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班平淳同進同出的日子,讓夏孟竹愈采愈覺得滋味不好受,縱使她明明知道那是工作,她還是無法忍受他和異性拍照時的肢體接觸。
來到A棚的時候,原本漠視她的眼光依然存在,因為她幾乎沒有認真的工作過;可是當他出現的時候,那些冷漠的眼神被一片熱情所取代,而在她面前熱情的他,卻自然而然的換上一張冷酷的臉,阻隔了室內所有的熱烈眼神。
這些人,都相當愛他!這是她從大家的表現中,很容易解讀到的訊息,他的每一張照片,都成為攝影師珍惜的收藏品。
相形之下,她反而變得愈來愈渺小,愈來愈沒有用處!站在這裡,他擁有所有的光芒,幾乎擁有全世界的愛的他,為什麼唯獨喜歡她?
老問題……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打轉了!
她知道她可以接受他的,可是當她悄悄地回到醫院聽取身體檢查報告時,她又怯步了。
原來她近日一直心絞痛,是因為當初裝在心臟內的人工瓣膜位置微歪了幾毫米,雖然只有微乎其微的距離,還是隨時有引起病發的可能性。
而所謂的病發……思及此,她的心又疼了下,她不懂,愛上一個隨時會走上死亡之路的人,他不會因此擔心害怕而痛苦嗎?那種苦,是一般人最不想要的!
除非,她再做一次手術,但那不是長命百歲的永久方法!她不想在這種情緒中反反覆覆,她已經累得放棄一切,為什麼班平淳偏要她去拾起她原本就不要的東西?
夏孟竹的視線落在擁有一整面牆的男孩海報上,他到底是誰?她也已經不知道這個答案對她而言是不是重要?因為她的感情世界,明顯的被班平淳佔滿了。
「很無聊嗎?」班夢飛擋住夏孟竹的視線,她手中拿了一些檔案夾,坐人夏孟竹身側。
夏孟竹撇了撇嘴,反觀攝影鏡頭前的一角,她這個位置是冷清的。
「當然無聊!我一天到晚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你認為我會很忙嗎?」
「聽起來很委屈。」
「當然!」夏孟竹強忍著一口氣,埋怨道:「你大哥都沒說話嗎?我來A棚雖然不久,也沒有半點工作機會,他為什麼不乾脆將我貶回C棚算了?我也不會看起來這麼窩囊。」
班夢飛感受到夏孟竹含怒夾怨的心情,輕歎了口氣,「夏!你並不是志不得伸。」
「是因為他嗎?」夏孟竹用下顎撇了撇班平淳,惱火的不想看他,「你們家濫用親情和職權也太過分了些!如果不想要我有所發揮,我遲早有一天會先發瘋!」
「夏,會讓你痛苦的不是這個吧?」班夢飛以試探的口吻道,她也知道三哥的認真,的確會造成某種程度的困擾,但卻不明白夏孟竹真正的掙扎到底是什麼?
「不然還有什麼?」夏孟竹冷哼了聲。
「我不知道有什麼困難阻止你去接受我三哥,不過就現狀來看,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再一天,我三哥就要回去意大利了,到時候,你不也鬆了口氣?」班夢飛道出一個事實。
「一天?」夏孟竹忘了計算時間,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她根本已經忘了他只在台灣待最後一個星期。
「對啊!」班夢飛大力的頷首。
夏孟竹的心一緊,發白而不尋常的臉色讓不知情的班夢飛嚇了一跳。
「可……可惡……」夏孟竹就怕這個感覺,就像在警告她似的。
班夢飛急忙遞來一杯水,「如果你真的不喜歡他,你就任由他去吧!根本不需要勉強自己為他做什麼,不是嗎?」
「我本來就任由他去!」夏孟竹硬是說出這句違心之論,但她真的只能這麼做。「我會掙扎,是因為他要我陪著他,結果他忙翻了天,我反而閒得快發霉了,這種滋味對我來說是很難受的!」
「你可以拒絕啁!」
「你以為我沒有拒絕嗎?」
「可是你沒有成功!」班夢飛定定的看著夏孟竹,她一直都不相信夏孟竹對班平淳是毫無感覺的,如果沒有愛,根本就不會有痛苦。
「是他勉強……」
「你還是可以拒絕。」』班夢飛坦言道:「雖然我很同情我三哥,畢竟你是我三哥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也許他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機會愛了,但我還是要說,如果你不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勉強你,你愛我三哥對不對?你忘了嗎?我覺得你實在很矛盾,你從以前就喜歡他,這是你說的,不是嗎?」
夏孟竹瞪著她,彷彿看到一個瘋子,「我什麼時候說過?」
班夢飛指著那面牆,道出從大哥和三哥交談時聽來的八卦:「你還不知道嗎?那個人就是我三哥,你說你喜歡那個人,而且不是在我三哥面前說的嘛……」
夏孟竹完全傻了,在聽到班夢飛解答出那個人的時候,她已經聽不到班夢飛在她耳邊碎碎念了什麼。
那個男孩……曾在她小時候就出現的男孩,一個她生命中第一個出現的男孩,竟然是他!
