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經理較勁,這麼有趣嗎?”咬著吸管,楚琳不解地發問。今天是星期日,閒閒無事的楚琳不巧被蓮沼彥一拐出來伴游一日。
這些日子以來,在蓮沼彥一勤於拜訪之下,楚琳跟蓮沼彥一可說已經混得十分熟捻,她自然也知道蓮沼彥一之所以邀約不斷,其實是別有居心。她是不怎麼明白男人之間的友誼,不過這種亦敵亦友的關系似乎不太正常吧?再說,他怎麼能肯定經理喜歡她呢?連她自己都還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曖昧關系算什麼呢!她不否認自己對經理是有異樣的情驚,可是,這是欣賞還是喜歡,抑或者是短暫的迷戀?還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在她自己都無法界定這份情感時,她不敢也不能期望經理有何種回饋。雖然,每次她都被經理深沉的眸光給看得心慌慌的。其實,她對感情向來遲鈍得很,又謹慎過頭,總是害怕別人的示好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過度謹慎的處理反而令人誤會她是刻意劃清界線。久而久之,便造就了她到二十多歲仍缺乏戀愛經驗的結果。唉,自己造的孽呀!一陣低沉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
“琳,我如果說不有趣,你會相信嗎?”蓮沼彥一雙手交握,閒適地開口。
她突然發現,蓮沼彥一有個習慣,對於熟人他只喚單字。
“不會。”楚琳毫不客氣地賞他一個白眼。他根本就是樂在其中,唯恐天下不亂!
“那就是了。”蓮沼彥一攤攤手。
“可是我討厭淪為工具。”楚琳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工具?”仿佛在思考這兩個字的涵義,蓮沼彥一緩緩吟道:“不,你怎會認為自己是工具?你可是獵物!”蓮沼彥一伸出食指,不認同地在楚琳眼前晃了晃。
“獵物?”聽起來沒有比工具高級,楚琳不以為然地皺了下小巧的鼻子。
“有什麼差別?”
“高明的獵人不需要工具,卻會誓死捍衛獵物。”蓮沼彥一的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感覺很差!這是什麼爛理論?從活生生的人變成被追殺的飛禽走獸?她只能說……蓮沼彥一的中文造詣果然很爛。
“可惜,我不是你的獵物。”唉!她只是工具,無緣被蓮沼大人誓死捍衛。蓮沼彥一的黑眸倏地一瞇,她的話觸動了某處的記憶……
“為什麼?”小女孩眨巴著大眼,以清楚的日語重音問道。
“因為這個!”指指自己的額間.只比小女孩年長幾歲、渾身掛彩的男孩斜倚在公園陰暗處的牆角。
“這個?”小女孩好奇地趨上前。男孩舉手欲遮掩,卻因沒有力氣而作罷。
“很漂亮啊!”小女孩的眼裡流露出純粹。毫不做作的欣賞。
很漂亮?男孩心中一震。看見男孩不相信的眼神。
小女孩仿佛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她湊上前去朝他額間就是一吻,為了加強說服力,她還笨拙地抱住男孩的身軀。這麼做沒錯吧?媽咪每次說她漂亮時,就會對她親親抱抱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想著。不過,由於小女孩過於嬌小,與其說她抱住男孩,不如說是男孩抱著她來得恰當。
“我知道了,他們一定是嫉妒你有,他們沒有。”在小女孩天真的想法中,這麼美麗的東酉應該是人人都想要擁有的。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小呵欠。
“是啊,我有,他們沒有!”抱著小小嬌軀,男孩以宣示般的口吻道,語氣中夾帶著一絲不合年齡的成熟。
“你喜歡嗎?”恍館之中,一抹紅光在小女孩眼前晃蕩著。和大哥哥額頭上一樣的圖案……
“嗯,我喜歡。”小女孩眼神迷蒙,眼睫半合。不行,不行在外頭睡著了,媽咪會擔心的……可是,好溫暖幄!
