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奶媽和麥肯完美的婚禮後,秋晨以上盥洗室的藉口溜回家去,她怕要是狄克見到了,又會死拉活求地要她坐他的車。
秋晨心裡著實不明白,他為何要死纏著自己,他有一大堆美-女隨他歡喜,何必要 把寶貴的時間花在屈就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女孩身上?還是他以為,天底每一個女人都會 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如果他真是那樣想,那麼他就大錯特錯了。並非每一個女人都抗 拒不了他的魅力,她會證明給他看的,殺殺他高傲的銳氣。
她回家裡沒多久,立刻接到一通電話。
「喂,我是葉──」
「秋晨!喔,上帝,幸好你平安到家了。」電話那頭的狄克,著急又關心的問。
「怎麼了?」
「還說!是你自己不告而別,害我們大家都好擔心!」
「我只是身體不舒服而已。」
「看吧!還說沒怎樣,我早就知道你不舒服。先休息,我待會兒就去看你。」
「不必了!」
「啊?」
「我的意思是,我睡個覺就好了,不必麻煩你來。」
「沒關-!」
「真的不用,讓我一個人好好睡一覺,好嗎?」
狄克沉默了一下。
「好吧,但一有不適,立刻掛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
放下話筒,她改握那條金項。
***
這幾天裡,秋晨行事小心翼翼,她盡力避免和狄克打照面,她怕面對他,會使自己 的行為失控。
早上有課時,她十分當心地注意狄克是否會在家門口等她;放學,也很擔心他會在 校門口接她。的確,狄克時常在家門口等她,但她便立刻打電話請假;也常常在校門口 接她,但她都馬上繞遠路回家。
幾次下來,她希望他等累了、接煩了,再也別來找她,但他似乎很富耐心,仍時常 等待。
「喂!我是葉秋晨。」
「秋晨,我是狄克,你願意和我出來走走嗎?」
「抱歉,我沒空。」
「那我去看你?」
「對不起,我很忙。」
「這樣啊……!那,再見。」
「拜拜。」
放下話筒,秋晨無奈地——氣。這種和狄克的電話台詞已不曉得說過幾次了,他每 次都問一樣的話,而她也每次都回相同的答案。
她一直有悵然所失的感覺,只是她也一直不敢再和狄克有所交往。
不能軟化!她堅強地告訴自己。
此時,又一陣鈴鈴作響的電話聲響起。
「喂,我是葉秋晨。」
「秋晨嗎?我是麥肯。」
「麥肯叔叔,有事嗎?」
「當然。不過這是一個好消息,我們HMB的情報人員在數天來的努力不懈下,發現 了『黑天使』情報資料庫。」
「喔?」
「那資料庫在墨西哥的首都──墨西哥城的郊區,是一所獨立式高級住宅,掩護方 法倒和我們本部的做法很相像。不同的是,他們更隱密!其匿藏技術更是比我們棋高一 著,連我都自-不如呢!唉!我可是很不顧-美他們的,但他們確實令我不得不佩服。 」
「好,那你要我做什麼?」
「不是你一個人去,狄克也會去的。」
「算了吧!」她酸溜溜的道,「他忙自己的事都來不及了,我才不指望他的幫忙。 」
「是嗎?但他也不是幫忙,是任務,性質和你大同小異,就算他忙得沒時間,我也 會硬拖他來的。」
秋晨不說話,她根本就不想說話。而麥肯未察覺她的異樣,仍口若懸河的說下去:
「我要你把下星期一整個星期的課全部請掉──」
「不行!」她打斷他的話。
「為什麼?」麥肯百思不解,以往秋晨一向忠於出任務,就算面臨會被當掉的危機 她仍照常執行,但在事後她都會以特優的成績補回,所以從不用操心。而這次,只不過 要她請個三五天假,她便一口回絕。
「這……這……下星期的課程非常重要,教授曾囑咐盡量別缺課。」她撒謊道。其 實還不是因前幾天,為了躲狄克而請的假,她已少上了好幾節了,不知進度落後別人多 少?如果再請假下去,真不知要花多少精力補回?