天啊!夏孟竹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了!她又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
因為前幾天,她還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宣稱……天啊!她說了什麼啊!她已經亂得不知道該從何想起了!
「我……我……夏孟竹慌張的起身,再也無法心平氣和的待在這個地方,她要冷靜!她要好好想一想……
「夏,你要去哪裡?」班夢飛連忙問道,她看起來臉色依然不好,而且有些微的發青。
「我……先回去了。」夏孟竹無力的丟下這句話,就迅速的消失在門邊,接下來,她也沒有什麼心思去記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她的心中已經不是震撼可以形容的了。
因為她的腦海裡,只剩下幾個字在盤旋——
他、他是……班平淳,那個她一直以來魂牽夢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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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孟竹走出大樓,冬天的陽光並不刺眼,可是灑落在她身上的溫暖依然沒有減少。她覺得好笑勝過震驚,他們的刻意隱瞞讓她成了笑話,可是也因為如此,她坦誠了自己感情的寄托。
結果自始至終,她喜歡的、愛的全都是同一個人!
身後的腳步聲逼近,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拉住。
「你去哪裡?」班平淳焦急的粗喘著。
「沒有!你放開我!」看到他,夏孟竹沒來由的想生氣。因為他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向她坦白?看到她出糗,真的很有趣嗎?
還是他就像她那天的夢境一般,在背後裡笑她?
班平淳凝視著她說來就來的火氣,皺眉道: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哪裡得罪,你了?」
「你敢說沒有嗎?」夏孟竹惡狠狠的瞪著他,指著大樓忿然地說:「我曾經當著你的面,說我喜歡那個男孩,又說他是我的初戀情人!結果呢?你為什麼不跟我說,那個人就是你!」
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我說不說,根本不重要!」
「為什麼不重要?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和白癡!毫不知情的被人取笑是什麼滋味,你會懂嗎?」
「我從未把你當成笑話來看!」他實話實說,他表露的真誠,難道她忘了嗎?
「那你為什麼不承認?」
「如果我給你的回憶是好的,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去做無謂的解釋?」
夏孟竹深深地看著他,他和她一樣眉頭深鎖,只不過他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她卻只感到永無止境的憤怒。
說她固執也好,她偏執的認定他的不坦白,是他錯誤和背叛的開始,他有太多地方讓她忐忑不安,她只想找藉口逃避……
「你以為,你間接得到了我的告白嗎?」她抓著又開始疼痛的胸口,喘著氣吼道:「你想都別想!我說了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就算你是我的初戀情人又怎樣?我當初也只是從報仇的心態中想起你——」
「好啊!」
班平淳攤開雙手,滿不在乎的道:「我讓你先打回來!如果你有報仇後的快感,就可以證明你到底愛不愛我?」
她瞪著他那張完美的俊顏,堅定的眼神仿若他已經勝利。
「我不知道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他的耐心逐漸用磬,他討厭她的搖擺不定,更厭惡她的鑽牛角尖,「你想要答案,就來打我一拳!讓彼此來真正下決定是否要放棄?」
放棄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的心疼得讓她想流淚,因為那代表著他也累了!
「如何?」班平淳逼近她,並沒有做出任何防備,一味的邀請她攻擊,「如果你一直覺得我在折磨你,那麼我現在需要一個決定性的理由,否則我不會甘心,而我們也只會在同個問題上打轉。」
「你累了?」
他沒有考慮,立刻點頭,也是第一次,他顯露出疲憊的倦容。
「我是累了!我的工作佔據了我的一切,你以為我有多少時間浪費在同個問題上?」
夏孟竹對他忽然的冷情感到不適應,這不是他在面對她時的模樣,現在的他,就像個陌生人一樣!
而造就如今的他的人,不正是她嗎?
而他也終於承認,他確實累了!
