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一種可怕的東西,它的名字叫做「姐姐」……
十一月份,拜特學園內終於有了一點秋天的意思。樹葉開始發黃,一些落葉落得比較早的樹下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葉片。
每天忙於學習並且保護自己防止被殺死的霈林海和樓厲凡二人,一點也不知道他們的生活裡即將發生嚴重的變化,依然很悠哉地上上課,特訓一下,偶爾霈林海再度犯錯,仍然會受到樓厲凡「情難自禁」的狠狠懲罰。
東明饕餮事件在那天晚上,他們睡著的時候碰巧被御嘉(勉強算是)解決了,可東明饕餮雖然從此對御嘉避而遠之,卻對樓厲凡崇拜萬分,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厲凡!你真是厲害!連手下的式神都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樓厲凡煩透了這小子沒完沒了的恭維,他又不是某國昏君,整天閒得聽他胡說八道!煩躁起來就會放出御嘉頻迦兩個和他好好「聯絡感情」,那沒用的小子一見到她們立刻腳底抹油,可等到她們被收回,他又馬上會出現,繼續他的歌功頌德。
「你到底想怎樣!」一天,樓厲凡終於失去了耐心,也不用御嘉和頻迦來收拾他了,他親自掐住那傢伙的脖子,死命地前後搖晃,「有時間你幹嗎不去和你室友的殭屍玩!敢到我這裡來給我添亂!我掐死你——!」
「厲凡!厲凡!別別!別真把他掐死了!」霈林海從後面抱住樓厲凡,拚命往後拖,「他是很煩沒錯!但是你把他殺了的話咱們沒辦法向校長交代啊!」
「我會把他的屍體藏好的!你放心好了!」樓厲凡還想繼續撲上去。
霈林海都快哭出來了:「厲凡!真的不能殺!不是屍體的問題!要是有殺人記錄的話你就沒辦法畢業了!」
樓厲凡的手指在東明饕餮的脖子上停留了許久,終於放開:「對哦……」
殺過人的人身邊會有厲氣,凡有厲氣者,任何靈異學園不得發放畢業證書,並終身剝奪考取職業靈異師的資格。
東明饕餮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剛才是真的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很高興地拍樓厲凡的肩膀:「我就知道嘛!厲凡!你不會殺我的!我們是朋友嘛!像我這種對朋友兩肋插刀,人好能力又強的人,不會有人討厭的嘛!還有啊,我人真的很好,要是你有什麼事……」以下省略他為自己歌功頌德的三千二百字。
「……不管了!拿不到畢業證就算了!我以後去考魔女執照!」已經氣得錯亂了……
「厲凡!住手啊——」
在霈林海的保護下毫髮未傷的東明饕餮哼著小調離開了充滿殺氣的333房間,走出他們的宿舍樓,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但是在那之前,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忽然想起來東崇比他多修了一門殭屍製作課,他應該還沒下課,所以殭屍應該還放在房間裡……
