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小老師 第六章
    果然如她所言,英琪很快的回家收拾了一些簡單的東西就搬到聖文家中,專心努力的照顧著他的生活起居。

    對於照顧聖文的傷口,她更是一點都不敢馬虎。

    為了怕傷勢惡化,英琪拋卻了自己的羞赧,勇敢的在浴室裡幫他擦澡。

    也害伯聖文的傷口受到細菌感染而惡化,她在上網查詢後,到最大問、最有名氣的藥局,總合了五個藥師的意見,不在乎金錢的多寡,才決定了藥的牌子。

    她怕聖文住得不舒服,甚至連家裡的裡裡外外,都幫他打掃得一塵不染。

    其實英琪還有其他的細微付出是聖文沒看到的。從他受傷起,英琪因為害怕自己一時的疏忽,沒有照顧好他,又會發生什麼無法彌補的閃失。

    當然,這種心焦的狀態,英琪是不會讓聖文發現的。

    而這種摧人心折的焦慮,也讓英琪的心靈受到箝制,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能力放膽去愛,或是否有資格再愛?

    在愛情的天平上,他們一直都處在一個極不平衡的狀態下,永遠都是聖文在替她付出,為她著想,甚至是給她希望!

    相較於聖文的用心經營,她卻如此無能。

    面對偉大的愛情,她只能像個卑微的賣藝侏儒,用一些平價而低劣的手段逼迫聖文欣賞與配合,更甚者——她居然沒有辦法知道聖文本身是否也樂在其中?

    她是不是過分奢求愛情?她思忖著這個荒謬的戀愛,如果由自己喊出暫停,是不是就還給了聖文所謂的公平?

    因為自責而起的煎熬,讓英琪開始懷疑自己存在在聖文身邊的價值。

    離開到底會有多痛?英琪望著聖文平靜的臉,內心凶狠的拷問了自己一千次。

    但是,就算心裡的傷口已是鮮血淋漓,她還是堅持只讓聖文看到她活潑快樂的笑臉,這是她的義務,也是聖文的權利。

    毫不知情的聖文看著英琪為自己忙進忙出的樣子,不懂她的想法是否相同,但聖文卻不禁開始有了一個家的感覺。

    每當他看到在廚房裡的英琪,也學著他想要為他弄出一頓清粥小菜時,那努力的身影讓他看了心都暖了。

    聖文忙碌的工作是不允許他休息太久的,於是在受傷的兩天後,他才在英琪的陪伴下到公司報到。

    但是,對於自己請假的理由,為了保護英琪在辦公室裡的人身安全,聖文當然是三緘其口,不管別人怎麼問,他都是笑笑帶過。

    聖文這麼為她著想的舉動,英琪當然是看在眼裡,點滴在心頭。

    她很害怕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任何方法,來報答聖文對她的一往情深了。

    中午時間,聖文因為兩日來累積的工作必須要處理,沒辦法陪英琪吃午餐,這個工作勢必就落在等待已久的雨潔身上了。

    自從一知道聖文請假,雨潔就比辦公室裡任何一個同事還要著急。

    她生怕原本理智的聖文突然跟著英琪一起發瘋跑去結婚,所以她想盡辦法要跟英琪搭上線,弄清楚聖文的情況。

    無奈英琪的手機都關機,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聽,她只好一直忍耐到今天,才終於找到機會從英琪那裡挖出一點消息。

    她們在中午休息時找了一間清靜的咖啡館吃飯,當英琪一坐下,雨潔便迫不及待的問她,「聖文為什麼會請假?」

    「關於這個問題……」英琪苦笑了一下之後回答,「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吧!」

    「因為你?為什麼?說得具體一點啊!」雨潔略顯激動的語氣開始讓英琪起疑。

    「他今天穿著西裝,所以都沒有人發現他的手臂受傷了,對不對?」

    「什麼?你是怎麼照顧他的啊!把他照顧到受傷!」心疼聖文,雨潔的口氣帶著指責。

    英琪一聽,眼眶馬上泛紅,「是啊!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好多遍,實在是找不到答案,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這樣?」

