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每個家長的臉上都掛著驕傲和滿足的笑容,同學們也興奮莫名,典禮在隆重又熱鬧的氣氛下完成。
思年很喜歡生日和畢業同一天的巧合,這天將是她生命的分水嶺。
「你家真的沒一個人來,好差勁!」孔倩萍替她抱不平。
思年淡然一笑,如預期的一樣,沒有人來。祖父母是不可能來的,父親臥病在床,阿姨要照顧他,而李沐要上班。
「什麼時候的飛機?我們去送你。」朱通問。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確實要走的日期,他有些緊張。
經這麼一提醒,管仲秋和孔倩萍也關心的問。
「我會寫E-mail告訴你們。謝謝你們,我真捨不得。」思年眼眶一紅,這些好朋友真貼心。
大家拚命的吩咐東、吩咐西,說得思年感動得哭個不停,大家一受到感染也哭了,幾個好朋友抱成一團。
* * *
夜深人靜,思年睡不著的起身站在窗前,轉身看看這個住了快一年的房間,這一年來發生好多、好多事情,而後天就要告別這一切了,她心中百感交集.以為自己對這裡不會有所依戀,沒想到竟然有些不捨。
於婉柔敲門後進來,「對不起,沒能參加你的畢業典禮,而且現在家裡這個樣子,也沒能替你慶生,真是委屈你了。」她打開手中的精美盒子,裡面是一條鑽石項鏈,一克拉的圓型墜子配上一條波浪短鏈。
「這是你爸和我的心意。喜歡嗎?我幫你戴上。」
思年高興的點點頭,轉身讓她管自己戴上,「阿姨,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一定沒有辦法在這個家待下去,可能早就鬧翻跑出去了。」她感激的說。
「傻孩子,別這麼說,你也幫我好多。」於婉柔坐到她身邊,柔聲問:「畢業後有什麼打算?想出外深造嗎?還是想找工作?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阿姨一定支持你。」
「謝謝,有這句話就夠了。」思年拉住她的手,鄭重的說:「阿姨,爸爸就拜託你了。」
於婉柔驚訝這孩子今天晚上說話好奇怪,正想開口問的時侯,她跳起來說要讓父親看看自己戴項鏈的樣於,拉著她回房。
三人開心的聊天,謝長風口齒不清,他說的話要經過於婉柔用澤,雖然如此,思年也耐心的陪著父親聊了好久。
思年覺得自己好矛盾,明明對這個家恨之人骨,竟然在最後關頭扮演起乖女兒來了,真好笑!看到纏綿病榻的父親,她狠不下心來數落他。
她淡然一笑。算了,反正後天就要走了,乾脆就演一出皆大歡喜的戲吧!
* * *
又是忙碌的一天,因為一些店家要趕在暑假開幕,裝潢工程趕得天昏地暗,李沐忙得團團轉,經過一天的辛勞,他洗好澡舒舒服服的窩在沙發上喝著冰啤酒,這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門鈴響了,竟然是思年來訪,他感到意外,她差不多都會趕在大樓警衛九點下班前回家,免得被關在大樓外面,現在都已經過九點多了,她在這個時間來找他真的很奇怪。
思年微笑的進到屋子裡,拿起茶几上的手機大聲說借,也不等他答應就逕自撥號,「阿姨,是我,我今天住朋友家,不回家了……嗯,知道了,再見。」
李沐雙手叉回看著她,好沒氣的說:「謊話還是說得這麼溜,真是服了你。又跟大阿姨吵架,負氣不回家了?我看你的壞脾氣這輩子是改不了了,真是糟糕。」
思年笑咪咪的將手機還給他,笑著說:「你只有說對一件事,就是我的脾氣是改不了,歹勢。」
「你沒事吧?最近老是怪裡怪氣的,弄得我都怕怕的。」李沐用力的聞一聞。她身上也沒酒味,怎麼說起話來像醉了一樣?
