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健康、向上、有活力、有魄力、有魅力的男人而言,每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景色,不是燦爛的陽光,也不是雪白柔軟的棉被,而是可愛的妻子趴在床邊,專心致志地在寫生本上塗抹著一張以你為模特的人物素描時,你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快樂?
奇怪?
還是無奈?
至少,對於我——俞虞,一個正處於新婚期的幸福男人而言,這並非是一種不快,雖然最初確實有幾分詫異,但我的新婚妻子——向語歆的這個愛好很快便成為了我每天早晨起床時樂於欣賞的一道亮麗風景。
「小語……」
動了動陷於柔軟枕頭裡的腦袋,我努力地睜著尚未完全適應光線的眼睛凝視著那抹優雅的倩影。
「唔?」
歪了歪臻首,從形狀優美的唇裡逸出模糊的回應。
「……你已經連著兩個多星期每天早晨堅持練習了,還沒有畫夠啊……」
將呈現出愜意無比的大字型轉了個九十度,我側著身,面對著我那苦追了兩年多,直到兩個多星期前才名正言順地替她冠上『夫人』頭銜的愛妻喃喃道。
「不會啊。」
放下碳筆和臨時充當畫板用的硬質封面樂譜,小語朝我眨眨美眸後躍上床,來了個『泰山壓頂式』。
「我的親親夫君這麼英俊,又怎麼瀟灑,初步估計,我可以畫上一年也不厭煩!」
「甜言蜜語?」
「一半一半。」點了一下我的鼻子,小語露出帶著一絲惡作劇的燦爛笑容,「好了,漁夫也該起床了,不然就沒有魚兒可捕了!」
「這兒不就有一條嗎?」拉下那美麗的頭顱,在粉色的唇上來了個蜻蜓點水,「而且還是條送上門來的美人魚。」
「不跟你東拉西扯!起床了!起床了!」
笑著奮力將我自溫暖的棉被裡拖起來,而後又像推一隻大木箱那樣把我推進了盥洗室。
「魚魚,我和爸爸在餐廳等你哦!」
「好。」
應了她一聲,在擰開蓮蓬的同時,聽到了房間門被拉又被關的響聲——美人魚溜去餐廳喝牛奶了。
被水流沖刷了十來分鐘,頓覺精神倍增。拉下掛在正前方的浴巾擦乾身體;拎起放在置衣架上的棉質T恤和牛仔褲套上後,又對著鏡子牆用電動剃鬚刀將下巴上方露出尖尖頭的『小荷』趕盡殺絕。
刷牙、漱口、洗臉、擦乾——
萬事OK!
哼著『No Matter When And Where』優美的旋律,自迴旋扶梯輕鬆而下,沒剩幾階時就瞧見我那世上最可愛的妻子和世上最完美的岳父大人正坐在歐式延伸陽台上喝著香氣四溢的藍山咖啡,而在這和諧畫面中缺少的那一個優雅倩影,早在五年前便插上了屬於天使的羽翼,飛向象徵著純淨與安寧的天堂。
「早,爸爸。」
輕快地打完招呼,我愜意地在小語的身邊坐下,加入這和諧的氛圍中。
「早,小虞。」
岳父朝我微微舉了舉咖啡杯,完全看不出已年近四十的英俊臉龐上有著淡淡的笑意。
「兩條家魚,早餐想吃什麼?」
「我要火腿三明制和鮮奶色拉。」小語興高采烈地舉起右手。
「小虞呢?」岳父沉穩的視線轉向我。
「烤麵包就可以了。」
對於早晨有低血壓的人來說,只要食物不油膩、不甜膩,一切都好商量。
「加杯牛奶如何?」
「謝謝爸爸。」
岳父修長到令人嫉妒的高大身形從舒適休閒的意大利制卡羅利沙發上站起,向寬敞明亮的廚房走去。
「魚魚,你還沒有習慣爸爸的樣子?」小語發現了我投在岳父身上的眼神,笑容裡多了一絲小小的壞。
「是啊。倘若我們並肩走在大街上,好事的路人甲乙丙丁懷疑他是我的兄弟,我想我也不會太驚訝的。」
畢竟,作為一名在T型舞台上叱吒了近十五年時光的國際名模,即便他的年齡已邁入了四十大關,並且正朝著五十大關逼進,也不會在退休後的短短五年裡變成一個庸俗平凡的中年歐吉桑——當然,我是指如果他本身就深諳保養之道的話。
「羨慕?」笑得更開懷了。
