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狂風鏢局也像平時一樣和平安寧……
「尹——若——辛——!!你給我出來!!」
可惜,一聲非常不淑女的厲喝——恩,如果說是尖叫應該更適合——打破了這種寧靜。
「幹嗎呀……跟丟了肚兜似的……」一個滿頭亂髮的高大青年斜披一件外衣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打著大大的呵欠面對正如茶壺一般氣勢洶洶地站在他門口的大胸美女。
這位簡直就是紈褲子弟加小流氓的傢伙便是這個鏢局的二少主,總鏢頭尹若辛,今年芳齡24歲,尚未娶親……
「說!這是怎麼回事!?」美女拎起手中的「物體」,惡狠狠地舉到他的面前。
那「物體」是一隻髒兮兮的小貓,被她拎著頂花皮,很可憐地細聲喵喵叫著。
尹若辛仔細地看了看。
「恩……不就是隻貓嘛!幹嗎,這麼早把我弄起來就為了為這麼『高深』的問題?」
「我不是問你這個!!」美女狂怒,手一揮,可憐的小貓就被當成暗器甩到了他的臉上,尹若辛猝不及防,小貓的利爪在他還算比較英俊的臉上留下了幾道難以磨滅的傷痕,同時也在他心上留下了嚴重的傷痛……
「啊~~~~~~~~我英俊無敵瀟灑無匹的臉啊!!」
隨著這幾乎慘無人道的慘叫,他身後的房間中走出了一個和尹若辛幾乎同樣高大的人影。
「若辛?怎麼了?」這個聲音很冷淡,聲音的主人同樣是穿一身褻衣,身披一件外袍出現。
「大少主……」見到他,美女的辛酸眼淚都幾乎要掉下來了。
此人就是狂風鏢局的大少主,尹若辛的哥哥,副總鏢頭尹莜明。
「您看看這個!」美女一把拉下還巴在尹若辛臉上不放的小貓舉到尹莜明面前,「昨天晚上我押鏢回來太累了,一回房間倒頭就睡,半夜的時候就總覺得房間裡怪怪的,但是怎麼也起不來,今兒個一早我拚死爬起來看,喝!居然有這麼個!我那房間誰敢進去!除了那個不要命的尹若辛,誰敢往裡面放這種毛茸茸的東西!!!而且還這麼髒!!!」
尹若辛嬉皮笑臉地:「嘿嘿……俠女啊,不要在這種小事上僅僅計較嘛……」
尹莜明直直地盯著弟弟:「……這麼說,真的是你幹的?」
尹若辛乾笑:「哈哈……我昨兒個也剛剛押鏢回來嘛,很辛苦呢!一不小心撿到這小東西……哈哈哈……要是它跟我睡的話我一定會把它壓死的啦,所以就拜託裴箐姐姐……」
「你那是拜託嗎!!」裴箐氣得腦袋都快冒煙了,「告訴你尹若辛!從今天起,你不要想讓我幫你做任何事!!!如果再發現有什麼不明物體出現在我的房間裡,我就殺了你!!!」
再次把小髒貓甩在尹若辛身上,美女火冒三丈地大步走回自己專屬的獨院去。
「哥呀……」他只有在求這個跟自己不是很像的雙胞胎哥哥時才會叫哥,平時只是莜明、莜明地叫。
尹若辛求助地看著尹莜明,尹莜明看他一眼,淡淡道:「誰叫你要心軟,自己找的事情自己幹。」
說完,他便走回了房間中。
「啊——!?」尹若辛在他身後發出一聲慘叫,「可是我根本不會照顧這種小東西啊!我要給它洗澡的話一定會把它弄死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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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有兩張床,一邊牆角擺放一個,兩張床之間放著書桌和書凳,緊鄰窗戶,窗外的大樹現正鬱鬱蔥蔥,在晨起的房間裡撒下一片綠色清涼。
尹莜明穿好衣服,開始疊自己床上的被子,尹若辛就抱著那隻小貓跟在他身後,撒嬌似的不停地叫:「哥~~~你幫幫我吧~~~哥啊~~~~拜託了~~~哥~~~~」
尹莜明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個有三個大,順手揮開擋住自己路的尹若辛,走到尹若辛的床邊為他折被,道:「早知道這樣,你就不應該帶回來,為什麼一定要帶,還要別人幫你養!」
「可是啊……哥……」尹若辛努力地跟小貓搏鬥,盡力不要讓它油乎乎髒兮兮的小爪子在自己的白色褻衣上踏下屬於它的小章子,「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這麼小,這麼輕,這麼……啊呀!你又抓我!」
尹莜明看著他跟貓咪搏鬥的樣子,整好床,歎了口氣。
「過來,」他向他伸出手,「我幫你把它抱去洗洗,不過萬一它要是被我淹死了,你不要對我哭。」
