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娃娃!你看這個、這個會不會是那個錢雨啊?!」翻著早報的方東新,忽然大叫,招著手要天晴過來一起看報紙。聽到錢雨兩字,天晴的心臟像被人撞擊了一下,但她旋即揮開它。「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頭版的弔唁啟事,斗大地登著有關錢雨的爺爺往生的消息,還有舉行公祭、追思的地點等等。原來他們打算在台北舉辦喪禮啊!這也不奇怪,以錢雨的身份地位來說,應該會有許多重量級的財經人物現身。「是那個錢雨沒錯啊!」她歎口氣說:「他的爺爺走了。」
上回請假,天晴沒告訴方東新自己要去哪裡,所以他不知道,她還是目送他的爺爺步上人生終站的人之一呢!「你是不是應該去上炷香、致個意啊?」
天晴沒多作考慮就搖頭說:「不用了,我這種小人物,去了只會佔據他們的時間,何必呢?」不想再和錢雨有任何接觸,即使他不見得會誤會她弔唁老人家的目的,但她也不願再勉強自己在他面前喬裝了。那是件很勞心費神的事,掩藏心意或演戲,都不是她的本性,她是逼不得已才會那麼做的。沒有人規定非得到喪禮上,才能表現出自己的哀悼吧?「說得也是。不過可以乘機開開眼界,當天想必是冠蓋雲集,搞不好還會有攝影機、記者到場耶!」「大哥,你也幫幫忙!那種場合還想湊什麼熱鬧啊?」天晴白他一眼。「去替圓圓清理它的籠子啦!它又吐得四處髒兮兮的。」「又吐啦?」方東新仰天哀嚎。「張太太,我拜託你,快點回來接你家的圓圓回去吧!」「人家正在希臘度假呢!哼,現在知道叫苦連天了吧?」天晴毫無同情心地踹他一腿說:「快點去,少廢話!」「是……」拖著長長的語尾,方東新意興闌珊地由櫃檯後起身時,聽到店門傳來叮噹的聲響。「歡迎光——錢先生?!你怎麼會有空光顧本店?」天晴臉色一白。錢雨?!他來做什麼?大手摘下鼻樑上的墨鏡,幾日不見,有些憔悴,但依舊是魅力十足的俊挺模樣。錢雨黑瞳下方的淡淡陰影,述說他過著多麼忙碌的日子。公務、私事兩頭夾著燒,不累才怪。
既然這麼累,幹嘛還來找她呢?她和他已經沒關係了啊!「我想借一下貴店的晴天娃娃,可以嗎?」勾著唇角,他雖然問著方東新,眼睛卻似笑非笑地對著天晴猛放電。「當然可以!請、請……」東新畢恭畢敬地說著。「天晴,店裡有我和小由就夠了,你陪錢先生,看他要去哪裡。」「抱歉喔!」天晴白了東新一眼,接著冷冷地瞪著錢雨說:「本小姐忙著結賬,實在沒空『陪』誰出門。況且,錢先生,這兒是寵物店,不是晴天娃娃出租店,你上錯門也找錯地方了。」「天晴,你不必這麼凶吧!」東新聞到火藥味,急忙緩頰。
「沒關係。」錢雨點頭說:「在你上班時間跑來,是我沒多作考慮。這樣好了,我在外頭等。你中午總要吃飯吧?願意讓我請客嗎?」「我沒有讓你請吃飯的理由,也不方便,我自己帶了飯盒。」
這是謊話,她當然沒帶什麼飯盒,她從不開伙的。但只要能讓他趕快從自己面前離開,什麼謊話她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說。有空來找我,還不如快點回家去睡覺吧!也不看看你那張光采頓失的臉頰,都凹下去了!偏偏連這樣的他,都還能令自己心跳加速,天晴覺得自己真是不可救藥。「那你們就在店裡談好了,我和小由剛好要去後頭清理狗籠,沒人會打擾你們,你們慢慢談。」東新這次搶在天晴能阻攔前,對小由擠眉弄眼,說:「對不對啊,小由?」「對對!你們聊。」
……你們出賣我!天晴怨恨的視線,直跟到他們倆一前一後地消失為止。可惡!小由、大哥,我會記住這次的!「希望沒打擾到你什麼。」明知故問的男人,還大言不慚地微笑說。
如果對他張牙舞爪下去,顯得奇怪的會是她,因此天晴只好不情願地開口說:「你不是應該忙著準備爺爺的頭七,怎麼還跑來這兒?」「我不能來看看你嗎?」他口氣曖昧地說。
天晴耳根一熱。「我有什麼好看的!」