「那是當然。」端起香濃的卡桑布蘭卡喝了一口,我十分坦率地承認自己對岳父保養之道的萬分仰慕之情。
「如果是魚魚的話,完全不用擔心啊。」小語懷抱著軟軟的墊子靠在我的肩上,漂亮的柳葉眉高高地揚起。
「這算是在調侃我嗎?」我斜睨著她。
「怎麼會?」小語失笑,白皙的手指『攀』上我的臉龐,「我是說真的,魚魚的外表是我最喜歡的那個類型——雖然不是混血兒,卻有著比混血兒更鮮明的輪廓——你的父母,或者是祖父祖母當中真的沒有一個是法國人嗎?」
「如假包換。」輕吻了一下她的指尖,「還不信的話,我可以請爸媽馬上把我們家的族譜從香港傳真過來哦。」
「羅蜜歐啊羅蜜歐,你為什麼會這麼英俊呢……」朱麗葉陶醉地凝視著英俊的情人。
「朱麗葉啊朱麗葉,你又為何會如此美麗呢?」羅蜜歐由衷地讚美著愛人。
「好噁心的台詞!」
笑著將她摟入懷中,「我還以為要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你才會停止讓莎士比亞大師抓兔子的劇本預演。」
窩在我的懷中呵呵直笑,「今天哲也會不會打電話來?」
「應該吧……」
雖然我非常希望今天他忙得不可開交。
小語用『慘了啊你』的幸災樂禍眼神瞅著我,「曲子還沒有完成?」
「對。」點點頭,我用一種十分傷腦筋的口吻深沉道,「沒有靈感,怎能成方圓?」
「沒有?」小語不禁睜大了眼睛。
「雖然我得承認我們的新婚生活給了我不少創意,但哲也現在需要的是無病呻吟,大談失戀是如何苦楚的曲子。」
「難怪……」小語笑得前俯後仰,「原來他的製作主題來得剛好不是時候!」
「而且這次他要為之量身定做的偶像歌手是NARAKI OKARA。」我聳聳肩,繼續幹掉誘人大快朵頤的拿鐵咖啡。
「哦哦哦~」 一條正呈現出溺水狀的魚兒愜意地伏在我的膝上哈哈大笑,「雖說NARAKI OKARA現在是日本頂尖的影視偶像,但他的嗓子,哈哈……實在是有夠特別的,怪不得哲也會特別拜託你為他作曲!」
「所以,如果哲也真得想從我這邊拿到曲子的話,NARAKI就得委屈一下憂鬱王子的形象改唱比較輕快的曲子。」
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我下意識地往廚房方向看了一眼。
唔,有點餓了。
「再五分鐘就好,忍耐一下。」
像是感應了我的視線般地,岳父從寬敞明亮的歐式廚房裡探出頭來給了我一個傾倒眾生的迷人微笑。
「魚魚,早餐還沒有出爐……」小語亮晶晶的眼睛裡閃出了別有意味的光芒。
「好吧,想聽哪一首?」我站起身,向著客廳正中央那架雪白的『李斯特』走去。
「你的新作。」
小語伏在沙發背上,神采奕奕地瞧著我的一舉一動。
一串流暢的音符從我手指下的琴鍵中滑翔而出,淡淡的爵士曲風隨之輕快地迴旋在偌大的客廳內,渲染出一個分外歡快和諧的早晨。
一曲完畢,小語的臉上滿是陶醉——
「……聽你彈這首曲子時,我覺得我好像看到了北海道的那一大片隨風搖曳的薰衣草田。」
我故作深沉——
「你這麼說的話,我倒有個好點子。」
「是什麼?」小語果然上當了,她睜著好奇的眼望著我。
「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方法省下去歐洲度蜜月的銀子。」
聞言,小語先是瞪大眼,而後忍不住吃吃地笑起來,「對噢!然後我們可以利用這些錢到N多個Pub去吃喝玩樂一年多還有剩。」
「一點不錯!」我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反覆地彈落,一個個跳躍的音符奏出了我的好心情。
「我似乎聽到我家的兩條魚兒在動蜜月基金的歪腦筋?」
端著法式銀質托盤的岳父恰在此時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他那標準可媲美一流咖啡館服務生的優雅姿態簡直可謂是傾倒眾生。
