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樵的銀色跑車在雨霧迷蒙的山道上疾馳著,今天是葛麗絲修女六十歲的生日,他原打算一大早就來給她一個驚喜,誰知在錄音室為了一個香港天後級的阿姐,一耗就耗到天昏地暗。
在山道轉彎處,一輛小March突然從對面沖來嚇了他一跳,幸虧眼明手快才能化險為夷。他在心裡嘟嚷一聲,開車的一定是個女人,只有女人才會這麼不知死活的橫沖直撞。
他瞥了身旁的蛋糕盒子一眼,果然被甩翻了,想必蛋糕上那些精美的鮮奶油造型花已經一塌糊塗了。他將盒子扶正,嘴裡低聲咒罵了一聲,“Shit!”
車子在山上兜轉了二十多分鍾,終於來到了“聖心修道院”,此刻天色已完全暗下來,他熄了火,一只老黃狗繞著他的車,興奮的狂吠不止。
葛麗絲修女撐著傘快步迎了出來,笑容滿臉的說:“不是早上就要到的嗎?”
孟樵捧著蛋糕從車子裡出來,胡謅了一個理由,“還不是為了等sister你這個新鮮的生日蛋糕,一等就等了我幾個小時。”
“鬼扯!”葛麗絲修女和他一起從修道院的側門走進餐廳。
一桌子熱情的小朋友齊聲道:“Mr.Moon好!”
“大家好!”他把蛋糕放在桌上。
葛麗絲修女略帶遺憾的說:“May本來想等你來再走的,沒想到你這麼晚,她再不下山,就要錯過到療養院探視她母親的時間了。”
“May的媽媽還好嗎?”孟樵問。
“這兩天好像有點小感冒, May不放心,一接到她媽媽的電話,就急急忙忙趕下山去了,你要是早幾分鍾到,可能就可以遇見她了。”
“她是不是開一輛櫻桃紅的March?”他直覺地問。
“是啊!你怎麼知道?”葛麗絲修女有些訝異。
孟樵打開蛋糕盒子,小朋友們一聲驚呼,“哇!怎麼蛋糕稀巴爛了?”
他搖搖頭,一副不敢領教的模樣,“你們那個May姐姐的開車技術啊……幸虧我閃得快,不然稀巴爛的就是我的車了。”
雖然蛋糕被摔得不成樣子,但修道院裡的小朋友們還是高高興興的為葛麗絲修女慶生,大伙兒直鬧到半夜,才各自回房睡覺。
孟樵臨走時交給葛麗絲修女一張支票,“我剛剛看見Sister的房裡屋頂漏水,趕緊找人來修吧!”
她拍拍他的肩膀,“你別擔心我了,我自己會處理的。對了,你多久沒回去看你爹地了?”
他苦笑一下,沒作聲。
“上個月他也捐了不少錢給聖堂。”
他聞言一臉不屑,“他捐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良心上的譴責。”
她溫柔的勸解著,“上帝會寬恕每一個誠心悔改的人,更何況他是你親生父親。”
孟樵牽動了一下嘴角,不在意的笑笑,“那就請上帝寬恕我的不孝吧,”
她暗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的三言兩語,是化解不了他們父子的多年心結。
“很晚了,我該回去了。”
“喔,差點忘了!”葛麗絲修女送他上車時,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鑰匙環,“這是way親手做的,本來她以為今天可以見到Mr.woon,誰曉得還是得由我代轉。”
孟樵接過,是個銀白色的小月牙,想必因為修道院的孤兒們只知道他叫Mr.Moon,所以May才會做這個送他吧!
他凝望著銀色的月牙鑰匙環,心中驀然湧現沉澱許久的往事,若不是父親的關系,May的家庭就不致破碎,也不會被安排住進聖堂……或許若不為此,他也不會如此長期的捐助這家修道院吧?!
於臣曼疲憊不堪的從療養院回到她那十坪大小的單人套房裡。
答錄機的紅色小燈正閃爍著,她慢吞吞的從冰箱拿出一瓶水蜜桃口味的水果汁,一邊聽答錄機,一邊對著瓶口猛灌。
答錄機裡有個女子的聲音簡短的說:“於臣曼小姐你好,我這裡是OTTO唱片,非常高興你能成為我們企宣部的生力軍,請明天早上九點鍾到公司來報到好嗎?明天見。”
臣曼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她將錄音帶倒了一段回去,再聽一次,沒錯、沒錯,擁有一大堆香港天王、天後級歌手的OTTO唱片公司真的錄用她了,YA!
