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舞孃 第八章
    到加拿大的第二天,月熠一覺醒來,赫然驚覺已是中午時分。

    「想不到來此度假,生活作息依舊靡爛。」

    她帶著這第一個冒出的念頭,沒打算漱洗,依舊穿著寬寬大大的男用條紋襯衫,搖搖擺擺地走下樓,晃進餐廳。

    桌上的早餐記得吃,我去公園運動,中午會帶午餐回來。

    擺著菜包的瓷盤下,壓著一張紙條,是母親留的。

    「這一帶人煙不是很稀少嗎?哪買的菜包和豆漿啊?去公園運動?不是才來一天而已,交得到什麼朋友?還運動咧!媽也未免太隨便、太大膽了吧!」

    月熠不禁犯著嘀咕,覺得很是奇怪。

    正準備坐下吃早餐,突然,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顧不得一頭蓬草,她拿起桌上現成的一支牛排刀,即躡手躡腳地走出餐廳,欲一窺究竟。

    「謝謝啊!今天早上真充實,好久沒這麼舒暢了,謝謝你啦!」

    「高興就好,要不明天也來吧!哈……」

    是媽跟男人談笑的聲音,月熠的精神這下全來了,她走向大廳,看著母親和那男人進門,原來是林伯伯。

    「李小姐,你好啊!」

    林伯伯跟她熱情地打招呼,月熠也禮貌性地回禮。

    「月熠,吃早餐了沒啊?」

    李媽媽有如陽光般地活力四射,這可是月熠很久不曾看過的表情,讓既她震驚又訝異,卻也為母親感到高興。

    「剛才林先生帶我去公園做運動,看見了好多中國人喔,我們都差不多年紀,聊起來也特別投機;沒想到這裡的人也很好的,很親切呢。」

    看著母親眉開眼笑,她也跟著感染到快樂的氣氛。「林伯伯,你們聊,我上樓去換衣服。」

    月熠笑著上樓後,客廳的兩老又繼續著他們的話題。而當她再度下樓時,林伯伯正好回家吃午飯去了。

    她尾隨母親進了廚房,幫忙準備午餐,也開始盤問母親今早發生的羅曼史。

    「媽,今天很開心喔。」月熠挑起一邊眉毛,露出賊賊地笑臉。

    「對啊!沒想到這裡也有跟台灣那麼像的地方,就像回到家鄉一樣。」

    「我看才不是呢!是找到了護花使者的關係吧?」

    「別亂講話,我都一把年紀了,你還尋我開心。」

    李媽媽邊將剛買回來的青菜和肉片下鍋,笑意寫滿臉上。

    「媽,我看這位護花使者還蠻老當益壯的,可以考慮錄用喔!」

    「少三八了,把蛋拿給我。」

    月熠從購物袋裡拿出兩顆蛋遞給母親,然後以認真的口吻說:「媽,如果遇到好對象,你也要好好把握,因為你的幸福,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

    李媽媽不禁停下動作,凝望著她,回道:「我知道你孝順,但是我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沒人家老來俏那麼時髦,只要有個能談心的朋友就很足夠了;別替我操那麼多心,你自己才是該打算打算。」

    沒多久,香噴噴的滑蛋牛肉燴面即上了桌,這對母女也以輕鬆的心情品嚐了起來。

    台北 忠孝東路

    晚上九點,Eric正在公司訓練模特兒台步及Pose,這二十位模特兒是從一百多位當中甄試出來的,訓練兩個月後就要正式替公司接拍平面廣告;他承受的壓力,由訓練時的嚴格可見一斑。

    「姿瑩,怎麼都不笑呢?老是這種臉,雜誌會要你嗎?」

    他吼著這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她正是跟月熠同時進公司的小女生,到現在都因為怯生生的表情,無法得到演出機會,但Eric看得出她的努力,配合度也很高,所以總是盡量地為她爭取,希望她有天也能像月熠一樣,圓了自己的夢。

