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失戀酒。
許嘉昕經歷了一場快燃易滅的初戀,三個月就結束。安雲雅又被拖了出來,這次她們來到了間熱鬧的PUB。震耳欲聾的音樂,足以蓋過其它聲音,她也就不阻止許嘉昕大吼發洩了。
本來以為只要負起送失意人回家的責任,沒想到熱舞時間一到,許嘉昕便站起身要拉她下場——
「你去就好,我不會跳……」她連忙拒絕。
「跟著我就對了!」許嘉昕在她耳邊大吼。心情不好的人最大!
心想陪她進入舞池後就溜走的安雲雅,進場後卻被緊抓住不放。
天!雖然舞池裡擠滿了人,但要她開放肢體、隨音樂款擺,更是殺了她也做不到。在一堆盡情扭動肢體、發洩精力的男女當中,她不知所措的僵立著,任由許嘉昕如花蝴蝶般在自己身邊環繞。
真要離開並不是辦不到,但她的腳卻定住不動。為什麼?
因為她不想「逃」——不想再次逃離她無法處理的狀況中。
這何嘗不是種挑戰呢?訓練她的勇氣。
事實上,有誰會在乎她跳的好不好呢?以為有千萬隻眼盯著審視自己,只是一種自我意識過剩、跟想要藏拙的心態罷了。她甚至連試都設試過,這樣就要逃跑退縮是不是太早了點?
她試著看看身旁勁舞的人群,觀察他們的舞步姿態,正欲跨出一步擺動時,手臂卻被人粗暴的捉住,拖出了舞池——
「真那麼困擾的話,為什麼不拒絕她?!」雷劈的聲音在她頭頂爆開。
安雲雅張目結舌。不是被聲音嚇到,而是被那突然蹦出來的人。
「石景霆……你怎麼會來這裡?」她的聲音被淹沒在轟隆樂聲裡。
「你說什麼?」
音樂聲實在太大,他猛地整個身於湊了過來,連身上的熱氣也一併傳了過來。她一驚,忙往外縮,卻碰到身後拿著飲料的人。
他驀地摟過她的肩,保護性的把她護在懷裡。那攬著她的強健手臂跟他身上淡淡的酒氣,讓她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她幾乎整個人就在他的懷裡。
不顧她的遲疑,他拉她到離舞池最遠的吧檯。一放手,她就連忙跳離開他,緊張的左張右望問:
「你跟你……朋友來的嗎?」
他沒有回答,逕自點了兩杯飲料,遞給她時說:「不喜歡就拒絕!沒有人可以勉強你做什麼。」責怪的語氣。
她忍不住又朝左右看了看。
「你到底在看哪裡?」他不高興地說:「我是一個人來的,不行嗎?」
「不,我只是沒想到你會來這種地方……」她解釋著說。
「你都能來了,我為什麼不能來?」
真沖的口氣!他的壞脾氣真是千年如一日,她真懷疑他女友是怎麼忍受他的?老是一副別人得罪了他的模樣……
「你跟人吵架了?」她猜測地問。會是因為那個美女嗎?
「誰能跟我吵架?我一看到你就生氣!」他不屑地說。
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似的!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他這樣莫名其妙的態度。她忍不住說;
「請你不要亂胡開槍好嗎?我在那邊好好的,又不想招惹你,是你硬要拖我過來的!若是讓你礙眼,下次見面就不要主動來惹氣受——」
說完站起身,卻被他拉住。
一瞪眼,她卻看到那雙細長的眼,用像從前一樣的溫柔眼神,無聲凝視著她。
她的心驀地一緊,像是瞬間被觸動了回憶的開關般,酸甜苦辣的滋味全攪在一起倒了出來。誰也無法先移開視線。
他們也曾有過快樂的時光,怎麼如今一見面就淨是吵架?而心情又是如此不甘呢?
