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灃和溫樂源原本以為那個搶救徐老最小的兒子的是鄉間哪個破醫院,跟陰老太太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它居然就在本市內,而且是一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醫院。
「這麼有名的醫院咋會把人治死呢?」溫樂源百思不得其解地叨叨。
溫樂灃斜了他一眼:「他是車禍不是生病。醫院又不是神院,讓你不死你就不死,沒了頭也不死……」
「別說這種恐怖的話!」溫樂源一邊呵斥一邊摸脖子,好像他的頭已經掉下來了似的。
「……」你又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陣仗……
這兄弟二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對星期幾的概念模糊得很,直到進了門診部大樓,發現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和在大家手裡刺眼地飄來飛去的診斷單的時候,這才發現今天大概、似乎、好像、可能……是星期一。
「好多的人哪!樂灃,我們不如明天再來!」溫樂源當機立斷地往外衝,溫樂灃反手拉住他的領子。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你老這麼怕苦怕累,我們的工作怎麼辦?」
溫樂源嬉皮笑臉地扭動身體,動作相當妖嬈:「我們的工作有錢地,那老太婆的工作是白幹活還要搭進去錢地,這是代價問題,你別混為一談啦啦啦啦……」
溫樂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一個倒霉的傢伙 「有幸」看到了溫樂源的動作,衝到角落裡抱著痰盂狂吐起來。
雖然溫樂源廢話很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更何況他們現在真正要調查的不是活人的地方,而是死人的。
這個醫院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稍一不小心恐怕就得在這裡迷路。因此醫院對各個科室的標記、說明和指向都很清楚,只有太平間這一個地方,就好像要努力把它從大家的視線中抹去一樣,溫家兄弟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從平面示意圖上找到它的位置,最後還是在導診護士的指引下,從一堆比手掌還大的科室名稱中找到了那三個和蒼蠅差不多大小的字。
然後,他們憑著示意圖指導的路線在醫院裡轉了足足三十多圈,才找到寫著那三個字的建築。太平間的門緊鎖著,一個老頭坐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他頭頂正受陽光普照的「太平間」三個字閃閃發光。
「這老頭也不怕受涼!」溫樂源挽起袖子就打算把老頭弄起來做健康教育,溫樂灃阻止了他。
他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大爺。」
他正想再碰老頭一下,老頭的眼睛卻唰地睜開了,反而把顧忌著會不會嚇到他的溫樂灃嚇了一跳。
「咋啦?」
老頭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健康得讓人沒話說,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啊……我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前段時間一個車禍去世送到這裡來的年輕人嗎?」
「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車禍死的,你說誰個?」
溫樂灃想跟他描述那人的容貌,卻想起自己連他照片都沒見過;然後他想說一下他的死亡時間,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陰老太太所說的二十一天到底是死亡時間還是施術時間他們也不清楚,根本沒有計算的意義。
「呃……嗯……應該是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以前,您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我們想知道他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有沒有誰和他接觸,住在他旁邊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怎麼死的……」
「你問這幹啥呢?」老頭瞪著眼睛問。
溫樂灃很想解釋,但這老頭可不像會相信他的人,他又不太會撒謊,看著老頭的眼睛就開始磕巴,這下子——
「那人變成行屍了,我們來找找看有沒啥有用的線索!」在溫樂灃還在猶豫的時候,溫樂源張口就把這句能讓溫樂灃昏死的話說了出來。
「啊!你說那個!」老頭恍然大悟地一拍腿,「他被他姐姐接走以後我還見過他呀!」
溫樂灃真的昏了。早知這麼簡單,他何苦還顧忌這顧忌那……
***
太平間的門很重,老頭卻輕輕鬆鬆地一推就開,門下的滑輪和軌道相互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溫樂源有些掃興,他很久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接受刺激了,原本期待著那扇門能發出恐怖片裡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讓他回味一下,結果卻啥也沒有……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太平間更安靜的地方了——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
溫樂灃和溫樂源站在冷櫃之間,冰冷的寒氣和竊竊無聲的私語撲面而來,地氣在腳下輕微地翻滾,偶爾有人,來了又走了。地氣非常平穩而柔和,不像是能養出行屍的樣子,不過這樣也對,否則這個太平間每年不知得走出去多少行屍……
「有時候啊,這屍體放的時候長了,不讓出來就鬧事呢!」老頭數了數,走到其中一個冷櫃處站下,「活人和死人又有啥分別?死了也是人,和活人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就知道幹些大不敬的事,把人往冷櫃裡亂塞,早忘了禮貌……這讓行屍追了又能怨誰?」
溫樂灃微微驚訝:「您知道那年輕人的事?」
老頭哼一聲,指著自己所站的地方道:「這!那晚兒見他就站這。」
***
老頭費力地拉出一個陳年的屍體,太平間的空氣一下子嘈雜起來,外物入侵的警告像尖叫一樣拚命迴響。他抬起頭,將行屍僵硬的身影映入渾濁的眼睛。
「你姐姐不把你接走嘍?咋又回來?」
清冷的月光從通氣孔穿入,罩在年輕人已經僵死的臉上。他靜靜地站著,由於還沒有適應自己新的身份,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和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在習慣現在這個狀態之前,他都會非常遲鈍。
「我的……東西……」
***
「東西?」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要說這個也挺怪。」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的也沒差麼!」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又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著勒!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就發現屍體不見了,那麼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所做過的一切還給他們。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的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老大爺嗨了一聲,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嗎……」
***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鑒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了。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扣下。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盡量不嚇人……」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似的。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等到天濛濛亮的時候,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逕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外科樓共12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他眼睜睜地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誌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老頭氣得乾瞪眼。
***
「我可以問一下嗎?」溫樂灃道,「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勒!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除非你是妖怪吧……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哦……對……」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像,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個個兒,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呢?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死了。
畫面慢慢地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才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老頭道:「我看著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流血?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而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為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兒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裡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老頭嘿嘿笑:「他死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霉!他一上午轉了仨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一上午轉仨科?什麼意思?」
「噢,那小孩送來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一包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倒來倒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為這樣倒科而導致死亡……
「樂灃!」
溫樂灃抬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什麼……?」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溫樂源雙手一托,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籐椅上。溫樂灃閉著眼睛,嘴唇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他稍微坐直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樂灃——」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對了,您剛才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為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肯定沒事?」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的至少也得是中級禁咒!」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不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的!」
「……」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溫家兄弟同時想。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如果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被蹂躪的受害者拚死掙扎。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才算是活著的。」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他緩緩合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按下,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抬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幹什麼!」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為你走了……」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起來:「不會那麼快的。」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哥……」
「嗯?」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為了什麼呢?」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哥!」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
「因為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別說了……」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了聲來。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決不會藍得這麼漂亮。溫樂灃不想盯著雜質沒完沒了,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決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為了無聊的理由。」溫樂源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