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琪慢慢長大,現在已經學會坐起來了。
她的模樣越來越可愛,性格又很活潑,常常會出人意料地表演一些讓人噴飯的小把戲,給方妙妍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快樂。
這半年來妙妍的生活過得很充實,她逼自己忘記和藍風在一起的日子,把心思放在寫作和照顧女兒身上。雖然很累,卻能借此忘記不該想起的人。
這天天氣很好,方妙妍把女兒放在嬰兒車裡,推著她到附近的公園去玩。
琪琪性格外向,非常喜歡坐在小車裡,由母親推著在公園裡看著人采人往;每次她坐在嬰兒車中,都會高興得小屁股一蹦一蹦,手臂亂揮亂舞,嘴裡還不停啊啊啊地大叫:以此來表示她的喜悅。
今天是假日,公園裡很多人,方妙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長椅。她坐下來,低著頭逗弄琪琪玩了一會兒,水淼淼突然出現在身旁。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該不是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吧?還是淼淼的鼻子跟狗有得拼?
水淼淼一屁股坐到長椅的另一端。“到你家沒找到人,一猜想就知道你帶琪琪來公園玩了。今天人還真多,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
方妙妍笑了,原來不是鼻子靈而是推理能力強。
“琪琪,看看是誰?快說干媽好。”方琪一生下來,水淼淼就自動成了她的干媽。
方琪看到熟悉的人更是高興,身子使勁地傾向水淼淼,兩只小手在空中抓呀抓的,要淼淼抱她。
水淼淼果然不辜負她的期望,把琪琪抱出嬰兒車,親親她嬌嫩的小臉蛋。琪琪回報干媽的則是一把抓起她的頭發,往自己嘴裡放。
“不行,寶貝,這不能吃喔!”水淼淼想從琪琪手中抽回她的頭發,方琪卻緊緊地撞住不肯放開,小娃兒力氣出奇的大,扯得她頭皮痛極了。
方妙妍坐在一旁,看著水淼淼被女兒弄得齜牙咧嘴,心裡煞是好笑。真拿琪琪沒辦法,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對頭發有那麼大的興趣,看到長頭發就會抓住不松手。現在方妙妍都不敢再把頭發放下來了,只能把長發全部綰在腦後。
看琪琪弄得水淼淼狼狽不堪,妙妍從嬰兒車上拿出一個小玩具,吸引女兒的注意力。琪琪終於放開了頭發抓起玩具,水淼淼趕快乘機把她放回小車裡。
淼淼伸手揉了幾下被拉痛的頭皮,沉默半響,這才小心翼翼地瞥了方妙妍一眼,遲疑地說:“妙妍,我……今天找你,是有東西給你看……”
“什麼東西?”她對淼淼的吞吞吐吐感到不解。
水淼淼又沉思一會兒,最後還是咬著下唇,下定決心般地從包包中掏出一本雜志,表情怪異地遞給方妙妍。
方妙妍接過雜志愣住了,那是一本暢銷財經雜志,封面上出現的,赫然是藍風英氣逼人的臉龐。
水淼淼輕聲說:“原來藍風是美國哈裡斯公司總裁的兒子,真名叫諾亞-哈裡斯,現在是公司的副總裁。雜志裡面有篇他的訪問,你……你自己慢慢看吧。”
淼淼輕拍妙妍的背安慰她,然後站起來推著琪琪的嬰兒車走到遠處,留給她一個人安靜的空間。
方妙妍仔細地瞧著雜志封面上藍風的照片,不!應該說是諾亞-哈裡斯的照片。照片上的他顯得那樣高傲自信,又是那麼冷酷無情,與她熟悉的藍風看起來很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藍風眼裡總是閃著溫柔,而不是冷冽的光芒;臉上總是帶著寵溺的笑容,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氣。
照片中的諾亞,就像妙妍第一次在街上看到的他一樣,那麼冷、那麼傲、那麼無情。
這不是與她朝夕相處一年的藍風,是哈裡斯集團的副總裁諾亞-哈裡斯。
她輕撫照片上英俊的男人,從他的眉、眼到性感的唇。記憶裡他的微笑總是那麼溫柔,可是,現在只剩下冰冷的線條。
直到看見這張照片,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他!就算安慰自己說已經有了夢寐以求的孩子,不需要男人。但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她的一顆心,早就隨著藍風離開而遺落了。
方妙妍壓抑心中的刺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翻開雜志。想起半年前藍風離開時,那憤怒與失望的模樣,她強忍著眼中的淚,一宇一宇地讀著雜志上他的專訪。
專訪對他有很詳細的介紹。
諾亞-哈裡斯雖然名義上只是哈裡斯公司的副總裁,實際上卻是公司的總決策人。總裁,也就是他的父親,因為三年前的一場車禍雙腿癱瘓,只能坐在輪椅上生活,基本上已經不過問公司的事。