「我就知道哥最好了!」尹若辛歡呼一聲,把小貓往尹莜明手上一放,衝上去抱住他在他臉上狠狠親一下,「所以我最愛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尹若辛歡快地哼唱著歌先出門了,尹莜明還愣在原地,等尹若辛的歌聲遠了,他才苦笑一下,底下頭看看還不足他手掌大的小貓。
「為了你他才給我一吻……我是不是該嫉妒得先殺掉你呢……」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有抱著小傢伙到廚房找人幫忙照顧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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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若辛梳洗完畢,準備往練功場去打幾拳的時候,一個慌慌張張跑過來鏢師叫住了他。
「二少主,有生意來了,在前廳。」
一聽有生意來,生意=有錢,尹若辛立刻精神百倍:「是嗎!我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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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坐在前廳中,好奇地左瞧右看。尤其是一進門的地方掛的那幅千年勁松圖,更是讓她好奇不已。
與她相反,老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撫摸著自己的鬍子,微閉雙目,不知道在想什麼。
「爺爺爺爺!」可愛揪著老者的衣服下擺,拚命往勁松圖那裡拉,「您看!那幅圖畫的好像您哦!」
老者低斥:「可愛!我不是告訴你以後說話要小心麼?萬一被那些別有目的的人聽到怎麼辦!」
可愛嘟起了小嘴:「可是……真的很像嘛……」
「唔,是嗎?好像的確是滿像的……」
尹若辛精神飽滿地從廳外嗖一聲竄進來,中氣十足地大喝:「我是狂風鏢局的尹若辛!是哪位要押鏢?我們保證價錢合理、無鏢不保、即保必安、按時送到……咦?」
等他發現房間中只有一老一少兩個人,而且絕對不會是那種特別有錢的人時,他的精力一下子就洩了。
「你們……?」不會是想來保免費鏢的吧?過去也不是沒有這種事,都是些什麼落魄公子落難小姐什麼的,「仰慕狂風鏢局俠肝義膽的聲名而來求助」,可那都是些什麼人哪!有錢的時候不去想著積點什麼德,沒錢了就來找別人「俠肝義膽」,他狂風鏢局可不是難民營,他也不是聖人,沒錢的事情不可能做的!他開始盤算著如何能把這一老一少用最溫和的方式趕出去,不要讓別人知道了他的心思而打擾到狂風鏢局的生意……
在他進門時就開始千變萬化的臉上老者輕易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心底暗笑。這小子果然跟他知道的差不多,死愛錢,非常愛錢,愛錢愛得要死……這樣的話,就好辦了。
他輕咳一聲,拉回尹若辛辟里啪啦打著小算盤的神志,站起身一揖道:「尹鏢頭,老衲在這有禮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尹若辛也忙回禮:「老人家不必多禮,請坐!」
老者在客位坐下,尹若辛坐上主位。
「不知道老人家是要保什麼鏢?」
老者拉過小女孩,道:「其實這種事情不該麻煩鏢局來做,但是實在關係重大,老衲又不放心交給其他的地方,又聽說貴鏢局任何鏢都願意保,且從未失手過,老衲便放心大膽地往這裡前來一試,剛進門時遍見此處果然不同凡響,鏢師個個身懷絕技,總鏢頭您更是雙目精芒外露,一看就是修煉了絕頂武功的,把這件事情交給狂風鏢局,我們也放心哪……」
不管是不是睜眼說瞎話的恭維,總之這一溜子馬屁拍下來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剛才看到他們的時候尹若辛臉上出現的那種小心算計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大大的——顯得近乎白癡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算你識貨!我們狂風鏢局的鏢師統統都是第一流的!那些普通鏢局的人怎麼能跟我們相比!」
老者微笑:「這麼說,尹鏢頭您是同意了?」
「同意同意!哈哈哈哈哈……等一下!你能出多少錢?」
還沒搞清楚要保的是什麼就忙著詢問錢的問題,還真不是一般的愛財他……