「嗯……你這可問倒我了,好看在哪裡啊?」
他一雙眼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簡直要把她用眼睛給剖開來,查個鉅細靡遺。「糟糕,我的眼睛一定是出了毛病!我怎麼看,都覺得眼前有個超巨大的晴天娃娃在晃呢!活生生的,會動、會說話,還氣呼呼的耶!真是稀奇又好看啊!」隨口亂問,反被他拿來調笑,天晴噘起嘴。「你耍寶耍夠了沒?」
收斂起笑容,男人狡猾地訴諸女人天生的母性說:「讓我要耍寶有什麼關係?我這幾天可是快累斃了。莫名其妙的得和八百年沒聯絡的親戚碰面,說些虛情假意的場面話,還要和四面八方湧來弔唁的人應酬。明明是想替爺爺辦個安靜的告別式,結果人卻越冒越多,我真懷疑那兒變成了動物園,而不是告別式會場。」拉扯著頸上的黑絲領帶,他主動拉張椅子坐在她身邊,頭自然地往她的肩上倚靠,閉上雙眼說:「別小氣,讓我休息一下嘛!」相隔多久沒接觸到的體溫與氣味,以為再也不會接觸到的……天晴心湖難以平復地蕩漾著,轉開臉不去看他,問:「你還沒說,到底跑來這裡做什麼?」「我說啦!」他啪地睜開一眼。「剛剛我說過了,來看你的。」
……如果他硬要玩這遊戲,她可不想奉陪!天晴推開他的頭說:「那你已經看過,可以走了。」
「真是冷淡啊!我以為經過那天,好歹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他沒有多抗拒地把頭移開,惡劣地挑起一眉說:「你的同情心都跑哪裡去了?借我休息、靠一下也這麼小氣。」「我就是小氣!」所有的慷慨都在那一夜用盡了。她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他了,除非他連她的靈魂都想奪走。「唉……」他搖搖頭。「瞧你待我像我是來討債的,我就這麼惹人嫌嗎?」過分!天晴知道他沒有責任,畢竟是自己決定要愛上這,傢伙的,可是……再遲鈍也該有個限度吧!她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他戲弄、被他耍得團團轉、被他拋下,這些她都可以原諒他,可是他竟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她就是氣不過!「知道自己惹人嫌,那就快走啊!」
「你這樣真的很不可愛!」
「我又沒要你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著氣。
最後他煩躁地一掃發海,弄亂了發的他,心情顯得有些沮喪。「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了。那,這給你!」扔在桌上的白帖,讓天晴微一吃驚。「這是?」
「你該不會說你不來吧?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也去替我爺爺上炷香,怎麼說我們都是最後送他這一程了。」錢雨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後天早上出殯,我希望你到場。」原來他是為了送這帖子,沒想到他還細心地替她準備了這份帖子。「我可以去嗎?」自己既非親也非故,只是湊巧地與錢家爺爺有那麼一面之緣。
「當然。」錢雨快人快語地說:「你不來,我就親自過來押人!這麼說定了,我走了。」「喂……」 這人也太蠻橫了吧?望著空蕩蕩的店內,天晴猜想自己是「非去」這一趟不可了。雖然他的心意讓自己高興,但她還是不懂他在想些什麼?這是否意味她在他心中,有著一點份量呢?不算是情人,可至少是朋友?罷了,別想太多,想多了只會徒增煩惱。
將白帖收回自己的包包內。如果不是錢雨主動邀她,她十之八九是不會去參加告別式的。對於有機會去替錢家爺爺上香,也算是兌現自己曾在心中下的許諾,天晴暗自鬆口氣。☆☆☆織☆☆☆夢☆☆☆方☆☆☆舟☆☆☆OCR☆☆☆舉行儀式的當天,天空飄著綿綿細雨。