    不知道該向誰傾吐傷心的情緒,英琪這一兩天都把哀傷壓在心底,不敢讓聖文發現。但是,今天面對雨潔的問題,英琪實在勇敢不下去了,便全盤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她了。

    果然,雨潔聽了之後的反應完全在英琪的預料之內。

    「你居然讓聖文跟那個瘋子有交集的機會!你到底在想什麼?像那種神經病早就應該報警抓他了,還虧聖文把你保護得這麼好,你為什麼都沒有多替他著想一下呢?你知道嗎?你差點就害他沒命了啊!」雨潔的聲音拔尖了,明顯的在指責她。

    她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表現得這麼明顯呢?她就不能繼續假裝下去,多安慰我嗎?行事如此謹慎小心的她,就真的這麼為他而失了分寸嗎?雨潔啊!雨潔,我多麼希望你是真心要跟我成為朋友的!英琪在心裡悲傷的暗付。

    「你怎麼不說話了?不要只是看著我啊!回答我!聖文現在的傷勢如何?」雨潔的重點完全都放在聖文身上,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失態。

    英琪聽到雨潔的問題反而笑出來了。

    她笑得讓雨潔感到有一些毛骨悚然,「你怎麼了?笑什麼?」

    「雨潔,其實你很喜歡聖文,對不對?」英琪問出一個已經有答案的問題。

    「誰跟你說的?哪有。」雨潔下自在的低下頭。

    「從你剛剛的反應就很清楚了啊!你明明是我的好朋友,卻因為聖文保護我而擔心他多於我,這就很明顯啦!」英琪的口氣不疾不徐,但是她想在今天就從雨潔的口中得到答案。

    「如果我說是呢?你會願意把聖文讓給我,讓我照顧他嗎?」雨潔果然是個狠角色,當她要回答問題時,也要對方保證答案是絕對對她有利的。

    「聖文是人,又不是東西,怎能說讓就讓呢?要你說出實話這麼難嗎?我們不是好朋友嗎?」英琪繼續笑著,讓雨潔完全摸不清她的想法。

    「英琪,有些問題還是不要有答案比較好。如你所說的,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這樣就夠了。」

    「其實你不用緊張,我沒有要你承諾什麼。這幾天我也認真的思考過了,我想,像聖文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應該要條件更好的女生來陪伴他。像我這種只會在他身邊出紕漏,處處都要他注意的人,真的適合他嗎?」英琪真誠的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你愛聖文嗎?」

    「這個答案很重要嗎?」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如果你真的愛聖文:心裡面不應該有那些疑惑困擾著你,你愛他就會為他勇往直前,而不是在這裡畏首畏尾、瞻前顧後,擔心著自己配不配得上這種蠢問題,在愛情的世界裡一切都是NO  WHY  NO  REASON的不是嗎?」

    「你說的我都理解,可是……」

    「可是你就是缺乏跟他一起牽手面對任何困難的勇氣,你的外在堅強又好勝,所以不希望聖文永遠是那個為你擋風遮雨的人,但是你的內心懦弱又膽怯,害怕聖文發現了你的弱點之後就會撒手而去,所以你選擇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來面對自己的搖擺不定,我這樣說對嗎?」

    「你……雨潔,我……」雨潔精闢入裡的分析,讓英琪只能望著她姣好的臉龐啞口無言。

    「如果你沒有辦法反駁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那我真的覺得聖文跟你在一起太可憐了!」雨潔搖頭歎息。

    「為什麼?」

    「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會去愛別人呢?一個連自己要什麼都說不出口的人,又怎麼有能力去提供別人真正想要的呢?」此時雨潔的眼睛看來格外晶亮。

    「如果你心裡還珍惜著聖文這個人的好的話,應該趁著彼此都清醒的時候,讓另一個有能力給聖文幸福的人來愛他。把他身邊這個位置讓出來吧!也許現在的決定會令你痛不欲生,但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許你們分開之後都可以找到對的路,有一天在路上相逢時,還可以笑著交換名片。對了,你有思考過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的原因嗎?」

