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Street回來之後的兩天裡,顏佳辛沒能如願搬出關宅,因為畢加和索倫的提醒,關立遠開始莫名其妙的盯著她,使得她除了上班,幾乎哪兒也去不了;直到週末頒獎典禮前,她甚至懶得開口和他說上半句話。 車內沉悶的空氣已經令司機受不了的扭開音響。 顏佳辛則是瞪著窗外的燈影,百貨公司的櫥窗已開始擺設節慶的禮品,提醒著她又將到年底了。 雖然她已經忘了自己的歲數,但每年這個時候,她不能免俗的扣減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來提醒自己的年紀。 窗外的光影不斷的照亮她的臉龐,今晚顏佳辛在關子娟的逼迫下稍作打扮,臉龐淡淡的腮紅為她原本蒼白的臉蛋增添紅潤的氣色,僅僅如此就讓她今晚看起來特別動人。 兩人在車內靜靜地等待,因為進場的車輛非常的多,從前方車輛愈來愈擁擠的路況及愈來愈嘈雜的尖叫聲判斷,到達目的地前,他們還得在車內待上二十分鐘左右。 理所當然的,顏佳辛靠著車窗進入夢鄉,對於關立遠的視線毫無所覺。 他的眉宇依然深鎖,因為他不明白為什麼兩人之間會出現「冷戰」這兩個字眼? 已經兩天了,他和她再也沒有任何交談,但是她毫不在乎,他卻很清楚自己非常在意。 他不喜歡她不說話,更不喜歡她刻意避開他的舉動,一如現在。 雖然一同坐在後座,但兩人的中間卻硬生生隔了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山豬布娃娃,而這個山豬布娃娃的脖子上正圍著他的圍巾。 他默不作聲的將圍巾取下,忍無可忍地把圍巾丟在顏佳辛身上,嚇了她一跳。 她瞪著那條眼熟的圍巾,不動聲色的想把它放回山豬的脖子上時,關立遠卻陰鬱的扯住那條圍巾,打破兩天的沉默。 「你是想用這個方式指責我嗎?」 她瞪了他一眼,索性丟下圍巾,將視線移向車窗外。 關立遠深深的吸一口氣,著實受不了她的不發一語,不由分說的將她的手拉向自己。 這個舉動終於令顏佳辛發出抗議,「你……你幹嘛呀?」 只見他在她的掌心寫下一串數字,在放開她的手前,他順勢將圍巾塞回她手中。 她瞪著掌心的數字,納悶極了。「這是……」 「我的手機號碼。」他別開臉回答。 她瞥了他一眼,坦言道:「可是我現在不需要。」 「你!」他低吼的回眸瞪著她,「這幾天,你不是因為這件事而跟我生悶氣嗎?」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小家子氣嗎?」她反瞪著他,一邊說著一邊猛力的搓手,想把那些數字從掌心消除。 天曉得她這個舉動更惹惱了關立遠。 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行為。「反正號碼都給你了,你沒必要擦掉!」 「我想擦掉不行嗎?」她不懂,為什麼他老是偏執於這類雞毛蒜皮的小事?「是你不想讓我知道號碼的,我現在擦掉不正順了你的意?放開我啦!」 「我不准你擦掉。」他說。 望著他固執的表情,她微怒地道:「你真的很奇怪!理由呢?你告訴我理由啊!我可不想日後被說成是糾纏你的女人之一。」 「是你說想和我溝通……」 「現在我已經不想了。」她語氣平淡地說:「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而且想通了,反正我在你家又待不久,所以沒必要和你溝通。」 他正視著她,體會到自己又再次的失控後,他努力的讓自己回復平靜。 到底怎麼了……他心裡對著自己說道。為什麼一遇到她,所有事情全都不對勁了? 「可以放開我了嗎?」她忍不住低吼:「我手上的百萬手鏈快被你捏爛了。」 他驚覺的放開她的手,紊亂的心思令他惱火,並冷冷地回應她剛才的話,「你最好快點消失在我眼前,看得我很心煩。」 忽地,顏佳辛的心臟揪緊,一股不服輸的火氣突然上升,她瞪著他,微顫著聲音質問:「這是你的真心話?我可以馬上消失在你眼前,而且非常樂意。」 「沒錯,我真的很討厭你。」他怒氣沖沖地說:「你擾亂了我原本的生活步調,打亂了我的心思,讓我的工作和生活陷入混亂,你應該很清楚,我不喜歡被破壞,而你,就是破壞我平靜生活的罪人。」 