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第二波 第八章
    優良的遺傳令Alan和Alex在鏡頭前一點也不羞怯,很合作地按照段易樂的指示擺出各式各樣的姿勢。  

    他們實在乖得有點難以置信吧!  

    為什麼?  

    那就要問問他們和龍天宏了。  

    拍照前,他只是在他們身邊輕輕說了幾句話,兩個皮得無法無天的小鬼就如人定高僧,乖巧得嚇人。  

    「Connie,你的頭還要偏一點,是了,不必太刻意,就像平日看他們一樣就可以了。」快門不斷開合,閃光燈也不斷閃動。  

    「Martin你要笑得自然一點,不必緊張,放輕鬆點。」可惜Martin依然像木頭人一樣,笑得比哭還難看。  

    每個人都有弱點,醫生不懂擺Pose是理所當然的,Martin很容易地原諒了自己,洩氣的反而是段易樂。  

    再三安撫後,Martin的表情仍然和臘像一般僵硬,紀凝禁不住偷偷竊笑。  

    又是她的另一面,敏感的觸角令段易樂沒有看漏她的表情,把每個細緻的表情一一攝入鏡頭內。  

    靜靜站在一旁的龍天宏緊盯著他們每一個接觸,只要在他旁邊站立片刻,大概也能夠感受到他的慍火,每次紀凝和Martin走近了一公分,他的溫度也加一分,到整輯相片拍完了,整個空間都充塞著濃濃的火藥味,一觸即發。  

    「天宏哥,該你了。」  

    首先獲得解放的是替龍天宏化妝的化妝師,他的冷汗早已沾濕汗衫,天知道要替一張比死人臉更恐怖的臉孔上妝是何等可怕的工作。  

    龍天宏轉了身,把那張死人臉藏起來,換上閒適的笑意。  

    「小凝,讓我來抱他們吧!」龍天宏好心地替她分擔重量,孩子們卻像天要垮下來的模樣。  

    「你們剛才很乖,不會現在要作怪吧!」龍天宏「慈祥」地求證。  

    他們咯咯地笑,趕緊把不願意的神情藏起來。  

    由龍天宏和Martin互換角色的一刻起,紀凝的表情也滲出幾分僵硬。  

    無論段易樂如何引導,她硬是無法放鬆。  

    「如果你不想跟我照相,就不要勉強了。」她的不自在看得龍天宏心痛極了,她還是不願意面對他。  

    「不……」她著急地拉住他,不讓他離開。  

    天知道她有多盼望這樣的一天,從她和天宏結識開始,她就夢想有一天能為他穿上白紗,在百靈島上,雖然他們的關係與夫妻無異,但她的身份自始至終只是他的女人、他的附屬品,一件隨時能被取代的玩具。  

    她也不是在乎什麼儀式或名分,只在乎他的心,然而夢想竟能成真,叫她怎麼不激動,只可惜這個夢成真得太晚,晚得她不復允許自己再有這樣的夢。  

    「我想繼續。」內心掙扎良久,她始終敵不過心底的渴望,眼眶不知怎地竟然凝滿淚水。  

    龍天宏停下腳步,哀傷地凝望著她。  

    他放不開她,但綁著她,她會快樂嗎?他不禁反問自己。  

    「你確定?」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滑過她的臉,感覺不到她的溫度,他的心總溢滿失去的恐懼,縱使是一點點,他也不想錯過,他太需要這種實在的感覺去填補空虛的心靈。  

    「嗯!」  

    一顆淚珠不知不覺滑下來,滴在她的手上。  

    抬頭一看,他的臉上竟然有一點淡淡銀光。  

    龍天宏的激動不會比她少,她的答允如同特赦令,免去他的罪行,但他深知這是緩刑而已,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完全原諒他、釋放自己,他可不敢妄想。  

    她的手不由得輕撫過這張令她眷戀,令她心碎的臉,兩行熱淚不能自己地溢出。  

    「媽咪抱。」小鬼頭像是不欲成其好事,硬在兩人相擁前一刻擠在他們之間。  

    紀凝連忙擦掉悲傷眼淚,擠出溫柔的笑意,擁抱投進懷內的小寶貝。  

    「他們也累了,讓他們到那邊小憩,待我們的雙人照拍好再和他們拍全家福吧!」小子,敢壞他的好事!  