「可是,這是本部直接下令的,不論什麼事都不成藉口,除非你病得起不了床或死 亡,否則依樣得守命令。而且你又是特級人員,更要有覺悟。」
「我……」
「不要為難我,」麥肯-了一口氣,「我也不願你為了職務而放棄學業,可是人有 時就得-其一。」
「……不想也得答應,對吧?」
「嗯……!」
「只有『好吧』!」她哀聲-氣。
「謝啦!秋晨,我……,不,是總部要你去那資料庫取得他們重要階層的人事資料 。當然了,最好能從其中獲得他們的基地位置,如此,也許我們能把他們一網打盡,使 『黑天使』永遠消失於世界上。」
「我也希望能早點把這個案子結束掉。」然後不再和狄克扯下任何關。她在心中 加了一句。
「OK!待會兒我會將一切資料傳真給你。」
「好。」
***
今天是十月十七日星期六,秋晨和狄克的墨西哥之旅從今天開始,一直持續到星期 二,共四天。
但一想到要四天都和狄克共同相處在一起,縱使在上次的哥倫比亞之旅已經妥協好 了,然而此次的同行,雖然表面上一切不改,但秋晨的內心卻有另一種感受。如果可以 ,她實在不想和狄克認識。他們本來就不該認識,一開始就不該!如果倫迪不死的話, 也許她就不會和狄克認識,不會有這段不該有的戀情!
這次是由麥肯接她到機場,由她自己坐飛機去的。因狄克已奉總部命令先到墨西哥 去勘察實地地形,以便在執行任務時,能較方便、清楚。
下了飛機,她一眼便望見急急張頭探尋的狄克。 -
一口氣,秋晨拉著行李默默地向他走去,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無論如何都是逃 不了的。
命運就是命運!
命中-定她的初戀是要失敗的。
只有把這段戀情永藏心角,也許往後看它,是一笑置之。只會笑自己當年把此事看 得太重、此情看得太深!
秋晨低著頭往狄克走去。驀地,她所拖著的沉重行李,頓時變得毫無重量。一回頭 ,她發覺狄克正替她拉著那一大袋的行李。
「謝謝。」
「不必客氣。」他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
「你有……查出任何情報上未有的事嗎?」她邊走邊問。
「有幾點。我發覺他們的警戒並非十分嚴密,大概是種遮人耳目的行為,讓別人以 為那真的是棟平常住戶,但如果再深入些查看,會發現壓根兒和想的差太多了。」
「喔,那我們如何進行?」
「你有資料吧?」
「有,是麥肯叔叔上次送來的。」
「平面圖?」
「對。」
「那好,我可以很容易的把計畫告訴你。」
十分-後,他們已經在前往旅館的途中。
「我們仍……住同一間房嗎?」秋晨看他只拿一把鑰匙,禁不住好奇的問。
「對。」
「可是……」
「你放心,記取上次的教訓,我會自動打地-,絕不需你再費力的吵了。而且,我 也會很規矩。」
「不,這次換你睡床,我睡地板。」
「沒關-的,我以往出任務時,常在荒郊野地就地而眠。所以,我的適應能力很強 的。」
「可是那對你不公平。」
「不會,」他搖首,「男人就該讓女人一點。你總聽過女士優先這句話吧?」
「但那句話對我不適用。」
「為何?」
「因為我是HMB的特級人員,男人能做的,我也能。」
「這道理我明白,可是我不能讓一個女人睡地板,那違背我的塬則。所以,還是你 睡床,我睡地板。」
「但……」
「難道你想來地板和我擠?」狄克揚起一道眉毛。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秋晨因他話中的另一番含意感到不好意思,紅暈 飛上了雙頰。
「我知道。你放一百個心,我絕對是個正人君子。」他行了個童軍禮。
***
趁著黑夜,秋晨和狄克悄悄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進入了那棟高大、獨門獨院 的「住宅」。
他們計畫,將一人一組,獨自到分散在房屋東西兩處的資料庫。不曉得是資料太多 ,還是防諜新法,黑天使居然將所有的資料分成兩部分,一置東、一置西,而且監視縝 密,所以他們兩人皆不敢使用無線電,深怕電波會被中途攔截。
計畫,是他們在取得資料後,各自離開。因為如果在中途會合,誰曉得會出什麼事 ?說不定兩人都回不去了。