聞言,她同他怒目相向,「很好,你說的這些也是我想對你說的,現在我們總算得到唯一的共識了,非常好!那麼,依照你的『吩咐和命令』,我可以離開了吧?」 「你最好快點離開我的視線。」他想也不想地說完,只見她二話不說的打開車門時,他才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麼鬼話,連忙一把將她扯住,並強行拉回車上。 也許是太過突然,她整個人往後倒向車內,並且撞入他的懷裡,氣得她哇哇大叫:「你……你不要太過分,我不是玩具,你耍著我玩啊?」 「你是我見過最不聽話的女人。」關立遠瞪著懷中的女人,毫不理會兩人現在尷尬的姿勢,他幾乎快觸碰到她的鼻子,呼吸裡一股淡淡的芬芳迷亂了他的心緒。 顏佳辛抵著他的胸膛,因為她實在無法承受彼此如此靠近的距離。 「你到底想怎麼樣?放開我,是你要我走的,可惡!」 「我收回那句話,也請你看看現在的狀況和時機,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出糗。」關立遠冠冕堂皇地說著。 她冷哼道:「你這個愛面子的傢伙!你承認說錯話嗎?那麼請你跟我道歉啊!」 「你不要得寸進尺!」 她更瞭解要他道歉比登天還難,「我就是要故意刁難你,怎麼樣?」 「你!」關立遠滿腔的火氣,腦中不斷出現種種後悔的字眼,卻無法化作言語表達他的怒氣。 「你也有詞窮的時候嗎?」她看穿他的窘態,決定乘勝追擊,「若不想忍受這些,有兩條路給你走,第一,請你道歉,我勉為其難的忍受你,並演完這場戲;第二,就是現在放開我,因為我可是得到你的『御令』,可以離開這裡。」 「你不要太過分。」他不可能對她的條件低頭。 「奸啊!敢情是不接受第一條件,那麼就是選擇第二嘍!」顏佳辛說著,奮力的想掙開他,但他卻握得死緊,簡直快把她氣炸了。 「你放不放手?」 「不放!」 「可惡!你怎麼會變成這種無賴?我叫你放……」 忽然,她錯愕地瞪大了眼,無法開口,因為她的唇被他結結實實的封住。 她忘了怎麼呼吸,腦中一片空白,眼前只有他的眉宇及睫毛,什麼想法全沒了……他——吻她? 這算是一個吻吧?是不是啊?她空白的腦袋裡在片刻後蹦出這兩句話,教她頭昏腦脹。 凝視著她紅潤的唇瓣,關立遠內心的激動霎時化作熱潮,融化了他臉部冷硬的線條,雖然這僅是他情急之下的失控舉動,但不可否認的事實足他並不討厭和她的接觸。 「總算安靜了。」他倏地離開她,轉而觀察車窗外的狀況。 顏佳辛愕然得差點因為忘記呼吸窒息而亡。 「你……你要我安靜而……而吻我?」她用一種荒謬的表情看著他。 「那不是吻。」關立遠說得雲淡風輕,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那不然是什麼?」她羞憤的斥道:「你知道不知道那是我的初……」 「別跟我說那是你的初吻,你已經快三十了耶!」他調侃的提醒她。 她睇著他嘴角那抹欠揍的微笑,憤怒早令她失去了理智,然而他輕蔑的態度更令她光火,所以她想也沒想地朝他的嘴角揮過去…… 關立遠永遠記得,當主持人宣佈主辦本屆金鐘獎頒獎典禮的BTW代表關總監出席時的表情,原本的欣喜表情忽然僵硬,尷尬地讓開一條路讓滿面怒容的關立遠迅速走完星光大道,連例行的訪問都省了。 見狀,所有的工作人員莫不噤若寒蟬,唯有始作俑者一派幸災樂禍地躺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對關立遠嘴角的一片瘀青視而不見。 關立遠審視著鏡中的自己,以及背後滿不在乎的女人,益發憤怒。 休息室的門忽地被打開,梁晴恩慌忙衝進來,一見到他臉上的傷,又氣又急地找尋禍害根源;一見到椅子上的顏佳辛時,她卻驚詫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是你……你今晚是……」 顏佳辛靜靜地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言。 梁晴恩大概是慌了,話才說到一半就忘了要說什麼,轉而憂心忡仲地查看關立遠臉上的傷勢。「立遠,你還好吧?