    「姿瑩,你的腳怎麼都沒動,擺來擺去都是差不多的Pose,這樣也叫專業嗎?」

    何姿瑩強忍的淚水終於流淌了下來,她已盡力了,但勤能補拙這句話似乎不太適用在她身上,她有著極深的無力感。

    「停!好,大家休息五分鐘,自己檢討看看缺點在哪裡,五分鐘後伸展台集合考試,十個Pose。」

    Eric語畢,立即走向哭泣的何姿瑩,搭著她的肩安慰著,雖然他哄女孩子的工夫停擺多年,卻仍寶刀未老,沒兩分鐘又讓她破涕為笑,連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在這方面的天分。

    走近窗邊,他點燃一根煙,就著有點涼的夜風抽起來。

    九月,開始吹西風,四年前這樣的夜晚,他邂逅了舞台上的那個女孩,然後與她相識、相知,癡迷至今;那個奇異如夜晚才綻放月華的女孩,如今依然在別的地方綻放著光亮嗎?希望她是的,他心想。

    十點一到,送走了那些追夢的女孩,Eric回到辦公室,照例在桌歷上找到今天的日期,畫上個大「×」,然後又到了蔡老闆的店裡。

    這陣子,他很常來,可能是因為工作壓力過大時,人總會求助於熟悉的環境,來幫忙自己解脫;也可能是距離與月熠相約的時日愈來愈近,使他在心理上的緊張程度急遍增加,需要放鬆。

    當他獨自一人抽著悶煙,稀奇地,蔡智傑走了過來,到他身旁坐下。

    「Eric,好久不見。」

    他的口氣儼然像個大人,頭髮留長了,像個藝術家般整齊地束在腦後;反倒是Eric前陣子嫌麻煩才改變的平頭造型,使他的外表看來像個年輕小伙子。

    「土別三日,刮目相看,你成熟許多,我都快認不出來了。」Eric回應他的招呼,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受;如同看見教不乖、愛逃學的孩子,好不容易大學畢業那般悸動。

    「今天怎麼有空來?」蔡智傑一直很有風度地保持笑容,像見到老朋友般地開懷。

    「我常來,只是我們無緣相見罷了。」

    Eric的一語雙關,讓蔡智傑笑了出來。

    「『我們』,是指你和月熠吧!」他嘲笑這個癡情的男人,兩人以英雄式的眼神對望而釋懷;畢竟事過境遷了,所謂的心結,隨著另一個幸福的來到,也早就得以化解。

    「對了!聖誕節那一天晚上,可否保留兩個位置給我?」Eric慎重地對未來這家店的繼承人提出預約的要求。

    「可以啊!你……交了新女朋友?」蔡智傑的眼光像刀鋒般尖銳,彷彿他若說了肯定的答案,就要一刀捅過去一樣。

    「你認為有可能嗎?」他笑得有些哀怨,彷彿也在嘲笑自己的癡心。

    「那是……月熠,你們真的在一起啦?恭喜……」

    「先謝謝你了。不是這樣的,我和她約定在那一天為未來作決定,如果兩個人都來了,是好結局;如果其中一個人沒出席,緣分就盡了,成敗全賭在那一天。」

    「好浪漫。」

    看著蔡智傑一副崇拜至極的羨慕眼光,Eric才覺察到自己的嚴肅簡直就像個食古不化的老學究。

    「我一定幫你!」他拍胸脯保證,讓Eric增加了無比的信心。

    其實Eric擔心的絕非自己的問題,而是經過兩年,那女子的心上人是否有了異動呢?不過,他還是禮貌的向蔡智傑的熱情贊助道了謝。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就幫你幫得徹底一點吧!」