一想到這個他就無比地頭痛,這麼多年的條件反射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克服的,總不能要求他馬上就不怕那些東西。可是他的朋友不多,就算是朋友,除了東崇之外,能夠在他出聲之前發現他的人也幾乎沒有,再加上懶得去經營這些人際關係,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連能去的地方都幾乎沒有。所以他決定哪裡也不去,在學校裡轉轉就好了。
***
拜特靈異學園門口,出現了三個拖著巨大箱子的女人。
若是詳細說來的話,當時的情景應該是這樣的——原本碧藍的天空上忽然捲起了詭異的陰雲,起風了,陰冷的風夾帶著雪片一樣的樹葉四處翻滾,然後那三個女人忽然就出現在學校外面那條唯一的小路上,吭哧吭哧地一人拖著一個比她們本人大了兩倍的箱子,如蝸牛般向學校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沒完沒了地吵嘴。
一個頭髮挽成高高的髻,身上穿著繡有金絲的黑色長袍的女人氣急敗壞地邊拖箱子邊罵:「該死的厲佳!說什麼空間轉移術你最行!這下可好了!在拉斯維加斯整整轉了一個月!還不如坐飛行器來呢!」
「那怨我嗎?!那怨我嗎!」頭上披著長長的頭巾,將臉蒙得只剩下兩隻眼睛,身上被五色圍巾包纏得曲線畢露卻裸露著胳膊的女人舉著拳頭反駁,「我說過我需要正確的意識引導!都告訴你們了不要想別的東西,你和厲婭那時候卻一個想著帥哥一個想著賭博,連口水都流出來了!我能不轉到拉斯維加斯去嗎!」
「流口水的是厲顏。」黑髮一直披散到腰部,穿著紅衣白褲的酷帥美女立刻澄清,「我只是在想如果當時咱們賭贏了的話不就直接坐飛行器來了?何必費那麼大勁做空間轉移……」
「還說!還說還說!」樓厲佳狂吼,「都是你們兩個!非要去和老爹賭!這下好了!路費沒了!還倒欠他十年的工資!」
樓厲顏很不滿:「喂!那十年的工資我不是已經在拉斯維加斯贏回來了?你也玩得很爽嘛,整整一個月你有提過離開的話沒有?」
樓厲婭馬上點頭附和:「沒錯沒錯!我們老老實實地贏回來了,而且還贏回來了在拉斯維加斯十天的包吃包住包玩免費旅遊!耶!」
樓厲佳沒再說話,因為在那裡她輸了至少九位數,險些被抓去賣掉,全靠這兩位也不知道是倒霉過頭還是幸運過頭的姐妹把她贏了回來,否則……
她們三個,就是總在樓厲凡口中出現的三位魔頭——樓家大姐厲顏、樓家二姐厲佳、樓家三姐厲婭。
樓厲顏是一名高級占卜師,經她所預言出來的事情,準確率能夠達到百分之九十九,至於那百分之一,則是因為她無法預測與自己有關的事情。現在正與一個靈異法庭的大法官拍拖中,大概準備一年後結婚。
樓厲佳是一名高級感應師,只要讓她接觸相應的資料,她就能感應到與該資料相關的所有信息,用這種能力偷窺一些別人不想被別人知道的隱私是她的興趣。現在正與一名靈異獵人拍拖中,準備以後開一個夫妻檔,用各有所長的能力追殺被以賞金通緝的靈異人員——管他是好人是壞人!
樓厲婭是個純粹的魔女,出生便會使用各種魔法,是個魔力天才,現暫時就職於魔女研究院。她現在最頭痛的事情是如何擺脫一群對她的能力由崇拜到愛戴現在已變味成了愛情的小魔女們,男朋友——無。
拖著巨大的行裝,三個女人終於挨到了學校門口。
「啊!終於到了!」三人異口同聲地歎了一口氣。疲憊的身心啊,終於可以在這裡得到放鬆了!