我聽到你受傷,沒想到……」 顏佳辛默不作聲的準備離開休息室,她可不想聽到一對情侶在她的耳邊卿卿我我;可她才起身,關立遠的聲音又冒了出來。 「你又想去哪裡?」 莫非他有第三隻眼?她佩服他居然還有心思理會她的去處? 「我有義務避開吧?你們看起來需要空間和時間聚聚……」 「不需要。時間到了,我們出去吧!」關立遠向來分秒必爭。 粱晴恩不放心地追問:「立遠,讓醫生看一下好了,你的唇角在流血……」 關立遠氣憤的抹去嘴角的淡淡血漬,顏佳辛則留意到他下巴的那道疤。 「那個……就是畢加所說的那道疤吧……若是再往上一偏,你就真的破相了……真是好險……」顏佳辛沒注意到自己將心緒變成了喃喃自語。 她偏著頭,無意識的審視那道傷痕,雖然不深,可長度大約三至五公分左右;她輕輕地撫摸那道痕跡,似乎能從疤裡體會到畢加所言的觸目驚心。 驀地,她的手被關立遠抓住,她才驚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蠢事。 但他沒有給她開門的機會,順勢領著她往外走,一路帶著她來到頒獎現場的前端坐定。 顏佳辛還沒有反應過來,關立遠就丟給她一張節目表,裡面印著接下來的活動及流程,還有頒獎的獎項順序。 舞台上懸掛著開場用的佈景,主題是即將來臨的聖誕,左邊則配合著場景,一株兩人高的聖誕樹正閃耀著耀眼的金蔥光芒,靜謐安詳的音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一年之中,這是我最喜歡的節日……」顏佳辛由衷地表示。 隨著閃耀的珠光,彷彿感受到無形的魔力,將她冰冷的心變得溫暖;每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真正的活著。 關立遠在她眼中看到了許多複雜的情緒,有悲傷、欣喜甚至憤懣,一道晶光反映在她的眼瞳裡,讓他錯以為那是淚。 主持人的介紹讓他不得不離開她,上台致詞。 顏佳辛望著他走向台上從容不迫、氣定神閒的模樣,以及周圍人群歡欣及緊張的神情,她才驚覺自己的思緒放肆地離開人群不知道有多久了。 但,至今沒有人可以將她這個要命的想法導正,什麼事情叫「重要」?人生哪裡需要什麼「目標」?一年又一年,就算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睡覺,她還不是依然苟活許久。 可笑的是,因為和他突然且短暫的相處,卻還是被他輕易的觸動心弦。 她好生羨慕他,不論是家庭、事業或者他個人,一切的一切都教她欣羨不已。 可是,一股恐懼隨之而來。 她一向無法承受好事的發生,因為在好事後面尾隨而來的是慘不忍睹的悲劇,所以她只有選擇不接受來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 畢加的猜測令她不得不想起她高中時的記憶—— 在聖誕節前夕,她得到了父母送的聖誕禮物,那是她一直想要的音樂盒,她高興得不得了;可是隔天,父母僅留下短箋書信即消失了蹤影。 沒有親人的照應、莫名被丟棄的命運,她花了一年才終於接受。 一年後,她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遇到她人生中第一個喜歡的人,她曾經將他視為「目標」,想盡辦法和他接近的唯一方式就是運用她那顆聰明的腦袋。 就在她以為接近他的時候,被揭露的暗戀卻令他產生顯而易見的厭惡和反彈。 也罷,她自認愈挫愈勇,與他爭取同一間留學的學校,她卻因為沒有留學經費而不得已放棄。 可悲的是,唯一的房子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再次慘遭失蹤的父母拍賣。 所以,她開始放棄汲汲營營的生活方式,因為她相信再怎麼努力到後來絕對是一場空。 然而,這一點他永遠不會懂,他的人生順遂得無法言喻,手到擒來的好運用之不盡,他是不可能體會她的心情。 聖誕節是她最喜歡的日子,卻也是最痛恨的日子。 眼睛下方輕微的觸碰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她這才注意到關立遠已經回到座位,並專注的審視著她的淚。 「我說了什麼話,令你這麼感動?」