    蔡智傑要Eric附耳過來,在嘈雜的雷鬼音樂中,嘰嘰喳喳地不知講了些什麼;只是最後,兩個人勾肩搭背地笑得好開心、好燦爛,在這黑色的空間裡。

    不知不覺中,月熠與母親來到加拿大也有三個多月了,溫哥華是個不會讓人失望的城市,繁榮中不失溫馨和清新,讓人流連忘返。

    在這裡,幾乎每天清晨,林伯伯就會與李媽媽相約至公園運動,順便與同年紀的長輩們聊天敘舊,但看在月熠眼底是憂喜摻半,喜的是母親終於可以擁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與生活方式,憂的是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而且約定的期限也已經很接近了。

    「鈴……鈴……」

    門鈴響起,不用猜就知道是林家父子其中之一,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兩家熟稔的程度是不由分說的,就有如上輩子就已相識的親戚一般。

    「誰啊?」

    「李媽媽,是我,任華。」

    李媽媽心裡有底,故在問的同時就已邊走向大門,沒等他報上姓名,門就已經開了一半。

    「李媽媽,月熠姐在嗎?我想進她房間放東西,不曉得方不方便?」

    「都中午了,她應該醒了,沒關係,你上去吧!」

    李媽媽笑笑地看著這個大男孩懷裡抱著幾罐飲料,想他可能有心事要找自己女兒商談,也不多問就准了他的請求。唉!年輕人的世界他們是愈來愈不懂了,就像林父講的一樣,就讓年代相近的他們去溝通吧!李媽媽如此想著,搖搖頭,笑著走回廚房準備午餐。

    「月熠姐,是我,任華。」

    由於抱著滿懷的飲料,他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敲門,只好站在寢室外大聲喊。這間位於三樓的主臥室,是他哥哥林任中與現任妻子的房間,目前暫借月熠使用。

    「喔!等一下。」

    月熠最怕這種情形,剛睡醒時見人的情況很是尷尬,因為她覺得人在剛睡醒時最醜,怎麼偏偏蔡智傑他們那個年紀的大男孩,總會在這時闖進女孩子的閨房?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住在人家家裡,就算不行也得行。月熠滿腹牢騷地用手整整一頭亂髮,迅速地開了們。

    一開門,林任華就把塞滿懷抱的瓶瓶罐罐攤撒在床上,然後再一瓶瓶地擺進雙門小冰箱裡。

    「喂!你該不會是一大早專程替我補充飲料來的吧?」月熠看著他連續而專注的動作,滿腹狐疑。

    「你有兩個語病喔!第一,現在不是二大早,是快中午了,難不成你大小姐每天都睡這麼晚哪?難怪找不到蟲吃。第二,這裡不是飯店,我也不是飯店服務生,自然不是送飲料給你喝的啦!」林任華把全部飲料全擺進冰箱,然後坐到床沿。

    「不然你怎麼會特地送這麼多飲料上來呢?」他的回答更激起月熠的好奇心,邊走向浴室準備漱洗,邊探頭追問原因。

    「啤酒是給我哥的,柳橙汁是給我大嫂喝的,櫻桃汁是最重要的,給我哥的前妻喝的。我們三個多月前喝掉了那罐櫻桃汁,現在你快要走了,當然要趕快補充,免得我哥回來大發雷霆。」

    才喝他一罐櫻桃汁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把我們說得跟作賊一樣。沒想到林任中那麼小氣,早知道就不向他借房子了。月熠邊刷牙,邊在心裡頭叨念。

    林任華語畢,環顧四周,又像發現什麼大錯誤一樣,故作神秘地對月熠說:「喔!你把床頭櫃的照片移到梳妝台了喔!」

    那又如何?怎麼林家兄弟都不太正常似的,月熠心裡又蒙上一層怪異的陰影。

    她原本就習慣把日記本擺在床頭櫃上,而這個床頭櫃除了擺了個略大的音響,還有CD及卡帶架,她只好暫時移走那幀相片至梳妝台,難道她這樣做又犯了什麼大忌?

