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搖著頭,連聲道:「不可能,不可能!不是,不是的!」
白羽轉向伊修恩,拉著他的衣襟,「伊修恩,告訴我,他在說謊,他說的都是假的,他是騙我的。你說話啊!」
伊修恩將臉轉向一邊,咬緊牙關,不敢迎視白羽的眼睛。
伊修恩的舉動等於默認了一切。
白羽鬆開手,眼淚傾瀉而下,哭喊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知道真相。我有權利知道!」
看著淚流滿面的白羽,伊修恩深吸一口氣,「讓我來……讓你看清楚吧!讓你看看那段被你拒絕的記憶。」
說著,伊修恩扶著白羽,用他的額頭對上她的額頭。
他們沒有能力改變人的記憶,卻有能力恢復人的記憶。
而伊修恩寧願讓他來替小羽恢復記憶,也不願讓赫爾黎森代勞。
當伊修恩的額頭碰到白羽時,白羽突然覺得有種意識像水一樣流進大腦裡。漸漸的,形成了影像——
那是個電閃雷嗚的雨夜,那個房間……那是她的房間!白羽一眼就認出來。
房間裡燈光很暗,裡面有四個人,她的父母,還有另外兩個黑色的身影。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突然,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個人是小時候的她,她知道。
她看到倒在地上的父母全身淌著血,而她那雙童稚的眼眸充滿了驚恐。然後,兩個黑色身影中的其中一個開口說話:「你還在猶豫什麼?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那是赫爾黎森的聲音。
然後,一道閃電撕裂長空,照亮了大地。
就在那短短的白光閃過之際,小女孩看到世上最殘酷的事——另一個人伸手一揮,躺在地上的兩個人一陣抽搐後,永遠的停止所有動作,包括呼吸。
她親眼看著自己的父母被人殺了。
在那人揮出手的瞬間,許多血濺到她臉上、身上。而她,只是呆愣的站在那裡,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
最後留在她記憶中的是印在閃電中的那一縷紫發和那雙冷若冰霜的紫眸。
腦中的影像漸漸消失,伊修恩離開她的額頭。
等白羽再次睜開眼睛時,早已淚流滿面。
伊修恩看著哭泣的她,不敢上前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珠。
他不可能再用那雙曾經沾染過她父母鮮血的手去碰她。
在一切真相明朗之後,他怕聽到白羽拒絕的話語,痛苦的握著拳頭,讓指尖深深刺進掌心。他知道,他會失去白羽。
白羽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垮掉了。
她知道了父母死去的真相,可是……這就是她要的真相嗎?這麼殘忍。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他殺了自己的父母?為什麼偏偏是她深愛的人呢?
白羽捂著嘴,任眼淚如雨般落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哭泣都不足以表達她內心的痛苦。早知道是這樣……她還不如……
老天,你怎麼會和我開這種玩笑呢?
伊修恩不敢看白羽,也沒有說什麼。
或許,白羽根本就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兩個人都忍著心中的痛不言不語,除了一直笑看著這一切的赫爾黎森。
「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口中所謂『善良,溫柔』的人。當初,他就是因為憑藉強大無敵的力量殺了無數人,飲血無數才被封為血王,你的父母只是他血祭的其中之一罷了。」赫爾黎森繼續火上澆油的說著,沒有看到伊修恩正在上升的怒氣。
已經快被事實打倒的白羽聽到赫爾黎森的話後更是雪上加霜。
伊修恩是那樣的人嗎?殺人無數?
「我敢說,他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時就認出你就是那時的小女孩,所以他才會那麼幫你,他對你從來就沒有愛,只有愧疚和同情罷了。這樣你還是要待在他身邊嗎?我看還是算了吧!」赫爾黎森說著。
聽見赫爾黎森的話,伊修恩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住,左手掌心突然幻化出一柄玄幻軟劍。那劍大約一尺多長,劍身像是由寒氣聚集而成,泛著幽幽藍光。
伊修恩瞬間移到赫爾黎森眼前,揚手就是一劍。還好赫爾黎森反應快,躲了過去,但是右臂還是被劍氣傷到,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一直呆愣著的白羽被刺眼的血色拉回神,剛一回神,便看著伊修恩已經將負傷的赫爾黎森逼得無路可走,舉起手中的劍,決然朝他刺下去。
驚嚇中的白羽不知是怎麼了,用盡她生平最快的速度擋在赫爾黎森前面。
伊修恩一驚想收手,可是,已將七成力量集中到劍上的他想收回劍是絕對不可能的;他盡量將劍拉到旁邊,不要讓劍傷到白羽。
可是,已經太晚了,劍還是刺穿白羽的左邊肩胛,血直接噴到伊修恩身上。
撤掉手中的劍,伊修思接住如落葉般墜下的白羽。
赫爾黎森也被白羽的舉動弄得呆住。她……她為什麼……
「小羽,小羽,你……這是為什麼?」伊修恩抱著她問。
「我不能看著叔叔再一次……再一次死在我面前……不想再看見有人死去,更不想……更不想看見你……你再殺人了……」白羽斷斷續續的說著,氣若游絲。
左肩上如火燒般的疼痛讓她沒什麼力氣,只覺得連呼吸都困難,只想閉上眼睛好好休息。是啊!她好累,她真的好累。她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聽著白羽的話,伊修恩和赫爾黎森都愣住。
赫爾黎森知道白羽想保護的只是他頂著的那張臉的主人,她想保護的是她的叔叔 白毅。雖然他們是同一人,但是他知道,她想保護的不是他。但不管怎麼說,她——白羽,是第一個站在他前面幫他當掉危險的人。
心裡突然有種怪怪的東西在流淌,那是什麼感覺?他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啊!