秋晨小心地閃過了那轉動著的監視器,以十分小心注意的態度貼著牆輕步行走。也 感謝那地板上所鋪著的地毯,幾乎吞噬了她的腳步聲。
她小心又小聲地走,忽覺太陽穴一陣冰涼──
「你是誰?」那個人一手用槍頂著她,一手抓著她的肩。
他叫她做「你」?秋晨心底暗笑,看樣那個人的眼睛不是有毛病便是未適應這個黑 暗的環境。
「我……」她故意可憐兮兮的說了一個字。
是女人?很明顯的,那個人的警戒心放-多了。
一轉身,秋晨猛然使盡全力地踢了他一下,而他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下去了。
「給你一個忠告,」秋晨彎下腰低聲地對那已昏倒的人道:「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千萬千萬不要輕視我們女人,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為了安全起見,秋晨花了一點時間把他的手腳用繩子綁好,嘴也塞了起來,然後拖 到較隱密的地方。
「抱歉啦!」
說完,她又逕自去找資料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
終於在她東翻西找、北尋南敲後,資料庫呈現在她面前──是一台小型的保險櫃。
真是!為了這小保險櫃裡的東西,不知花盡多少人員的心血,所以不論發生什麼事 ,都得達成任務!
秋晨是一個爆破專家,同時也是一個密碼鎖專家,她十分擅長開鎖,而這項才能, 已不知替她解決了多少麻煩和問題。
換了數組密碼,那小小的保險櫃終於開了。
唔,其實裡頭的東西並不多嘛!她藉著袖珍型手電筒有限度地選擇了一番。雖然不 知也沒時間去一分一分搞懂它的重要程度,但憑著多年的經驗,她挑出了幾分在她看來 是屬於較重要的資料。
秋晨小心地將它們摺好,收入上衣的暗袋內,然後把保險箱恢-成塬來的樣子,心 中暗自祈禱在那個人被發現之前,他們都不曉得有人闖入。
循著剛走進來的路線,秋晨把門推開,進入了一個小廳堂,從那兒的窗戶可看到美 麗的夜空。
她走到房間中央,正要往門口走去時,一個冷酷的聲音響起:
「站住!」
聽到這聲音,秋晨猛然轉身。
「不要動!」那冰冷的聲音又大喊。
她決定要讓他放-警戒。「大哥,我……」
「不必裝了!」她身後另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女孩子,也曉 得你的厲害,所以你毋需以這種方法來誘我們上當。」
是他!那個被她綁起來的人。
「你是怎麼脫困的?」秋晨背著他,瞪視另一人。
「那要謝你把我藏在那種地方,讓阿曼發現我。對吧?阿曼?」
「嗯。」那個面對秋晨的人應道。
可惡!如果她謹慎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她真該在當時就把那人殺了,也不會給 自己找來這些麻煩。
「我該殺了你的!」她咬牙切齒。
「可惜你沒有。」那人大笑。
「對,你難道不能報恩放我走嗎?」她講條件。
「那可不能,不過看在你沒殺我的份上,我會替你求情,饒你一條命。但可得把你 偷竊的資料還來。」
「我沒偷你的資料!」她假裝生氣的轉頭瞪了他一下,其實是在測量自己到門口的 距離。
「行不通的,小姐。我們的資料明明就少了好幾份,不是你是誰?難道是它們自己 長腳跑了?」那人和秋晨就事論事,一點也不明白她的意圖。
「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她假裝委屈。
「好,一分。」
趁著這短短的一分-,秋晨一直在思考。
如果撂倒靠門的那人,另一人即刻對她開火,她是逃掉的機會一點兒也沒有;但如 果先對付面前那一人,再快速地踢倒後面那人,生還機率較大。
打定好主意,她假裝願意交出資料了。「好吧!我拿。」
那兩人直盯著她的動作,在把資料拿出來的那一-那,她一腳踢倒面前那人,而正 要轉身攻擊另一人時,槍聲響起,她的左肩一陣刺痛,告訴她她中彈了!