「我昨天去拿報告……」她不知道為什麼想和他解釋的心情,勝過他要的那決定性的一拳。
他往牆上一靠冷漠的看著她,「然後呢?」
她絕望的瞄了他一眼,他真的不在乎她了?現在的他,看起來一點感情也沒有,反而是她,在這一刻忽然很渴求他的關切。
她對自己的貪得無厭感到可恥,是她逼得他放棄,她的解釋又算什麼?
「然後呢?」班平淳不耐煩的追問。
夏孟竹深吸了口氣,「檢查報告說……我如果想正常一點的活命,就必須動手術!」
「那很好啊!」他的反應出奇的平靜,彷彿正在聽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
「很好?」夏孟竹為心頭的痛楚而咬牙,「你知道我若不做這個手術,隨時會死……」
「那又如何?」他並不覺得手術與否和感情可以扯上邊,一直以來,他都沒有以她的生命延續與否來決定是否結束愛她。
拒絕他的,卻始終是她的固執,不是他!
「重要的是你,我們之間可以很簡單。」
「你……你不會覺得痛苦嗎?」她被逼急了,索性道出她一直以來的疑慮,「我說過了!我是自私的,如果我真的愛了,那個人要是隨時都會死,抱著不安的心情會使我更痛苦,你要是真的愛我,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
班平淳睇了眼時間,心不在焉的只想結束話題。
「那是你的問題,如果想知道我的答案,你必須先做好決定才行!」
「你為什麼要逼我?」夏孟竹瞪著他,更氣他說放就放的冷漠態度。
「沒有人逼你,是你自己逼自己。」他正視她,毫無感情的說:「我也說了,我已經對你的猶豫感到厭煩,如此而已,你再無法下定決心,我想,我也沒有辦法了。」
「什麼意思?」她微顫著音問他,為什麼她會為他的話而感到不寒而慄?
班平淳聳了聳肩,平靜地說:「就由我來替你決定。」
「什、什麼意思?」她還是不懂。
「我說過,你要我留,我才會留。」他靜靜地說著,「明天我如果離開台灣,這就是我為彼此下的決定——真正的決定!」
「真正……」她的話哽在喉嚨,讓她忽然間失去了聲音,心頭的石頭也在頃刻間愈壓愈多,讓她無法喘息。
「沒錯!」他退了一步,「接下來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會有多忙,我也可能再也無法有假期,更別說愛上任何一個人,所以我的離開,就代表我對你感情的結束,以後的日子,我會接受我父母的安排,該結婚的時候,大概也會像我大哥一樣,接受一個我原本不熟的人為妻。」
他的一席話像論及家事一樣稀鬆平常,其實是語重心長。
夏孟竹搖頭,就好似拒絕他的決定,「你不可以這樣……虐待自己……」
「會嗎?」他一點也不覺得,「我大哥和大嫂看起來很不錯,我想是培養感情的結果,他們比我還忙,都可以有這樣的成績,我相信我也可以。」
「你……」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看著他,因為真的是她逼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不是嗎?
「我要走了!我要忙到明天早上才收工。」班平淳撂下這句話後,迫不及待的往回奔。
第一次,他真的丟下她不管了!
她有著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撕裂般的痛楚在瞬間從她的心裡發作,她的腦袋從混亂的思緒中變成一片空白……
她的心真的好痛,痛得她失去了知覺……可是她真正在乎的,卻是真的失去他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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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內的人潮在乎日依然沒有減少的跡象,不論是送機的人還是搭機的旅客,機場內的各個角落,都有三兩成群的人駐足。
航站的休息室裡班夢飛一臉的不捨,看著她面無表情的三哥,也只有在此時,讓她更痛恨模特兒的家族企業。
「你真的要走?多久回來?」她無奈的問他,「有時候我很希望你拒絕國外的邀約,但這絕對不符合爸媽的期望。」
「當然。」班平淳很感謝她來送機,溺愛的撫了撫她的頭,「你自己最好小心一點,爸媽是不可能放棄要你走這一行的!」
「從小到大,看你們每個人都忙成這樣,我怎麼可能還會走上這一行?」班夢飛搖頭,「我這個人那麼懶!」
「是嗎?所以你會來送我,我還覺得奇怪呢!」他笑著,乾澀的音調聽來有些苦。
她看著他,其實她會來的目的不只是這個,最重要的是難得深陷感情泥沼的冷酷三哥,真的能放得下夏孟竹而離開嗎?