「你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的事嗎?」他先開口問。
「什麼?」
「上次見面,你一句都沒有問起過我的事。」
安雲雅愣住了。不是她不想問,而是她一直在疲於應付他層出不窮的問題、以及面對他陰晴不定的反應,所以等到回過神來時,他們也已經不歡而散。
再見面,就是三個月後的今天了。
「我一直很想你。」他極突兀的說,黑眸定定地望著她。
「什麼?」她嚇了一跳。
像是不曾說過什麼奇怪的話,他神色自若的問:
「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呃……」安雲雅心裡還在為他那句極突兀的話混亂著。現在突然否認她沒有男友好像不太對勁,她直黨地說:「業務。」
「我在做藥物研究的工作。」他說:「朝九晚五,很像公務員。」
他向來是個專注的人,這樣的人格特質很容易變成一個領域的專業人員,她並不驚訝。然後他接著又問:
「你們認識多久了?」
「認識……大概四年半吧。」
「認識半年就交往了?」他還記得她上次說過他們交往了四年。斜斜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調酒,嘴裡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你說什麼?」她稍微傾向他,音樂雖小了點,但不大聲說話還是聽不太清楚。
他盯著她的動作,又開口說了些什麼,但她仍是沒聽清楚。
「再說大聲一點!」
她又傾近了些,卻發覺他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明明他沒有做什麼,她卻突然覺得不自在,就趕快縮回身,還橫他一眼。
他正想再說話,許嘉昕衝了過來,一把就抱住了她。
「雲雅你在這裡!我還以為你丟下我走了——」
才剛摟住安雲雅就被人粗魯的捉住後領拉開,惹得許嘉昕驚叫連連,一看才知是認識的人。
「石景霆!怎麼那麼巧,又遇到你了!」
石景霆皺著眉,疑惑地看著安雲雅。
安雲雅知道他一定不記得許嘉昕是誰了,就小聲用口形解釋:是高中同學。
許嘉所接著說:「上次我們在鋼琴酒吧有看到你,還有你的女朋友,她很漂亮耶!都是雲雅攔著我,不然我那時就過去跟你打招呼了!不過失戀的人最大,所以那天我都聽她的——」
「嘉昕!」
安雲雅忙阻止她,但來不及了——
「什麼失戀?」低沉的聲音在問。
「哎呀!雲雅還沒告訴你啊?」許嘉昕笑著說,「三個月前她就恢復自由之身嘍!現在所有好男人都有機會了,我拉她出來,也是想看看她會不會有艷遇再遇上好男人啊!」
安雲雅感覺自己被一雙銳利的視線緊盯。不想面對他莫名其妙的怒氣,她忙對腳步虛浮的許嘉昕說:
「你已經玩夠、又有點醉了,我們回去吧!」
「我才沒醉!才喝了幾杯而已——」許嘉昕卻揮開她,逕自坐到高腳椅上,湊近他說:「好不容易遇到老同學,而且還是變得這麼帥的老同學,怎麼可以這麼快走呢?我們根本還沒好好聊聊呢!石景霆,你說對不對?」
說著說著,就自顧自的聊了起來。
「石景霆,你變得有品味多了,簡直是改頭換面!不像你從前啊……」
形勢所逼,安雲雅也只好坐回原位。
石景霆兀自喝著酒,又恢復了徹底的安靜,張嘴只是為了喝空一杯又一杯酒,看得安雲雅心驚膽跳的。而他不只自己喝,她倆誰杯子空了,他就會再叫一杯。
沒一會兒,許嘉昕說起話來已經開始大舌頭,注意力又轉回一直小心控制飲酒量的安雲雅身上——
「雲雅……你怎麼都不說話?」許嘉昕醉眼看看身旁沉默的兩人,突然想起似的大聲嚷嚷!「對了!石景霆你以前喜歡過雲雅對不對?」
「嘉昕!」安雲雅馬上出聲制止她。這女人已經醉到分不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事了!
「這有什麼關係?」許嘉昕很不客氣的拍拍兩人的肩。「都是陳年舊事了,人家現在都有女朋友了,以前的事也只是青春時代的美好回憶啊!石景霆你說是不是?」
石景霆沉默地喝了口酒,雙眼仍如鷹般盯著安雲雅。
安雲雅不自然地別開視線。
在單腔走板的笑聲中,灌了不少酒的許嘉昕果然先醉了,一動不動的趴在桌上。
「嘉昕……?」安雲雅搖了搖她。
「等一下我幫你扶她出去。」他突然冒出一句。
等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叫她先別走嗎?可是……
「給她一杯藍色夏威夷。」他再向酒保點了一杯調酒。意思很明顯了。
不知他要說什麼?她只好心情忐忑地繼續釘在高腳椅上。他一時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她也沒有。
酒送了上來,是漂亮帶著透明感的湛藍色,是她喜愛的色系。但她沒打算喝,因為那只是能讓兩人多坐一會兒的借口而已。
「你為什麼要騙我?」他單刀直入的問:「你明明已經跟男朋友分手了,為什麼怕讓我知道?」
「我……」太久沒跟他直接的言詞對陣,她結巴了一下,隨即努力措詞說:「我沒有怕你知道,只是……時機不對。」
「說實話也要有時機?」他以不輕的力道將酒杯放在桌上,毫不拐彎抹角的問:「你怕我再糾纏你嗎?那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防我?還在怕我不知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嗎?」