孟樵從他的專屬工作室裡走出來,昨夜他為了幫公司一個新人寫歌,通宵達旦一口氣錄好了三首歌的Demo帶。
“把帶子送去讓呂敏填詞吧!”他呵欠連連的交代助理阿薰。
“你是不是要回家啊?”看起來還不滿二十歲的阿薰,睡眼 的掛在他的手臂上。
“被你搞了一個晚上,害我現在腰酸背痛,我要趕快回家泡個熱水澡。”他伸了一個懶腰。
她抗議的說:“什麼我搞你?!是我被你搞才對。”接著她又伸出手來,“付錢!昨晚我表現實力,少說也值五千塊錢吧!”
孟樵在她手掌上“啪”地打了一下,“多少人排隊等著跟我共度良宵,你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在會客區等候的臣曼,目瞪口呆的望著正曖昧對話的兩人,難怪人家說演藝圈的男女關系復雜,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她望著那對男女如連體嬰似的走出公司,再低頭看看手上的表,已經九點半了,她已經等半小時,而櫃台的總機小妹一問三不知,她打算再等十分鍾,如果還是沒有人出來理她,那她就回家繼續寄履歷表。
正想著,一個穿著米色套裝的成熟女子和她的大學同學葉歆一起從公司門外走了進來。
“臣曼!”葉歆叫她一聲,“本來想叫你到樓下跟我們一起吃早餐的,你的手機怎麼打不通?”
“是嗎?”臣曼把手機從背包裡掏出來,“哎呀,沒電了!”
另一名女子和藹的笑說:“到OTTO上班,非得二十四小時都電力充足才行喔!”
葉歆介紹道:“這位就是OTTO唱片台灣公司的負責人蔣安安。”
“你好!”臣曼沒想到這樣大的唱片公司,老板居然會是個才四十出頭的女子。
“大家都叫我安姐。”蔣安安很親切,“葉歆在報社裡是專跑娛樂版的記者,現在還兼了一本娛樂雜志的特約記者,你們倆是大學死黨,到時咱們家歌手的新聞可得比別人多占兩個篇幅喔!”
“那有什麼問題,我這個人一向是公私不分的。”葉歆開玩笑道。
臣曼恍然明白的說:“我還在想為什麼OTTO會用我,原來是葉歆幫的忙。”
蔣安安搖搖頭,“我們企宣部被挖走一票人,我也是急著找人,葉歆說你一個人能抵十個人用,我說那就非你莫屬了。你可以馬上上班吧?”
“沒問題。”她開心的點點頭。
葉歆樂不可支地開始敲起竹槓,“好啦!工作有著落了,晚上到PUB讓你請。”
臣曼睨了她一眼,“還沒領薪水就敲詐我?!”
蔣安安笑說:“只要明天OTTO的歌手有人上頭條,到PUB的錢公司讓你報公賬。”
臨上電梯時,葉歆還故作神秘的對臣曼透露道:“晚上還有個神秘嘉賓喔!”
“誰呀?柏原崇?木村拓哉?還是我最崇拜的竹野內豐?”
“比他們還ぼ!”她詭異的笑著,什麼也不肯再多說。
臣曼准時抵達葉歆所說的那家名叫“不夜城”的PUB。
不夜城的格調很有東京風前衛的冷與酷,鐵板和石牆的裝潢風格流露著十分都會的現代感,現在,洛史都華略帶沙啞而滄桑的嗓音,正從四面八方的音箱幽幽的傳了出來——
I don't want talk about it(我不願談起)
How you broke my heart(你是如何傷透我的心)
If Istay here just a little bit longer(若我只在這裡多停留一會兒)
If I stay here won't you listen(若我留在這裡,你是否願意傾聽)
To my heat(我的心)
Oh my heart(我的心)
葉歆遲到了一會兒,一進PUB找到她之後,立刻拿起她面前的可樂娜喝了一大口。
“明天頭條要留給我們家歌手喔,不然待會兒你自己付賬。”牛皮紙袋裡是她寫了一下午的新聞稿以及照片,她十分認真的遞給葉歆。
葉歆環顧四周一圈,“咦?我特地為你安排的神秘嘉賓居然比我晚到……”
“那就讓他繼續神秘下去好了。”臣曼對她口中的神秘嘉賓是興趣缺缺。
葉歆跳下高腳椅,直奔DJ身邊央求說:“麻煩你,我還要再點播一次洛史都華的 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
“你搞什麼?”臣曼不解的望著她。
“這不是你初戀的主題曲嗎?”