而當那人開完槍正要向前撲抓秋晨時,冷不防哼了一聲倒在地上。
「狄克!」她像是看到救星般的大叫。
由於剛才那槍聲,使得塬來安靜的宅子頓時喧嘩起來,有許多人直往這小廳堂直- 而來。
情急之下,狄克使勁推開窗戶,拉著秋晨跳出了房間。「來!」
他們沒命的跑,秋晨沒感到傷口的疼痛,而狄克也未發現她受了傷,兩人只是奮力 的向前跑。
終於,在他們跳上車子離開現場後,兩人都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的好運。
車子停在距那屋宅數十公尺之外的小林子旁。
他們倆下了車,注視著遠方那燈火通明的房子。
「啊!……」秋晨現在才感到那受傷的左肩在疼痛。
「怎麼了?」狄克愎來看,才知道她受傷了。
秋晨用手按著傷口,但血仍是淌淌的流出,且看她痛苦的樣子,直教狄克感到十分 不忍心!
「我看看。」他撥開她的手,只見塬本鮮紅的血已逐漸呈黑了,但幸好子彈並未留 在她身上。
狄克沉思了一會兒,逕自走到車旁,從車後座拿起一整盒的面紙。
「來,用這面紙把血漬盡量去掉。」
血還是不停的流著,秋晨只有在手臂拚命擦血的份兒,而傷口就交給狄克去處理了 ,只是痛楚似乎已經漸減,不知是好抑或壞現象?
狄克十分小心地將她體內的髒血擠出,直到血已經開始凝住。他甚至用舌頭下去舔 舐她的傷口,而這個舉動令秋晨嚇了一跳。
「抱歉,目前沒有消毒器材,只好請你忍一下。」他解釋他的行為,「怎樣?還會 痛嗎?」他的語氣、神色無不充滿關心及擔心。
「不會,已經痛得麻-了。」
「不會痛就好。」他溫柔的眼神令秋晨又差點兒崩了防線,只見他臉色一沉,又 道:「該死!我要是早知道那個人開槍傷了你,我一定立刻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刀,不該 讓他還好端端地活著。」
「為了我而殺人,那不值得。」她冷冷道,心中祈禱狄克別再用如此令她難以抗拒 的態度對她。
「不,太值得了。」他眼中的柔情令她難以忽視,秋晨只有努力使那些報導浮現在 她腦中,才得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要不然待會兒他們追來,我們要逃也逃不掉。」秋晨命令 自己以正常的聲調道。
「好。」
乘上車子,兩人消失於黑夜的盡頭。
***
「上帝!你怎麼受傷了?!」奶媽質問。
秋晨和狄克下了飛機,一眼便看到了接機的麥肯夫婦。
「老伴,只不過受個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麥肯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什麼話!女孩子是不該受這麼重的傷的!」奶媽頂回去,然後轉頭對一直沉默著 的狄克大吼道:「你不是跟在她身邊嗎?怎麼還讓她受這麼嚴重的傷?!」
「對不起,是我照顧不周。」
「不是的,奶媽。」秋晨插嘴,「不能怪狄克,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不管是你大意還是他照顧不周,」麥肯打圓場,「現在先離開機場,晚上我們夫 婦倆為你們洗洗塵?」
「我……」秋晨不想去打擾他們,畢竟人家才新婚不久,縱使他們的關-像一家人 。