「沒有——」這麼犀利的問題實在令人難以招架,她低下頭去說:「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這問題又不重要。」
「不重要?你真的那樣認為嗎?」他擰起眉,整個身子轉過來對著她質問:「你真的在會計事務所上班嗎?以前讀的大學真的是A大嗎?你現在的友善是真心的嗎?微笑又是不是裝出來的?你沉默的時候,是不是在想自己為什麼那麼倒霉?誰不碰上偏偏碰到討厭的人?也許你覺得這不重要——」
「我沒有那麼想!」她急急的打斷他說:「只有男朋友的事……因為當時心情太差所以不想提,其它我所說的都是真的!我也很高興再遇到你……那麼多年沒見,我當然也會想念老朋友。」
「真的?」他一點也不確定地看向她。
「嗯。」她點點頭,擔心地瞟了許嘉昕一眼,確定她真的已經醉死了,才鬆了口氣。
「我也很想你。」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顧她的驚愕,他繼續說:「即使是思念老朋友的想念,我也很高興。你還討厭我嗎?」
「這……」他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不瞭解他的用意,她就以最安全的說法來解釋剛才的回答:
「我當然不討厭你。以前……我們是同班同學,我一回想到在學校裡的事,當然也會一起回想起你,還有蘇艾樺他們……」
「只是學校裡的回憶?」他用明顯落寞的眼神看著她。
見到他這模樣,她皺起眉,抗拒著他的言外之意,說:「這有什麼關係呢?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現在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我沒有女朋友。『』他低下頭說。
「沒有?」安雲雅驚訝了。「那天那個美女呢?」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眼神閃爍的說。
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他明明就是在說謊!卻又為什麼要說謊呢?安雲雅突然感到一陣隱隱的憤怒。對於這種不敢承認自己女友的男人——而他說謊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她忍著氣重問了一次:
「石景霆,你看著我說——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他仍是這麼說。
「我討厭說謊的人。」她瞪著他說。
「我沒有說謊。」
「那她跟你是什麼關係?」也許問的太多了,但她無法控制。在愛情這方面,她有某種程度的潔癖,對於想要腳踏兩條船或打野食的男人,她絕對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他卻回答不出來,連眼神都浮游地不敢跟她相對。
「如果沒有說謊,為什麼回答不出來?」她壓不住怒意的說:「那天她說的也很明白了,你的衣服都是她打理的!天下除了母親會這麼對兒子之外,女人替男人打點衣服沒有第二個原因,而你卻還想要推的一乾二淨——」
她被心底濃濃的失望淹沒,發覺自己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使馬上伸手去搖晃醉倒的友人。
「嘉昕!醒醒,我們要回家了。」
「雲……雲雅!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慌張又帶點為難的阻止她。
似乎他每次喊她,都是在最不堪的情形下。
「你要怎麼說是你的事,我管不著。」她努力維持漠然。
拿起放在一旁的皮包,卻發現自己氣得發抖。若他說跟女友分手了,都比他一概否認還來的有說服力!臉上露出思念的表情,嘴上說些懷念的話,如果這麼多年了他仍有心的話,她不是不感動,但——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是個這麼沒有擔當的男人!」
叫不醒許嘉昕,安雲雅索性把她手臂架到自己肩上,結果一離開高腳椅,喝醉人的重量差點把她壓垮。
他過來承擔掉大半的重量。她卻不想接受他幫忙,斥喝:
「走開!」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生氣!失望的感覺為何這般強烈!
他歎了口氣,仍是一把搶扶過許嘉昕。既然比不上男人的力量,她就先掉頭走到外頭去,攔下一輛計程車。
「那你的車怎麼辦?」他把許嘉昕扶進後座問。
安雲雅氣得都忘記自己是開車來的了,隨即一想不對,瞪著他問: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開車來的?」
「這……」冷不防有此一問,石景霆愣了半晌,答不出來。
「你又跟蹤我?」安雲雅不可思議的問。
「不!」他急忙搖頭否認。「我是經過外面看到你的車子,所以才進來看看的……沒想到真的會遇到你……」
原來他們不是巧遇。
氣頭上的她再瞪他一眼,就逕自坐上計程車而去。
這麼似曾相識的爭執,又這麼一次不歡而散,他們之間簡直沒有一點長進!這樣的惡性循環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是她太幼稚,還是他真的那麼可惡?
既然他都消失那麼久了,為什麼還要再出來攪局呢?
