我們才要尋找屬於我們倆重生的幸福。」
話落,弦終於第一次在韋景騁面前露出了溫柔如水的眼神,仿若冰天雪地裡第一株綻出的綠色般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在戀人無言的默許下,他終於能夠再一次吻住心愛之人的唇,將自己的思念源源本本地傳達給他永遠的愛人……
「怎麼?你不是混進醫院來的?」弦不經意地觸到了韋景騁的左腰,猛然發現他腰際纏著厚厚的紗布,這讓他吃了一驚。
「沒關係,只不過是在醫院裡出了一點小意外罷了。」若不是弦的意外發現,欣喜若狂的韋景騁早就把自己的傷給忘得一乾二淨。他毫不在意地看了傷處一眼後,又摟住弦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撫著他的傷口心疼道:「倒是你,傷得這麼重,現在一定還很痛吧。」
「還好。」弦輕輕地笑了。「如果不去刻意想著它的話,也並不覺得痛得特別厲寶口。」
「要好好休養才能快一點恢復健康。」韋景騁在愛人唇上偷了一個香吻。
「你也一樣。」弦將手放在韋景騁的黑髮上,有意地讓他的髮絲滑過自己的指尖。
「雖然你說是小傷,但也不能太大意。」
「好,我會注意的。」
對於愛人無比珍貴的關心,韋景騁受用得全身都快飄起來了,此刻的他只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我還是要每天都來看你,不然的話,我會因為一直掛念著你而無心休養的。」
「唔。不過,時間不能像今天這麼長。」弦微笑著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七點了,你如果再不回病房的話,就要被負責看護你的護士小姐抓到了。」
「啊!糟了!」韋景騁輕呼出聲。「時間為什麼會過得這麼快?」
弦好笑地看著手忙腳亂的戀人。
「可惡,真不想回去!」儘管韋景騁不滿地發著牢騷,但他還是乖乖鬆開摟著弦的手臂,從病床上站起來。不過,在離開弦之前,他再次溫柔地向絃索要了一個最甜蜜的吻。
「我下午還會來看你的。」
弦沒有說話,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已告訴了韋景騁他的回答。
在愛人溫柔注視下離開病房的韋景騁幾乎是哼著歌走進自己病房,才一進房門,那位特別嚴格的美女護士已站在病床前等他了!
「思……抱歉,我回來晚了!」韋景騁的聲音雖然帶著微微的歉意,但更多的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革命成功了?」看見如此高興的韋景騁,冰雪聰明的她幾乎立刻就猜出了原因。
「是啊!呵呵。」韋景騁眉開眼笑地躺上病床,自動伸出手臂讓她測量今天的血壓。「我覺得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恭喜你了。」美女護士也被他的好心情感染,美麗的臉上綻開了一個動人的笑容。「你還真是一心一意地愛著你的戀人。」
「沒錯!」韋景騁一臉幸福的表情。「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
「大概是因為你的心情特別好的緣故吧,你今天的身體情況也很不錯喲。」護士愉快地收起測量器,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照這樣來推算的話,你很快就能康復了。」
「太好了!」韋景騁情不自禁地露出愉悅的笑容。
「不過,你如果一直這麼一大早就偷偷摸摸地溜到你戀人病房的話,那可就難說了哦!」護士小姐半開玩笑地:「所以,儘管我很能理解你喜悅的心情,但我還是不得不忠告你要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這不僅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你的戀人好。」
「是!」韋景騁樂意至之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