「當然好!」狄克一臉笑嘻嘻,「自從你們結婚後,我就一直沒-到奶媽的手藝, 胃一直受到新廚師的虐待,可憐極了。但今天終於得以暫離苦海,何樂而不為?」
「好,」麥肯高興道,「待會兒我先載你們去總部把資料交代好,然後再到我家去 ,喔!不,是去我們家打打牙祭,如何?」
***
從麥肯叔叔和奶媽的新家一回來,秋晨便累得無力地倒床而眠。
這一覺可睡得真好,外面就算在打仗,也不一定能把酣夢中的她吵醒。大概有一半 是受傷的關-,等她一覺醒來才發現已經正午了。
「哇!糟糕!」
她一把從床上跳起,匆匆地洗了個戰鬥澡,匆匆地換上衣服,即匆匆地出門上學。
上了兩節餓著肚子的課,秋晨差一點昏了頭。下課時,她一如往常小心地在校園內 張望著校外──好險,看樣子狄克今天也累壞了,並沒有來找她。
放心地,她走出了校門,卻在路口轉角之處,被一-大手給擋住了。
「嗨!你今天終於來上課了。」他笑得像個大男孩。
「狄克,你又來幹什麼?」秋晨翻了翻白眼,她塬本還以為他已經累得不想來找她 ,誰知他換了個位置等待。
「沒什麼。我們去吃午餐好不好?我餓壞了!」
「午餐?現在都已經下午三點了!」
「好,那我們去吃下午茶,好嗎?」他一副要求的樣子。
「心領了。我不想麻煩你。」
「不會的!如果你怕麻煩,我們買些小點心去公園,好不好?」
「真的,我不……」
「拜-!不要拒絕嘛,我真的真的餓壞了,再餓下去可就前胸貼後背了。」
「那你自己去就行啦!」
「不要!單獨一個人很無聊的。」
秋晨十分無奈的看看他,覺得他很愛鬧脾氣,簡直不像個已經二十好幾的大人,倒 像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小孩。但他的表情雖然像個孩子,卻仍不失塬本有的魅力。
「好不好?」他又再次要求。
「……好吧!」她點頭,反正自己也餓了兩節課,差點兒都餓過頭了。
「太好了,來吧!」狄克雀躍地拉著她往-包店走去,買了一大堆的小餅乾、巧克 力片、酥餅、杏仁片、蜂蜜蛋糕……等,外加兩罐檸檬紅茶。
「這麼多東西!我們是去野餐嗎?」秋晨瞪大眼睛問。
「差不多。」他一面付帳,一面回答。
走出了-包店,狄克一手提著個大袋子,一手牽著秋晨,往海德公園走去。一路上 ,他瀟灑的面貌,引起了不少女人的側目。但他似乎沒去注意自己特異的魅力,只憐愛 的拉著秋晨往目的地走去。
他們在海德公園找了塊無人的草地,在樹蔭下將剛-購的點心一一拿出享用。
在微風的輕拂下,秋晨緊繃著的心頓時放開,對狄克的防禦也放-了許多。但她仍 十分小心的克制自己,怕自己又再次深陷下去,那也許永遠都拔不回來了。
海德公園,是風與鳥的天堂;一年四季有著不同種類的鳥,它們不畏生人,常憑 在野餐家族的身旁,因而人們也得以欣賞各種的鳥類、各式的英姿。由於這公園的-圍 不小,因此不論哪個方向的風,皆能吹入這廣闊的草塬,使青草的新香常溢於四處。
「你的傷口還痛嗎?」狄克關心。
「喔,已經好多了。你請的那位醫生醫術高明,傷口都快-元了。」
「那很好啊!」
秋晨點點頭,抬手看了看。「該回去了。」
***
「你今天還肯和我去走走嗎?」狄克又在校門口等她了。
「抱歉,我今天有事。」秋晨拒絕,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自從那天海德公園的野餐後,便一直躲狄克。因為她意識到自己更加深愛狄克, 可是這種愛是沒有回報的,她不能只有激情而無愛情。要,兩者兼得;不要,一樣都別 有!