「可惡的男人!」醉攤在椅上的許嘉昕這麼發著牢騷說。
以為短期間不會出現的人,隔天就出現在她家樓下。
隨便穿著T恤、趿著拖鞋就要去買午餐的安雲雅,下樓一見到他時實在很想拿彈弓打他。
對著一見到她就直朝她走來的高大身影,她口氣凶如夜叉:
「你跟蹤我!」這是控訴,而不是問句。
「嗯。」他承認得彷彿小事一樁,從容得好像她正親切地跟他打招呼,而不是生氣似的。「你要去吃午餐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安雲雅臉色實在很難好看起來。
「請你吃午餐。」
「不用了,謝謝!」他的鎮定讓她更不開心,繞過他就想走人——不過,當然很難成功。
「你不用跟我客氣。」他捉住她說。力道不大,但卻讓地掙脫不開。
「放手!」誰跟他客氣來著?
「不放。」
大野狼跟小麋鹿的拉鋸戰,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會贏了。他強迫中獎的把她塞進車上,然後問:
「你想吃什麼?」
「吃你的肉!」她齜牙咧嘴,橫他一眼。
卻沒想到他聽了後笑了起來,而且還是很開心的那一種,幾乎合不攏嘴的說:
「這是我聽過最熱情的話。」
什、什麼?!
安雲雅全身的雞皮疙瘩霎時全體豎立了起來!真嚇死人了。她如見異形地瞪著他。居然忘了他「怪人」的封號!忘了他跟常人不同的邏輯思考,是她的錯!
接下來的車程,她安分地閉上了嘴,並開始檢討自己的言語是不是有打情罵俏的成分卻不自知。
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家石頭火鍋店。她微微驚訝,但仍不動聲色的觀察他。
什麼餐廳跟食物不選,他為什麼會挑上火鍋呢?
「我記得你喜歡吃火鍋。」進門時他說。
沒錯!這是她最愛吃的食物。但……他是怎麼知道的?像是洞悉她的懷疑,他接著說:
「以前有一次冬季的雨天,一直喊冷的你直嚷著要吃火鍋,你就是那時候告訴我你愛吃火鍋的,還說在食慾不振的夏天,只有火鍋能讓你連吃上好幾碗,對嗎?」
的確沒錯。但這麼久以前的事了,他卻記得這麼清楚。她突然感到彆扭地說:
「那是以前的事了,人的口味總是會變的……」
「也許吧。」他並不反駁的說:「有些人的口味會變,有些人卻一輩子執意一樣東西,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吧。」
這話充滿了暗示,他目光湛湛地望向她。
她避開他的目光,看著菜單問:「你要什麼口味的?」
「跟你一樣。」
反正吃完就算了。她不想再理他說、或做些什麼,點好的東西送來後,她就一徑的埋頭苦吃。而他吃飯時從不說話,所以這一頓飯吃的異常沉默。吃完後,她有種胃痛的錯覺。
「散一下步吧。」他說了算。附近就是大安森林公園,他們便繞到那裡,順著步道行走。正午剛過,沒有什麼人。
「我記得你的興趣是看偵探小說、恐怖電影,打排球,玩拼圖。最喜歡的顏色是淡藍色,最喜歡的樂器是小提琴……」
「那已經是九年前的事了,我現在既不打排球,也不玩拼圖了。」他為什麼總要舊事重提呢?一碰到這狀況,她就耐心全失。「石景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請有話直說!」
反倒是他不習慣她這麼直接的態度了,他看來有點不知所措的轉過身,在水池旁停了下來,猶豫地說:
「我跟她不是那種關係……」
「你跟誰是什麼關係都跟我無關,不用跟我解釋。」她心煩意亂的。不想聽他的謊言、或是,不想聽他們之間的任何糾葛。
「跟你無關,但跟我有關係。」
「什麼?」
她一時聽不懂他的邏輯,一抬眼,卻撞入他異常嚴肅的黑眼裡——
「我一直喜歡你!九年前九年後,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即使安雲雅早有預感,但真正聽到時仍是措手不及,她感覺心底有某種騷動跟抗拒在起伏,整個人變得不自在極了。
「你不要再跟我說這些奇怪的話了,你……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擰著眉懊惱地說:「我原本以為不會再見到你了,才會那麼做可是,她真的只是我的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不會幫你打理衣服!」他為什麼要堅持這可笑的謊言呢?她終於忍不住斥責說:「沒有什麼比說謊更教人失望了!石景霆。」
「我們真的只是朋友……」在她逐漸升高的憤怒視線中,他投降似的慌亂說:「是……我跟她的確是有另一種交情,可是,真的不是男女朋友……我怕說出來只會讓你更不開心而已,所以……」
再也受不了他這樣的遲疑,安雲雅不禁大聲催促他:「你就快說啊——」
「我跟她只是性伴侶!」
「……」安雲雅第一次知道人變成石頭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