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我繼續蒙著棉被睡大頭覺,決定天塌下來了也不關我的事,好好睡他個夠。
誰知天不從人願,偏偏有人要擾我清夢。
「學姐,你醒了嗎?」江馨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幾下沉篤的敲門聲。
我懊惱地悶哼了聲,裝作沒聽見。沒想到她耐性十足,竟不放棄地繼續敲著我的門,一邊繼續喊道:「學姐,起床嘍!樓下有帥哥點名找你呢!」
我可以不理會她說的話,但卻無法忍受那一下接著一下的敲門聲,像和尚敲木魚似,教我怎麼還睡得著。
有些無奈地,我掀開棉被跳下床,走到門邊,打開門,張口便道:
「又是李聰淇求你幫忙是吧?那麻煩你告訴他,我正在睡覺,沒空見他。」
說完,準備關上門時,江馨宜卻機靈地擋住門板。「哎喲,不是他啦!」
我納悶。「不是他會是誰?」
「不知道耶!他沒跟我說他是誰。」江馨宜微皺著眉,隨即又一臉笑咪咪地說:「不過他說你認識他,還說你下去就知道了。學姐,你什麼時候認識一個又高又帥的男生啊?他戴著墨鏡的樣子好酷喔!」
我心一凜,直覺想到該不會是季恩揚吧。他來幹嘛?昨天驚嚇得我還不夠嗎!
「學姐,那個人還說,如果你不下去,他就要上來找你。」江馨宜接著又說。
我蹙眉想了下,而後說道:「那麻煩你幫我跟他說一聲,我等會就下去了。」
江馨宜點點頭,隨即幫我通報去。
她離開後,我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換衣服,只花了十分鐘的時間。
可別以為我這麼迫切是因為急著想見季恩揚,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反常。
昨晚我一整晚都沒睡好,腦子裡想的都是這件事。我終於能體會季恩揚失眠的痛苦,不同的是,害我失眠的元兇卻是他。
匆匆下了樓,看見大廳裡圍聚了一堆女生偷瞄著站在外頭的一道背影。
只這麼一道背影,我就認出他是誰了。
果真是季恩揚。我該感到驚訝嗎?哈!經過了昨天那些事情,我想,很難有什麼狀況能再讓我感到驚訝的了。
「學姐,就是外面那個人找你。」江馨宜一看到我,立即走了過來,在我耳邊說著話。「你認得他嗎?他是誰呀?大家都很好奇呢。」
我皺了下眉,沒空回答她的問題,只想趕緊將季恩揚帶離這裡,他實在太引人注目了,我可不想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急急走出大門外,來到季恩揚跟前,我蹙眉低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季先生的稱呼也省略了。學舍裡人多嘴雜,要是讓人認出他來,事情很快就會傳揚出去,到時候我肯定吃不完兜著定。
「我有話跟你說。」他簡短地回答。
「有話等會再說,你的車子停在哪裡?」看這情形還是趕緊離開這裡為妙。
「巷子外的大馬路邊。」他似是明白我的顧忌,率先大踏步離開。
我趕緊跟在他身後,直到遠離了學舍那一群人的視線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誰知道,剛走出巷口,卻好死不死地碰上了李聰淇。
「芳樂,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他開心地看著我,一時沒留意到我身前的季恩揚。
「你找我有什麼事?」我不得不回應,都碰巧遇上了,總不能當作沒看見吧。
李聰淇又露出招牌的靦腆笑容,說:「我……我知道你今天沒有打工,所以……所以想請你去看電影,再一起吃個飯。」
我一聽,不禁頭大。好些日子沒看到他,還以為他已經死心了,沒想到事情並非如我所想那樣。
「很抱歉,讓你白跑一趟,她已經跟我有約在先。」
還來不及開口回絕,季恩揚冷淡的低沉嗓音突地插了進來,還不由分說地拉著我的手就往前走。
我愣了瞬,隨即回頭望去,就見李聰淇呆愣在原地看著我和季恩揚。
不知怎地,心口突然冒上一股氣,我猛然轉過臉,瞪視著季恩揚道:「季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很沒有禮貌!?」
聞言,他停下腳步。我以為他生氣了,但他只是盯著我瞧。
好半晌,才開口:「他是你的男朋友嗎?」聲音裡帶著一絲質問的意味。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我一愣,而後反射性地搖搖頭。
「那你想和他一起去吃飯、看電影嗎?」
我又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問題了。」他似是很滿意我的回答,拉著我的手又繼續往前走。
走沒幾步,我才猛然回神。剛剛是怎麼回事?聽他的口氣好像認為自己的行為很理所當然,有沒有搞錯啊?!