老者呵呵呵呵地笑起來:「尹總鏢頭不用擔心,老衲家中多的是金銀財寶,支付個幾十萬兩黃金不是問題……」
「黃金!!!」尹若辛的眼睛剎那間變成了金元寶的樣子,眼前忽忽悠悠出現了一堆黃金在飛的景象……「呵呵呵呵……這點小事就叫給我們狂風吧!絕對給您辦得穩穩妥妥,滴點不漏!哈哈哈哈哈~~~~~」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在這個人身上真是得到了無比神准的體現。
「那老衲就放心了!。」老者呵呵呵呵地笑,拉過可愛道,「可愛,這位大哥哥已經同意了,快謝謝人家。」
可愛乖巧地一福:「謝謝哥哥!」
尹若辛心情很好,忙扶起女孩,笑道:「不必行如此大禮!」只要有錢就一切好說,「不過為什麼她要謝我啊?」
後面那句話他是對老者說的,老者捻捻鬍鬚,笑:「當然是因為尹總鏢頭這次保的鏢就是她啊。實不相瞞,老衲和可愛正受仇家追殺,可這仇家在暗,我們在明,只有老衲一人,實在是力不從心……」說著,還咳嗽了兩聲,裝得非常逼真,不過他紅潤的臉色還是把他出賣了。
「哦……」反正為了錢他什麼鏢沒保過,尹若辛也不是很驚訝,道,「既然如此,老人家您是想讓我將她護送到什麼地方去呢?」
老者站起身來,左右踱步,一會兒,慢慢道:「東海神州!」
「什麼!!!」
拔尖兒的高音像刀一樣劃破了整個狂風的寧靜。正在練功的鏢師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互相竊竊私語:「這種恐怖的慘叫聲……難道說尹總鏢頭又接到了賠本生意?」
尹若辛幾乎都跳了起來,指著老者的鼻子發抖:「你……你……你有病的嗎!什麼東海神州!那都是過去人家編出來的胡話而已!你居然就把小孩往那裡送……不!這不是重點!那種不存在的目的地讓我們怎麼去!達不到目標的話難不成我們還要賠錢!不幹不幹!來人呀!送客……」
兩個站在外面等候的家丁如狼似虎地衝進來,準備把這可憐的一老一小扔出去,老者不慌不忙地一揮手,道:「且慢!」
他這一手似乎擁有極為渾厚的內力,硬生生將那兩名家丁給擋在了外面。
「若是價錢問題,尹總鏢頭,咱們有話好說,若是到了地方,您要多少我們就給多少,決無二話,若是到不了地方,也不能怪鏢頭您,只怪這東海神州實在太過飄渺無痕,那些錢也不必鏢頭您退,把我的孫女兒完整帶回來就是了。如何?」
尹若辛心裡又打起了小算盤。這老頭兒開的條件真是很不錯,送去了想要多少就拿多少,送不過去這錢也不少拿……不過,他為什麼會開出這麼優厚的條件呢?普通人不會這麼做的吧?也不可能是這老頭錢多得扔不完……且看他這一手便可知道他功力不凡,卻為何一定要狂風護送這小姑娘?他自己去不是更好嗎?而且還省錢。(喂!人家可跟你不一樣!)
不過他的腦袋很快就被錢佔滿了,所剩不多的腦細胞統統都泡在銅臭味裡,其他的很快就丟到了九霄雲外。
「即如此,那麼訂金問題……」
「好說好說,只要您親自押送!對了,由於老衲和這可憐的孫女正受人追殺,希望尹總鏢頭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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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答應了?」
在書房整理自己生意經的尹莜明的臉色非常難看,盯著尹若辛小心翼翼站在門口的身影,他的身後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拉出了那個「東西」。
是一個小女孩,長得很可愛。不過這不是他所想的問題。
「你才剛剛押了一趟鏢回來,身體還未恢復,就為了這麼點錢和這個東西要去玩命!?而且目的地還是不知道見鬼的在哪裡的東海神州?」
小女孩氣憤地拍開他指點自己腦袋的大手:「我不是東西!」
「我說你是你就是!」尹莜明又點上她的小腦袋,「若辛!你是不是不記得昨晚剛回來的時候你說什麼了對不對?好,你帶她走,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遊船!?咱們訂了多少次約?最後你守信有多少次?每一次都是為了錢!你為什麼不被錢壓死!」
「那是我的興趣……」
「還說!」
「對……對不起……」
小女孩抬頭好奇地看看尹若辛,再看看尹莜明,小手點著小嘴唇道:「恩……你們到底誰是總鏢頭呀?」
尹若辛低著頭做懺悔狀,正好看著可愛好奇的大眼睛,語氣中帶有一絲不滿道:「我是總鏢頭,怎麼了?」她居然懷疑?