    初進這房間時,她也對這幀照片懷疑過,因為憑藉以往的印象,那照片中的清秀佳人並不是林任中的妻子,而他們房裡擺的除了牆上大幅的結婚照是現在的正常組合,屋裡上下再找不到一張有他現任妻子面容的相片。剛開始她不好意思提出疑問,但仔細想想這真是有點懸疑。

    她打算洗完臉後,向他問個仔細。

    「任華,你剛剛的意思是這幀照片不能隨便移動嗎?」

    月熠從浴室走出來,坐在梳妝台前拿起相框端詳著照片裡的清麗臉孔,照片中的佳人大約十八九歲,脂粉未施,卻青春光彩。

    林任華知道她的好奇心,故意賣關子,只點頭不說明。

    「她是誰?」月熠簡直像在誘拐小孩,語氣邪惡,表情卻極度討好。

    林任華回給她一個得意至極的笑容,那好像奸計得逞、吊足胃口的痞子般,沒氣質的笑臉,簡直令她想甩這男孩一巴掌。

    「算了!不說拉倒,下樓吧!哎呀,肚子餓死了。」月熠對他施以迂迴政策,起身就要往樓下走。「喂!你就這麼放棄了啊?真沒有科學家追根究底的研究精神。」

    薑是老的辣,她早料到林任華一肚子的話再不洩洪,就要憋死了,這次反將了這個大男孩一軍。

    「有話快說,女人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給你三分鐘,計時開始。」月熠假裝看了表,沒想到他真的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且讓人愈聽愈動容,忘了時間早已過了三分鐘。

    由他的敘述,她知道了那個女孩是林任中的青梅竹馬,從小就等他圓了星夢迴來娶她。而演藝界裡龍蛇混雜,搞好人際關係往往是新人最急於學習的一門課題;但十七歲的林任中卻在誤判的情況下加入了幫派,迷上了賭博和逞兇鬥狠。

    林任中愛她,但更不想在好不容易闖出點知名度時,為了自保而抽身,故不聽她的勸告,堅持留在幫派裡。漸漸地,他只得在幫派老大出資拍攝的片子裡露臉,演一些跑龍套之類的小角色,星途一直走得不順遂,壞事卻幹了不少。

    後來,不知是幸或不幸,幫派被查緝,老大及一些重要幹部遭到逮捕和通緝,所有人就此解散,當然也斷送了他的明星夢。

    林任中因為涉案未深,得以全身而退,卻因鬱鬱寡歡而遷怒深愛他的這個女孩;可這女孩沒有棄他而去,反而賺錢供養他的生活,用心地勸他捲土重來,經過了兩年的努力,二十歲的林任中終於憑著俊秀的外型在演藝圈日漸活躍,在二十三歲時順利娶她為妻,過著王子公主般幸福快樂的生活。

    「好感動……那麼這女孩就是他的前妻?」月熠想到林任華方纔的話,又想起林任中現正梅開二度,於是聯想到她的身份。

    「嗯。可是,後來她自殺了。」

    「為什麼?他們是那麼幸福……」月熠的表情有些怔忡。

    「因為我哥結婚三年後,愛上了我現在的大嫂。」他的語氣倒像說書者一般冷靜。

    「為什麼?他怎麼可以那麼薄情……」

    「但是就算這樣,哥還是愛著她的,不打算跟她離婚。」林任華的聲音產生了小波動,他抬頭望向月熠說道。

    「屁話!一個人怎麼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

    月熠說出這話立即反悔,她自己不也曾差點犯下同樣的錯,而誤傷了其中一個男孩?於是,她沉默了。

    「說別人的故事總是比自己的簡單,如果換你來做做看,恐怕不會處理得比我哥還要好。連大嫂都心甘情願接受一個死去的影子做大姐,允許哥光明正大地思念她;我佩服我哥。」

    林任華把注視的焦點放遠,投在懸掛對面牆壁的婚紗照上,上頭一對璧人正甜蜜地微笑著。

    「任華,對不起。我剛才並沒有想得很清楚,或許你才是對的。」

    「沒關係,都過去了。剛開始我也很不能接受哥的作為,但是談了幾場戀愛後,我逐漸能體會他當初的心情;這都是天注定的,有的人,注定只能陪自己一小段路,而有些人卻可以長伴一生,到老、到死。」