才想出聲抗議,他已經帶著我走到他的車子旁。「上車吧。」
我暫時忍住來到嘴邊的話,決定先坐進車子裡再說。
一上車,我都還沒開口,就教他搶先了去:「昨晚我提議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一句話問得沒頭沒尾。我微蹙著眉,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什麼事?」
他的下巴一緊。「你不記得了?」聲音突然降溫了幾度。
我幾乎可以看到墨鏡後他的雙眼微微瞇緊的樣子,趕緊識時務地接道:「呃,讓我想想……」怎麼我的記性突然變差了呢?
「我要你辭掉鋼琴酒吧打工的事,你的回答是什麼?」他沒耐性地直接問道。
經他這一提,我想起來了。
話說昨晚送我到鋼琴酒吧後,他老兄攢著眉、沉著一張臉陰陰地說:「你在這種地方打工?何慕懷知道嗎?」言下之意非常不贊同。
當時,我沒回應他,只跟他說了聲謝就走人。沒想到他也跟著進了酒吧,還在裡頭待了三個小時,直到我的工作時間終了。
送我回學舍時,他很不高興地命令我,要我辭掉這份工作。我當然沒同意,這又不干他的事。後來他以加薪作為條件要我答應,跟我僵持了許久;為了脫身,我只好隨意敷衍他,請他給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
誰知道,他依然不死心,一早跑來找我,就為了這件事。
我發覺自己對他愈來愈困惑不解了,實在不明白他對我的態度怎會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我並不以為前一晚對他的照顧會讓他感激到這種程度。
「季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
「你什麼也不用想,只要照我的話做就行了,」他霸道地截斷我的話。
我愣了下。聽聽,這是什麼口氣!我又不是他的誰,他憑什麼管我的事!
沒錯,我被惹毛了!終於,我再也忍不住,張口便說:「季先生,你只是我的僱主,沒有權利干涉我私人的事。」
這話說得又衝又猛,在這密閉的空間裡造成了不小的震撼效果,氣氛霎時變得有些沉凝,連我自己說完話後,都覺得似乎過火了些。
季恩揚沒說一句話,只是拿眼對著我瞧。他戴著墨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心裡卻無端忐忑起來,方纔的氣勢陡地消減了大半。
我並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只是他就這麼一直盯著我,一句話也不說,倒顯得無理的人是我似的,呃……好吧,我承認,我話是說得重了些。
靜默了好些時間,我受不住這種沉凝的氣氛,只好先開口:
「呃……季先生,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你真的沒必要這麼做。你不需要因為前天的事刻意對我這麼好,又是請我吃飯,又是刻意接送我。我不過是碰巧遇上你生病,給予適時的幫助而已,你無須一直掛在心上。」很委婉地,我將放在心裡一個晚上的話說了出來。
他沒有馬上回應,良久,才啟口道:「你認為我做這些事,只是為了要答謝你前晚對我的照顧?」
我點點頭。難道不是嗎?
他拿下墨鏡看著我,眉間打著輕褶。「你難道不認為,我是在追求你?」
追、追求我?!我霎時驚得瞪凸了眼,下巴也差點掉到地上。
他他他……是不是發燒過度產生後遺症啦?竟然說要追求我!開什麼玩笑啊?!