「你怕什麼?」她斜著頭俏皮的看他。
「怕你雙重人格變成多重人格,愈來愈麻煩。」他半開玩笑的用食指輕推她的額頭。
其實他也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擔心什麼,隱隱的不安如暗夜裡的浪潮,感受得到,卻看不見。
「你剛洗頭?還濕濕的,我幫你吹於。」思年立刻找出吹風機,拉他坐下,手指輕柔的梳理吹乾他的頭髮。
李沐低著頭享受她的溫柔,今夜的她帶著淡淡哀愁,不似平日的開朗活潑。吹風機停了,她慢條斯理的收拾吹風機。
他擔心的問:「你真的沒事嗎?」
「是有點事……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怕你會生氣……」她支支吾吾的說。
一直考慮該怎麼告訴他出外讀書的事,直到現在也還沒想好說詞,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今晚是最後機會。
「你說吧,我不生氣。」李沐舉起手發誓。
思年怔怔的看著他。如果他不是表叔,就不會看見在謝家那個憤世嫉俗的她,也不會窺見在學校那個開朗合群的她,因為這樣,事情起了奇妙的變化,兩人從開始的互相厭惡,到互相瞭解,進而互相愛戀,等她發覺時已經喜歡上他了。
可是就因為他是表叔,家族的阻力讓她怯步,出外的事也故意欺瞞他,這對坦誠相待的他很不公平。
「喂,你不要哭。」李沐慌張的找出面紙給她擦眼淚。要是她發脾氣的話還好辦,兩人鬥嘴誰也不輸誰,可是她一哭,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拜託你不要哭了。」他投降。
思年接過面紙擦乾眼淚,看他驚惶失措的樣子真好笑,於是她噗嗤一聲的笑出來。
一下子哭、一下子笑,李沐大呼吃不消,輕罵她幾句,他從冰箱裡拿出罐冰啤酒給她,兩人窩在沙發上聊天。
他興奮的說起大哥決定將比較小的案子交給自己設計,必要的話大哥再修改。
「真的,你開始接案子、開始設計了?可喜可賀,讓我敬李大設計師一杯。」她高舉啤酒向他敬賀。
李沐臉一紅,揮揮手說:「別取笑我了,什麼大設計師,還早得很。」不過想想他會這麼認真,還真是她的功勞,去年十月那天晚上的談話點醒他。
「你真的要在這裡過夜?你不怕嗎?」他笑得很曖昧。
思年頑皮的輕踢他的小腿,反問:「你怕不怕?」
「怕,就算是男人也會怕。」他輕踢回去,兩人像小孩子般玩著互踢的遊戲。
她的腳指慢慢的爬上他的小腿,微妙的動作撩撥起強烈的渴望,兩人渴望著彼此。他靠過去拿開啤酒罐,輕撥她的秀髮,她的眼睛閃著誘人的亮光,輕咬下唇帶著微妙的笑意,他低下頭吃掉那個笑意,今天不想放她走了。她不再恐懼和猶豫,他是如此真誠可愛,她想要他的溫柔,也想要給他全部。
李沐環住思年的腰,抱她輕輕躺下,衣衫悄然無聲的滑落,肌膚相親、靈犀相通的兩人,在歡偷和熱情之中結合,身心交融,性靈合一。
* * *
「早」
李沐低頭親吻剛睜開眼睛的思年,他的情緒還沉浸在昨夜的歡樂中。
坐在床沿的他已經穿戴整齊準備上班,思年整個心糾在一起,今日一別就相見無期,不知情的他還喜滋滋的道早安。
「我該去上班了,如果你還想睡的話就睡吧。」他微笑的看著她,用手指輕輕的梳理她的秀髮。
思年環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深深的吻別,鄭重的吩咐,「再見了,表叔,一定要想我喔。」
他現在終於懂了為何從此君王不早朝,要放開手中的美人去上班還真的好難。
「我走了,晚一點打電話給我。」
她微笑的目送他離開,直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的流下傷心的眼淚。
* * *
時近中午,於婉柔端著托盤回房間,正準備喂丈夫吃飯的時侯手機響了,她對丈夫說聲抱歉後接起電話。
「思年,你說什麼?!你在哪裡?!」她電話講到一半即臉色大變,惶恐的看著丈夫,謝長風也驚慌的看著妻子。
原來,思年在飛機起飛前從機場打電話回家,向父親和阿姨道別。她粗略的交代自己的計劃,道歉隱瞞他們,並感謝這些日子的照顧。
「阿姨,爸爸就拜託你了。」
「等一下,你去哪裡?!怎麼聯絡你?!」於婉柔方寸大亂,大叫。「你不要掛電話,長風要跟你說話。」她將電話放在丈夫耳邊,希望丈夫的呼喚能讓思年回心轉意。
「思年……泥肥來——偶不會再讓泥受苦……肥來……」謝長風心急如焚,口齒不清的呼喚女兒。電話那頭的女兒好像在哭泣,他聽了更加難過,他到底盡到多少做父親的責任?逼得她頭也不回的遠走天涯!