    Alan和Alex知道踩到地雷了,趕緊轉投他們最大的靠山——龍創華。  

    「但他們——」  

    「噓!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大哥他們才是主角,不盡快把我們的部分拍完,他們的就要被延後了。」龍天宏的話打中了紀凝的死穴——心軟。  

    他趁勢執起她的柔荑,情深地凝睇著她。  

    她和他發生第一次後,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不是悔疚,也不是贖罪,這種被珍愛的感覺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還是愛她的。  

    前一天,龍家的婚禮盛況空前,此刻卻是人去樓空。  

    婚宴過後,龍天承和楊沛浠隨即出發去渡蜜月,龍天浚和凌冬兒則趕回意大利準備在那邊舉行的婚禮,偌大的龍宅就只剩下龍創華、龍天宏、紀凝、Martin和兩個小孩子。  

    原本龍創華也要到意大利當主婚人,但他的風濕症突然發作,為免他太勞累,改由蜜月旅行中的龍天承當主婚人。  

    其他不幹事的人呢?  

    當然是在天龍大樓內忙得昏天暗地啦!  

    少了龍天承和楊沛浠,穆佑嵐和游心澄又先後失蹤,龍天宏又在放「追妻假」,為免天龍集團倒了,所所不幹事的人當然不得不像騾子一樣任勞任怨了。  

    「天宏,你是如何把兩個小魔怪制得服服帖帖的?Martin小聲地問,依然吸引到Alex和Alan的眼光眷顧。  

    龍天宏瞄瞄他們,邪邪地一笑,「這當然是——秘密。」  

    兩個裝作若無其事卻豎起耳朵留心著的小頑皮聽了都暗吁一口氣。  

    他們微小的動作逃不過Martin的眼睛,還好他一向不是個好奇寶寶,不然一定被逗得心癢癢。  

    「你不是答應了要帶小鬼到海洋公園嗎?晚了會很擁擠的。」  

    龍天宏「熱心」地問道,「小孩子是騙不得的。」其實那時候Martin  

    只是隨口說說,暫時哄哄那對鬼靈精,免得他們在婚宴中作怪,沒想到龍天宏會「恩將仇報」。  

    這天是星期六,依他們的約定,是龍天宏和紀凝獨處的日子,他竟然要他一個人帶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小鬼去公園?  

    往窗外一看,老天可不太眷顧他,沒事讓陽光照得過猛,害他想用天氣不好作借口也不能,真歹命!  

    「你要帶他們去玩嗎?」甫從花園走進客廳的紀凝聽到他們的話,急急跑向Martin。  

    「是答應了他們——」  

    「我也去。」Martin語未畢,紀凝就迫不及待地打岔了。嘴巴愣了片刻。  

    「使壞心。」  

    「現世報。」  

    平日咬字不怎麼清楚,說起這兩句話卻一點也不含糊,Alex和Alan示威似的向天宏報以甜笑。  

    笑話!這是他和小凝獨處的好機會,怎可以讓兩個小鬼破壞?  

    靈機一動,龍天宏嘴角又重新勾起弧度。  

    「我也去。」說完,兩個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城的小鬼霎時欲哭無淚。  

    剛玩過太空摩天輪,龍天宏拉著紀凝的手,像個孩子一樣歡天喜地的跑著。  

    「我們去玩滑浪飛船好嗎?」龍天宏掏出手帕,拭去紀凝額上豆大的汗水。  

    「嗯!」紀凝沒有退開,臉上展現著開懷的笑容,愉快的心情令她忘記排拒他的溫柔。  

    她從小就渴望有機會到遊樂場玩耍,長居百靈島的她不乏欣賞自然美景的機會,親身投入這些人造景致和玩遍各式各樣刺激的機動遊戲可是頭一次,這是她長久以來的心願。  

    「但……」Martin和孩子都不見了,他們卻玩得那麼高興,會不會太過分呢?  