諾亞今年只有二十五歲,但據說他是一個天才,十九歲就參與公司的營運,二十二歲成為哈佛工商管理博士,之後。正式成為公司的副總裁。在短短的兩年間,他把公司的業績提升了將近五倍,使公司一躍成為美國排行十大公司之一,也因此被人稱為商業奇才。
但在一年半以前,他卻不知何故辭了副總裁的職務,並且不知所蹤,公司又由總裁艾德-哈裡斯主持。一直到半年前,諾亞才又突然出現,繼續接掌公司。
據說他現在有意到母親的故鄉——台灣考察投資環境,想在台灣成立分公司,這造成了台灣商界的轟動。
雜志上還描述了諾亞的私人生活,說他在美國有數不清的情人,這次他要來台灣,也造成了上流社會眾家美女的期待,希望能一睹他迷人的風采。
方妙妍“啪”的一聲合上雜志,她的臉色慘白,眼睛無神的凝視著封面上的人;數不清的情人?這是他沒有回來找她的原因嗎?
原來他並不是因為生她的氣,而是因為他已經恢復了記憶,重新找到了他高貴的身份……和眾多的情人?
她這個比他大了四歲,又曾經想利用他的台灣女人,早就被他拋棄在腦後,甚至,他也忘了還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女兒。
原來她對他第一眼的判斷真的沒有錯,他一點兒都不在乎有一個私生女,是嗎?難道他真的想拋開失憶的那一年時間?那段美好的、幸福的生活,真的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嗎?
她不想相信他真是那麼無情,可事.實卻狠狠地敲醒了她。當她為他黯然神傷,為他痛苦的時候;他正與“眾多的情人”在一起,完全忘了她和孩子。
她多麼希望藍風只是因為恨她而不肯回家,而不是有了別的女人。她寧願他是因為心裡受傷而恨她,也不願他是根本當作沒有她這個人。
現在,無論希望怎樣也是不可能實現了,她只能安慰自己,這樣也好,她可以自己擁有女兒,沒有人會跟她爭女兒。她的計劃也實現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妙妍又在心裡對自己說了一遍——這個結果對大家都好!然後她站起來,不敢再看雜志一眼,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向遠處的水淼淼和琪琪走去。
還好她有了女兒,從今以後,女兒能夠快樂健康長大,就是她唯一的心願。
*******
諾亞-哈裡斯一個人坐在台北的某家餐廳裡吃午餐。
他回台灣已經三天了,因為是秘密成行,台灣媒體還不知道,所以報紙上依舊說他兩天後才會抵台。
諾亞的助手沃倫一直不叨白,為什麼他會突然決定拋下手中的工作,提前五天飛到台灣,而且還是秘密行事。其實諾亞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在確定來台的日期之後,他的心情竟會那樣的迫切,竟不能再多等幾天,就迫不及待地來到台灣。
在記憶中,他根本不曾這麼沖動地決定做某件事,可這次他卻頭一次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
或許是因為他不能忍受生命中有整整一年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所以他還沒有放棄想找回失去記憶的念頭。台灣是他失憶時住過的地方,也許在台灣多待幾天,會有些什麼地方能觸動他的記憶之弦。
可惜,他已經在台北逛了三天,依舊沒有任何進展,只是又多認錯了兩名相似於他夢中人的女人。
他現在領導著一家有幾萬名員工的大公司,這麼任性地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到半個地球外的台灣,真的很不應該。也許是該放棄的時候了,不要再找什麼遺失的記憶了。搞不好是因為那段記憶並不愉快,所以他才會選擇遺忘。也許這是上帝送他的一份禮物,他不應該執著於把禮物退回……
諾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聽見有人提他的名字才回過神來,聽聲音是從背後那一桌傳過來的,他轉過頭瞅了一眼。
桌邊坐著三位男士,看衣著打扮和氣勢,可以知道他們都是成功的商場精英。背對著諾亞的那個男人,正拿著手機在講話,看樣子剛剛就是他提到了諾亞的名字。
諾亞回過身,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那邊講電話的聲音雖然並不大,但還是不斷地傳人他的耳中。
“我知道諾亞-哈裡斯過幾天會來台灣……不,我不會對他說的,他失憶時我們又沒見過面,我不會貿然去見他……你不要自作主張好不好……不行,我不希望你去見他……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會解決的……”
他停了停,接著說:“淼淼,你難道想讓妙妍再一次失望嗎?”