入秋後的第一道冷鋒,將四周景致塗抹上濃濃的憂傷與冷淒。在三三兩兩持著黑傘聚向會場的人群中,錢雨搜索著那道嬌小的身影。她該不會連我親自送了帖,還是不願意來參加吧?遲遲未見到天晴的影子,錢雨有些焦躁。利用這種場合,固然有點卑鄙,不過他覺得爺爺在天之靈,應該會原諒他這孫子的莽撞行徑。再怎麼說,未來的「孫媳婦」如果不出席這場喪禮,爺爺也會在天上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吧!「錢雨,終於找到你了!」
嬌滴滴的媚聲在他身後響起,錢雨蹙著眉,認出是自己前幾任的前女友。她來幹什麼?「你一定很傷心吧?發生這種事,你要節哀順變啊!」蒙著黑紗的女子,故意用手帕擦拭眼角,以悲傷的口氣說著。那嫵媚的眼睛以濃藍的眼影刻意強調,豐滿的性感唇上塗著艷紅的唇膏,一身入時的緊身黑色套裝、黑色高跟鞋。每靠近錢雨一寸,他就被那滿身濃重的香水味給薰得受不了。天啊!這女人在這種場合化這種大濃妝做什麼?來攪局的嗎?真懷疑他以前到底是看上她哪裡?女人靠上前,以豐滿的胸脯擠壓著他的手臂,狀甚親暱地說:「要是真的很傷心難過,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好好地安慰你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你跟我是不用客氣的。」錢雨想起來了,他是因為這對傲人雙峰,才和她交往的。
還沒認識天晴前,他從不覺得以「外在條件」來選擇女朋友有何不對。反正「氣質」在床上是沒辦法讓一個男人亢奮的。要能讓他產生慾望、能讓他紓解生理的需求,一雙巨乳總比干扁四季豆來得有用吧!可是……經過那一夜,錢雨才曉得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我光是凝視著天晴恬靜的睡臉,就興奮得像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像是初體驗的在室男。她的身材或什麼的,全都不重要,她的根根睫毛在酣睡時顫動的模樣,也能激起我的渴望!真正的慾望是想要佔有那人的全部,希望將她的全部都由自己保護,她的人、她的心、她的靈魂,他都想無微不至地呵護著、疼愛著!那種打自心靈的渴望而萌發的身體慾望,才是最長效且絕不會消逝,只會不斷地隨著愛而增長的催情劑。雖然對眼前的女人感到抱歉,但他已經受不了她企圖用香水將他薰死的舉動,因此他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手,由她自動送上來的胸前移開,說:「呃……麗月……還是麗玲?謝謝你的關心,但我沒事,真的。」「人家叫麗娜!」女子鼓起雙頰,不依地揪著他的衣袖說:「你該不是還在氣我因為Peter而甩了你吧?我後來想想,還是覺得你比Peter好太多了,是我當時被他給拐了。吶,就原諒我吧?」弄錯場合也不能這麼離譜!錢雨嚴肅地扣鎖眉頭。「麗娜,今天是我爺爺的告別式,請你莊重點。還有,我不管你想和阿狗還是阿貓在一起,都與我無關。我對我們倆分手的事,只感到慶幸而不曾遺憾。如果你不是來向我爺爺上香的,就快點離開這裡吧!」「要我離開?!」她氣得嘟起唇。「要不是在這種公開場合,我哪裡找得到你的人啊!一分手就連我的電話也不接聽,你連點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太不公平了!」他沒空理會她的無理取鬧,掉頭要走,想不到她竟撲上前來抱住他,還硬是將唇貼在他的唇上!忍無可忍地,錢雨奮力一堆,怒道:「你再鬧下去,我就請警衛將你帶走!」「過分……你居然動手推人!」女人哽咽著,哇地放聲大哭,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捶去。「你這死沒良心的!負心漢!玩弄完了就要把我撇開……我跟你拼了、我要跟你拚命!」「阿雨!」