「那他是幹什麼的?」她指指對她瞪眼睛的尹莜明。
尹莜明沒好氣道:「我是副總鏢頭!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可愛勇敢地回瞪尹莜明,又轉向尹若辛,道:「你是弟弟,為什麼反而是總鏢頭?」
一聽她是在問這個問題,尹若辛腦門上掛下一滴汗來,用非常生硬的語氣哈哈哈哈地乾笑:「我……當然是我能力強!哈哈……哈哈哈哈……」
而事實是,在創立這個鏢局的時候,尹若辛拚死也要當正鏢頭不要當副鏢頭,尹莜明剛想耍耍他說堅決不讓位,他就躺倒在地耍賴裝死,一整天不吃不喝,尹莜明才想起這小子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無賴功力,便讓出了這個他一早就想給他的地位——雖說,那時候他們的狂風不過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鏢局而已。
所以每當說起這一段事情的時候,尹若辛總是那麼的……嗯,含糊其詞,顧左右而言他。
「哦——我明白了!」可愛忽然道。
尹若辛奇怪地看著她:「明白?什麼?」
「呵呵呵呵……」可愛很詭異地笑,看來滿恐怖的,與她尚不到兩位數的年齡十分不相配。
總之,老頭兒用錢把女孩兒硬塞給狂風之後就走掉了,尹若辛既然懷裡揣著老頭給的定金——一枚千年古玉如意,那就必須要把女孩兒送到那個縹緲得近幾百年來都只有在傳說中出現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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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確定這次的押鏢人選,尹若辛和尹莜明兩個人用拳腳進行了最友好的交流。尹若辛聲稱這次他一個人去就夠了(因為這樣可以獨吞報酬的2/3),尹莜明非常非常地不贊同,一來這小女孩兒的身份不明,二來那個目的地也實在太奇怪了,三來,誰知道護送這小東西去不會招惹到什麼麻煩呢?這年頭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這邊廂兩個人打了個昏天黑地,那邊廂小女孩兒就跟沒自己事一樣,發現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一隻小貓咪就跟人家玩起來了,根本不管這邊打得有多麼的日月無光。
最後,尹若辛終於被尹莜明一個掃堂腿掃到地上,順便以拿鎖手從後面把他鉗制得哇啦哇啦慘叫,這才輕描淡寫地讓他「同意」了自己與他一起去。
「但……但是!」尹若辛的雙臂被扣在身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是還是妄想死撐,「咱們本部這邊肯定要留下一個吧!總鏢頭也好副總鏢頭也好……如果沒了個主持大局的人,那還不亂成一鍋粥了!」
尹莜明心道就算每次我是留下你在這裡你也老給我弄成一鍋粥,有沒有你都是一樣的,由此可推,有沒有我也是沒關係的。(好奇怪的推理啊)
不過話自然不能這麼說,不然會打消自尊心已經被拿鎖手鉗制得差不多的弟弟的自信心,他笑了兩聲,道:「你既然如此擔心狂風,那就留下來,讓別人去。」
「那絕對不行!」尹若辛忙大聲否定,「那老兒說了,如果不是我親自去送他就不付後面的錢!那豈不是虧大了!」
「那很好,」尹莜明道,「要麼就提升裴菁做副總鏢頭,我跟你一起去。總之就這兩個選擇,你看著辦。」
被這麼淒涼地壓在冰涼的地板上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啊!