諾亞聽到了一個名字——妙妍,他腦中神經猛地一跳,手一震,咖啡從杯中濺出,灑到了他的衣服上,他卻完全沒有感覺到。
妙妍——多麼熟悉的兩個字啊,一直壓在他心底的原來是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的組合是把有魔力的鑰匙,開啟了他的記憶之門,把那些鎖在腦海中的記憶釋放了出來。
沒有頭痛、沒有異樣,甚至呼吸頻率都沒有改變,一切就是那麼自然地發生,好像記憶一直停留在那裡,而他找到了那條連接的路。
他想起來了!他終於找回消失一年的記憶了!原來找回記憶的關鍵就是一個人——方妙妍——他夢裡的女人。
他想起她長什麼模樣,想起怎麼認識她,想起……他有多麼愛她。
想起越多,諾亞越覺得生氣、憤怒。那個叫方妙妍的女人,居然在他失憶的時候,把他當成傭人,利用他煮飯、收拾房間,還為了實現她的什麼“生子計劃”,把他當成種馬一樣對待。為了誘惑他,還拿A片給他看,怪不得他的夢中都是她對他的引誘。
想他堂堂哈裡斯公司副總裁,居然在失憶期間被一個台灣女人當成傻瓜隨意利用,而他在那段時間也是性格大變,還認為每天做飯、洗衣、與她生活在一起,就是一種天大的幸福,完全失去他的雄心壯志。
諾亞感到怒不可遏。雖然她曾經救過他,又在他失憶時照顧他,但他仍不會原諒她那樣利用自己!
更何況他的記憶中,還留有那個名叫方妙妍的女人大腹便便的模樣。
他有個孩子!而那個女人,竟惡劣地獨占了這個孩子……
諾亞把杯子重重地放回餐桌上,咖啡因撞擊的力道濺到桌布和他的衣服上。他也不管引起了多少人的注視,怒氣沖沖地結賬離開餐廳。在走出餐廳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說出方妙妍名字的男人。
他不認識他,可是看他的氣勢和容貌也能猜到,他一定是鍾易武,在他失憶的一年間,他們從沒有見過面。
諾亞想到最後一次見到方妙妍的那天,正是因為鍾易武和水淼淼的感情問題,才讓他發現自己被利用。
現在,他們的感情危機似乎已經過去。而因為他,諾亞找回了遺失的記憶。
*******
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諾亞說出方妙妍家的地址。
他臉上狂怒的表情讓司機膽戰心驚,一路把車子開得飛快,只想趕快把他送到目的地。
到了妙妍家,諾亞使勁地按著門鈴,但居然沒人來開門,看來是沒人在家。他氣憤得狠狠踢了大門一腳,踢疼了他的腳趾,卻也喚回了他的理智。
諾亞暗忖,冷靜!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讓方妙妍那個該死的女人看出自己的怒氣,那會讓她更得意,可以輕易地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該死的絕不會讓她稱心如意。她不要妄想在那樣耍了他之後,還能繼續過她逍遙的日子,他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絕——對——不——會!