「媽。」想不到連母親都被驚動,錢雨暗歎屋漏偏逢連夜雨,但顯然他的厄運還不止於此,他看到母親身後站著的嬌小身影,錯愕地說:「天晴你來了……」「真是太不像話了!」錢母哀痛地鎖著眉頭。「這是什麼地方,居然鬧成這樣!要讓大家看笑話看到什麼時候?快快請這位小姐離開!」「我正要叫她走——」
錢雨前面一句話還沒結束,後頭那女人又搶上前來,對著錢母拚命哭訴說:「你養的寶貝兒子,是死沒良心的傢伙!他玩弄了我後就把我拋棄,還不肯對我負責,你這個做母親的還不管管他!」「麗娜!」拉住女人的手臂,錢雨冷叱。「假使你堅持要演這出鬧劇,我也不再對你客氣了!」「不然你想怎樣?你說啊!」女人豁出去地回頭逼他。「你叫警察來把我捉走啊!我犯了什麼罪?你憑什麼?」「警衛!」錢雨不假辭色地吩咐著戒護的保全人員說:「請這位小姐離場,而且護送她回去!如果再讓我看到她出現在這兒,就是你們的責任了!」「你們想幹什麼?台灣有哪條法律不准我弔唁?!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女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在被幾名保全圍住」護送」下,漸行漸遠。「所以我才叫你要挑選交往的對象!」錢母痛心疾首地對兒子說:「不管今天誰是誰非、誰對誰錯,都是因為你和這種不知分寸、不會分辨場所,連祖父的喪禮也來大鬧的女人交往,才會惹來這身腥!」「……媽,對不起。」錢雨低下頭,握緊雙拳。他知道母親說得再正確不過,自己過往的錯所締結的果,除了吞下外,他還能怎麼樣?「算了,儀式就要開始了,你快點擦擦臉,不要頂著那——張印著口紅的臉去向你祖父上香,我不想讓阿爸被你這笨孫給氣得升不了天!」母親氣呼呼地離開,而跟在她身旁的天晴,黑眸失望地瞥過他,也要跟著離去時,錢雨輕拉住她的小手。「我以為你不會來。」
天晴再望他一眼,然後從自己的小提包中掏出手中。「拿去。」
錢雨道謝地接過,邊擦著自己的臉頰,邊說:「你不要誤會,我和麗娜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她和我分手不知幾個月了,我根本就快忘記她——」「你要跟我解釋什麼呢?」天晴打斷他的話,淡淡地說:「我只是來替錢爺爺上香而已,其他的都不關我的事。失陪了。」挺得筆直,悍然離開的背影是那樣的堅決。錢雨詛咒著自己過去的荒唐,也埋怨老天爺太惡毒。即使是他活該、自作自受,也沒必要挑這種時候,刻意讓他品嚐苦果吧!這下子自己努力想追的女人,不但沒有對他印象改觀,還變本加厲地往更糟糕的一方傾斜——要不是他夠樂觀,早就絕望了。不,我不會絕望的!天晴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她不是不為所動的,她看見麗娜糾纏我的畫面時,那蒼白的臉色代表她受到了打擊,那麼我還是有機會的!能不能洗刷自己在她心中的污名,就得看往後他的表現了。
眼前,還是先把爺爺的喪禮辦妥。
「錢先生,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要廣播請在場的賓客人場了,您得要先進去。」司儀走向他說。「我知道。」點點頭,錢雨轉換為肅穆的表情。「我這就過去。」
☆☆☆織☆☆☆夢☆☆☆方☆☆☆舟☆☆☆OCR☆☆☆司儀朗誦著祭文的時候,列席於親友側的天晴,忽然看到一抹令她十分吃驚的身影。那人不是「花草堂」的店主嗎?不會錯的!那斑白的發、那頑固的眉毛,以及不變的老花眼鏡!店主站在會場外,遠眺著這邊,似乎並未發現天晴正在看他。 「對不起,借過一下。」