「爸,雖然你不是個好父親,我也不是個好女兒,但是我希望你能好起來,和阿姨快樂的過日於。你們不用擔心我,也不用來找我,我會過得很好,比在謝家的時侯更好。」思年邊哭邊說。「再見了。」
於婉柔對著手機大叫幾聲,但那頭已經掛掉了電話,她歎口氣。這孩子做事好徹底,雖然擔心地,卻又不由得佩服起她來。
她轉頭看著痛哭的丈夫,剛中風的他身體和心靈都受不了刺激,她輕聲安慰,稱讚思年的堅強和機靈,希望丈夫放寬心。
謝黃牡丹聽到兒子房間的騷動而過去察看,得知事實後震怒。那個忘恩負義的丫頭竟敢偷跑,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把她揪回來。
謝玉棋也相當生氣,她竟然不顧她的責任與義務,也無視他釋出的善意,但是他更擔憂的是謝家無後,然而眼前卻是無計可施。
* * *
李沐整天的心情都很好,一直等著思年的電話。
電話響起,他飛快的接起,「表嫂,是你呀……喔,要問我什麼事?」
靜默一會,突然間李沐整個人呆掉,拿著話筒僵硬的站著,在旁邊的李泉看情況不對,立刻接過話筒,問清楚事情後掛上電話。
「看樣子你也不知道她出外的事。哇塞,這個表侄女做事還真讓人跌破眼鏡,厲害。」李泉推推還在發呆的弟弟,「阿沐,你不要緊吧?」
「怎麼會不要緊?!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李沐生氣的大吼。
她竟然什麼都沒說就走,這些日子的感情、昨夜的歡愉,這一切算什麼?她就這麼輕易的捨棄?又被她耍了,他簡直快要氣瘋了。
李沐立刻抓起電話打給孔倩萍,他唯一知道的思年同學的電話。
「什麼?!她今天走了!大家說好要送她的,怎麼偷跑了呢?!」孔倩萍也感到意外。
一問之下,幾個好朋友都知道這件事,除了知道她去英國倫敦外,其他的她都沒說,這下李沐更氣了,連朱通那傢伙都知道,他竟然全然不知。逼著孔倩萍說出朱通的住址,他要當面問清楚。
孔倩萍沒想到思年到最後還是沒有告訴李沐,可以想像他會多急、多氣,只好無奈的告訴他阿朱家的住址。
李泉瞭解弟弟的個性衝動,不放心的跟著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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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通家是開牛肉麵館的,畢業等著當兵的他暫時在家中幫忙,他穿著圍裙煮著面,熟練的招呼客人,過了中午用餐時間,客人漸漸少,他坐下來喝杯茶喘口氣,有空就想起思年的事。她說要通知,等到現在還沒消息,心裡有些擔心。
他抬頭看見李沐衝進店裡,驚訝的說:「阿沐,你怎麼知道我家?」
「阿朱,你知道思年讀倫敦的哪間學校?電話、住址?要怎麼樣聯絡她?」李沐辟里啪啦的問,口氣又急又氣。
朱通看他的態度惡劣,不高興的回嘴,「你不會自己問她!」
「就是沒辦法問她,才問你!」李沐氣沖沖的說。
李泉拉住弟弟,禮貌的告訴朱通事情的經過,拜託他如果知道的話,請務必告知,大家都很關心她。
聽到思年已經離開的消息,朱通感到錯愕。想想她一定是怕離別場面,所以偷溜了,等過一陣子,她一定會為此向大家道歉的,果真是思年的作風。
朱通鄙夷的看著兩人,「關心?她在那個家一點都不開心,逼得她用這種方法離開,現在你們有什麼臉說關心她。」
李泉好聲好氣的說明自己和弟弟並不是謝家的人,再度拜託他,告知他所知道的任何蛛絲馬跡。
「你到底知不知道?」李沐完全失去耐性。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如果你等不下去,我等,我會等你們散了,等她忘了你。我跟她同學四年,我比你瞭解她,你等著被判出局吧!」朱通忍不住挑釁著。
李沐氣急敗壞的抓住他的衣領,李泉慌張架開激動的弟弟,在旁邊的朱家夫婦雖然不清楚年輕人在吵些什麼,眼看就要打起來了,也知道該拉開兒子。李泉一邊向朱家人道歉,一邊拉弟弟上車。
李泉直接送弟弟回家,叫他靜下心來。
李沐怎麼靜得下心,在屋子裡憤步疾行,看見牆上的錦瑟字畫,氣得拆下來用力的摔在地上。
之前,她曾說過哪天想開了,賣了房子出外去,要讓大家找都找不到。
李沐開始心慌。她真的說到做到,現在誰也不知道她在哪裡,萬一她真的不回來了,該怎麼辦?萬一她去找朱通而不來找他,該怎麼辦?愈想愈煩,他重重的跌坐在沙發上。
昨夜兩人在此相偎相依享受歡愛,而今自己在此形單影隻獨自悔恨,此情此景情何以堪,李沐舉起手臂掩住雙眼,熱淚從眼角悄然流下。
* * *
李沐用工作填滿所有的時間,讓自己沒空想思年。回到家裡也極盡所能的用電視、電腦和書籍阻擋自己的思念,可是等夜闌人靜躺在床上時,她便如幽靈般的出現,揮之不去。
又是輾轉難眠的夜晚,李沐乾脆起來上網,螢幕右下角跳出新郵件通知,隨手開啟信件,寄件人「謝思年」三個字讓他猛然跳起,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情瞬間沸騰起來。
「現在寄信給我做什麼?來不及了,我真的生氣了!你要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再也不管你了!」李沐對著電腦破口大罵,在房裡生氣的來回跺步。
過了幾分鐘,他還是乖乖坐下,點開電子郵件。
表叔:
對不起!你一定很生氣吧!