他疑惑地問。 「沒、沒有……我、我是鼻子不通……過敏……」她忙著找面紙,暗自氣惱自己為什麼如此多愁善感? 他突然扳正她的臉龐,抽出他胸前的手巾為她拭淚。 輕柔的舉動再次教她心慌不已,她連忙接過手巾。「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麼,我們可以回家了。」 「嗄?」她回眸瞪著他,咫尺間她和他的呼吸全混在一起了。 「你啊什麼?」他反問。 「不是啊……」她指了指舞台上正在進行的節目,「這個頒獎典禮是你們公司舉辦的,節目才剛開始耶……這麼快就……」 「沒錯!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關立遠不多作解釋,果決的又拉著她往外走,即使有再多疑惑的目光投過來,他也不為所動的快步離席。 顏佳辛想起今晚的出席是順應賴星雅的吩咐,既然他已致詞完畢,那麼就算「任務」達成,雖然結論有點奇怪,但她樂於接受。 反正她可以早些回家補眠,然後搬離關宅。 隔日,進入JTV大門後,顏佳辛感受到許多目光不斷地打量她,讓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衣服穿反了,還是褲子的拉鏈沒拉? 答案在她進入電梯後的瞬間揭曉。 齊聖文一貫地擋在她面前,不過今天的他一點也不斯文,陰鬱的目光正冷冷地瞪著她。 「你……你怎麼了?」她雖然很習慣這類視線,不過出現在齊聖文身上就顯得奇怪了。 他不發一語的攤開手中的報紙,慍怒道:「你真的和這傢伙在交往?」 「這……」顏佳辛瞇起雙眼,凝視著報紙的頭條,一股悶火立即在體內燃燒。 關立遠這個可惡的傢伙,明明協議好他們兩家報社不刊登昨日出席金鐘獎的新聞,他居然欺騙她! 怪不得,今天一早大家的目光全帶著一股敵意指責她的背叛。 「我沒有和他交往。」她訕訕地說著,一邊押下一樓的按鈕。 她非得找關立遠理論不可,他將她視為白癡還是笨蛋?居然要著她玩,可惡! 「你要去哪兒?」齊聖文觀察她嚴肅的神情,連忙問道。 她沒好氣地指著報紙,「找他,居然背著我發稿,可惡!」 「不行,你現在哪兒也去不得。」齊聖文壓下怒濤,轉而憂心仲仲地指了指上方。「現在上頭因為這件事而鬧翻天,要大家一看到你,就抓你去經理室報到。」 唉……這下可真的慘了!顏佳辛靜靜地看著他,腦中只想到一個問題。 「那麼……既然新聞已經被BTV搶走了,上頭會因為我的知情不報給予多大的處罰?」 「這很難說……」齊聖文憶及她看似低調卻囂張的行事風格早已得罪不少人了,若不是經理極度看重她,她早就無法在傳媒界生存。 她又歎了口氣,心中的火氣倒是在吐息間消了不少。 「這一次惹經理生氣,想必處罰不輕吧?」她從他的表情之中猜出了大半。 齊聖文忍不住責備她,「你一向以自己的判斷為準不是嗎?為什麼這一次卻相信他的說辭,現在反而害了你自己,值得嗎?」 「別提了。」話落,電梯門才剛剛開啟,經理鐵青著面容迎接她,而且周圍有不少看熱鬧的「群眾」。 「顏佳辛,你是用這種方式報答我的嗎?」經理氣呼呼的大吼,氣勢足以震破她的耳膜,在她還來不及遮住耳朵的時候,經理一連串的怒言已魚貫的進入她的耳朵裡。 不知道是不是近來「訓練有素」,她反而覺得經理的怒氣和關立遠的相較之下遜色許多。 原本,她亦同經理般生氣,對關立遠的背信感到生氣;可仔細思量,若是站在新聞記者的角度以及公司經營者的立場來衡量,這則新聞的可看度絕對有利於報紙銷售量。 所以,結論是——她變傻了、變遲鈍了,居然沒有搶在第一時間發稿! 「好,我承認我錯了!」她終於出聲阻止經理的大吼大叫。 經理差點會意不過來,愣了半晌後才開口:「佳辛,你現在承認錯誤也於事無補,你懂嗎?」 經理重重的歎氣,愁眉不展的模樣馬上令顏佳辛有所體悟。 「原來如此。好吧!那我就順上頭的命令去做好了,經理不須為難。」 經理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顯然他非常瞭解她,可是一向愛才的他著實不希望失去這名大將。 「一直以來,你的新聞敏感度是你立足這個圈子的唯一優勢,也因為如此,對於你其他的行為公司都非常通融你;現在,這則原本該是自家的新聞卻二度從別家報導出來,公司的人會怎麼想?」 