伊修恩看著漸漸閉上眼的白羽,不斷呼喊著她的名字,但是始終都沒有得到她的回答。
為什麼?為什麼在知道是他殺了她的父母後,她還是要為他著想?
伊修恩看著摟著白羽的手上沾滿血,整個人一驚。這是第一次,身為吸血族王者的他被血嚇了一跳。他身上沾滿了他深愛的人的血!
他的雙手沾滿的血腥,他從來都不在意。但是現在,他突然感到恐懼,那鮮紅的顏色刺痛了他的眼睛。是他,是他讓自己所深愛的人失去生命的顏色。
「再不止血,她會死的。」
赫爾黎森的叫喊聲驚醒兀自沉浸在思緒裡的伊修恩。
伊修恩扯下襯衫的袖子,暫時為白羽包紮。
「你的劍上有毒,再不為她治療,她真的會死。你該知道你的毒的厲害。」赫爾黎森提醒他。
伊修恩這才注意到白羽的傷口已經開始泛黑。是啊!他忘了他的劍帶有毒性。
該死,他居然用那把劍傷了白羽!
「她的體質對任何藥物都過敏,把她交給我,我來治她。」赫爾黎森說道。
伊修恩看都不看他,抱起昏迷中的白羽轉身就走。 「你想看著她死嗎?」赫爾黎森擋在他面前。
伊修恩抬眼看向他,「最重要的東西,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手。」
說完,伊修恩抱著白羽從赫爾黎森身旁擦身而過。
赫爾黎森看著離去的人,自嘲的笑著。
赫爾黎森,你輸了,你真是輸得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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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將白羽放到床上,伊修恩看著白羽肩上不斷湧出的黑血,心一直往下沉。
該死!再不給她治療的話……他不敢想下去。
竭力控制著不斷顫抖的手,伊修恩撩開白羽的領口,直到露出白皙的肩膀。
那傷口簡直讓伊修恩窒息。
他的寒劍已經將她的肩膀刺穿,碎裂的肩胛骨清晰可見。
老天,這算是對他殺太多人的懲罰嗎?他居然傷到了她!
白羽的體溫不斷的下降,伊修恩知道寒劍的毒開始擴散了。
不能讓毒素繼續擴散下去了!伊修恩將手放在白羽傷口的上方,並不接觸,口裡念出一長串咒語。這咒語是屬於精靈族的魔法,他要用這咒語讓白羽身上的毒素全都集中到傷口附近,不至於擴散。
看到傷口上的顏色越變越深,伊修恩知道毒素已經都集中了。
怎麼辦?手邊沒有解藥,又不能讓毒素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看來只能將毒吸出來!根本沒有時間再讓伊修恩猶豫,他俯下身子,用嘴一口一口的將白羽肩上的毒血全都吸出來。
突然,房門被人推開。
「主人,發生了什麼事?」甫回家的尤傑普在門口看見一地血跡,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小羽小姐和主人身上怎麼都是血?她的肩膀怎麼受傷了?
這麼說,他們身上的血是……小羽小姐的?
這……怎麼可能?主人怎麼會讓小姐受傷呢?
「主人,小姐她……怎麼……」尤傑普吃驚的問。
伊修恩根本沒空理會他,繼續替白羽放毒。
他得抓緊時間,要在咒語失效之前將白羽身上的毒全吸出來。
尤傑普看著白羽肩上的傷,大吃一驚,那是……被主人的寒劍傷到的傷口!