    此刻,他的眼神有著超齡的成熟魅力,談到愛情,似乎是不能以年齡作為認知的判斷基準。

    真的有「天」嗎?月熠的心又惶惑了,世上的千情萬愛,上億種不同路途與結局的排列組合,真的都是「天」一手包辦的嗎?就像做數學習題一樣,偶爾會忙中出錯,粗心大意就讓人間出現一段破碎的姻緣?「天」,果然是個壞小孩,跟頑童丘比特狼狽為好地惡作劇,大玩愛情遊戲,以見人間癡苦為樂。

    「任華,你覺不覺得她很傻?她其實可以不用自殺的,如果沒有辦法強迫自己與另一個女人同愛一個男人,至少她可以擁抱著曾經共有的美好記憶過一輩子啊!就像我媽一樣,只要記得共同擁有的美麗回憶就夠了,不是嗎?」

    她的心中再度響起那首歌「Try  to  Remember」,沒想到現在才體會那個幼稚的范振綱說得還有幾分道理。

    他是愛過我的,幼稚讓他為了一個有關面子的賭在放棄了我,愚笨和痛苦的人其實是他啊!我有什麼好痛苦的呢?我怎麼到現在才發現?

    月熠想著想著,潛藏心底的這個謎咒豁然開朗,原來自己也愛面子,所受的苦是她自己加上的;如果她不鑽牛角尖,不專看這段戀情的黑色地帶,只記得曾有的美好回憶,那麼她的心態應該不會老化得這麼快,差點使自己的人生如同那女孩一樣提早結束,只是用的方式不同而已。

    「月熠、任華,吃飯嘍!」

    樓下媽媽的聲音依然活力充沛,表面缺乏戀情、孤單的她,其實才是最懂得愛的真諦吧?

    月熠把床頭櫃的日記本取下,將那幀照片擺回原位,和林任華談笑著走下樓。

    十二月,北美洲降下綿綿細雪,滿山滿谷猶如風景明信片般的景致,恍若人間仙境,但接近零度的低溫仍然叫人不敢恭維。

    離境的機場,李媽媽手中握著林父親手做的熱騰騰的包子,眼角浮現蒸氣般的霧水,濛濛地,如同模模糊糊的情意。滿滿的道別話語塞滿腹裡,但彼此卻吝嗇地只互送對方一句簡短的「保重」;老一輩的愛意,都是這樣的深濃而保守的吧!

    就像能夠保值、歷久彌新的白金項鏈。

    一踏上台北的土地,之前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輾轉改換交通工具之苦霎時都已忘懷;還是台北好,南國的氣溫,令人懷念不已。

    花了一個星期調整時差,月熠還不大能適應過來,她想,反正生活作息原本就亂得可以,怎麼調都是一樣亂吧。

    去了許久不見的舞蹈教室,看著學員們努力練習的情況,她的心裡感觸良多;他們大多不為名利而來,家裡有餘裕可以供他們培養興趣。

    幸福的下一代啊!身在福中,有多少人懂得借福呢?

    回程路上,她散步經過台北車站,耶誕節的氣氛已經非常濃厚,百貨公司外的一大型聖誕樹及到處張燈結綵的景象,在夜晚看來更是熱鬧非凡。路旁的服飾店、麵包店等,為了促銷應景商品,大放聖誕歌;在這個大家都忘了慶祝行憲紀念日的街頭,熱情而招搖地為了耶穌的生日而大肆提前慶祝起來。

    突然,月熠有股衝動,想到忠孝東路逛逛,賭賭運氣看能否見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人,製造「偶遇」的浪漫;但膽小的她,依舊不敢付諸實際行動而作罷。

    這時,她只想回家窩在母親身邊取暖,借由親情的火花,挑戰愛情的熾熱。

    畢竟,夜晚不一定只屬於戀人,家人也可以快樂擁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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