顏佳辛面無表情的靠在門邊,眼睛卻瞪著窗外的天空,這才驚訝的發現今天原本該是濕冷的天氣裡,太陽居然露臉了。 不論這是不是意味著某種暗示,她只想到戶外好好走一走。 「佳辛啊,你專心一點行不行?現在上頭要逼你自動請辭,認為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就算你懶得解釋,至少也要說個理由,好讓我可以留你啊!」經理感慨萬千的望著她,更氣惱她漫不經心的態度。 「可是,我也覺得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她淡淡一笑。 經理訝異的斥道:「你是要氣死我嗎?都這個時候了還笑得出來!一旦你離開這裡,你是很難再進入這類知名電視台了,你難道想窩在小報社嗎?你那麼懶,會花費多少心力去找工作?我光用一隻手就可以算出來了。」 「沒關係啦!」顏佳辛吐了口長氣,離去前送給經理最後一抹微笑。「辭職信我會用寄件的方式寄給您,至於我辦公室的東西,就送給下一個主管吧,我走了!」 經理不敢相信她就這麼乾脆的離開了! 但,她的確走入電梯,頭也不回。 因為,顏佳辛認為今天這等好日子,除了可以用來離職之外,應該還可以用來搬家吧。 就當今天是個與過去了斷的日子吧,反正她本來就沒什麼目標;要不是自己的心臟堅持不斷地跳動,她應該早就不存在了吧。 返回關宅時,距離她一早離開的時間僅僅只過了兩個小時,她的腦袋更難得的清醒著,因為她努力的思索著,如何在關宅一堆僕人的視線下安然離開? 可,左思右想,就算她光明正大走出去,應該也沒關係吧! 因為除了賴星雅的強行要求,其他人根本對她的去留沒有意見才是。 思及此,她大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氣惱自己為何現在才想通這個道理? 「真的變笨了……」她喃喃自語的責備自己。 「咦?佳辛?你怎麼這個時問跑回來?有東西忘了拿嗎?」關子娟手上端著一杯水,對著甫進門的顏佳辛問道。 忽地,顏佳辛有股作賊心虛的荒謬感一閃而逝。 「是為了躲這個新聞嗎?」關子娟不知何時抓來一份報紙。 視線再次觸及那斗大的字眼,顏佳辛反而對報紙上的那張俊顏感到刺眼。 「別提了。」顏佳辛晃過她身邊,緩緩地移向樓梯口前,小心翼翼地往廚房張望著,「伯母呢?」 「我媽和我爸一起去打高爾夫球了。」關子娟提醒她,「今天是星期一,這是他們一向例行的活動,你忘啦?」 「哦……」顏佳辛放心的吐了口氣,接著繼續踩上階梯;奇怪的是,她老覺得關子娟直盯著她瞧,直到她消失在關子娟的視線範圍為止。 所以,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啊……顏佳辛進入房間後,整個人幾乎癱在地上。 可,她隨之又想:她又沒做壞事,為什麼要害怕? 思及此,她連忙把握時間起身整理行李,拉開更衣室時,她慶幸自己並沒有將全部的衣物從行李內取出,而且沒有其他雜物的她在打包行李時一向特別的快速,三兩下工夫她已整理完畢。 審視著室內的景物,與她住進來前沒有什麼分別,因為她最常使用的也只有那張床而已。 以關家的財力,添購的床單被褥與坊間的確大不同,她迷戀的撫觸柔軟的棉被,也許這是她唯一留戀的地方。 按照一般人的作法,若想悄悄地走,最好趁著夜黑人靜的時候;但這絕不適用在關宅,因為關家的人,除了兩老之外,其餘的人皆視熬夜為休閒活動,尤其是關子娟,通常到早上才會上床休息。 她靜靜地坐在門邊,等待關子娟的腳步聲消失後,才輕輕地開啟房門,這也是第一次,她真正體會到何謂「躡手躡腳」。 以她對關家人的淺見及觀察,現在這個時刻是離開的好時機,僕人們打掃清潔的工作已經完畢,配合著主人們的休憩時間,這時候幾乎全體進入午休狀態,所以她很順利的從車庫旁的小路溜到後門,然後快速的踏出關宅最後一道門牆。 呼——顏佳辛鬆了口氣的仰首凝視這道磚牆最後一眼,隨即快步的跑開。 眼前的青山和天邊的白雲立刻成為她的目的地,令她忍不住開心的大聲呼叫: 「山野——我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