「我沒追過女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討你歡心。只是想,大多數女人都喜歡被接接送送……我只是用我知道的方法對你好。」他接著又說,表情像在思索什麼嚴肅的事情似。
我整個人完全傻住了!他是季恩揚嗎?我實在無法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討厭我嗎?」不讓我有時間思考,他的目光再度鎖住我問。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麼問我了。我腦子裡一片混亂,沒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憑著本能乾笑道:「季先生,你別開我玩笑了,你怎麼可能——」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一把將我拉過去,像羅曼史小說裡描寫的那樣,捧住我的臉,低下頭親吻我。屬於他的氣息瞬間融入我的鼻息,我驚駭地喘了口氣,他的舌卻趁機攻入,火熱地纏住我。
剎那間,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感覺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
請別懷疑我,這樣的情景是我怎麼也沒料想到的。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且一直以來,我和他之間一點那樣的感覺也沒有,我真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所以,整個過程我就這麼愕愣地圓睜著眼,直到他結束這一吻。
「現在,你還會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嗎?」低沉的嗓音帶著點沙啞,他抬起頭看著我,雙手仍捧著我的臉。
「我……」我不由自主地吞嚥著口水,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我的上半身傾靠在他懷裡,臉頰被他的雙手捧著;他手心的溫度灼燙著我的臉,屬於他身上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柑橘茉莉香席捲著我的嗅覺。在這雙重包圍下,我發覺自己全身鬆軟,動彈不得。
我得承認,我不曾有過與異性接吻的經驗,更不曾和一個男人這麼親近過;所以,一旦親身面臨這種陣仗,難免有些暈眩。老實說,這麼近距離瞧著季恩揚,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挺有蠱惑人的致命魅力。
但我不允許自己就這麼沒頭沒腦地暈船。很快地,我回神過來,迅速推開他,坐直身體。
「季先生,我還是不明白。」我深吸了一口氣說。什麼徵兆都沒有,他怎麼可能突然間就喜歡上我了?
「我自己也不明白……」他喃喃地,表情有些困惑。跟著,接了句不相千的話:「昨晚,我又失眠了。」
我不由得皺眉。他跟我說這個做什麼?他又不是昨天才開始失眠。
沒讓我有發問的機會,他又陡地一把抱住我。
「季先生……」我試著掙扎。
「別動。」他更加圈緊我。「就讓我這樣抱著你,一會兒就好,只要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脆弱,我霎時愣住了;於是,忘了掙扎,就這麼任由他緊緊抱著我……不只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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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坐在季恩揚公寓的客房床上,我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行李,一邊兀自納悶著。
那天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他又說了什麼話,我感覺像是經歷了一場夢境,似幻似真,到現在腦子都還有點混沌。我想,或許是因為太莫名其妙、太突然了,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奇怪的迷茫現象。
只記得,他說服了我辭掉鋼琴酒吧的工作,並建議我搬到他那兒住。他說,反正他的客房空著也是空著,倒是我可以省掉一筆開銷。還說,住在他那兒,我隨時要練琴都沒問題;而且,他願意撥時間特別指導我。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他,但又不能否認他提出來的種種有利條件真的很誘惑人;我這才發覺,原來自己是個耳根子軟又容易受誘惑的女人。唉!
老實說,現在我的感覺還是很驚訝、不敢置信,怎麼也沒想到他原來—是想要追求我。說出去誰會相信?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哪。
既然如此,我又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線,竟然毫無質疑地接受,還乖乖地聽由他的安排?莫非我是中了邪、著了魔?