    英琪哀傷的搖搖頭,「因為他在我最受傷、最寂寞的夜裡陪在我身邊,因為我不讓他走,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

    「你對他的感覺不就像是一杯卡布其諾冰沙嗎?冰涼過癮的時候愛不釋手,等到化為一攤冰水的時候便食之無味了。」

    「沒有你說得這麼現實好不好?」英琪難得抗議了。

    「聖文是你第幾個戀愛對像?」

    「第一個。」

    「這對聖文來說,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為什麼?人家不是說初戀都是最珍貴的嗎?」

    「你一定是愛情小說看太多昏頭了!根據經驗法則告訴我,初戀都是趕鴨子上架的成分居多。」

    「為什麼?真的這麼慘嗎?」

    應該是情敵的兩人,居然在這個敏感的時刻聊起了這麼敏感的話題,女人果然是特別的生物。

    「當愛情對你來說新鮮無比,像剛上架的LV包包時,你也會在大家一窩蜂的潮流下跟著嘗鮮,忘記了自己一個月生活費只有一萬塊的準則。於是你跟著愛情而愛情,以為自己擁有了愛情。但是跟著愛情來的就是壓力,就像LV包包讓你的信用卡負荷過重時,才開始懂得反省。」

    「你也有過這種失敗的戀愛經驗嗎?」

    「只要有過的經驗都不能算是失敗的,因為它幫助你成長,就像你跟聖文之間的關係,就算你們真的沒有走進禮堂,我想你以後想起他,心中還是會充滿感激的吧!」

    雨潔的論點讓英琪忍不住點頭贊同,「雨潔,謝謝你!認識你這幾個月以來,我覺得我們今天的談話最像好朋友!」

    「君子話說在前面,我沒有要趁虛而入的意思喔!你跟聖文如果有個萬一,千萬不要說是我在推波助瀾,我不喜歡當壞人,更討厭當愛情裡的第三者。」

    「可是你接近我不就為了聖文嗎?」英琪不期待雨潔有回應,隨口問了一句。

    「我是!」雨潔突然誠實到讓英琪瞠目結舌的程度。

    「但是我是藉由你更認識聖文,所謂知彼知己,百戰百勝,我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我一直告訴自己,你跟聖文分手了以後,才是我真正要上戰場的時候。」

    雨潔看了英琪進退兩難的傷感,突然仁慈的決定先放她一馬。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他們很快就會因為別的問題而產生齟齬,但絕不是因為她。

    「好了,我不多說了,希望你可以靠自己的頭腦想出對你們之間最有利的相處之道。」

    「雨潔,愛人跟被愛哪一個比較累?」英琪想要為今日的談話下一個句點。

    「都很累,以愛為名的每一件事都會讓你喘不過氣來!」雨潔飄然一笑,「以後,你就會慢慢懂了。」

    跟雨潔長談之後的效應,在英琪的心中開始慢慢發酵。

    她開始認真的找回沒有陷入戀愛之前那一份可貴的理智。

    為了保持大腦運作所需要的理性,英琪刻意的跟聖文保持身體上的距離。

    然而住在聖文家中,兩人難免有近身接觸的時刻,但是英琪總以聖文的傷口康復為理由,婉拒了他的求歡。

    精神與身體上維持的距離,的確給了英琪冷靜的空間,讓她可以反覆咀嚼雨潔告訴她的一些理論。

    她決定不再催眠自己!