莫非是……尤傑普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一會兒後,伊修恩坐直身體,將白羽的衣服拉好。
尤傑普知道放毒工作已經結束,開口問:「主人,小羽小姐……」
「是我傷的。」伊修恩不等尤傑普問完,逕自說道。
「這怎麼可能?」尤傑普很難想像那麼愛小羽小姐的主人怎麼會……
「尤傑普,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伊修恩煩躁的抓著尤傑普的肩膀。「你趕快去精靈族,找精靈族族長要藥草。快!」
尤傑普甚至可以感覺到主人的手在顫抖。
「尤傑普,你一定要在三個小時內拿回藥草,否則……小羽會死。」
雖然他把白羽身上的毒吸出來,但寒劍造成的傷害不僅是毒,還有其它很多附加的傷害。就算是力量強大的異族人只要一天就會喪命;而白羽是人類,體質特異,三個小時是他估計的極限時間。
而且小羽對人類的藥物過敏,現在能治療她傷口的只有精靈族的藥。
「主人,我想……」尤傑普剛想說什麼,又被伊修恩打斷。
「天大的事等你回來再說。」伊修恩現在什麼都不想聽,他只想趕快拿到藥草。
尤傑普知道主人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直接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綠色瓶子。
伊修恩一看到那瓶子,如同看到希望。「你怎麼會有精靈族的藥?」
「昨天我正好碰見精靈族族長,他說他是特地來送藥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但是精靈族一向都有預知能力,所以我就拿了。他說主人您一定會需要的,沒想到還真讓他說中了。」
伊修恩立即拿過藥,開始往白羽的傷口上塗。
精靈族的藥不愧是吸收天然精華的神品,藥一塗到傷口上,傷口上異樣的顏色就消失了,只剩下血紅色。
伊修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知道小羽有救了,她不會有事的。
「佈雷徹那小子,終於讓我欠了他一個人情。」伊修恩笑道。
佈雷徹是精靈族族長,在一次因緣巧合下,他和佈雷徹成了好朋友。
「主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尤傑普擔心的問。
伊修恩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現在,我根本就不敢想小羽醒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伊修恩皺起眉頭。
「小羽小姐就是當年那家留下的小女孩?」
伊修恩點頭。
「可是主人,當年那件事其實是……」
尤傑普剛想說什麼,伊修恩揮揮手,打斷他的話。
尤傑普忍不住感歎造化弄人。
伊修恩抹了把臉,「歐洲那邊怎麼樣?」
「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
伊修恩抬頭看向尤傑普,眼中有些許疑問。
尤傑普看出主人的疑問,接著道:「我們直接調派了狼人族和獵族去攻擊赫爾黎森的吸血族部下,將他的吸血族銳氣挫了大半。原本以為他會去扳回一城,可是,他去是去了,結果什麼都沒說也沒做,就又返回中國,好像根本不在乎那邊會變成什麼樣子。」
伊修恩組合著從尤傑普那裡得來的資訊,加以分析:「難道他認為他對小羽身上的天使血是勢在必得,才不關心那邊的損失嗎?」
「可是,這也有點說不通。之後我們乘勝追擊,一連擊潰了他好幾處部門,將他的勢力削去大半。照理說,就算他得到天使血能加強力量,但是他在外積累的勢力就這樣被瓦解了,他得到天使血又能怎樣?」尤傑普接著道。
「的確。」伊修恩覺得很奇怪。「他到底是想幹什麼呢?而且,他為什麼要撫養小羽長大,他早就知道小羽身上的是天使血,為什麼他一開始沒有動手?非要等到這個時候呢?這不是很奇怪嗎?」
兩人都想不明白赫爾黎森到底想幹什麼,有太多的疑點無法解釋。
這已經是白羽昏迷的第三天。
雖然白羽用了精靈族的靈藥,但是由於傷口太深,無法一下子癒合。
三天來,白羽一直發著高燒,沒有清醒過。
她在夢裡哭喊著叔叔和死去的父母,以及伊修恩的名字。
太過悲傷的夢讓她一直哭泣著,臉上的淚從來沒有幹過。
伊修恩心疼的看著這一切,不只一次拉著白羽的手懇求她不要再哭泣。