此時,樓厲凡的背上忽然掠過了一陣惡寒,他知道這絕對是不祥的預感!可是……他左右看看,房間裡只有正被他「教導」得淚水盈盈的霈林海,沒有任何異樣。
「錯覺吧?」他想。
這個變態學園的校門是從來不曾關閉的,唯一的屏障就是門口那道結界,高於某個階段的能力者方能進入。這種東西當然難不住那三個從這裡順利快樂地畢業的前學員,三人順利地拖著箱子進了學校。
不過比較難住了她們的事情不是學校,而是樓厲凡。他為了防止她們的騷擾,自從住到了學校之後就沒寫過一封信,更沒打過一個電話,她們到現在連他住在哪棟樓裡也不知道。
學校現如今的學生約有8000人,宿舍樓十五棟,每棟樓高五層,每層50個房間。如果去掉二、三、四年級和研究生的話,大概還有將近四千人左右。這要是找起來,可是大費功夫!而且在這個奇怪的學園裡,學生的住宿分佈不是按照年級劃分的,而是純粹按照入學時的抽籤來決定,沒有任何規律,要找人也很不容易。
「怎麼辦?」樓厲佳蒙在頭臉上的頭巾快把她熱死了,她拚命用手扇著風,「要去找拜特嗎?」
「哪個拜特?」另外兩人異口同聲問她。
這個學校有很多拜特,校長是一個,每個宿舍樓裡有一個,保健室的校醫是一個,後山鬼門的看守又是一個……雖然年齡性別完全不同,但是他們的長相都很相似,變態的嗜好和各種習慣也很類似。以前她們在這裡上學的時候,曾經以「他們會不會都是那個變態校長的親戚」或者「他們肯定是變態校長的分身」這種話題來打賭,當然,最後也沒得到答案。
「當然是宿舍管理員那個!」樓厲佳瞪她們一眼,「她肯定最清楚每個學生都住在哪個宿舍的了。」
「好辦法!」
不過話說回來,三位非常有魅力的大美女拖著這麼大的箱子到處走實在很破壞形象,所以她們決定把東西丟給哪個倒霉的傢伙,然後讓她們可以輕身上陣。
三人之間對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什麼交流,就算不說話她們也知道其他人打什麼主意,立刻就開始四處瞄著找合適的冤大頭。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比較不幸,該被人發現的時候發現不了,不該被人發現的時候卻常常不幸地被衰神看到。——比如東明饕餮。
他正忠實地旅行著自己的諾言,在學校裡悠然地轉圈兒——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轉圈兒。
三位美女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中心花園裡轉,不小心撞到樹上,暈頭轉向地爬起來,又開始繼續轉。
「他在幹什麼?」
「不知道,是修煉什麼特殊的能力嗎?」
「大概吧。」
只有天知道,他只是無聊而已。
「那就他吧。」
「需要給他下咒嗎?」摩拳擦掌中。
「用不著!有美女的魅力在這兒哪裡還需要用咒語!」
樓厲顏很得意地率先出馬了,她向前走了幾步,在距離他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美麗的腰肢一扭,擺出了一個誘惑的姿勢:「嗨!帥哥——」
東明饕餮沒有反應。不是他傲,也不是他沒聽見,而是他從來都是被人視而不見的,都習慣了,就算忽然有人叫他他也會認為那是在叫別人。
樓家大姐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挫傷,尤其是在聽到兩個妹妹在身後的竊笑之後。
「喂!那個轉圈的!」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好了!可惡!居然讓她這麼破壞形象!「你給我停下!本美女找你有事!」
原本有兩個被她方纔的姿態所迷惑的男人正打算來主動獻獻慇勤,卻被她的一聲惡氣驚得如同醍醐灌頂,自認不敢上前招惹,灰溜溜地逃走了。
東明饕餮停下轉圈,左右看看,「似乎」、「好像」在這裡轉圈的人只有他一個,他指了指自己,張口,做了個很震驚的表情:「你叫我?你看得見我?」
「你廢話!」我不是瞎子你不是隱形人,憑什麼看不見你!「喂!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幫美女的忙?」
東明饕餮很有耐心地解釋:「我的名字叫東明饕餮,你可以叫我饕餮或者其他的什麼,不過請不要叫我喂,那樣不太好聽。」
樓厲顏暴跳如雷,一張精緻美麗的臉上滿是肅殺的氣息:「我管你叫什麼!說!你願不願意幫我的忙!」她的手在虛空中一閃,不知怎地便抓出了一把長劍,抵在東明饕餮的「下面」:「快點說!不然……」