相信我,我真的很想早一點告訴你.最後一晚到你家就是想親口對你說,但最後還是說不出口,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對不起。
沒辦法告訴你的原因有兩個,你知道的話一定會生氣,如果走漏風聲的話,謝家一定不會放我走,另外,我怕你開口留我,如果你真的這麼做,我怕我的決心會動搖。
和吳應熊相親的那天晚上,在你趕到飯店之前,我一個人在房裡痛哭,怨恨命運、謝家,還有自己的軟弱無用,那時我便下定決心要跳脫這一切,很感謝那天晚上你來找我,很高興最後一晚我去找你,謝謝你的寬容、關懷和愛。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表叔的條件,親友的期許和壓力,一定有很多良緣,更何況祖父母的堅決反對和李家的顏面問題,這些種種因素加起來,我不敢奢求你等我,我開不了口。
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就算你不再愛我、就算你去相親、就算你有新愛人、就算你娶了別人,都請你不要告訴我,至少讓我保有一個幻想,藉著思念你撐過在異鄉求學的孤獨與寂寞。
愛你的思年於倫敦
激動的李沐立刻回信,指責她玩弄他的感情,嘲弄他像個傻瓜,現在馬上就要去和一個胸圍ABCDEFG的女孩相親,毫不掩飾的發洩心中憤怒與失望。
信寫到一半,停了下來。要是她看了這樣的內容後對他死心,從此沒有音訊,那該怎麼辦?於是李沐立刻刪掉這封信,重新寫過。
該怎麼寫才好?他對著電腦苦思,一封信刪刪改改,寫了大半夜還寫不好。
* * *
英國倫敦,地鐵站人來人往,思年快步的跑向另一條線轉車。車子靠站,她跳上車,習慣性的看看時間,看到腕上李沐送的表又想起他。他應該收到信了,不知道他怎麼想?他還在生氣嗎?他會回信嗎?她內心忐忑不安。
那天早上萬分不捨的跟他道別,之後便到林家拿了行李出發到機場,登機前打電話給爸爸和阿姨,在飛行途中眼淚沒停過,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堅強。
到了倫敦,向學校報到,開始了暑期的先修課程,搬進學校代租的公寓。
倫敦的公寓一般都不大,普遍房租都不低,地段好的貴得嚇人,如果不是來得早,透過學校爭取到一些優待,真的很難在極具特色的卻爾希區租到這麼好而房價又合理的公寓,聽說房東夫婦對房客要求很多,有人因此卻步,而她從小就跟刻薄難纏的祖父母鬥法,相較起來,房東夫婦簡直就跟天使一樣可愛,她看過房子後就立刻租下。
思年出了地鐵站沿著泰晤士河岸散步回家,很喜歡卻爾希區古老的氣氛,英格蘭式的街道,還有鄉村般的靜溫。在庭院碰到正在整理花園的房東太太,兩人閒聊幾句後,她才上樓回家。
聽說二樓本來是房東女兒的房間,因為女兒嫁人房間空了出來,所以加以裝演租給學生,原先留下來的傢俱,再加上新建的簡單廚房,連上樓的樓梯也改成從花園直接進出,不需經過房東的生活空間,最棒的是有一個超大的陽台,真的可以在上面喝下午茶,看著美麗的英式花園、優雅的街道,還有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真的是棒極了。
不過才幾天工夫,她已經喜歡上這個異鄉的家。
回到家後,思年洗完澡坐在窗前擦頭髮,這裡因為緯度高,天黑得晚,八點天還是亮亮的,有一種還很早的錯覺,她打開筆記型電腦察看信件,大家都回信了,她又高興又緊張的點開李沐的信。
我管你什麼爛理由,連阿朱都知道你出外讀書的事,你不敢叫我等你,阿朱卻說他要等你,你這樣對我實在太差勁了,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東西?我真的很生氣,氣到連話都不會講了。
你讀哪個學校?現在住哪裡?附上我二姐在倫敦的住址、電話,你去找她,大家都很擔心你,你不要再耍脾氣了。