諾亞逐漸冷靜下來,至少,表面上很平靜。只是他灰色的服睛射出一道會讓人戰栗的光芒。他站在方妙妍的家門外等待著,現在除了冷靜之外,他還找回了耐性,足夠讓他等到要等的人。他已經等了半年多,才找她算這筆賬,也不在乎再多等幾個小時。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二十分鍾後,方妙妍就推著已經睡著的女兒走出電梯,臉上的微笑因為看到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而僵住了。
“怎麼?不認識了?”諾亞嘲諷地笑著說。看到她震驚又意外的樣子讓他感到格外的高興。
方妙妍微微顫抖,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累積了半年多的思念一股腦兒湧上來,讓她眼眶發熱,差點兒忍不住想沖進他的懷中,汲取過去日夜感受到的溫暖。
然後她想起了他的身份。這個男人不是過去的藍風,他是諾亞-哈裡斯——一個跟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他的身份高貴,他有錢有權?還有很多情人。
嫉妒和不安沖淡了思念,她按捺住狂跳的心,用顫抖的聲音說:“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諾亞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又笑著問道:“你的聲音怎麼好像在發抖?你很冷嗎?”很好,她知道害怕嘛。貓要捉老鼠的時候,如果老鼠不會害怕,貓就少了很多的樂趣。
“不冷。”方妙妍徒勞地想恢復正常的語調,她對擋住門口的諾亞說:“請你讓開,我想回家。”
“好啊,沒問題!”他假裝很大方地讓開。
方妙妍掏出鑰匙,神情緊張地打開門,把琪琪的劓乙車推進去後,就伸手想把門關上。此時,諾亞卻把左腳卡進門中間,不讓她關門。她使勁,他也使勁,女人的力氣總是沒有男人大,她還是攔不住強行進入屋中的諾亞。
諾亞進屋後,不理會臭著臉站在門邊的方妙妍,向前幾步,打董了二下屋內的擺設。“還是老樣子,一點兒都沒變。”
說完,他轉過身盯著方妙妍,用一種很危險的語調說:“看來不管有沒有男人,你都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方妙妍被他眼中的怒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她心裡清楚,眼前的人是諾亞-哈裡斯,不是藍風。現在他的外表很平靜,但眼底的憤怒卻表明他不會輕易放過她。
“不想做什麼。”他不疾不徐地道:“只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你看到了,我很好,請你走吧!”方妙妍指著大門示意他快走。
聽到這句話,諾亞的怒氣又再一次飆升,他長臂一伸,把方妙妍扯到他身前,另一手接著緊緊地鉗住她的下巴,憤怒地說:“終於露出你的本來面目了,是不是?利用我生完孩子之後就想趕我走。我告訴你,我絕不會讓你如願的,我一定要讓你悔不當初。”
說完,他放開拼命掙扎的方妙妍,又像沒事人一樣看著她,好像剛剛發怒的人不是他。
“你趕快離開!我家不歡迎你!”妙妍失控地大喊。
還沒等諾亞回答,琪琪就被她的叫聲驚醒,不滿地放聲大哭。方妙妍一個箭步上前,想抱起女兒,卻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還沒等她靠近嬰兒車,琪琪已經被諾亞抱在手裡。
“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她撲向他,企圖搶回琪琪。
諾亞一手抱著琪琪,一手止住她的攻勢。“你的女兒?她好像也是我的女兒吧?”
方妙妍心痛地看著哭鬧不休的琪琪,著急地說:“你快點把女兒還給我!你沒聽到她在哭嗎?我要哄她睡覺。”
“你很關心她。”諾亞依舊是那種冷冷的語氣。“看來你對孩子的愛真的很強烈,怪不得要利用我懷孕了。”
方妙妍不理他,依舊焦急地看著琪琪,女兒的哭聲像利刃,一刀一刀地割著她的心,雖然如此,她的眼神卻是溫柔的。
諾亞心一緊。她也曾用那種溫柔的眼神凝視他,但現在,她只把這種溫柔給女兒。在她如願以償地生下女兒後,他顯然沒有利用價值,她也不想再對他偽裝溫柔了。
琪琪不斷地哭著,小臉哭得通紅,諾亞看著她,心中也不禁有了愛憐之意。
這是他的女兒。諾亞記起自己曾怎樣盼著她的到來,她還在母親腹中時,他就已經計劃要怎樣疼愛她了。
他的女兒……正在哭。
“別讓她哭了。”他把琪琪還給了方妙妍,任由她抱著女兒走進臥室,哄琪琪再次入睡。
看著方妙妍消失在臥室的身影,諾亞無聲地對著她說:“我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她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他以為再見她時,他只會有憤怒的感覺,其實不然,他還感覺到了心痛、思念。
那讓他無所適從,他不了解心痛,只有他是藍風時,他曾體驗過那種劇烈的心痛。
那是屬於藍風的感覺,他是諾亞,不應該有這種感情的存在。他一向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他一向都是淡漠的,只有她,能勾出別人看不到的情感。
他不喜歡這種情感,這情感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在方妙妍拒絕他進家門之後,讓他不由自主地以粗暴態度對待她。傷害她並不會讓他好過,只是他忍不住。
忍不住!這又是一種新的情緒,他以前也不允許自己有這種情緒。現在……傷害她的同時,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快感,只是……
他忍不住!