「哎呀呀,何必舞刀弄槍,」東明饕餮絲毫不在情況中地攤開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其實我很喜歡美女的,但是太辣的話會找不到男朋友哦。男人很怕女人太凶的。」
樓厲顏氣得腦袋上直冒青煙,她身後的那兩個女人又很幸災樂禍地悄悄對話。
「啊,姐姐終於老了。」
「沒錯沒錯!色誘術對小男孩不靈了。」
「幸虧姐夫不怕她老啊,又老又凶……」
「不然真的像那小子說的一樣……哦呵呵呵呵……」
樓厲顏怒火攻心,忘記了自己身上還穿著金絲長袍,必須維持莊重的表象,也不打招呼,唰唰唰幾劍迅猛刺出。東明饕餮沒想到她真的會說出手就出手,一驚之下迅速後退,躲過了前三劍,卻沒躲過第四劍,嗤拉一聲,他的腰帶竟被她一劍劃斷。
「啊呀!」他大叫一聲,慌忙提住褲子,上下左右跳躍騰挪,企圖逃出她劍術的包圍。但他不管有多高的能力,經驗和攻擊力始終不可能比得過樓家大姐,十幾招過去之後,他身上的T恤已被劃得殘破不堪,可愛的屁屁也有了若隱若現的趨勢……
樓厲顏對於自己的美貌可是相當有自信的,她決不承認居然有人能夠逃得過她的魅力,所以若是有人膽敢打破她這一認定,那絕對要死得很慘!所以她不打算就這麼簡單放過這個傢伙!至少要讓他完全春光外露……哼哼哼哼……我殺殺殺殺殺殺!
在這個學園裡,類似這種忽然打起來又忽然停手的事情多得很,尤其是這種連一點建築物和植物動物都不傷害的打鬥,剛開始大家都很好奇,時間長了就沒興趣了,他們在這裡打得盡興,周圍連一個多看一眼的人都沒有。
樓厲顏的劍法越來越快,東明饕餮漸漸地只能看得見她劍光劃過的軌跡而看不到她的劍影,躲避變得越來越吃力,T恤整個變成了破布,只剩下褲子「還算」完整,可是那狠毒的女人連這一點遮羞也堅決不留給他,眼見那致命的一劍就要將他的褲子整個……
忽聽一聲尖利的忽哨,樓厲顏眼前一花,面前已經多了一個手執長刀的男子,硬將她那致命的一擊給擋了下來。只這麼一下,樓厲顏立刻發現自己的能力與面前的這個人差得不是一般的遠,就算再給她十年的時間她也未必能贏他。而她的原則是好欺負的就欺,但是要遇見比自己強的馬上收手——簡言之就是欺軟怕硬——所以她立刻收回了攻擊,持劍後退。
見她收手,那人也不強追,一轉手,長刀便不知消失到了哪兒去。
「請問一下,」 他拱手向她道,「不知饕餮是如何惹到這位……女士了?竟要下如此毒手?」
樓厲顏也一轉手,長劍同樣消失了,她呵呵呵地嬌笑了兩聲:「呵呵……這算什麼毒手,只是要扒他衣服而已。」
那人——東崇轉身向東明饕餮:「呃……你幹了什麼?難道這位女士愛上你了?」
樓厲顏身後爆發出兩個女人的瘋狂大笑,樓厲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東明饕餮好像被人非禮過了一樣狼狽地提著褲子,氣急敗壞地說:「胡說八道!她要是做這種事情是愛上我的話,那我就去和你的殭屍結婚!」
「是是是,我知道了……」既然賭這麼毒的咒,那就應該不是了,「那麼這位女士……啊,忘記請教芳名了!」
雖然這傢伙說話比較奇怪,但總算還能聽,樓厲顏身子微微一扭,對他拋了個媚眼:「樓厲顏,我叫樓厲顏。」
東明饕餮、樓厲凡和霈林海都是男的,所以對於男人的相貌沒什麼感覺,其實東崇的容貌相當帥氣,再加上身材較為雄壯,絕對是一般女孩愛慕的對象。不過很可惜,這個人——或者說(吸血)鬼?旱魃?——雖然能力高超,但和東明饕餮一樣遲鈍無比,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很自然地,這個遲鈍的人當然不會發現到那個明顯的媚眼,他很想問她是不是有些眼睛抽筋,但是怕她又不由分說打上來,要是傷到女人的話就不好了,所以他決定忽略這個問題。
不過她報上來的這個名字怎麼聽怎麼耳熟,他想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卻想不起來。
「呃,那兩位是……?」他也注意到了她身後的兩個女人——在他眼中也只是兩個人類的女人而已,沒別的感覺了。
自身魅力再度失敗的樓厲顏真想撲上去和他廝打一通,但……可以猜到絕對打不過,所以她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她指了指左面:「樓厲佳,」又指了指右面,「樓厲婭,我的兩個妹妹。」
樓厲顏、樓厲佳、樓厲婭……這下,再遲鈍也該知道她們絕對和某人有什麼關係了。
「那個……」東明饕餮很不情願地開口,「你們和樓厲凡……是什麼關係?」
「姐弟關係!」異口同聲的回答。
噹噹噹!