思年難過的看著螢幕。他還在生氣,而且很氣,回信沒頭沒尾的,竟然連句問候都沒有,更不要說溫柔或者鼓勵的話,她才沒有耍脾氣,更不會去找他二姐。
她打開同學的信,管仲秋開朗親切的問候,輕責幾句不告而別,最後就是注意身體等等關懷的話。
「小管,還是你最好了,信就是要這樣寫才對嘛,他都幾歲了,還是那麼愛計較,真是的。」思年像在向管仲秋抱怨李沐一樣的哺哺自語。
接著是孔倩萍的信,內容和管仲秋的差不多,但是她詳細訴說李沐去找小朱的經過,這讓思年著實吃了一驚。難怪表叔的信中會提到阿朱,她光用想的就覺得事情不妙,真是對不起阿朱。
她趕緊點開朱通的信,看他怎麼說。他沒有責怪她的不告而別,反而是設身處地為她說話,關懷、鼓勵、叮嚀,一封充滿溫情的信,讓人看了心都暖了起來,他一個字也沒提到表叔。
「阿朱,你就是這麼溫柔體貼,好得讓我心虛。」思年想起先前他說要等她的事,雖然已經婉拒,他還是這麼做。該怎麼辦才好,只把他當好朋友,不能自私的耽誤他的青春呀!是該寫封長信跟他好好解釋清楚才行。
雖然如此,思年還是很感謝他。
思年先回復同學們的信,誠摯的感謝他們的關心,因為不知道謝家究竟會採取怎樣的行動,所以學校和住址暫時保密,大家還是用電子郵件保持聯絡,兩年後再相見。
就在寄出信件的同時又收到一封李沐的信,看看寄件時間不過是幾分鐘前,她算算時差,台灣差不多是凌晨兩、三點,他怎麼還沒睡?
建寧公主:
你不知道收到信要回信的嗎?我在線上,快點寫過來,你不寫過來,我沒辦法睡。
沐
恩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樣子他心情好一點了,立刻回信。
怪叔叔:
我知道我不對,都道歉了,你還這麼凶,叫我怎麼回信?
我不想去找你二姐,也不想告訴你住址和學校,理由跟之前一樣。
我現在很好,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做我想做的事,你應該瞭解這對我有多重要。你那邊夜深了,快去睡吧。
想你的思年
按了送出鍵後,思年即起身煮晚餐。倫敦的物價高得嚇人,自己煮東西不但省錢,更合胃口。
李沐等得不耐煩。剛剛寄出去的信她應該收到了,她在不在線上?她會不會回信?他覺得好累,已經好久沒睡好覺,體重也掉了三、四公斤,再這樣下去鐵定掛掉,這小妮子怎麼這麼磨人?
等候多時的新郵件終於進來了,李沐立刻打開信,如先前所擔心的一樣,她回絕一切要求,於是他再也忍不住的開罵。
思年:
你真任性!
我瞭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不同意你的做法,事情不用做到這麼絕。我知道你擔心的事,我並不認為事情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不許再說我天真,我覺得是你太過火了。
我有多擔心、有多久沒睡好、瘦了多少,你知不知道?我快受不了了,快告訴我,你的住址和學校。
沐
李沐用力的敲打鍵盤,飛快的送出信件。
這時在倫敦的思年端著熱騰騰的面回到桌邊,驚訝的看著螢幕。
剛剛寄出的信馬上就到回信,他真的在線上,他還不睡覺嗎?!看到他說好久沒睡好、瘦了很多,她又感動又愧疚,眼眶忍不住的紅了起來。
阿沐: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任性。也許我是過火了,因為我不想冒險。
不要為我弄壞身體,快去睡吧。我要離線了。
愧疚的思年
雖說要離線,思年還是等著,果真沒幾分鐘他就回信了,結果一整晚雙方你來我往打起筆仗了。
李沐換而不捨的要求著,口氣從剛開始的責備直到後來的哀求,思年好幾次心軟,最後也都強忍下來。
寫到後來,兩人終於停止對罵,開始傾訴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