    「都是我不好,忘記替手機更換電池。」察覺到她的擔憂,龍天宏滿臉「歉疚」。  

    「我不也忘記帶手機嗎?怎麼會怪你呢?」紀凝就事論事地回應。  

    龍天宏不著痕跡地藏住狡黠的目光和邪味的笑意,為免那些「不相干」的人打擾到他們同游的興致,他很「不小心」的把紀凝放在背包裹的手機弄丟了,害她以為自己忘帶。  

    「還好我們先前約定若走散了,五點鐘在大門會合。」不過海洋公園有兩個大門,他們最後能否「等到」對方,那就要看天意了。  

    有先見之明的他很正確地選擇搭公車來,而不是駕車子。  

    再者這裡地方不比百貨公司,想利用廣播聯絡走散的人也不容易,而且他早已明白地警告兩個小鬼,要他們別礙事,諒他們也不敢在老虎嘴邊拔鬍鬚。  

    「你看!那是越野飛車!」龍天宏指著左邊不遠的地方,很技巧地轉移紀凝的注意力。  

    瘋狂的尖叫聲鎖住了紀凝的注意力,也引起她的興趣。  

    童心未泯的她難得拋開一切,輕鬆地玩過痛快,龍天宏才不讓她掃興。  

    「不過……」雖知道Martin會把他們照顧得很好,但紀凝就是有濃濃的罪惡感,總覺得她好像在利用Martin替她帶孩子,自己則和心愛的人像普通情侶一樣忘情地玩樂。  

    她十七歲生日那年就曾偷偷許下心願,希望有一天能和天宏無拘無束地同游,這個對普通人微不足道的小願望,只差一點就成了她的遺願,等了五年,終於有機會達成這個夢,她很自私地慶幸他們和Martin在入場不久就走散了。  

    身為孩子的媽媽,她怎可以有這樣的想法!越想,她就越討厭自己。  

    「你不希望由我當玩伴嗎?」龍天宏「失落」地探問。  

    「當然不!只是——」對上他充滿期許的眼神,她竟然有把想法說出來的衝動。  

    「那我們就盡情地玩個痛快!」  

    不知怎地,紀凝總覺得龍天宏的眸子裡閃過一道詭譎的光芒,她甩甩頭,不讓自己再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看!那個人全身濕透了。」龍天宏熱心地介紹另一項刺激的玩意。  」我們會不會跟他們一樣變成落湯雞?」  

    「這樣子才過癮嘛!"  

    半天下來,兩人已把整個機動城「攻陷」,舉凡可見的機動遊戲,他們都玩了最少兩次,兩個玩瘋了的大孩子卻意猶未盡,在機動城裡東奔西跑。  

    正午的太陽照到頭上,他們在小食亭買了簡單的速食,找了一個有樹蔭的地方停下來休息。  

    紀凝兩頰透著淡淡嫣紅,她的墨鏡因劇烈跑動滑到鼻頭上,看到她的滑稽相,龍天宏忍俊不住,毫不紳士地朗聲大笑。  

    「你還敢笑,還不是你害的!」紀凝微嗔;粉拳如雨點般落在龍天宏的胸膛上。  

    龍天宏也很慷慨地借出他壯闊的胸膛,讓她撒嬌。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的關係也曾經如此親密,被囚在牢房裡不見天日的日子,紀凝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動力,就算受到更嚴重的傷害和虐待,他也努力撐下去,她的微笑像太陽一樣,燃亮他脆弱的生命。  

    一切的美好就在他向Black假意投誠的一刻起完全消逝,每一次紀凝被Black帶到島外執行任務後,她的心窗就越閉越緊,相對地,背地裡利用她的龍天宏總怕有一天她會發覺他的計劃,指責他卑鄙的利用,漸漸地,就算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也不復當初的親密,他以為過往的日子一輩子也不會再復現,從來不敢奢想,這一刻能再看到她率真的笑容,他更肯定,對她,他再也放不開手。  

    兩旁的遊人都被這雙搶眼的壁人吸引住,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  

    長年生活在惶恐之中,使得紀凝在別人的注視下反射性地做出強烈的戒備,笑容霎時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冰冷。  

    這是她慣用的武裝,唯有自我封閉,才能免去敵人攻擊自己弱點的機會。  

    龍天宏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失去平衡的紀凝,心一顫已經落人他兩臂之間。  

    「別怕,他死了,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他在她的耳畔輕輕低喃。  

    相同的話紀康和Martin不知說了多少遍,卻沒能令她放鬆半條神經,然而龍天宏的聲音卻像有魔力一樣,令她緊繃的情緒瞬間緩和了。  

    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柔,在他溫煦的環抱下,紀凝感到自己是安全的,她放任地吸取龍天宏身上的溫暖。  

    「請問,你是不是Connie  Evec小姐?」一個怯怯的聲音伴著期待的眼神投向紀凝身上。  」Connie  Eve?"龍天宏佯裝不解地問。  

    紀凝眼裡閃過半秒鐘的錯愕,但她掩飾得很好,她面前的女孩子一點也察覺不到。  

    「鄉巴佬!」紀凝「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你說什麼?」龍天宏裝出「危險」的眼神,直盯著對他「無禮」的紀凝。  