可是,夢中的白羽根本聽不到伊修恩哽咽的聲音。
三天來,伊修恩日夜不分的守在白羽床前。
在惡夢中哭泣的白羽讓他心疼,他真希望她能馬上醒來,逃出讓她悲傷的夢。
可是,他又不敢面對醒來的白羽,不敢面對她哀戚的眼神。
她的夢是悲傷的,也許她醒來後要面對的現實會是更加悲傷的。
終於在第四天,白羽醒了。
睜開眼睛後,她的第一個感覺是——疼。
但是,白羽自己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肩上的傷疼,還是心裡的傷疼。
她知道,剛走出惡夢的她要面對一個更加難以面對的惡夢。
為什麼老天對她那麼吝嗇?就連夢,都無法給她一個快樂的夢;居然連一個逃避現實的地方都不給她。
「小羽,你終於醒了。」看到白羽醒來,伊修恩激動得伸出手去摸白羽的臉頰。
可是白羽卻如觸電般,將頭微微一偏,避開他的碰觸。
她的勘莧靡列薅魅身一僵,手停在半空中,好久都收不回來。
伊修恩心中像被人挖空似的疼,他知道白羽不會原諒他。他要失去她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見到我,我讓尤傑普來照顧你。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告訴尤傑普。」
伊修恩壓抑下心中的痛楚,說完後走出房間。
眼淚不可抑制的從白羽眼中流出來,將枕頭浸濕了一大片。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會躲開,一想到那雙手曾經沾染她父母的鮮血,她就無法讓他碰觸自己。
她分明感覺到伊修恩心中的痛,但是她更加無法壓抑的是自己心中的痛。
伊修恩走出房間,讓尤傑普去照顧白羽。自己則坐在沙發上,煩躁的抓著頭髮。
尤傑普看到主人痛苦的樣子,只能歎口氣走上樓。
看見白羽一個人躺在床上哭泣,尤傑普搖搖頭。
唉!一個在這裡流淚,另一個在下面也在流淚,只不過是在心裡流罷了。
這兩個人何時才會和好啊?
「白羽小姐,你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
白羽搖搖頭。
「白羽小姐,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主人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你三天,你不要讓他的心血白費了。」尤傑普勸道。
聽到尤傑普提到伊修恩,白羽的眼淚再度流下來。
「為什麼……偏偏是他殺了我的父母?你讓我怎麼面對他?」
「白羽小姐,主人那次是迫於無奈的呀!這絕對不能全怪主人。那件事的前因後果我十分清楚,還請小姐聽我解釋。」尤傑普十分焦急。「主人有個原則,就是不將一般的人類變成吸血鬼,相信白羽小姐從電影中也看到了人類變成吸血鬼後會是多麼難受的事,所以主人一向反對將人類變成吸血鬼。但是,睿王赫爾黎森卻堅持與主人背道而馳的作法,他經常挑主人在的場合吸去人類的血,卻又不將他們變成吸血鬼,就這樣放著,讓他們去找主人解決。主人不想讓他們承受變成吸血鬼後的痛苦,為此殺了很多人。因而,異族稱主人是冷血的血王。
那年,主人到中國遊玩,赫爾黎森也跟著來了。他明確的告訴主人他要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將一對夫妻變成吸血鬼。主人知道他又要開始他的老把戲了,連忙趕去阻止。但是,赫爾黎森卻根本沒有按照他說的時間去,而是早到。當主人到達這裡時,赫爾黎森已經放了你父母一半的血,卻又不讓他們死去。主人看他們實在很痛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殺了你的父母。在那件事之後,他一直迴避著中國,再也沒有踏進中國一步,因為他不想再把那種痛苦帶給其它國家的人。」
白羽愣愣的聽著,原來她看到的只有一部分而已,那時的她推開門只看到伊修恩殺她父母的那一幕,卻不知道有那麼多內情。
「小姐,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尤傑普焦急的問。
白羽搖搖頭,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做。不管怎麼說,她的父母是真的死在他的手上。
伊修恩現在一定也正在愧疚著,那麼他對她到底是愧疚還是愛情呢?