「我……我知道了!我會讓裴菁做代理總鏢頭,這可以了吧?這樣我們離開之後就不會有問題了!」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尹莜明這麼說著,放開了尹若辛。
被放開的可憐人在地板上又賴了好一陣子,因為不管是他的手還是腰眼都被壓制得麻掉了,尹莜明當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不守諾言的人當然要受懲罰,他也不是很心疼,拎著弟弟的後脖領子將他像拖死狗一般拖起來——輕輕抱住。
「你要是給我老老實實不就沒事了!非要為了那麼點錢跟我鬧!」
「嗚嗚嗚……你欺負我!」
「沒錯,我就是欺負你怎樣?去告我呀!」
「……你個強盜!」
「哼哼……」
可愛抱著小貓摸摸它的小爪子,抬頭看見這兄弟二人擁抱的樣子,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過尹若辛的心裡還是有一點小小的疑問,那就是他之前從未說過尹莜明跟自己的關係,為什麼這個小姑娘會知道自己是他弟弟?或許是聽說的……?然而這種事情實在太小了,我們偉大的總鏢頭根本不屑於去想,便擱置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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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押鏢當然不那麼容易,必須要有萬全的準備才能保證旅途之中少出差錯,這是過去前輩們的慘痛經驗所留下來的教訓。
押鏢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明鏢,一種是暗鏢。
明鏢就像大家在路上偶爾可以遇見的那種,鏢車上插著迎風招展的旗子,有人在隊伍之前喊自己鏢局的名號,比如那個名字最白爛的威武鏢局就會喊「威——武——鏢——」這是一種震懾作用,不過都是那些比較名氣大的鏢局,而且路途中都有跟山賊打點的那種,如果只是一個小窮鏢局也趕這麼喊,那純粹是給自己找賊來搶!
這時候就需要用到暗鏢。當然暗鏢不一定是小鏢局才用,如果是押送比較貴重比較隱秘的東西的時候也會用到。鏢師們都打扮成生意人、行腳僧或者腳夫之類不易惹人注目的角色,將押送的東西在自己身上隱藏好,就算是有心的人也看不出來,自然也不會有人去搶,這就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狂風鏢局最出名的就是只要有錢就什麼都押,所以一般押的都是些「貴重的危險物品」,暗鏢居多,在他們來講暗鏢也相當安全,因此對於暗鏢的保法也相當有一套。
他們先為可愛添置了一堆小男孩穿的衣服,給自己添置的也是普通人家的低等服飾,準備扮裝成落難投親的三兄弟。
然而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可愛看著那些灰土土的衣服,臉上露出了相當的嫌惡神色。
「我才不要穿這種東西……把我的美麗全都給遮住了!」
尹若辛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姐!你現在是在受仇家追殺!還那麼愛美!不怕被人殺掉?」
可愛非常憤怒:「仇家!?我沒有什麼仇家……嗯,有仇家又怎樣!要我穿這種東西,還不如找個仇家來殺了我算了!」
小孩子真討厭!尹若辛本來就不喜歡小孩,現在更不喜歡了!他把衣服往可愛的腳邊一甩,就怒氣沖沖地跑出了她的房間。他決定了!這輩子也不要小孩!
對付小孩,不管怎樣還是女人最好了,在尹若辛的苦苦哀求之下,裴菁終於勉強原諒了他在自己房間裡放小髒貓的罪惡行徑,答應去幫他勸勸她。
小姑娘還真不好勸,看來是漂亮比命更重要,直到了晚上裴菁好像也沒說服她,不過卻跟小姑娘混了個爛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某人的壞話,尹若辛在外面聽得無聊帶傷心,想想反正老頭兒也沒限制他們一定要在某時某刻將可愛送到,便帶著一地破碎的心痛苦地回了房間。
尹莜明正在收拾兩個人出行的包袱。每次尹若辛要出門,若是他自己收拾包袱的話鐵定會忘記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狂風的信物啦、求救用空哨啦、地圖啦、指南針啦……甚至有一次最離譜的,他把盤纏都帶足了,卻偏偏把最重要的東西——要護送的一對白玉老虎給忘記了!