***
「誰?」
「是我。」
當樓厲凡再度聽到門外傳進來的是東明饕餮的聲音時,他忍無可忍地從正用來訓練霈林海的符咒中抓起了一張,砰地一聲將其化作了一柄掌心雷……
霈林海眼疾手快地劈手奪過,拿著它冷汗直冒地轉了兩個圈,才想到要用反解咒將之恢復原狀。
「厲凡,算我拜託你了!千萬不要殺人!反正他千可惡萬可惡,也比不上你家的魔頭對你做的事恐怖,對不對?所以拜託你要忍,千萬要忍!」
「……知道了。」霈林海說得對,反正他再怎麼可惡,也比不上家裡那幾個魔頭對他的蹂躪更可惡……這樣想就平靜了……
平靜了……
樓厲凡親自打開門。門外,褲子破爛,身上套著東崇外衣的東明饕餮很快樂地向他招手:「厲凡!你今天一定要謝謝我啊!我幫了你一個大忙哦!」
「……」只要你別來找我就是幫我大忙了!
不忍心看到東明饕餮的失望,霈林海忙接下去問道:「忙?什麼忙?」
「我帶來了幾個你們一定很想見的人——出來吧——!」
他的樣子很像在召喚式神,不過更像的是某部動畫片裡「賜予我力量吧!」什麼什麼的,樓厲凡很想笑一下,不過當三張美艷的臉從隱蔽的牆邊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連表情要怎麼擺都忘記了。
「厲凡!我們好想你——」三隻八爪章魚掛到了樓厲凡身上,蹭啊蹭啊蹭……「好想你哦——∼厲凡!你有沒有想我們?厲凡——」
東崇仔細審視了一下依然僵直地站在那裡的樓厲凡,說了一句三位美女絕對不會愛聽的話——
「三位女士……他嚇暈過去了。」
大家扶樓厲凡坐下、給他喝水、順氣……很久之後,樓厲凡終於緩過氣來了。
「你們三個……你們三個……你們三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到了這裡還是沒躲過你們!