    「我不是說過我跟Connie  Eve長得很像嗎?」紀凝堆出  Connie  Eve從未在任何場合展現過的甜笑,很得意地昂起臉,向沒常識的龍天宏示威。  

    「你哪天沒說自己像什麼名人?我怎麼記得那麼多!」龍天宏不屑地瞟著她。  

    「她不一樣,她是名模。」原來她不單可以做名模,當演員也是一流的,就像此刻渾身的雀躍,除了配合她演戲的龍天宏,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是假的。  

    「又不是大明星,像她有什麼好興奮。」  

    「人家很紅的。」  

    「她是她,你是你,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女人為什麼總愛跟人家比。」  

    「你自己眼睛脫窗,不曉得像我這樣的美女有多罕有。」  

    「罕有,你當自己是瀕危物種嗎?要不要我致電環保署,請他們把你列入保育類動物……」  

    在他們「打情罵悄」之際,那個以為自己認錯人,碰了一鼻子灰的女孩子已經溜掉了。  

    突發的街頭劇落幕,紀凝暗吁一口氣,抬頭望向龍天宏,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還好你的反應夠快。」  

    出門前,為免被人認出,紀凝特地戴上墨鏡和帽子,換上寬大的T—shia,遮掩住迷人的臉蛋和姣好的身材,想不到墨鏡一滑落,光芒稍露即惹來注視。  

    「也要你反應夠快才行。」龍天宏早已預計到會有遊人注意到她,她就像發光體一樣,就算不施半點脂粉,也會吸引住四周的人,無法抗拒地向她投以艷羨的目光,所以他早有準備,沒有霹出絲毫破綻。  

    「我是嚇了一跳,以前我從來追不上你的反應,就像——」就像應付Black,他們向來沒有默契。  

    「噓!」猜到她那顆單純的心又繞到黑暗的過去,龍天宏二話不說,吻著她的嘴,緊緊擁著她,直到兩人氣喘吁吁,緊黏著的唇舌才稍稍分開。  

    「對不起,我壞了你的興致。」紀凝的心有如小鹿亂撞,他們不是第一次接吻,卻是第一次令她完全陶醉其中,渾然不覺自己身處人群中。  

    他不再收藏強烈的侵略性,熱情毫無保留,這樣的龍天宏令她陌生,更令她雀躍。  

    「只要你快樂就夠了。」龍天宏擁著她,帶她默默離開看熱鬧的人潮。  

    明知道再多的努力也不足以填補他們之間的距離,他仍然想努力去愛她,就算只有一刻的機會互相緊靠,他也不會再抱怨。  

    一路走來,他心底總是停不了地埋怨上天的作弄、感歎他們的不幸。  

    遇上Black之前,他敢說自己從不曾做過半點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何上天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去折磨他?  

    如果他真的有犯下罪,也許就是他對自己不夠坦率。  

    也不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是陰謀家,但他就是無法撤下心防,毫不戒備地面對人,就算是自家兄弟和爸媽,他也會不自覺地隱藏真正的情緒和感受。  

    紀凝,卻是第一個改變他的人。  

    在她面前,他會大笑、會生氣、會激動、會憤恨、也會悲慟,一切人該有的情緒都在她的誘導下蹦出來,當然,和別人相比,他的情緒變化對單純的紀凝來說實在難以察言觀色。  

    還記得在他知道她的身份後,他竟然失控地掐著她的粉頸,害她差一點丟了小命。愛之深、恨之切,他也經歷過那痛苦的內心掙扎,正因如此,他更瞭解到這心結必須完完全全地解開絕非自己能控制。  

    他心底也常在問,當日他決定利用她的時候,他是不是用另一個方法在報復?縱使理智不斷在否定這個可能性,他也不敢鐵齒地確認自己的利用是對的。  

    被這種極端的矛盾自我折磨著,比任何肉體上的傷害更可怕,它的厲害在於積聚痛苦的同時,也在累積怨恨,當怨恨一有機會爆發,它的威力遠超過想像,完全凌駕於自制力和理智之上。  

    就像他殺死紀文森的那時,他原本可以瞄準他持槍指著紀凝的手,但他沒有,他第一,也是唯一的選擇是打擊他的頭顱,令紀凝永遠失去她敬愛的爸爸。  

    已發生的事情沒法重來,他也不會怨天尤人,但既然上天再給予機會,讓他倆再續前緣,他不會再讓過去成為絆腳石。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