可她本人對於那段荒謬的戀情,壓根不想再提了。
她初戀的對象叫林偉民,每晚抱著吉他在民歌西餐廳裡駐唱。
某個下著雨的夜晚,他忽然在電話裡對她說:“臣曼,我們分開一陣子好不好?”
她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不明白他所謂的“一陣子”代表著什麼意思?是一個月、半年,或是永遠的結束?
林偉民見她沒有回應,於是吞吞吐吐的說:“最近……我認識了孟樵的助理,孟樵你知道嗎?”
“我知道他。”
孟樵是當今唱片界最紅的制作人,有台灣小室哲哉的美譽,不但拿過許多次最佳電影配樂獎,還有一大堆天王、天後級的歌手排隊等著他的歌。
“孟樵的助理……她很喜歡我,她說,只要我願意跟她在一起,她就會安排孟樵幫我簽約出唱片。”說完,他沉默下來。
“你喜歡她嗎?”她心傷得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嗯……臣曼你知道嗎?想進這個圈子,機會是稍縱即逝的,我真的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好吧,我不耽誤你。”就這樣,電話掛了,初戀也讓人錯愕的宣告結束。
現在,她進了OTTO唱片做企宣,和孟樵同屬於一個公司,而林偉民的歌手夢,似乎並沒有實現。
PUB厚重的鐵門被人推開,臣曼看見久違的林偉民緩緩向她走來。
“嗨,好久不見!”他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
葉歆識趣的說:“我另外還有一ㄊㄨY,你們慢慢聊。”
林偉民對她做出一個大恩來日再報的表情。
臣曼毫無心理准備,責備地瞪了葉歆一眼。
葉歆笑著附在她的耳畔說:“在這裡喝酒報公賬絕對沒問題,但如果是上賓館的話可就得自費了。”
葉歆走了以後,臣曼並沒有主動開口跟林偉民說話。
“聽說你到OTTO上班。”
“嗯,”她不落痕跡地向他炫耀著,“原來你的偶像就是我們公司的王牌制作人。”
林偉民點點頭,尷尬的笑了笑,“是啊,真諷刺,想當初我們分手還不是為了……唉,別提當初了,我真不知道,那時的想法為什麼會那麼幼稚。”
她直接挑明了問:“你讓葉歆約我,是不是想要我介紹孟樵給你認識?Sorry,我才第一天上班,連他的人都還沒有機會見到,我看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誤會我了。”
“是嗎?”她不冷不熱的回他。
“一點也沒錯。”
一道極富磁性的男性嗓音忽然冒出,他倆聞聲一起回頭。
林偉民訝道:“孟樵?!”
臣曼也暗吃一驚,今早那個跟個小女生一起走出公司的帥男人原來就是孟樵?!
他現在正和另一個辣妹糾纏著呢!
“走吧!我幫你叫計程車。”孟樵緊蹙著眉頭對那個辣妹說。
辣妹氣急敗壞的拿起一杯生啤酒,猛然朝他潑過來。
臣曼“啊”地尖叫了一聲,真是無妄之災,她是招誰惹誰,遭及池魚之殃地也給潑得一頭一臉。
孟樵悻悻然的瞪了那個辣妹一眼,抱歉地掏出手帕給臣曼,匆忙而敷衍的說:“Sorry!”接著,便用力拉著那個辣妹走出PUB。
林偉民見臣曼的上衣濕了一大片,於是提議道:“我看還是先回去換件衣服吧!這裡冷氣挺涼的,感冒了就不好。”
她沒多說什麼,起身結賬離開。
在門口時,林偉民說:“我的車停在對面。”
她不看他,“今晚的天氣蠻舒服的,我想走一段路。”
“也好。”
“我想自己一個人走。”她更明確的說。
他怔愕了一下,難堪的問:“真的不要我陪你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回絕,“這兩年,我習慣一個人了,Bye-bye!”