「因為我們好想你……」樓厲顏在他身上嬌柔地蹭。
「因為我們好愛你……」樓厲佳的小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因為沒了你我們好寂寞……」樓厲婭托起他的下巴,似乎想在他的「櫻桃小口」上留下一吻。
霈林海、東明饕餮和東崇三人遠遠地躲著,極其肯定地交換了意見——樓厲凡,又昏過去了。
樓厲凡小時候在這三個女魔頭的壓迫下所受的苦我們就不一一詳述了——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由於他本人對那些事情諱莫如深(或許是不堪回首),因此我們不得而知。
不過就算他不說,看看那三個女魔頭對他的行為,大概也能猜出個十之一二。
1、他小時候受盡了壓迫。
2、他小時候受盡了奴役。
3、他小時候受盡了……調戲。
反正怎麼也逃不出這些猜測去,所以霈林海立刻對樓厲凡的過去充滿了同情。把東崇和衣服被劃得破破爛爛的東明饕餮送走之後,他趁著三位魔頭正驚歎兩個男生的房間居然也能收拾得這麼乾淨不像有些人房子髒得好像豬窩時,悄悄地走到樓厲凡身邊,哥兒倆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安慰道:「沒關係,我不會歧視你的,就算你家裡有這麼……可怕的人,你也是好人,我知道。」
真是純粹畫蛇添足的鼓勵法,不過很有刺激作用,樓厲凡本來依然處於被嚴重打擊後的呆滯狀態,一聽到這個話馬上毛都豎起來了,眼裡冒火地盯著這個相當沒有自覺的傢伙,壓低了聲音罵:「歧視!我要你歧視!雖然家裡有這三個魔頭不是什麼好慶祝的事情,不過也輪不到你來歧視我!」
霈林海大汗淋漓,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那個……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過我每天的日子的確不好過,」樓厲凡忽然轉了口氣,雖然還是瞪著眼睛吊著長臉,不過語氣裡的憤怒已經轉到了那邊正對他們的床進行實地考察的魔頭身上,「那種被她們奴役壓迫欺負破壞的日子真是受夠了,所以一接到入學通知我馬上連夜離開家,一分鐘也不多呆!可惜……」他深沉地歎了口氣,「又被她們抓回去,進行所謂的學前教育……還給我準備了那麼巨大的包……」如果沒有她們的「幫助」的話,他肯定帶著換洗的衣服就逃走了。
「那個包是她們給你準備的?」樓厲凡點頭。「那包上的封印是誰加的?」
要是不說的話,恐怕所有的人(包括作者)都快忘記了,當時樓厲凡來學校的時候,他所帶的行包上有一個並非用來防盜的「防盜封印」,然而霈林海在接近那個包的時候沒有起任何反應,這是很奇怪的事情。
樓厲凡還沒開口回答,在樓厲凡床上彈跳的魔頭之一,樓厲婭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打斷了他們的悄悄話。
「對了!厲凡!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給我老老實實回答!」
「……幹嗎?」他很想像普通人家的弟弟一樣很-地答她一句,不過不敢,只能僵硬地反問。
「老媽給你加的那個封印,你到學校的第一天就被人解開了吧?是誰解開的?」
她一問出這個問題,房間裡瞬忽間變得異常安靜,另外兩個正在品評房頂上燈具的女人也停止嘰嘰喳喳的說話,目光好像刀子一樣嗖地轉向了樓厲凡和霈林海。
樓厲凡本能地想退一步,奈何坐在沙發上連退都沒地方好退。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們管管管管管我!」
「不管你,」三位魔頭一齊向他逼近,「我們管的是那個封印!說!誰解開的?」
樓厲凡鞋也不脫直接蹦上了沙發,在沙發的靠背上左右躲避:「我我我我我早就忘了!怎麼樣!」
魔頭漸漸逼近,樓厲佳的面罩幾乎都貼到了樓厲凡的臉上……可是就在此時,她們忽然非常默契地改變了目標,惡狠狠的目光轉移到了霈林海的身上,霈林海和她們對上就發怵,發現她們的眼神正將他鎖定於射程範圍之內時,他慘叫一聲跳起來就想跑,然而很不幸,他的左腳勾到了右腳,當即仰面朝天地摔到了地上。
那三個女人一見他栽倒,立刻如猛虎下山一般撲了上去。被三具看來很嬌小但其實總份量絕對不輕的身體同時壓在身上那種感覺可真不是人受的!霈林海只覺得肺裡的空氣呼地一下都被擠了出來,沒出來的也都憋到了嗓子眼裡,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死過去。
「救命……」
樓厲凡看了一言他的慘狀,悄悄躲到房間角落裡裝沒看到。
樓厲佳摸了摸霈林海已呈青色的臉,哦呵呵呵呵地笑起來:「手感真不錯……」但是她的笑聲沒保持多久,面罩下的聲音突然就變得狠厲起來,「你給我老老實實說!當時在學校門口,是不是你提了厲凡的箱子!?」
霈林海氣息奄奄:「我……我……我……我只是幫忙……不過我知道錯了……求幾位姐姐饒了我……」
「你知道錯了?」樓厲婭奸笑一聲,「你哪裡錯了?嗯?」
見鬼的他哪裡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有錯啊!他錯就錯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兒!