方妙妍哄琪琪睡著後,就一直待在臥室裡不敢出去,暗自希望諾亞會因為無趣而離開。
一直等到女兒睡醒了,她喂了一次奶,又跟琪琪玩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依舊沒有聽到他離去的聲音。反倒是門鈴響了一次,似乎是他去開的門,然後就又沒有任何動靜。
因為不願面對話亞,妙妍甚至聽到門鈴聲也沒出去。她不知道是誰來,卻輕易地被他給打發掉了。
晚上六點,諾亞很有禮貌地先敲敲臥室的門,打開房門後卻無禮地說:“我餓了,去做飯。”
方妙妍第一次後悔為什麼沒有把臥室的門鎖修好,他就不能那麼輕易地打開房門了。唉!可是家裡又投別人,只有她一個人,鎖壞了就壞了吧,反正這道門她也不用鎖,難道修好了之後把自己鎖在臥室外面嗎?
妙妍很怕看到諾亞眼中的冷漠,仿佛在他眼裡,她是一只小蟲,不值得在意,但她更討厭他用命令的口吻說話,因此她仍坐在床上哄女兒玩,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我不餓,你餓了自己做。”
諾亞沉著臉走了進來。“我想你沒有忘記,我為你做了一整年的飯吧?現在換你煮飯給我吃,也很公平。”
方妙妍還是動也不動,只是倔強地說:“我不去!”
諾亞的怒火更加飆升,他想起失憶時,只要妙妍一句肚子餓,他就急急地去做飯來喂飽她,深怕餓著她。現在反過來,他肚子餓,她卻根本也不在乎。
原來他在妙妍的心中,真的沒有半點地位!陪女兒玩比他重要多了,她的心裡只有琪琪。
“我叫你去你就得去!”諾亞捉住妙妍的手臂,強拉她起身。“你最好乖乖去煮飯,要不然你以後就別想再有機會看到女兒!”
方妙妍聞言不禁顫抖了一下。“卑鄙!”她惡狠狠地罵了句,便甩開他的手,抱起琪琪,准備去做飯。畢竟他財大勢大,如果跟她爭孩子,她還真怕以後有可能看不到琪琪了。
“你干什麼?”他擋住她問道。
“能干什麼?當然是去煮飯!”你抱著孩子能煮飯嗎?”
方妙妍瞪了他一眼,把琪琪抱得更緊。“不抱著去廚房,難道把她自己留在臥室嗎?她現在剛剛學會爬,對任何東西都很好奇,留她在床上,如果摔下去怎麼辦?”
“我抱著她,你去煮飯。”諾亞從她手中搶過琪琪,抱著孩子跟著她來到廚房,杵在門邊看她煮飯。
“你走開好不好?別站在這裡一直盯著看,難道我會下毒害你不成?”廚房本來就不大,他還站在那裡礙眼!
“不好!”諾亞面無表情地說:“我相信你很想下毒,不過你沒膽子做。”
方妙妍恨得牙癢癢地,真想上前咬他一口洩恨,或者真的下毒毒死他。可惜她既不敢咬他,手上也沒有毒藥,只好還是乖乖地做她的“雜燴面”。
面煮好了,她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走向諾亞要抱回琪琪。他不給她,只是冷冷的命令她道:“再盛一碗一起吃!”
她也冷冷地說:“我不餓。”
“不餓你也得吃,要不然別想抱回她。”諾亞又拿孩子來威脅她,妙妍只好氣呼呼地又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才能抱回女兒。
諾亞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皺眉說道:“你的手藝一點兒都沒有進步。你這樣把所有食材亂七八糟地放在一起煮,怎麼會沒有食物中毒啊?”
我希望你今天就食物中毒!方妙妍心裡惡毒地想。
不過想歸想,諾亞把面都吃完了,還是一點中毒的跡象都沒有,妙妍只能一邊失望,一邊吃著自己碗中的面。
吃過飯,方妙妍抱著女兒又要回到臥室,卻在客廳的地上看到了幾個大皮箱。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沒等她開口問,諾亞已經開口。“這是我的行李,今天下午要人送來的。從今天起到我回美國前,我都會住在這裡。”
方妙妍這才了解,原來下午按門鈴的人是送行李來的。她怔了一下,才大聲反對道:“不行!你不能住在這裡!”