他這一去,代表的意義是相當的無情,難道他真捨得下?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班平淳瞭解她想說什麼,但他什麼也沒有解釋,只是靜靜地等待登機時間的到來。
「哥,可是她現在在醫院耶!」她對昨日的情況餘悸猶存,夏孟竹一聲不吭的昏倒在MD大樓門口,不只嚇壞了她,更逼出班平淳慌張失措的情緒。
「如果你不愛她,你不會這麼緊張!」她又說,更不能理解他居然仍不改變計劃,執意在今天離開。「你不是更應該在她身邊照顧……」
「夢飛,有些事……算了!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以後就會懂了。」他冷漠的直視前方的看板,彷彿訴說著的事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現在要知道啦!」班夢飛低叫,「至少讓我搞清楚,你和她之間到底怎麼了?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耶!」
「那不是最好?」他淡漠的說。
「一點也……不好!」
一個聽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怒吼從兩人背後傳來,班夢飛連忙回頭,看到夏孟竹依然慘白著臉,氣喘吁吁的站在後方。
「夏!」班夢飛喊道,卻見她的三哥依然文風不動的坐在位子上,並沒有在看她。
夏孟竹努力的平緩自己的呼吸,從她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剎那,她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往機場沖,因為她不想放棄了!
她為自己找盡各種退縮的藉口,卻也在同時發現她的自私對他而言是多麼大的傷害!
那樣無形中的傷害,就好像她隨時會發作的病一樣,令人難受!
她唯一缺乏的,就是勇氣!
在她決定活下去的時候,她驚覺如果生活中缺少他,她根本失去生存的意義。
她要來做決定,要來告訴他答案,她愛他,一直很愛他!
而她也需要他,因為他是她的勇氣,是他讓她有了朝氣,前所未有的情潮在瞬間讓她的心中溢滿,她不曾向他真正表達的愛。
她要告訴他,所以她來了,她來阻止他,她不想要他走。
「夏,你還好嗎?」班夢飛見他不理她,本能的起身走向夏孟竹,因為她的神情看起來很不妙。
「我很好!」夏孟竹深吸了口氣,盯著他的背影,大聲的叫道:「淳!我們必須談談!」
班夢飛向班平淳瞥了一眼,藉口離開的時候,仍然很擔憂的看著他們,按照以往的模式,她可不希望這兩個人在機場上演大吵大鬧的戲碼。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班平淳說。
夏孟竹大步一跨,來到他面前,將他的冷淡視而不見。
「我們當然要談,因為這是你說的,你說我來機場的時候,就代表有所決定,不是嗎?」
「那是做為我們彼此之間結束的方法。」他依然不看她,聲音出奇冷靜。
「沒有結束!」她緊張的說,「你的意思不是這樣,你看,我來了!我來告訴你我真正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
班平淳仰起頭,眼中異常冷情,教她一陣心寒,他的聲音更冷漠得讓她害怕。
「我已經想過了,我們之間與其這麼辛苦,倒不如就以結束完結,這樣對你我都好!」
「不好!」她用力的搖頭,這時她才體會到她之前的拒絕竟然是如此的傷人,她同樣無法承受。
「沒有不好!」他平靜的說,「我可以保有我的生活,你也是,我不會再牽制你,這是你期望的,不是嗎?」
「我已經說了,我……我來,是因為我要你留下、是因為我愛你,你不懂嗎?」
他忽然笑了,而且是諷刺的笑容,深深地刺傷她此刻已脆弱不堪的心。
「你未免太奇怪了,你不是不接受我嗎?」
「你知道我拒絕的理由,現在不同了。」夏孟竹馬上解釋,就怕他不相信似的,她的聲音也一直抖個不停。 「我已經知道我的固執有多麼傷人,所以……所以我不打算再欺騙自己,我不想要這樣的折磨。」
「愛我是一種折磨?」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了,他依然無情的臉龐讓她開始冒冷汗。
「我一直拿我的身體當成一個隨時會爆發的活火山,危險又無法帶給任何人幸福,我一直覺得我的想法一定沒有錯,可是你沒有嫌棄我,而且願意接納這個事實不是嗎?」
班平淳默不作聲,視線終於從看板上移到她身上,凝視她的慌張,他的眼神冷冽得沒有一絲情感。
「我累了!」他漠然的說了三個宇。
她的心揪得又痛又難受,因為他的話好似對她無情的宣判,他已經累得不想再和她糾纏了。是嗎?她來不及了嗎?