「當然是因為啊……哦呵呵呵呵……」樓厲顏的笑聲讓人禁不住地頭皮發麻,她的臉靠得他近近的,幾乎就要親上去了,「那個封印……是為我樓家找媳婦兒用的啦!」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個女人同時狂笑起來,那種尖利的笑聲簡直能把人耳膜戳破,不過最可怕的不是這一點,而是她們所說的話中的意思……
於是接下來霈林海開始口吐白沫,樓厲凡拉開窗戶禱告了一下就準備跳樓自殺。三個女人發現事態不妙,慌忙一人搶救已經瀕臨死亡的霈林海,兩人拉住已經一隻腳跨出了窗戶的樓厲凡另一隻腳死命後拖。
「厲凡!看開一點看開一點嘛!」
「喂!你不能死啊!」
「啊啊!糟了!這小子沒呼吸了!」
「姐姐又不會對你另眼相看!」
「不要這個樣子!」
「反正這世界上有那種傾向的人多了去了,又沒關係!」
「姐姐你別再火上澆油了!」
「救命呀!他真的沒呼吸了!死了死了!」
……
……
終於救回了兩個想不開的人,三個女人分別把他們安置在兩張沙發上進行開導教育。
「厲凡,你不要這樣子……」
樓厲凡面色鐵青,眼睛直挺挺地盯著虛空中的一點,死也不往那三個女人或者霈林海那邊看一眼。
樓厲婭硬扳過了他的腦袋,逼迫他看著自己的臉:「厲凡,這世界上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不如就認命了吧……」
樓厲凡的臉有了變成黑色的跡象,那邊看著霈林海的樓厲佳又尖叫了一聲:「厲婭別再說了!這小子又開始吐白沫了!」
樓厲婭硬生生把後面節哀順便之類的詞吞了回去,很遺憾地說道:「既然你們實在不喜歡就算了,姐姐們其實也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嘛……好了好了,別再擺那副快死的樣子,實話告訴你吧,雖然那個一般確實被當成『情侶啟封咒』來使用,但是其實不是最正宗的咒符,而是替代品。」
樓厲凡的臉慢慢地轉回平時的顏色,霈林海也不再口吐白沫了。
「它正確的名稱應該是『同波咒』,用來測試兩個人之間是否有最相適的靈極波動。由於真正的情侶之間必然也有這種波動,而且一般來說情侶啟封咒比同波咒更貴重一點,所以有時候同波咒會被當成替代品來使用。」
簡單而言,也就是說樓厲凡和霈林海之間湊巧有這種相適波動,所以霈林海才能觸動樓厲凡的箱子。當時樓厲凡只是因為他能動那上面的封印而不被彈出去而驚訝,絲毫沒有想到那竟然是這種符咒……他還以為是霈林海比較厲害,把封印破除了吶。
「不過,」樓厲顏在房間裡轉了兩圈,見妹妹們已經把事情搞定了,便很美麗地呵呵笑了一下,「如果這個咒符是這麼解釋的,那這個房間又該做何解釋呢?」
「房間?」樓厲佳反問。
樓厲顏走到房間門口,唰地拉開了門:「厲婭,還記不記得這個房間呢?」
房門牌上,赫然三個燙金的數字——333!旁邊還有一個代表七號樓的七腿蜘蛛標誌。
樓厲婭忽然僵直,樓厲佳大叫起來:「啊!情侶之間!剛才都沒注意到!厲婭!這是你之前和厲顏兩個人的房間嘛!」
樓厲顏抓起身邊櫃子上的一具硃砂硯台丟過去,險險擦過樓厲佳的臉:「少說沒用的廢話!」
不過即使如此,樓厲凡和霈林海還是聽得清楚了。
「你和……三姐的房間!?」
「哈哈哈哈沒有啦哈哈哈哈。」樓厲佳乾笑。
那種乾巴巴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有問題,不過幸虧樓厲凡不是她們,對於八卦不感興趣,又害怕她們借題發揮,便沉默了下去。可是事端這種東西,不是一兩個人不想就能平息下去的,所以很多事情……嗯,肯定會非常地不盡人意啊!