「小語的火腿三明治和鮮奶色拉,小虞的烤麵包和鮮奶。」
將散發著誘人香味的食物放在我們面前,岳父絕妙的早餐手藝讓人讚不絕口。
「呵呵,怎麼會?爸爸你聽錯了。」小語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嘿嘿地接下話茬。
「哦?」拿起一個貝魯納麵包,岳父的眼裡泛起揶揄的笑意,「一年份的Pub基金固然誘人,但被譽為『音樂之都』的維也納和法國的繪畫藝術應該更有吸引力吧?」
「還有西班牙和奧地利。」小語用叉子叉起鮮奶色拉。
「所以,考慮一下吧。」岳父繼續調侃我們。
「嘿嘿!」小語吐吐舌,津津有味地吃著一流麵包料理大師隨手拈來的傑作。
岳父用寵愛的眼神凝視著我們,「想走海路還是航空?」
「當然是海路!」小語立即不假思索地高呼口號。
「能省下一個月的Pub基金對不對?」岳父的笑透進了眼底,連手中的半個貝魯納麵包也在微微地抖動。
「太可惜了!小語,我們的『陰謀』又被戳穿了!」我以萬分『無奈』的表情『黯然』道。
岳父爽朗地笑了起來,「既然你們倆強烈要求積攢居酒屋揮霍用基金,那我就成全你們。」
「『椰子號』?」小語的眼睛閃閃發亮。
「『乘風號』的設備不是更舒適?」
「唔,『乘風號』雖然比較豪華,但它沒有『椰子號』特有的超大平台。」
「話是沒錯,但『椰子號』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定下了下周長途旅行的航程,終點站是墨西哥。」岳父想了想,「雖然途中經過歐洲,但不是專程送你們去……這樣沒關係嗎?」
「人多比較熱鬧啊,你覺得呢,魚魚?」小語的視線轉向我。
「只要能到歐洲,路程的遙遠與否或是人的多少都無所謂。」和著鮮奶吞下最後一口烤麵包,我隨意地答道。
「本來是想為你們創造一個兩人世界,不過既然你們倆都不在意的話,那我就通知公司的員工在『椰子號』上準備你們的特別套房。」
「爸爸,要頂層的大平台哦。」小語神神秘秘地朝岳父眨了眨眼。
先是一怔,但隨即岳父大人便心領神會地笑道,「沒問題。」
看著這父女倆一臉開心的表情,我並不急著去探究謎底。因為根據二年的實踐經驗,雖說小語鬼點子多多,但總得來說都是令人驚喜的佔大多數。初步估計,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對了,爸爸,你要不要一起去?」小語突發奇想。
「你們去度蜜月,我這個老頭子夾在中間做飛利普牌特亮電燈泡?」岳父笑著調侃她。
「不是啦。」小語大力地擺了擺手,「『椰子號』去歐洲的途中不是會經過埃及嗎?你可以順道去埃及掃一掃媽媽的墓啊,反正下個月你也打算過去一趟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岳父猶豫了一下。
小語趁勢追擊,「反正『椰子號』上本來就有許多的『飛利普』了,再加一顆也不嫌多。」
「那,這個月誰來照看『Blue Melody』?」岳父瞧著她撒嬌的模樣,一陣好笑,「別忘了,我跟你晟茗叔叔說好的,一個人照看咖啡館一個月。」
「那——我去跟晟茗叔叔請假?」眨巴著眼,一臉的諂媚。
「你這丫頭,為什麼一定要拖著我去?」岳父笑罵。
「去嘛,去嘛。」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小語的『俞氏』殺手鑭第三條。
「順路去的話,既節省時間又節省體力。」我適時地助了小語一臂之力。
岳父含笑的眼睛轉向我,「真的不介意我打擾你們?」
「完全不會。」
「那好吧,到時候你們要是覺得我這支『飛利普』太過耀眼的話,我可不負責任哦。」
小語非常乾脆地點點頭。
「既然說定了,那我就去公司安排相關事項了。」岳父站起身,「收拾餐具的事就麻煩你們夫婦倆了。」