「你……你不能這樣!你之前……」夏孟竹無措的看著他。
他忽然站了起來,淡淡地打斷她的話,「之前的事,你最好忘了吧!我的登機時間已經到了,謝謝你來送我。」
「不行!」儘管她的腦中亂成一團,但她還是不想放他走,本能地,她抓住他的手,就像當初他抓著她一樣。「你不能這樣走掉!不能!」
「你憑什麼阻止我?」班平淳的語氣平淡。
「你已經聽到我的決定,為什麼你仍然要走?」
「當然!我去做我應該做的事,而你,不是一直想遊學嗎?現在,我不會管你了,你也別管我了!」
他揮去她的箝制,卻聽到她顫抖的質問——
「你……你是想報復我對不對?」
班平淳輕笑道:「你想太多了!要說報復,一直以來都是你最想做的事,我還得感謝你決定放過我一拳。」
「你……」夏孟竹錯愕的看著他,她在他眼中,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影子,而他的熱情真的不在了?
他靜靜地往前走,走向出境的人口,她失落的望著他毫不留情離去的背影,就好似走出她的生命一樣,她不要這樣!
「我要嫁給你!」她嘶啞的吶喊,眼淚卻早已氾濫成災,他對她的好,在頃刻間陸續的從她腦中閃過,她不想失去這些。
「這是你說的。」她哭泣的雙眼找不到焦距,但她仍然喊著,就好像乞求最後的希望,「你說你要等到我說要嫁給你,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你不是說,那是蠢話?」班平淳突然轉過身,站在她眼前。
夏孟竹看著淚眼中模糊的他,大力地搖頭,「可是我說了,我寧願當那個蠢蛋!」
他的臉上露出多日來隱忍的微笑,看來,他下的藥似乎不錯,她不僅哭成了淚人兒,而且還死命的拖著他,讓他享受他該有的權利。
「你承認你一直在自欺欺人?」他的聲音聽起來愉快極了。
她拼了命的拭淚,但奪眶而出的淚水很難收回。」我……捨不得用揍你的方式來決定自己的心意,因為我不會再逃避了,每一次看到你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很難受!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知道自己喜歡你,其實你早就看出來了,對不對?為什麼你現在要放棄我……」
「夏,我沒有說過要放棄你哦!」他忍不住為她拭去頰邊的淚水,淚讓她的雙眼盈盈發亮,也令他心動。
夏孟竹瞠大眼,迷惘讓她語無倫次且亂了方寸,「可是你……你說你累了,又、又要走……然後你拒絕又說結束……」
班平淳漾起得意的笑容,緩緩地說道,「我累了,和你一樣,累得在同個問題的迷宮裡出不來,走,是必然的,因為我必須工作,拒絕和結束,是拒絕再和你談論既定的事實,我想結束你那些不必要、亂七八糟的想法和逃避的心態!」
「你……」夏孟竹怔忡的看著他,忐忑的心卻有著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的笑容迅速的貼近她,輕輕的吻落在她的眼,溫柔的輕觸喚醒她的渴望,她一直期待他的觸碰,還有他不吝給予的柔情。
最後,他給予她一個安定的吻,來訴說他從未放棄的事實。
「如果我不逼你,你不知道到何時才肯真正面對自己?」班平淳對著她眨了眨眼。
「你是——」夏孟竹如夢初醒的看著他,直到在他眼中找到失落的情感後,她終於綻開微笑。
可是當她想起他偽裝的冷酷時,她不由得睨著他,委屈的譴責,「你……你怎麼這麼壞啊!」
「會嗎?」他倒不覺得,否則懷中的佳人從何而來?
「會啊!」她這時才發覺,兩人吸引的視線足夠讓她開個小型的簽名會了!她連忙往後一縮,直想回家好好躲一躲。
「你要去哪兒?要走羅!」班平淳拉住她,盯著她忽然膽怯的表現,露出詭譎的微笑。
「回家嗎?」她連忙問道,天啊!她為什麼現在才發覺這裡有這麼多人啊?
「當然不是!」他提醒她,「我要工作,你忘啦!」
「你……你還是要走!」夏孟竹又羞又氣的瞪著他,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他手中的機票和護照,重要的是,她看到自己的護照在他手上。
「我要離開台灣,當然也要帶著你走啊!」說完,他冷不防地將她拉向出境的關口。
她恍然大悟且訝異的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物品。「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
「那當然,你也知道我的自信從何而來!」他對她勝過對班夢飛的寵溺,還有家人的親情,他給了她完整的心,還有——
「我愛你!」他說。
她的淚水再次滑落,他總是這樣熱情的獻出自己,幸福不正是如此?眼前這個男人比她更愛自己,她還能再貪求什麼?
管他到底要帶她去哪裡?這輩子,她跟定他了!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