想著想著,我不由得氣餒地歎了一口氣。難道我也抵抗不了季恩揚的魅力嗎?恐怕事情沒這麼單純。
那天,他抱著我的那一瞬間,我幾乎感覺到他的孤獨、寂寞與脆弱,然後我那該死的同情心就這麼被勾動了,母性的症頭也跟著發作。因為這樣,所以現在我人在這裡。
「叩叩。」房外傳來兩下輕敲,打斷了我的思緒。才抬起頭,便看到季恩揚探頭進來。
「還沒整理好嗎?」他問,然後看了一眼散亂在床上的一堆東西,無須我回答,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需要我幫忙嗎?」他走進房裡來,同我一起坐在床邊。
我搖搖頭,卻見他拿起一隻背包,問:「這裡頭裝什麼東西?這麼輕。」
我一驚,忙伸手搶過背包。「沒、沒什麼,只不過是一些貼身衣物。」才怪!裡面其實裝著我用毛巾包裹著的泰迪熊,那個他尋找了多時的心愛熊寶貝。
其實,我大可趁這時候把它還給他,但又想到自己得解釋一大堆,偏偏現在我腦子裡還混亂得很,實在沒心思處理這件事。我想,等有適當的時機再說吧。
他點點頭,沒說什麼,一會兒後,才又開口:「你晚餐想吃什麼?」
晚餐?我立刻看了下時間,已經六點半了,怎麼那麼快!
趕緊趄身道:「季先生,請你稍等些時候,我現在就去煮晚餐。」
「不必忙了。」他伸手攔住我。「你整理東西吧,我到外面買便當就行了。」
說完,他站起身就要離開,才剛跨出步伐,就又轉過身來,低下臉,目光與我相接。「你可不可以別再叫我季先生,感覺很生疏。」
啊?我愣了愣,不這麼叫,那要怎麼稱呼?
像是看出我的困擾,他主動提供建議:「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恩揚或揚。」
恩揚、揚?感覺好親密耶,我在心裡各喊了次,覺得怪不自在的。
「我不習慣,我想……還是喊你季先生好了。」老實說,我一時還無法適應和他之間的新關係,一下子這麼親密,怪難為情的。
他皺了皺眉,顯然不贊同我的說法。「我喜歡你、追求你,也正在和你交往,你如果再喊我季先生,不是很奇怪嗎?」說著,他雙手圈抱住我的腰,額頭親暱地與我相貼,鼻尖頂著鼻尖。
我感覺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了起來。說正格的,變了一個樣的季恩揚更有魅惑人的本事,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是個萬人迷。
我努力地維持自己的理性,遲疑了片刻後,忍不住問:「你……你怎麼會喜歡上我的?」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理解,這個問題一直在我心裡盤旋著。
他的眼神閃爍了下,而後微微一笑,道:「喜歡就喜歡,還需要什麼理由?你難道不知道,愛情是沒什麼道理可言的。」
話畢,他在我唇上輕啄了下,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他走後,我又呆坐了會,才開始動手整理床上的東西。
過沒多久,門鈴聲響起,我有些納悶,他怎麼會那麼快就回來了?
趕緊起身前去開門,門外,卻是一張陌生的女子臉龐。唔,這麼說也不盡然正確,我曾經在報章媒體上看過她的照片,她對我而言,並不全然是陌生的。
沒錯,門外意外的訪客正是國內知名的長笛名家魏茉妮小姐,也是傳聞中季恩揚的前任女友。
看到是我開門,她彷彿也覺得很驚訝。開口便問:「季恩揚不在嗎?」邊說著,大方地走進屋裡來。
「他剛好有事出去。」我微笑地回答。
魏茉妮巡視了客廳一眼,轉而又將目光投向我,美麗的眼睛毫不掩飾地帶著打量、審視的意味。半晌,很直接地問:「你是他新上任的女朋友嗎?」
「我是他的助理兼打雜。」我選擇了一個狡猾但安全的答案,既沒承認,也不算否認。
她緩緩點頭,像是並不完全相信我說的話。而後,聳聳肩,從手提袋裡掏出兩本書放在矮几上。
「這是之前跟他借閱的曲譜,現在還給他,麻煩你幫我跟他說一聲。」
我點點頭。「我會將魏小姐的話轉達給季先生。」
她聽了我的話,眼裡浮現一抹興味。「你知道我是誰?」
我笑了笑。「魏小姐是國內知名的長笛演奏家,美麗與才華兼具,我如果認不出來就未免太遜了。」
這話可不是在拍她馬屁。魏茉妮確實人長得美,氣質也佳:而站在她身旁的我,就不免顯得平凡了些。
對於我的稱讚,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說:「看在你說了這麼動聽的話,我就好心給你一個忠告。」
「忠告?」我有些納悶不解。
她挑了挑眉,微傾著身說:「我勸你可別愛上了季恩揚。」
我霎時微愣了下。許是我的表情清楚地畫上了一個大問號,她接著又說:
「老實告訴你,我跟他交往過一段時間。你知道嗎?每次我在這裡過夜時總是睡在客房裡,他從不許我踏進他房裡一步。更可惡的是,和我親熱過後,他就回自己的房間;後來我發現,他寧願和一隻絨毛玩具熊睡在一起,也不願意和我共眠到天亮。如果是你,你忍受得了嗎?」
聞言,我心裡感到非常訝異,真令人難以相信季恩揚是這麼對待女朋友的。
他竟然寧願捨棄擁著大美人入眠,也要伴著他的泰迪熊,可見依賴它有多深了。這算是一種……戀物癖嗎?