    她清楚知道聖文是個好人,而且是好到讓自己都心虛的那種,但是那種說不出口的好,卻讓她沒有辦法告訴自己一定會愛上他。

    原來這時候從心裡傳來的陣陣痛楚,才能幫助她明白的傳達出喜歡永遠不等於愛的千古真理。

    既然沒有辦法給聖文一份真正的愛,她決定要把聖文身邊的位置讓出來。

    抉擇的時刻因為聖文的刀傷複診又擺盪了一個星期,當醫生恭喜著聖文的傷口完全癒合時,兩人的心情是極度的不同。

    聖文急著回家,好可以回味與英琪許久不曾的溫存。

    英琪急著回家,要打包自己的東西好跟聖文說再見。

    兩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思,坐在同一部計程車上,卻相對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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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們一定進聖文的小套房時,英琪沒有跟聖文多說一句話,反倒落荒而逃的去收拾她的東西。

    她這麼急切的動作讓聖文覺得很奇怪,「英琪,你幹嘛急著走?又沒有人趕你出去。我們才剛回來,坐著休息一下吧!我有話想跟你說。」

    看著聖文溫柔的笑臉,英琪準備已久的決定有千分之一秒垮台的危險,但是她告訴自己,等一下不管發生了什麼,一定要堅強。

    「好啊!我們到客廳去說。」英琪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行李包。

    「英琪,這幾天真的是辛苦你了,看到你那麼細心認真的照顧我,我好感動。」

    「你不要這樣說,你愈說我就愈內疚了!」

    「你不需要內疚的,夫妻之間何必分什麼彼此呢?」

    「什麼?」英琪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了雙眼盯著聖文微笑的雙唇。

    「這幾天和你住在一起,真的讓我感受到家的溫暖,這種溫暖自從我父母到阿根廷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體會過了。」

    「聖文,你不要再說了。」

    聖文卻以為英琪只是害羞,仍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我很珍惜跟你在一起這種輕鬆又舒服的感覺,你是第一個讓我有幸福的感覺的女人。所以為了紀念我的傷口,我決定在這一天跟你求婚!」

    聖文的嘴巴在英琪的面前一開一闔,彷彿是黑白默劇中無聲的演員,所有的訊息英琪都無法接收。

    「聖文,我拜託你,真的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我們在一起是這麼的快樂,步入禮堂也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啊!我都已經想好了,結婚之後,我們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準備生兩個小寶寶,一個長得像你,一個像我,我們一定會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聖文急切的訴說著兩人之間美好的遠景,而這沉重的壓力卻快要把英琪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聖文,你冷靜一點,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你要說什麼話?」

    「這句話是我思考很久才下的決定。」英琪仰望著聖文的臉,用著堅定的聲音一字一字的說清楚,「聖文,我們分手吧!」

    這一句話彷彿美國向英國提出獨立宣言時那樣決絕而無情,是一切都沒得商量的那種肯定。

    「為什麼?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問題,需要靠分手才能解決?」聖文沒有大吼大叫,反而出奇的冷靜。

    「我們之間一直都存在著一個問題,那個問題來自於我,這樣的我怎麼可能跟你步入結婚禮堂?我跟你在一起的這幾月以來,你都是大小禍事不斷,而且這些倒楣透頂的衰事還都是因我而起。我不想再繼續待在你的身旁,繼續連累你,然後被這些無邊無際的愧疚感給淹死!我們就放過彼此,給對方一條活路走吧!」

    「OK!我不逼你,我們不要談到結婚這種敏感的話題,但是也不要談分手,好嗎?那些發生在過去的事都是別人的錯,你為什麼要多餘的攬在自己的身上?那關我們的愛情啥屁事?這不過是你自我逃避的藉口罷了。」

    「聖文,我們都不要再逃避了,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你知道我不是聽天由命的宿命論者,所以我也不會認為時間真的能改變什麼。」

    「英琪,那你說,我要做些什麼,才能讓你有一點愛我?我要做出哪些保證,才能讓你相信所有的傷害都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聖文的臉上開始出現了一些灰敗的表情。

    「這是生命本質不同的問題,我真的希望像你這麼適合婚姻的男人,應該也要找到一個能為你帶來幸福,並且跟你一樣適合婚姻的女人。」

    「然後,你會祝我們永浴愛河、百年好合嗎?」

    面對聖文譏誚的問題,英琪卻有點答不出來了。

    「聖文,你不要這樣,我是思考了很久,覺得分開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對我最好的選擇?問題是——你有真正問過我是怎麼想的嗎?你怎麼能預知分手之後,我們彼此都會過得更好?」