「好。」
***
目送著岳父的凱迪拉克Cien以一道完美的紫檀色弧線駛出車庫,迅速消失在花園外路的盡頭。收回視線後,我利落地將使用過的餐具一一放置在銀製的雕花托盤上。
「今天輪到我洗碗,魚魚去一邊尋找靈感就好了。」小語端起托盤,輕鬆快活地朝著流理台『游曳』而去。
站起身藉著一個懶腰舒展開身體,我打開放置在專用支架上的小提琴盒,取出有著完美身軀的本尊開始即興的練習。
「好久沒有聽到魚魚拉小提琴了。」
當我拉完第三首曲子時,不知什麼時候已回到客廳的小語正懷抱著柔軟的沙發墊子,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因為小提琴的聲音容易讓人上癮,就像咖啡因一樣。」我半開玩笑。
「嗯,我能瞭解。」小語認真地點點頭,「我想聽『The Charming Seacoast』。」
我笑了笑,轉過頭去眺望著遠處的同時在銀色的弦上拉出輕顫的音律,而小語則用無比專注的神情傾聽著小提琴那清醇的音色。
其實,我偶爾會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我知道小語最心愛的曲子其實是一首在很早以前曾經膾炙人口的Pop Song——雖不記得名字,但那以小提琴音色為主的前奏旋律確實很美,曲子的歌詞主題是敘述一見鍾情的單戀心情。
我之所以會對那首曲子留下印象,是因為那是小語帶著我去『Blue Melody』拜訪岳父時她特別要求我用來代替求婚詞當眾演奏給她聽的曲子;而這首曲子對於我的最大貢獻,就是讓小語毫不猶豫地答應成為我的親親愛妻。
戀愛兩年,新婚兩個星期,在這七百多個日子裡,她有無數個機會可以讓我拉這首曲子給她聽,但那一天卻是第一次,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次——如果我的直覺沒有錯的話,那也會是最後一次。
……也許在小語的心裡,最心愛的東西同時也是最不願意輕易得到的東西。
一曲完畢,小語忍不住輕輕地歎息——
「真的好好聽……」
「偏愛小提琴的魚。」我將小提琴放回原處後,彎下腰在她的唇上點了個吻,「今天不用繼續完成大作?」
「嘿,我差點忘了!」扔下墊子,小語趕緊拖著毛茸茸的熊拖鞋朝底樓的畫室跑去,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魚魚,如果羅素教授打電話來催,告訴他我正在努力!」
「好。」
好笑地目送著她消失在螺旋型樓梯口後,我從琉璃書架上隨意地抽取了一本散文,泡上一杯清綠的碧螺春開始了閒情閱讀。
十分鐘後,電話鈴聲果然像小語預料的那樣勤快地響了起來,提起話筒的我盡量忍住想要發笑的慾望。
「喂,我是俞虞。」
「魚魚?」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精神奕奕的聲音,「——哦,你是向語歆的小丈夫!」
我不禁啞然失笑——
「小丈夫?」
「咳咳,先別管這個了。」羅素教授咳了兩聲,「小伙子,你那條懶散魚太太呢?」
「她正在畫室裡『努力』。」
「哦?知道反省了啊!」羅素教授頓時師心大悅,「雖然如此,但依那丫頭貪玩的秉性還是不太能放心……唔,小伙子,你告訴她:如果她想盡快和你去度蜜月的話,就快點把參加國際繪畫大賽的作品完成!」
「哦,好。」
「對了,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音樂的?」羅素教授忽然來了興致。
「……算是吧。」
「擅長拉小提琴?」
「是會一點。」
感覺自己左右兩邊的臉部肌肉都因為長時間悶笑而有些發酸,唔。
「哦——」羅素教授忽然拖長了別有深意的尾音。