「據說,他對待以前的女朋友也是這樣。」魏茉妮繼續說道:「我懷疑,他根本就不懂得愛人,喜歡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心碎。」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話?難道不怕我說出去?」我對魏茉妮同樣也感到很訝異,她給我的感覺並非如媒體所塑造的那般嬌柔依人;實際上的她,要強悍、有個性多了。
她微勾起抹笑,聳聳肩道:「或許是因為我覺得你不是那種愛嚼舌根的人吧。」說完,朝我輕揮了下手,瀟灑地轉身離去。
魏茉妮離開後,我仍想著她說的話,還聯想到季恩揚的經紀人MARK曾說過的話。原來,他之所以被甩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也難怪,有哪個女人受得了被排拒在情人的臥房外?而且,還得跟一隻絨毛玩具熊爭寵!
忽然間,一個想法竄進我腦子裡。他也會這麼對我嗎?我跟他心愛的泰迪熊比起來,哪個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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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飯,東西也都整理妥當了,難得今天不必到樂器行打工,我興致昂揚地走進季恩揚的琴房,打開琴蓋,深吸了一口氣後,十指瞬即在琴鍵上飛舞了起來。
隨著叮咚如泉水擊石般的美妙琴聲一串串地揚灑開來,我的心情也跟著飛揚滑翔。彈琴對我而言是一件快樂的事,只要一沉醉其中,我便會渾然忘我。
此刻,無須樂譜,莫札特的20號鋼琴協奏曲已深印在我腦海裡,我彈得很流暢,但總覺得像少了什麼。
忽然,一雙大手自我身後往前伸,覆蓋住我彈琴的手。「你彈的是莫札特的20號鋼琴協奏曲嗎?怎麼聽起來一點感傷、悲憤、陰鬱的味道也沒有?」季恩揚帶笑的嗓音貼著我的耳畔響著。
我氣餒地垂下肩,回頭看著他。他剛洗好澡出來,全身散發著一股溫暖的熱氣,暖和了我。
對於他的評語,我沒說什麼。他說得沒錯,老實說,這正是我最大的問題;我總彈不出樂曲裡想傳達的那種悲壯狂暴、情感強烈震盪的感覺。
或許是我個性上的關係吧,我的琴音總是歡快、明朗又優遊自在,像是開心時大聲笑著唱著的孩童一樣。這樣並不是不好,在詮釋一些明亮、諧譫及歡樂的曲子時總能淋漓暢快地表現;只是,相對的,對於情感激烈、陰鬱憂傷的曲子我就無法詮釋出該有的味道。
「我彈不出那種味道。」我有些懊惱地。
「你的琴音太外放、太自由了,就跟你的人一樣。」
「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沒什麼不好,每個人都有他擅長與不足的地方。」他笑著回答。
「是嗎?」我無法同意他的說法。「一個成功的演奏者不是應該要能完美詮釋出每一首樂曲所要傳達的意念與感情嗎?就像你一樣。」
他又笑了。「聽起來你對自己好像很不滿意。」
我皺了下層:「誰不想更上一層樓?」
「你想像我這樣,揚名樂壇,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
「那是所有學琴的人最高的目標。」我微微一笑,並不否認。
「站在最高的頂峰又如何?會比較快樂嗎?」唇邊勾起抹略帶自嘲的淡淡笑意,他像是並不以為然。
「你當然會這麼說,因為你已經站在峰頂,擁有了一切。」我有些不服氣。
「如果擁有一切而沒有愛,得到的不過是空虛……」他似喃喃地自語著。