環視四周,白羽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尤傑普,能不能請你帶我去別的房間?」
這個房間曾經沾滿她父母的鮮血,他們死在這裡,她怎麼還能住在這裡?這裡只會讓她回想起那些恐怕的畫面。
「可是……你身上有傷,最好不要動啊!」尤傑普不敢輕易移動白羽。
「那我就自己走吧!」說著,白羽坐起來,掀開被子。每一個動作帶給她的疼痛都遠遠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範圍,讓她差點昏厥過去。
腳一觸地,白羽才知道她有多虛弱。她的雙腳根本就無法承受她身體的重量,整個人摔到地上。同時,她發現她的整只左手根本就沒有知覺了。
「小姐,你有沒有怎樣?」尤傑普連忙扶著她。
樓下的伊修恩聽到樓上傳來的騷動聲,立刻奔上樓。
「小羽,你怎麼了?怎麼會摔到地上?有沒有摔到哪裡?」伊修恩緊張的看著白羽。
「我的左手……沒有知覺。」白羽冷靜的道。
伊修恩身子一顫。
「我的左手會復元嗎?能變回從前那樣嗎?」
她平靜的聲音讓伊修恩害怕。
沒有得到伊修恩的回答,白羽似乎明白了什麼,哽咽道:「我是不是……不能再拉小提琴了?」
看著白羽近乎絕望的眼神,伊修恩將白羽緊緊摟在懷裡,輕輕喊道:「小羽,小羽……」
「抱我去別的房間吧。」白羽沒有哭,也沒有流淚,只是平淡的說著。
伊修恩知道,人只有在極度絕望時,說話才會如此平板而沒有感情。
現在的白羽就是這樣!沒有哭喊,沒有眼淚,沒有別的話語,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伊修恩抱起白羽,走進他的房間。
將白羽放到床上躺好,伊修恩即走出房間,關上門。可剛轉身,便聽見裡面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伊修恩立刻想打開門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剛轉動把手,白羽的聲音便阻止了他。
「不要開門!不要進來!」倒在地上的白羽掙扎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朝門口走去。
「好,我不進去,我不進去,你別激動。」伊修恩立刻鬆開把手,
白羽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背靠著門,將頭埋到雙膝裡。
她知道伊修恩就站在外面,可是她不能見他。她說過她要變堅強的,可是事實上呢?她還是一直依靠著伊修恩。這次,她不能再依靠他了,她要自己站起來。
可是……她真的還能再站起來嗎?就算她再站起來又有什麼用呢?或許,伊修恩根本就不需要她。
「小羽。」門外傳來伊修恩的聲音。「當初我會殺你的父母真的是迫於無奈,你有權恨我。可是小羽,不要絕望,我害怕看見這樣的你。」
伊修恩的聲音裡有些哽咽。
眼淚流下來,白羽哭著低訴:「我到底該怎麼辦?雖然我知道你是無可奈何,但是我卻無法不介意,偏偏我又無法收回對你的感情。我該恨赫爾黎森,可是,他卻養育了我十幾年,疼愛了我十幾年。」
聽著白羽的哭訴,伊修恩沉默不語。他知道白羽陷在矛盾的愛恨痛苦裡,但是,他卻無法幫到她,因為他是其中一個帶給她痛苦的人。
伊修恩靠坐在門的另一邊。
他始終希望能夠待在白羽身邊,至少離她近一點也好。
「伊修恩,我好恨自己的膽小,我甚至不敢見你,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不是真的像赫爾黎森說的只有愧疚和同情。我曾經說要讓你快樂起來的,可是……可是現在的我……根本就無法讓你快樂,我甚至……連能讓你快樂起來的小提琴也無法再拉了……」說到這裡,白羽再也說不下去。她再也不能拉小提琴,再也不能看到伊修恩快樂的看著她拉小提琴的樣子了!現實就這樣生硬的將她的夢想打碎。
難道是她奢求太多嗎?為什麼老天在一夜之間將她所有的快樂都收了回去?
靠坐在另一邊的伊修恩只覺得心被絞得疼痛,一滴淚滴到手背上。
那滴淚灼痛他的手,同時也灼痛他的心。
他終於理解人類的眼淚包含什麼樣的感情!
他們就這樣坐著,背靠著背。可原本應該靠在一起的心卻被門給阻隔,各自舔舐著心中的傷口。
過了良久,伊修恩輕輕的開口:「小羽,對於過去的事我無能為力,我也不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我很清楚,我對你絕對不是愧疚和同情。我只知道擁有你就是快樂,就算你不能再拉小提琴,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快樂。我只知道,沒有你在身邊,我將失去所有的感覺。」
彷彿過了一整個世紀那麼久。輕輕的,門把轉動。
伊修恩好像聽見整個地球為之轉動的聲音,屏住呼吸,站起身面對著門。
門開了,滿臉淚痕的白羽站在伊修恩面前。
看到伊修恩臉上猶掛著的淚水,白羽的心被灼痛;緩緩的伸出手想為他抹去淚水。終於,不再是他來為她擦眼淚,她也可以為他抹掉傷悲。
這樣就足夠了,她已經失去父母以及疼愛她的叔叔,現在的她真的無法再失去他——這輩子最深愛的人。
當白羽的手碰到伊修恩臉的那一剎那,伊修恩將她整個人拉到懷中。
現在,他們的心沒有阻隔的貼在一起;他們互相撫慰,不再一個人獨自傷悲。
他們知道,當他們攙扶著度過這個悲傷的時光,他們的心將會貼得更緊,變得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