後來只要是尹若辛出門,尹莜明肯定要為他收拾包袱,否則他很有可能就會回不來。
「那小姑娘搞定沒有?」
「沒有……」看看他誠實的臉吧!如果搞定他就不會這麼愁眉苦臉了,「我讓裴菁去了,那小丫頭太難纏!」
尹莜明淡笑道:「沒關係,裴菁對小孩子挺有辦法,總會解決的。」
坐在床上看尹莜明收拾東西,尹若辛不由自主地覺得這時候的他真的相當……呃,賢惠!不過他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天下第一難纏的哥哥是絕對會把他好好收拾一頓的。
從小,尹莜明跟他的感情就是那種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的那種,好的時候能一起爬牆頭、打架、闖禍,不好的時候能一口氣打個頭破血流——然後很快又重歸於好。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得承認,尹莜明是相當護著他的。只要是他跟外人打架打輸了,尹莜明必定會領著他去找揍他的傢伙,不管能不能打過先打再說,自然,一般情況下他都是不會輸的。
為了這兩個闖禍得讓人頭痛的小子,他們的爹娘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天天都有小孩的家長告上門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自己的孩子被打的慘狀,身為生意人相當成功,但身為兒子的爹卻非常失敗的尹父一問起來尹莜明就會擔下所有的罪責,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老爹的棍棒落得最多的當然也是他的身上。可是他從來不哭,老爹棍子都打斷了,他卻仍然只有一句——「他欺負若辛!活該!」
尹父氣得幾乎昏過去。
時間長了,尹父在那樣的磨練中終於了悟,自己的兩個兒子原來根本就是生下來壓迫自己的!一個直接壓迫,一個間接壓迫。
在做家法用而被打斷的棍子已經可以燒一桌滿漢全席的情況下,尹父流著血淚下了一個決定,一定要給這兩個無聊到只會打架的小子找點事做。他找來了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武師教兒子們練武,找了最好的文師教兒子們禮、義、法、八股……天真地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兒子們圈住。可是他錯了。
自從找了武師之後,他的兒子們跟別人打架的機會更多、更嚴重,特別是有一個很奇怪的老和尚來教過這兩個小子武術之後,上門來哭的人更多是得絡繹不絕。文的倒是也沒荒廢,他們罵人損人的招數變得比以前更加層出不窮,得罪的人更多,打架的次數更多,上門來哭的人更更更多……
為了賠人家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尹父賠進去了不知多少銀兩,這個把自己的愛財因子全部遺傳給了二兒子的生意人經過無數次的痛定思痛,總算下定決心——眼含熱淚將兩個兒子一腳踹出了家門。用他的話來說是歷練歷練,用尹氏兄弟的話來說是把麻煩踢出門……
可是那小氣的老傢伙在把他們踹出來的時候只給了他們能花天酒地一天左右的銀兩,意思好像是讓他們鍛煉一下,自力更生。
這兩個人既沒有老爹的本事去做生意,也沒有別人的那種頭腦去買官賺錢玩,只有一身惹是生非的武功與能力,思來想去,只有做鏢師一途……
「想什麼呢?」見尹若辛看著自己想得入神,尹莜明走到他面前晃晃手,「喂?三魂七魄走了幾魄?」
「別鬧!」尹若辛抓住他的手,道,「對了,你對東海神州有沒有知道得更多一點?」
尹莜明任他抓住自己,道:「我知道的你當然也知道,我絕對不會比你知道得多多少,在我看來,也就是跟蓬萊仙島之類的地方差不多的吧?」
「虛幻的仙境嗎?不過據說那上面有寶藏啊,錢啊!很多很多的珠寶啊!……」
「你又來了!總有一天你得被錢壓死!」
「如果有那一天的話,我真是太幸運了!死得其所啊!呵呵呵呵……」
想像中浮現出尹若辛被一塊巨無霸的金元寶壓死的情景,雖然很好笑,但是尹莜明笑不出來,他抽出尹若辛握住自己的手,突然抓住弟弟的腦袋用力揉:「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胡說八道!……」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告訴娘!你又欺負我!!」
「有膽你就去告!看以後誰給你收拾東西!下次出鏢的時候連衣服也別帶吧!」
「嗚嗚嗚嗚……我真的會去告哦……」
「有膽就去告!」
「我真的真的告哦!」
「去告!不告我收拾你!」
「嗚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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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菁好不容易勸得可愛勉強同意了穿那身土氣的衣服,一邊教她怎麼穿,一邊跟她逗兒,笑的小姑娘格兒格兒的。
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仔細傾聽外面的響動。
「怎麼了?」可愛好奇地問。
「好像有什麼不對……」別看裴菁只有二十多歲,她的武功並不在尹莜明兄弟之下,也是這個狂風鏢局的「開局」元老,押鏢的經驗足有八年以上,由於直覺相當準,所以到現在為止從未失手過——嗯,即便失手,也會很快搶回來。
可愛側耳傾聽:「沒什麼不對呀,挺安靜的。」
裴菁想想,對可愛道:「我還是不放心,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裡等著。」
可愛乖乖點頭。
裴菁走到門口,打開門,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中看去,真的沒有異常,平時愛鬧的前院中還是一片喧囂,天黑黑的,後院這邊的房間中有些房間點了燈,裡面有人影晃動,低聲談笑,都是熟悉的聲音。
可是,還是覺得不對勁……
忽聽身後一聲尖叫,裴菁猛回頭,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已經抱著被堵住嘴的可愛跳出了窗外。
糟!就是有人在等這一刻!中計了!
她掏出袖中的竹笛放在口中,用力一吹,尖利的竹哨聲立刻響-整個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