她轉過身,緩緩沿著紅磚道往前走,仿佛兩年前的戀情於此時此刻才真正結束。
林偉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再也不能在她心中產生任何感覺了。反而是孟樵,這個談不上認識的男人,讓她印象深刻地不住想起,如果要她對他做一番描述,“獵艷高手”這個詞大概再適合不過了吧!
不過,在這五光十色的演藝圈裡,游戲般的男女關系、輕狂不羈的情欲流動,應該是見怪不怪的事吧!想想以他不輸給港台兩地任何一位天王級偶像明星的外型,還有他的才情縱橫,想當然耳會有一大票女人主動投懷送抱。
孟樵回到家裡,發現電腦MSG的小黃燈正像深夜裡的星星般閃爍著。
這個訊息是May昨晚送過來的,但昨夜他從山上下來後就直奔公司,忙到早上,回到家昏頭昏腦地睡了一覺,又讓朋友找到不夜城去,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看見這個訊息。
這些年來,May和他一直維持通信,她知道Mr Moon是她的資助者,所以過年過節總不忘寄卡片給他,現在有了電腦,傳訊更方便了。
孟樵從未想過跟她見面,如今知道她能獨立了,感覺父親對於家的虧欠償還了不少。
他按了滑鼠,她的來信躍現。
親愛的Mr.Moon:
原以為能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可惜等不到你來我就得走了,為了感謝你這些年來的“養育之恩”,我親手做了Mr.MOOn專屬的鑰匙環送你,希望你會喜歡。
P.S.: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報到,相信你也會替我開心吧!
孟樵想多說些什麼,可最後仍只有簡短幾句。
Dear May:
我把舊的鑰匙圈換下,謝謝你送的月牙鑰匙環,若有一天你在街上看見一個拿著月牙鑰匙環的男人,也許他就是你的Mr. Moon。
Mr. MOOn
把E-ail傳送出去,電鈴在這時候響起。
他打開門,雪莉笑盈盈的站在門口。
“最近節目不是很忙嗎?怎麼有空過來?”
“想你啊!”她熱情的投入他的懷抱。
他直接抱她進房間,將她扔在床上,戲謔的說:“好像輕了。”
“都是想你想瘦的啊!”雪莉又攀住了他,發著嬌嗔,“你多久沒打電話給我了?半個月有吧!”“我忙得天昏地暗,前幾天才剛從日本回來……”
孟樵的嘴讓她豐潤的紅唇給堵住了。
激情立即迸發出來,原始而野性的欲望點燃兩人的身軀,她靈活的舌尖在他的耳畔挑逗著,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摩掌……
自從何寧離開他後,他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間,抽離掉自己的靈魂,只專注在欲念的宣洩上,他做愛的技巧越來越好,讓那些女人愛他愛到刻骨銘心,不想離開……
他在雪莉的發稍上吹著氣,忽輕忽重的舔舐她的耳垂,唇緩緩移至她的肩、她豐滿的雙峰。
雪莉意亂情迷的說:“愛我,我要你愛我……”
孟樵的溫柔在十指之間撫逗,孟樵的熱情在雙唇之間燃燒,孟樵的激情在徘徊又徘徊之後,終於滿足了她深切的渴望,漸次強烈的沖擊著她。她感到體內有一股氣流,像旭日東升那樣的散發著溫暖,快速的漲滿了每一個細胞,她終於忍不住的叫了出來。
而此刻的孟樵卻是清醒的,他的腦中閃過何寧拉著行李離去的背影。
望著因他而迷亂的女人,同時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正冷酷無情的說,孟樵啊孟樵,你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再也不會了!
雪莉在高潮過後,依戀的蜷縮在他的臂彎裡,撒嬌地說:“可不可以讓我留下來過夜?”
他在她肩頭吻了一下,他的聲音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拒絕不了的深惰,但言語卻像一把無情的刀,“不要破壞了我們的約定。”
她失望的歎了一口氣,換上一種偽裝過的不在意,“也好,晚上我還得通宵弄個企畫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