天晴小聲地由弔唁的人群中脫出,擔心店主會在自己追出去前離開,不禁拔腿狂奔。 「店、店主!」及時在他轉身離去前呼喊住他,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彎腰喘氣,指著自己說道:「你……你沒有忘記我吧?」老人抬抬老花眼鏡,端詳了一會兒。「你不是那個……你認識這家人啊?」 「還、還說呢!」撫著胸口,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馬上就問:「那枚翡翠,你知道是錢家的傳家翡翠嗎?就是你送給我的那一枚。」 「嗯?怎麼,你也曉得?」
不是「我也曉得」好不好?因為那枚奇怪翡翠的關係,我到現在為止,不知發生了多少奇怪的事……天晴想一股腦兒地說完這些,但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優先。「有關那枚翡翠,當年你是怎麼拿到手的?是你嗎?告訴錢家爺爺,說那枚翡翠有詛咒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詛咒?爺爺在看到翡翠的時候,因為太激動而引發嚴重的腦溢血才會往生的,你知不知道!」「丫頭。」老人舉起一手說:「你別急,一口氣跟我老人家說那麼多話,我也不知該從哪裡跟你說起。你說的爺爺,就是這位錢家的往生者吧?」天晴點點頭,將錢雨在找尋翡翠,以及自己帶著翡翠去見錢家爺爺的事』,描述一次。「那夜爺爺就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面對天晴有點氣憤的質問,老人家氣定神閒地搖了搖頭。「命運啊命運!」「命運?難道說那枚翡翠真有什麼不吉利的?」
「對錢家人來說是這樣沒錯。」老人微捻自己唇上的白鬚。「我萬萬沒想到它的執念會這麼深,因緣際會這四字,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吧!無論怎麼想逃,人終究是逃不過宿命二字,這都是錢家人欠翡翠的。」「你說的翡翠是單純的『翡翠』,還是指那枚玉石裡的那個『翡翠』?」天晴知道自己說起來像在繞口令,但她認為老人家應該聽得懂。果然,老人露出詫異的表情。「你看到了什麼嗎?」
她點頭並回道:「我只要一碰到那枚翡翠就會做不可思議的夢,有關一名叫翡翠兒的狐妖和一位叫錢正罡的道士。可是,他們最後不是圓圓滿滿地在一起了嗎?我不懂,按照我看見的夢境,並沒有什麼可怕的詛咒啊!」老人並不回答她的疑問,而是盯著她端詳許久,最後問:「你姓什麼?丫頭。」「楊,木易楊。」
老人再次歎息。「我也真是老了,想不到連我也被戲弄了。」
天晴困惑地望著他。
「唉,我想我是有必要和你以及錢家的後代好好談談。不過不是今天,看這場合,我們也沒時間談。」他掏出一張名片,遞到她手中說:「等你和他有空的時候,就來這地方找我吧。」名片上只簡單地印著「劉天獅」三個字,以及一行地址。
「還有,那翡翠的夢,你看得並不完全,想要繼續看或不看,你都可以自己選擇,對你而言,那並無損害。只是不要讓翡翠留在錢家人手上,記住,要不……」老人抬起頭,視線往錢雨所在的方向一望。「會有什麼事發生,誰都無法保證。」 「錢雨會有危險嗎?」天晴的心一揪。
老人笑而不語,在強勁秋風吹拂,一身唐裝衣擺的翻飛中,踩著硬朗的腳步,拉遠了距離,行去。☆☆☆織☆☆☆夢☆☆☆方☆☆☆舟☆☆☆OCR☆☆☆起初對翡翠真的是否有害而存疑的天晴,推翻自己從不相信牛鬼蛇神一套說詞的想法,她開始認真地想解開這謎題了。如果不解開,萬一真的讓錢雨遭遇什麼不測……她不敢再想像下去!「天晴?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
按照慣例,喪家要宴請親戚朋友,錢雨在設宴的場子裡不見天晴的人影,特別走出篷帳外找尋著。「進去吧,大家都開始用餐了。」