“我要回家了。”小女孩咕響著,聲音幾乎含在齒間,身體卻違反意志,在男孩雙臂間瑟縮成一團。
“送你。”咦!送她?送她什麼?是送她回家嗎?好哇!那就不用怕媽咪會擔心她了,她可以安心地睡了……
“與那個有關嗎?”一句問話突然插入他的回憶中,蓮沼彥—一時來不及反應,面容顯得有些冷情。
“我冒犯了嗎?對不起,只是……我看見你一直撫著額間。”楚琳遲疑地道。印象中,那好像是蓮沼家歷代相傳的,而且是嫡長子特有的印記。不過,她聽說蓮沼好像非正室所生……
“沒關系,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額間兀自發燙著,抽回撫上額間的手,蓮沼彥一以一種悠遠的語調哺哺說道:“是啊,我的獵物不是你……”
楚琳完全沒有想到,平日不與人爭的她竟也有這一天,八卦竟然落在她頭上。這個晴天霹靂將楚琳狠狠地劈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最新版的辦公室流言剛剛出爐,楚琳不巧地晉升為緋聞女主角,打敗了會計室的風騷浪蕩女,堪稱現任的當紅炸子雞。
唉,她現在仿佛化身成動物園裡的國王企鵝,任人指指點點,還不能開口說不。因為只要她一開口否認,便引來眾人曖昧的笑容,還附上一雙雙“你不用說,我都明白”的眼神。
天哪!她自己都不明白了,旁人又明白個什麼勁兒?而她硬要解釋的結果,則是落了個越描越黑的淒慘下場。事已至此,她總算明了先哲所謂的多說無益、沉默是金的真意了。
天哪!她舌燦蓮花的功夫全元用武之地,而這一切……全拜莫大經理所賜!
雖然,蓮沼彥一也必須負部分的責任,而且說實話,爭端其實是他刻意挑起的。不過看在蓮沼彥一近日與她相處融洽、堪稱和樂,她就大人有大量地不予以計較。至於那個莫大經理嘛……嗯哼,其心可議!
話說那日蓮沼彥一於酒會上公開撂下戰帖後,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不下數十回,旁人看得是津津有味,她楚琳可是有苦說不出,叫苦連天。
傳言一:近日有鑒於外敵人侵頻繁。莫大經理決心掃蕩“倭寇”一名。
傳言二:此名倭寇身手矯健、背景不凡、出人揚飛如人無人之地。
傳言三:此倭寇常借由研發部秘書室以匿行蹤,並就近待虎須。
沒錯!這就好像A國和B國開戰,結果戰場卻設在C國。
雖然不合理,但她也只能接受……不!想到這個,她就有氣。早在事情發生之前,她就有先見之明了。趁著一天宜祭祖祈福。
嫁娶安葬的黃道吉日,她請經理出來辟辟謠,結果他卻當著蓮沼彥一的面,不!更正,是當著正在員工餐廳用餐的同仁面前,以不大但旁人皆聽得到的音量在她耳邊低語——
“我的西裝外套是不是還在你家?”該死!他的西裝外套是還在她家!可是,那又怎麼樣?不就是酒會那晚夜涼露重,她又衣著單薄,經理好心借給她的。事後,因為腳傷之故,她一時無暇顧及其他,就給……忘了。就算是她的錯好了,之後要送洗也需要時間嘛!他什麼時候不好跟她要,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虧她那晚還對他的體貼舉動感動涕零,現下她可是憎惡極了他那該死的紳士風度。
而且說就說嘛,干嘛還要貼在她的耳邊說?那也就罷了,既然要貼在她的耳邊說,就不要讓別人聽見嘛,偏偏他又讓旁人給聽得一清二楚。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就不信堂堂一個研發部經理,會缺那麼一件西裝外套?害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很得意嗎?名譽受損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他也有份耶!要不是她有過人的觀察力,恰恰捕捉到他一絲得逞的笑意,以及他眼底對蓮沼彥一毫不掩飾的挑釁意味,她差點也被他若無其事的表情給蒙混過去。她根本就是他們哥兒倆競賽,兼培養感情的標靶。若是獵物那倒好,至少會跑、會跳,可是她這標靶算什麼?活生生地被人釘在郊兒,動也動不了。
決定了,她一定要去投訴!告訴他們,她,不玩了!