「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完全沒有。」羅素教授肯定的語氣反而助長了我的小小懷疑,「最後一個問題,小伙子,你有沒有和你岳父一起演奏過?」
回想了一下——
「一次而已。」
「果然……」羅素教授像是恍然大悟般地歎息,「好啦,小伙子,謝謝你的情報。」
「不客氣。」
掛上電話,我在重拾書本的同時,便將這位有趣教授的好奇心拋在了腦後。
十五分鐘後,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芋魚?」
從那一頭傳來了夾帶著日語口音的中文,會用這麼奇怪的發音叫我的名字,除了我的好友兼代理人小室哲也外,不做第二人想。
「哲也,我這邊有金魚、鯉魚、美人魚,就是沒有芋頭做的魚。」為了避免讓耳朵繼續受到蹩腳國語的襲擊,我改用日語。
「美人魚?!」哲也的口吻興味十足,「是指你那個漂亮的妻子嗎?」
「明知顧問。」
「呵呵,雖然拜工作所賜,沒有這個榮幸見到真人,但只看你們E-Mail過來的結婚相片也知道這確實是名副其實的讚美。」哲也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不過,如果是我的話,你的岳父可能會更吸引我。」
「看樣子我得把岳父看緊一點,免得他被你這只Japanese Gay Wolf夜襲了去。」我不懷好意地調侃他。
電話那頭傳來了哲也的大笑,「那我就改變戰略,換做『日襲』好了。」
「下次我過來日本的時候,一定會記得帶上銀子彈獵槍的。」
「過分啊!我又不是吸血狼。」
「八九不離十。」
待哲也笑夠了,沒忘記正事的他終於轉換了話題,「對了,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兩首曲子有眉目了嗎?」
「No Way。」
說完這句,我適時地稍稍掩住耳朵。下一刻,電話那頭果然傳來了哲也的哀號——
「怎麼這樣?SAKANA,你是要亡我嗎?」
「這倒不失為是一個消滅禍害的好辦法。」我掏了掏耳朵,「開玩笑的。」
哲也的語調裡頓生一絲希望。
「——意思是說你有完成嗎?」
「不是。」
「那是什麼?」
「哲也,你似乎忘了目前我正處於什麼狀態。」
思考了三秒,哲也再度哀歎——
「我是天生勞碌命,居然忘了你現在是身處新婚期的幸福男人……」
「我手邊的曲子是有兩首,但不適合走『憂鬱王子』線路的NARAKI OKARA。」末了,我不忘落井下石,「所以,你還是死心吧。」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直到一分鐘後哲也才再度開口:「SAKANA,你先把樂譜傳真過來這邊,讓我看一看再做定奪怎麼樣?」
「無所謂,我現在就傳給你,你稍等一下。」
「好。」
放下話筒,我從工作室裡取來樂譜,按下哲也那邊的傳真號碼。
「收到,謝啦,SAKANA。」
再度拎起話筒時,那一頭傳來哲也稍稍明朗的嗓音。
「可以給我一天時間嗎?」
「沒問題。」我整理了一下樂譜,「那就這樣。」
「好,再見。」
端詳了手中的曲子五分鐘,我站起身拿著樂譜走到鋼琴邊,單手彈奏了一遍,果然在第五和第八小節發現了幾個不流暢之處,拿起放置在琴架上的鉛筆,我對這幾處稍做了改動。
帶著放鬆而悠閒的心情,我將修改後的樂譜隨性地彈了幾遍,曲風也由Pop Song漸漸過度到Cool Jazz。最後一遍時,我甚至一時興起將它改換到拉丁風格來彈奏。
也可算是靈感頓現、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意外地在充滿拉丁風格的曲子中找了第三首曲子的靈感。抽出空白的譜子,我逐一記下浮現在腦海中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