    「聖文,你不要逼我,我是真心的把你當成一個很好的朋友,我感謝你對我的付出,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有快樂的將來啊!」話說到這裡,英琪已經哽咽了。

    「收起你的眼淚和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論,我不要聽這些騙小孩的話,我只問你,袁英琪,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嗎?」聖文的雙手緊緊抓住英琪肩膀的兩頭,他是如此的害怕而緊張,連英琪都可以感受到她的雙肩因為他逐漸激動的情緒而跟著顫抖。

    看著聖文即將崩潰的表情,英琪實在說不出自己跟自己說好了三百遍的決定,她只能無助的張著大眼睛,拚命的淌出眼淚。

    「你不想說嗎?好,英琪,那剛剛這些話我都當你沒說過,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

    「聖文,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更不希望我們之間落得連朋友都沒得做。就這樣吧!好不好?」英琪不敢再直視聖文裝滿哀傷的眼睛,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給這麼好的一個人帶來這麼巨大的痛苦。

    「讓我走吧!聖文,好嗎?為我們大家好。」英琪一邊說,一邊撥開聖文的手,站起身來走向門口。

    聖文看見英琪即將邁出離開他的腳步,也馬上站起來擋在門口。

    「英琪,我不逼你,我不再多說什麼了,你不要走!」

    聖文的眼角已經流下了眼淚,英琪希望自己從來沒有看到聖文如此脆弱的模樣。

    她親吻聖文的臉頰,右手輕撫著他的肩膀,「聖文,今天這個離開的決定也許有一天會讓我後悔得想死,但是我希望看到你過得比我還要幸福的笑容,跟我這種只會拖累別人的人在一起而無法擺脫時,你永遠都不會快樂的,真的!」

    英琪沒有說再見,側身走出了另一半聖文來不及擋住的門口,也走出了聖文為她佈置妥當的愛情天空。

    真的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英琪手上摸著圍繞在頸項間的「永恆」,在心中反覆問著自己。

    但是忽然下起的滂沱大雨,讓她走不出公寓的大門口。

    她和聖文維持一樣的姿勢站在門口,跟著雷陣雨肆無忌憚的刺耳水聲,放下所有假裝出來的堅強,哭出聲來。

    這一次沒有聖文厚實的肩膀安慰她,她又再一次孤獨的感受到了一個人流淚的無奈跟傷心。

    當英琪走後,聖文一個人頹然的坐在英琪離開的那個門口。

    他問自己一百次,為什麼英琪要走?英琪給的理由是那麼讓他想不透。

    那些理由好像重得讓他無力挽回,又好像輕得讓他抓不住什麼。

    他就這樣維持著同一個坐姿,直到太陽下山,黑暗籠罩整個室內,他才發現今晚沒有月光。他忙著站起來把房於裡所有的燈光都打開,包括陽台上的小燈泡,彷彿滿室的光亮可以驅走創傷。

    但是聖文發現,再多的燈光都徒然無效,再亮的燈光都打不亮曾經照亮他心窗的「永恆」。他不知道該不該把它拿下來,紀念曾經造訪的愛情在這一天離開。

    他的心裡面依然都是黑暗,於是他一夜無眠,張著紅透的眼睛愣愣的坐在客廳。

    他望著窗外,期待天亮的第一道曙光可以讓他感到明亮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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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感情的事沒有辦法盡如人意,但是人只要活著,一開門就得面對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緊急需求。不管你再怎麼哀悼失落的愛情,當你張開眼睛,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聖文和英琪在現實生活中都是勇於面對的人,所以沒有人逃避,兩人都還是強撐著萎靡不振的精神到公司上班。

    當聖文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便看到那一群三姑六婆聚集在人事室前面嘻嘻呵呵的笑著,氣氛非常的愉快。

    但是他們一看見聖文,卻像是老鼠看到貓,驚嚇得一哄而散。

    聖文看了她們奇異的反應,便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外型不會有多吸引入,不過好像還不到令人見了就落荒而逃的地步吧!所以他直覺的認為,該不會是自己的直屬組員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被叫進人事室修理,於是那些三姑六婆看到他,才會一下子就跑光了。