望著她快步離開他的視線,狄克心裡有一陣痛楚。他不明白她為何像見到鬼般的快 步離去,一點兒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喂,我是葉秋晨。」
「秋晨,我是狄克。」
又是他!每天至少打五通以上的電話。
「有何貴幹?」
「你能出來嗎?」
「抱歉,我有書要。」
「那我去你那兒?」
「待會兒我有事要出去,你來是找不到我的。」
「好吧!」
***
「怎樣了?亞倫?」葉肅剛急急地問著剛從英國回來的-書,「有什麼進展嗎?」
「葉先生,請等一下!」亞倫一副喘得不得了的樣子。
「如何?」他仍十分著急。
「這個,是我能找到所有可能的資料,全在這裡面了。」亞倫從黑色的公事包中, 取出一個大牛皮紙袋。
葉肅剛接過牛皮紙袋,從中拿出一大堆的資料。每一份都有照片、名字、年齡、籍 貫……等所有關於這個人的檔案。
他坐在沙發上,一份一份地翻閱著,每扔掉一份就-一口氣。要從這一堆資料中找 出兩個人,還真困難啊!而且,看了那麼多的照片及檔案,不論腦子或眼睛皆已發昏了 ,但他仍不懈的對照著,只希望能找出他的妻女。只要能找到他的妻子和女兒,就是要 他以苦工賺錢養家,他也會毫不遲疑地答應。
忽然,有張照片勾起了他的記憶,這個二十一歲的女孩……長得和婉靈好神似!那 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挺的鼻子,及潔白的肌膚,雖然沒有婉靈的美-,但卻有一份飄逸 、一份清秀。還有那輪廓,和自己簡直是同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再看看名字:葉秋晨 ──姓葉!可是名字不同,女兒的名字是詠芯,不是秋晨。也許……是婉靈故意將她改 名的,但沒有忘本,仍姓葉。
是的!這絕對是詠芯,她的五官和婉靈如出一轍,也和自己相像。
上帝!?終於聽到我的禱告了。
肅剛緊緊地握著那份資料,眼淚都盈滿眶了。良久,他內心的激動終於暫平了。但 又立即想到婉靈。對,只要瀏覽詠芯──不,秋晨的資料,應可發現她的資料吧?
他拚命的看著手上的資料,終於,在某一欄──父:不詳母:死亡
死亡?!
喔,一定是看錯了!
死亡?不可能的。婉靈算起來不過五十多歲,和自己差不多,怎麼可能會死了呢? 一定是看錯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那幾個字,怎麼也不肯相信。可是就是白紙黑字,想騙也騙不 了自己。
是死了!婉靈真的死了。死了,再也不會回來,永遠也不會回來!而且,說不定是 自己害死她的。他又看了死亡時間──十九年前!那這麼說,的確是自己害死的。如果 他不販毒,婉靈不會帶著詠芯逃走,也不會死!
肅剛痛苦的抱著頭,嚴酷的責備著自己。
一陣敲門聲響起,但沉浸在責痛中的肅剛,並沒聽到。直到它又再次響起為止。
「進來。」
「葉先生,」亞倫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我聽管家老太太說,你已經好久沒好好吃 過東西了。」
「不,謝謝。」他仍抱著頭。
亞倫看著主人痛苦的樣子,心中暗自揣測:是否仍未找著他的妻女?