我一訝,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音樂應該是自在而快樂的。」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又接道,「學琴也一樣,一顆單純喜愛的心很重要,如果摻雜了其它因素,反而是一種阻礙,也會失去原本愛琴的心。」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感覺似是淡逸著一股哀傷的情調,有些沙啞有些沉。我抬眼專注地望著他,瞧見他眼底一抹陰鬱黯淡。
但只一瞬間,他便將之抹去,轉移話題道:「起碼你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裡,以後多在這方面下工夫就行了。」
我沒聽進他的話,雙眼依然直盯著他愣愣地瞧著。
我曾經說過,季恩揚給我的感覺已非他外表所表現的冷淡傲慢、難以親近那麼純粹;加上這幾日,他驟然轉變的態度,更讓我覺得他像個謎。且方纔他不經意流露的情緒,彷彿揭開了神秘面紗的一角,卻又教人迫切地想要瞭解更多。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我心裡不由得又浮現出這樣的困惑來。
「你這麼看著我,會讓我忍不住蠢蠢欲動。」他的眸色突然變得濃又暗,話剛說完,嘴唇就吻落下來。
「唔……」我睜大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地呆愣著。
然而,當他吻得愈來愈深,火熱的唇舌侵入我的氣息、與我糾纏時,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
沉淪在他熱情的撩撥中,我心裡模糊地想著,他懂不懂得愛人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個技巧高超的好情人。
正當我被吻得幾乎要停止呼吸時,他終於放開了我。我停不住地喘息著,滿臉臊熱;無須照鏡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臉頰肯定紅得不像話。天可憐見,我一個「新手」怎抵擋得住老手的撩撥。
喘息的當口,他的唇又順著我的耳根啃吻而下,在脈搏急速跳動處刻意停留、摩挲地輕啄,挑動我敏感的神經,我幾幾乎要意亂情迷了。
「芳樂……」他在耳邊輕喚著我的名,沙啞地吐語:「今晚……」
這兩個字像響雷般瞬間打醒了我,我立即推開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我要去睡了,明天早上八點有課,你……你也去休息吧。」
說著,急忙站起身遠離他散發著炙人熱氣的男性軀體。
「芳樂……」他抓住我的手,又將我拉坐下來。「我只是想抱著你。」
我一聽,很難不想歪,臉龐更加燒熱了起來,忙想掙脫他。
「別誤會。」他趕緊又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他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表情顯得很懊惱,還有些欲言又止的。
最後,他苦笑了下。「沒什麼……你去睡吧。」說著,他又吻了下我的唇,才不捨地放開我。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我不由自主地一直想著季恩揚方纔的表情。不知怎地,我總覺得他似乎隱瞞了什麼事沒說。
老實說,我剛才差點被他誘惑成功了,要不是忽然想起魏茉妮說的話,我可能已經無法自拔地沉倫在他的調情手段裡。
唉!說穿了,我還是難以免俗地有著一般女人的小心眼。我無法接受季恩揚和我在客房纏綿後就回自己的臥房裡;再想起他寧願抱著那只泰迪熊睡覺勝過和我一起,那感覺也很不舒服。
想著想著,我的目光在黑暗中緩緩-向衣櫥,那裡頭藏著季恩揚的寶貝泰迪熊;驀然間,我心裡突然升起一個壞心眼的念頭,如果他永遠也找不到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