“我沒在玩。”莫了凡頭也不抬地丟出四個字,就當交代完畢。
“你們不可以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不是你們的玩具,可以任人搓捏而毫不吭聲,我是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意志、思想、感情,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你們也一樣,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若你們設身處地的為我想,就會知道……”
泥人也有土性子,向來秉持“與人交好,不與人為惡”的處世原則的楚琳,破例地為自己的權益爭取到底,不惜槓上莫了凡。
“姑且不論你們的出發點為何,是一時無聊,純粹為生活找樂趣,還是習慣這樣針鋒相對的游戲,我都沒有義務無條件地奉陪到底。”一席慷慨激昂的話,楚琳直接吐出心中的不滿。“就算你們要玩……”
等一下!他剛剛好像說……我沒在玩。
對,就是這句!
她的身前忽然出現了巨大的陰影。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稀稀落落地灑落了一地碎金,清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不知何時,莫了凡已經離開座位,他無聲無息地欺近楚琳,直勾勾地看向她,眼神裡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此時,空氣仿佛凝結了。
另一道陰影好小心、好小心地呼吸,她小心翼翼地退開一小步,偷偷拉大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這才敢定下心來細思方才他說的話語。
他說……他沒在玩?那意思是——他是認真的囉!
認真什麼?是對她認真,還是對這場游戲認真?
下意識地,她拒絕猜測這二選一的難解習題。不過,為什麼她對前者懷有不知名的喜悅,對後者卻有一股無法壓抑的挫折與失望呢?
她是應該挫折,畢竟被人當成玩樂的玩意兒,任誰都會對自己失去些許信心,質疑自己存在的價值。
不過,她應該感到難過。氣憤。不滿,或是難堪,就像她先前所感受到的那樣,絕對不會,也不應該覺得失望……
這是為什麼呢?
而她又如何解釋自胸口蔓延開來的那種苦澀,又混雜一絲甜味的感覺呢?
“這樣夠明白嗎?”莫了凡突地俯身襲上了楚琳的吻,聲音則是含在楚琳的唇瓣中輕吟而出。
和記憶中一樣甜美……他幾乎要為此而歎息了。
“不……”逮著空檔,楚琳艱困地吐出一字。
她不明白他怎能這樣隨意地親吻她,他不知道這樣會害她對那二分之一的可能性產生期待……
看來,他有必要讓她更明白。
鼻間嗅著楚琳的氣息,莫了凡沿著她白皙的頸項啃嚙而下,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個淺淺的小印子,到鎖骨之間時,他刻意的停留住。
“這樣呢?”
對於莫了凡的舉動,楚琳敏感的身軀即刻產生反應,她的全身無法抑制地泛起紅潮,白裡透紅,煞是好看極了。
她別扭地縮起肩膀,想借此擺脫莫了凡的糾纏。沒想到,莫了凡反倒扣住她的肩,變本加厲地親吻她。
長指先是自動地溜進她的衣裳內,輕撫著她光滑細嫩的背脊,接著不著痕跡地解開她胸衣的環扣,大掌就這麼隔著衣服愛撫著她的乳尖。
他想要她,很想……
“唔……”被莫了凡激烈地吮吻著,再加上身體的感官刺激,楚琳完全無法思考。
她的身子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靠莫了凡支撐。羞死人了!
要不是她口裡的吟哦全數沒入莫了凡的口中,她一定會更憎惡自己。不過,她肯定了一件事……
“喝!”猛然發出一道抽氣聲,楚琳驚愕地發現莫了凡的手正探向她的裙底。
“我喜歡你,不對!你喜歡我!”終於記起自己還有兩只閒置的手,楚琳踉蹌地推開莫了凡,狂喊而出。
由於過於緊張,她誤將自己的心聲也一並喊了出來。
她喜歡他?是嗎?也許需要獲得確認的不只一件事,而是兩件事。
不費吹灰之力地拉回楚琳,莫了凡一手捧起她白淨的臉蛋,一手愛憐地摩挲著她艷紅的唇瓣,仿佛自言自語地道了一句——
“你沒擦口紅,很好……”下一刻,字句又自動沒入楚琳的唇瓣裡。
他突然發現她甜甜的嗓音聽起來十分悅耳,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她不說話的時候……
天色完全暗了,地上一對交疊的人影,不分你我地和黑暗融為一體,為這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鋪上了一層溫暖。
這屬於他的零度空間,不知何時已悄悄升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