她有預感,如果他住在這兒,她的日子會非常難過。再說他那麼有錢,為什麼非要在這個小地方跟她擠在一起?台北有很多高級的大飯店,他怎麼會沒有地方住呢?
“為什麼不行?我失憶的時候你不是主動讓我住在這裡的嗎?怎麼?現在沒有利用價值,我就不能住在這裡了?”諾亞又用那種平靜中帶著危險的聲音說道。
“你不要總是說什麼‘利用’好不好?”方妙妍也真的發怒了。“當初是你受傷失憶,沒有棲身之所,我才會帶你回家的。而且你……你不是也利用我發洩自己的欲望,我可沒說過‘你利用我’。”
“哦?既然你那麼大度,應該不會介意我再利用你來洩欲吧?”他一步一步地逼近。
妙妍抱著琪琪很快地跑回了臥室,使勁地壓住門,怕諾亞會想闖進臥室。等了良久,外面倒是跟下午時一樣,沒有任何動靜,她才漸漸地放下心來。
希望他只是說說而已,不會采取任何行動,要不然,她怎麼阻止得了他?
在忐忑不安中,方妙妍度過了漫長的三個小時,到了要給琪琪喂奶的時間。
方琪在母親的懷裡貪婪地吸吮乳汁,她一邊吮,一邊要閉上眼睛,卻又捨不得似的睜開眼,緊吮了幾下,接著才含著乳頭似睡非睡的合上眼。這樣反復幾次後,她終於在吸吮中熟睡了。
方妙妍把琪琪放在旁邊的小床上,直起身想要拉好衣服,卻聽到一聲沉重的喘息。
她猛地抬起頭,諾亞正站在門口,緊緊地盯著她露在衣服外面的雙峰。
她想要趕快整理好衣服,卻因為他熱切的目光而無法移動,一顆心怦怦地狂跳。他灰色的眼眸氤氳如霧,又銳利得像發現獵物的鷹。
他的視線離開妙妍雪白的雙峰,迎向她的眼睛。
諾亞慢慢地逼近,直到捉住她的肩膀,她才有力氣喊叫出聲,但是太遲了。他把她往後推倒在床上,隨即覆上她,讓她感到他男性挺立的灼熱。
“該死的!你為什麼又誘惑我?”他沙啞地低語,吻上她的柔唇。方妙妍掙扎著想躲開他的熱吻,卻怎樣也躲不開。他吸吮她的雙唇,舌伸進她的口中,熱切地與她交纏。
她能感受到他的急切,她也想要他,可他粗魯中夾雜著憤怒的動作讓她失望,她無助地掙扎,不想在他的怒火中與他纏綿。
她習慣他溫柔以對,他的粗暴讓她感到陌生和心痛。眼前的人是諾亞,不是一直愛著她的風。
一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他終於發現她在無聲哭泣,停下動作凝視著她。
然後他低下頭,好溫柔、好溫柔地吻她。
她不再哭泣,欲望的熱力攫住她,宛如脫韁的野馬,一陣喜悅竄過了她的全身。她慢慢地對他投降了,手攀駐他的肩,無助地迎向他。
方妙妍又感到讓她眩惑的激情漩渦,他們凝視進彼此的眼睛,隨即他深深地進入了她。
在歡愉狂濤裡,她只剩下一個念頭——現在跟她做愛的男人是風,他回來了。他還是那麼溫柔,他還是那麼小心翼翼地怕她受到傷害。
他此時此刻是風,是她的風。
方妙妍深情地輕喊。“我愛你,風……”在那一刻,他僵住了,然後才又開始回應她,加快移動的速度。
他們在高潮中找到曾經無數次進入的天堂。
妙妍累得睡著了,諾亞卻依然盯著她的睡顏瞧。
她越發瘦弱了,一點兒都不像生過孩子的人。她太不會照顧自己,他看過冰箱,裡面除了幾把青菜和幾個雞蛋,居然什麼都沒有。
沒有藍風照顧她,她恐怕只吃煮面。
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居然還想獨自撫養孩子,真是不知死活。他又想起激情中妙妍那句:“我愛你,風。”她是真的愛藍風嗎?還是一種軟化他的手段?
他想相信她曾愛過藍風,卻又怕她只是想用愛藍風的話來麻痺他,然後帶著琪琪溜走,以她愛孩子到不顧一切的個性,這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想相信她,卻又不忍心再激烈地報復地。
他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