霈林海就是那種非常會無意中挑起事端的人,他看了看身邊幾個裝聾作啞的人,問出了一句讓大家都非常想殺死他的話——「啊,這麼說的話,樓大姐和樓三姐是情人嘍。」
樓厲佳大驚,一拳砸上他的腦袋,另外青筋爆出的兩個女人撲上去一頓狂揍,直到他鼻青臉腫了才住手。
「哼哼哼……臭小子!讓你胡說八道!」樓厲顏拍拍手,餘怒未消地走開。
「要不是最近到了大滿月,哼哼哼……臭小子我咒死你!」樓厲婭拍拍手,同樣餘怒未消地走開。所謂的大滿月不是指天上的大滿月,而是泛指人體內的靈力潮汐,不過只是剛開始是這樣,後來就變成了專指魔女魔力潮汐的專有名詞。大滿月時魔力會達到最難以控制的頂點,此時一般的魔女都會盡量少使用能力,否則恐怕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可是……可是……」霈林海依舊不記教訓,堅持打破沙鍋問到底,「你們明明是情侶之間出來的……」
「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這次冰冷得讓人好像身處北極一般的聲音是樓厲凡發出來的,他那雙和三位姐姐異常相似的眼睛對霈林海發出了嗖嗖的死光,「照你的意思看來,住在這情侶之間的人就一定得是情侶?嗯?是不是?嗯?」
話是這麼問,可是他的眼睛卻明明顯顯地說著「你要是敢同意的話就把你灌上水泥沉太平洋下面去」。
霈林海當然很明白要是胡說八道的後果是什麼,而且對於那種事情他本人也不會承認。所以他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回答:「當然……不是……」
「所以我們『現在』也不是。」樓厲顏扭著腰身走到樓厲凡的床邊倒頭躺了下來,「啊——好累哦!累死了!我睡一會兒,你們可別忘了我們的包。」
經她這麼一說,另外兩位魔女也打起了呵欠,完全忘記了剛才她們造成的「幾乎流血事件」。
「啊啊,果然很困哪,厲凡,記得我們的包哦,我們都先睡一會兒。」
「記得哦,我們的包。」
把兩張床並到一起,三個女人橫七豎八地躺下,沒兩分鐘就很沒形象地打起了呼嚕。
霈林海托著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臉不死心地問樓厲凡:「厲凡……可不可以告訴我,剛才你大姐說的她們『現在』不是情侶是什麼意思啊?」
樓厲凡梗著脖子不說話。
「難道是說……」
「她什麼也沒說!」樓厲凡黑著臉走到窗邊,從剛才被他打開的窗戶往外看,「你在關心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之前,還是先關心一下實際的問題比較好。」
霈林海莫名其妙,走到樓厲凡身邊往他看的地方一瞧——哈哈哈地乾笑起來。
「好像體積比我們的門大多了,哈哈哈哈哈……」
正對著他們的窗戶底下,整整齊齊地擺著三個巨大的箱包。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厲凡。」
「……」
「她們睡在這裡,我們睡哪兒?」
「……」
兩人同時看了一眼漸漸黑下來的天色,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