天晴搖了搖頭。「我今天在儀式進行時,看到『花草堂』的店主了。」
「什麼?」蹙起眉。「怎麼會如此湊巧?然後呢?你跟他談過要把翡翠還給我家的事了嗎?」幾乎忘記這件事的錢雨,隨口問著。「你聽我說,我覺得……爺爺會那麼在乎翡翠的詛咒,也許不是空穴來風。」主動拉住他的衣袖,無論如何,天晴都要想辦法將他帶去一起見劉天獅。他也許會堅持不信邪的看法,可是對她來說,他的安危遠比什麼「迷信」、「不科學」要來得重要多了。被人罵說是鄉願也無所謂,她不想因此而輕忽大意,連原本能阻止的,也阻止不了。幾分鐘後,錢雨爆出笑聲。「你何必這麼認真呢?一個糟老頭子隨口兩句命運,竟把你唬住了?我會被怎麼樣?我如果會被怎麼樣,早就已經怎麼樣了。我才不怕那些事呢!」「你不怕,我怕啊!」 晴就曉得他會嘴硬,氣得跺腳。」……你怕?」他忽然收起笑臉,瞅著她。
天晴急得忘記什麼掩藏、掩飾的,她渾然未覺地掉進了言語的陷阱說:「我當然怕!你以為命是你自己的嗎?不是、不是!即使不為伯母,也要為了喜歡你、在乎你,不想你受傷害,不願見你有任何不幸的人著想!你也多少在乎一點吧!」「……誰喜歡我、在乎我?」他瞇細了黑眸,一心不亂地凝視著她。
「我——」慢半拍的,天晴終於發現自己的無心話語,她慌張地把臉別開說:「我是說一定有人會在乎的吧!」「天晴。」他扣住她小巧的下顎,硬是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的事呢?你不是……說我惹人嫌、一點兒都不想和我吃飯,連看到我都煩?」她咬咬唇。「……是啊!」
「那麼,我的死活也不關你的事吧?」他無情地盤問。
狼狽寫在臉上,她像垂死的魚兒般掙扎著。
「我就算被翡翠給害死了,你也不痛不癢的吧?我們不過才認識沒多久,你不過才和我上過一次床,而且是基於同情,其實根本就不想要,所以我會怎麼樣也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對吧?」他在胡謅啥咪鬼話?誰是因為同情而和他上床?她才不是那麼愛心氾濫的女人好不好!「你在怕什麼?天晴。」凝著她瞠大的圓瞳,他步步進逼地說:「若真的有翡翠的詛咒,被詛咒的人也是我,你有什麼好害怕的?你說啊!」這回天晴是認真地掙扎起來,她甩著他那雙甩也甩不開的手,閉著眼睛避開他那雙咄咄逼人的眼。「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放手啦!」「我不放!」他悍然地說:「你不肯說,那我就代替你說出來好了!你喜歡我、愛我,所以在乎我、替我擔憂、替我害怕!是吧!」完了,她辛辛苦苦不想讓他看穿的事實,如今……
「你就承認吧!你愛我愛得要死!」
不,我不是,我是愛你愛得要命!天晴沒想到自己竟還有餘力在腦中搞笑,她也真服了自己。再掙扎也沒用,所以就別裝得這麼難看了。她鬆開全身反抗的力氣,垂下雙肩,低著頭盯著地面說:「好,我承認,我是喜歡上你了。可是那和那一夜的事無關,你不用對我負什麼責任,畢竟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這道理我也清楚。我不會像早上那位小姐一樣糾纏你,你放心好了。」「……」
看吧!天晴聽不到任何的回答,心想他大概是覺得很為難吧!受歡迎的男人,到哪裡都有主動送上門的女人,還有像她這種不自量力的,也怪不得他會說不出話來了。走吧!這兒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可以回家去舔傷口了。
正當天晴抬起一腳要往前走時,驀地,錢雨將她整個人往上抱起,幾乎將她的腳提離了地面,然後也不管這是在車水馬龍的大路上,火辣地朝她的小嘴進攻,吻得她地轉天旋,不分東南西北。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