    聖文馬上偷偷望向百葉窗裡沒有密合的縫隙,卻看見了英琪低著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還穿著奇裝異服站在人事經理的辦公桌前聽訓。

    這特別的一幕倒是讓聖文突然好奇起來,他假裝不經意的走到廁所包打聽的桌邊,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小聲的提出問題。

    「-!包打聽,為什麼英琪一太早就被老巫婆抓進去罵啊?」

    「你想先知道,然後等一下好安慰英琪,是不是?這個你問我就對了!」

    「那你就快說啊!」

    「就是你馬子一大早精神不濟,在打卡的時候,一時失神拿錯別人的卡,害那個人今天的出動紀錄出現兩次。結果英琪就拿去老巫婆那邊跟她說,沒想到她走進人事室時,外套居然是穿反的,標籤還在她背後飄啊飄的。你也知道,老巫婆一向紀律嚴明,怎麼能忍受英琪這些沒神經又脫線的行為。所以逮到機會就破口大罵羅!一直罵不停到現在呢!老巫婆的沒人性,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等一下你一定要用力安慰她啦!看老巫婆把她折磨得這麼淒慘,待會兒她定出來的時候,肯定會哭得亂七八糟的啦!」

    當辦公室其他人還在議論紛紛或是幸災樂禍的時候,人事室的門口突然「啪!」的一聲打開了。

    眾人莫不閉起嘴巴,屏氣凝神的看著今日頭號衰蛋的表情。

    英琪沒有感覺到別人對她投來的注目禮,仍然穿著她反面的外套,雙眼無神的走出人事室。

    那渙散的表情彷彿在告訴同仁們,剛剛老巫婆媲美金門八二三炮戰的連環轟炸,沒有影響到她已經失調的自律神經。

    同事們欣賞了這個靈異的場面,紛紛讚歎著英琪可以從老巫婆的虎口下餘生的高超功力。

    但是聖文看了英琪精神恍惚的模樣:心裡居然暗自竊喜。

    他這沒理由的開心是因為英琪失魂落魄的樣子,就證明了她並沒有躲過昨日爭執後的情傷,她的心中依然有對這段感情依戀的份量,依然有他。

    他並下是昨晚單獨徹夜難眠的人,也不是唯一一個剜下心肝,看著它們鮮血淋漓的那個人。

    一思及此,聖文突然放下心頭某部分的重擔,跟廁所包打聽說了一聲,「謝謝!」

    懷著一股釋然的心思,聖文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但是英琪的情況卻沒有聖文這麼幸運了。

    昨天那讓她哭到沒有眼淚的分手過程,像一部不曾剪接過的電影,走馬燈式的在她腦海裡二十四小時的播放。

    經過一個足以令靈魂摧枯拉朽的夜晚之後,英琪雖然激勵自己要強振精神,但是一上班就遇到了這些連環的挫折,讓她都不得不相信自己這個從火星來的宇宙級衰人,決定離開聖文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當英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馬上就看到了雨潔在她的電腦螢幕上黏了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中午請你吃飯去霉運!

    看完了留言,英琪不得不在心裡糾正雨潔的說法,她的霉運可不是一頓飯就能解決的。

    有鑒於英琪今天早上異常失常的表現,秘書課的人上上下下有志一同,都不太敢把事情交給她做。英琪可以說是托了老巫婆的福,讓她能夠在如此疲倦的早上得到休息的空檔機會。

    其實九點到十二點,她都對著開了機的電腦螢幕發呆。

    因為當她打開郵件信箱檢閱時,才發現裡面滿滿的都是聖文曾經寄給她的信件,裡面有笑話、有文章,還有記錄他們生活的相簿。

    於是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她決定讓自己的思想放空,不再去想有關聖文的點點滴滴。

    但是生活中的交集太多,她發現,不去想好難,比決定今天中午要吃什麼都還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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