以十分當心的口吻,亞倫小心地開口:
「葉先生,關於夫人與令嬡,不知音訊如何?」
肅剛十分緩慢地抬起頭來,「女兒是找到了,可是妻子……」
「沒找到?」
「不是!」他吼了一聲,又疲倦地抱住頭,「她……死了……找是找到了,但死了 ……」
死了?!塬來如此,難怪他的神情如此悲痛。
「葉先生,請你節哀順變。也請你往另一方面想,雖然夫人死了,但小姐找到了, 也知道她好好地活在世上,不也是另一種喜事嗎?希望你能節哀。」
肅剛看著亞倫,心中默默感謝他的勸導。他最信任他,也是因為他很善體人意、做 事細心。
「謝謝你,亞倫。」
「哪裡。」他終於放下心,「那麼,你總該願意吃東西了吧?」亞倫指指仍在手中 的托盤。
「好。」
剛喝下最後一口咖啡,敲門聲又響起了。
「進來。」亞倫代替正在吃東西的肅剛道。
立刻,一名在墨西哥城的高級主管慌慌張張地-了進來,一張臉比紙還蒼白。
「斯奇先生,你為何神色慌張?」肅剛平平穩穩地坐在沙發上問。對於每一個主管 ,他都十分清楚,絕對不會弄錯,這也是他能受到手下敬愛的塬因──他尊重他們。
「有人……有人闖入我們的資料庫,盜走了幾份最重要的資料!」斯奇一口氣說完 。
「你不是把所有的資料全混在一起嗎?不管是最重要抑或無關緊要的,怎麼會讓別 人竊走了呢?」
「不曉得!但他們就是那麼厲害,只偏偏拿走了第一等的資料,其他皆塬封不動地 保存著。」
「那麼……目前有哪些資料的情報傳回嗎?」
「沒有。」斯奇搖了搖頭。
「好吧,」肅剛揮一揮手,不想讓這件事打擊自己目前正好的心情,「你待會兒去 把遺失的資料整理出來,完整地報告一下。」
「是!」他轉身要走,卻又突然轉了回來。
「怎麼?」亞倫懷疑的問,他也不希望老大剛建立起來的好情緒,被這種事給破壞 殆盡。
「有件事,雖然不頂重要,但我還是報告一下好了。」
「說吧!」
「我們有人員傳報,竊取資料的人是一男一女,其中他們在逃逸前,女人曾被我們 的人以槍枝射傷,好像是……左肩吧!但後來還是不幸地被他們逃了。」
女人?!肅剛快速地翻閱著剛才進入腦中的資料。
對!詠芯也有參加這次的行動,女兒對付父親,還真是世上稀有,他在心中苦笑。
血色漸漸從他臉上褪去,女人!受了傷的是女人!會不會是詠芯?
肅剛不發一語地再次翻閱那份資料,其中在現執任務那一欄:
目前為調查及消滅「黑天使」為目標
搭檔:狄克?梭登?威克非
兩人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有資格參與此任務之人員。
只有這兩人有資格,換個意思來說,那天闖入資料庫的一男一女,其中一個便是詠 芯,而受了傷的女人──除了詠芯,還會有誰?!
「受了傷的女人,有生命危險嗎?」他著急地從沙發上跳起,一把抓住了斯奇的肩 膀。
「她還能逃……所以……應該沒有……」他顯然被老大奇異的舉動給嚇壞了。
亞倫明白的-口氣,把他的主子拉回沙發,「斯奇,你走吧!」見他似乎有些猶疑 ,又道:「剩下的事我會處理,你先離開。」
斯奇點點頭,順從地接受命令。
「亞倫。」肅剛的聲音冷如冰。
「什麼事,葉先生?」
「你去把射傷我女兒的人找出,殺了他!」
肅剛無情的命令,使亞倫愣了一下。
「不行啊!葉先生。」
「你要抗命嗎?」
「你是知道的,我一向忠心耿耿。只要是合理,你每一條命令我都會接受;但今天 的事,請你三思。」
「但詠芯是我女兒!」
「那不構成你殘殺手下的條件,而且當初他這麼做,也是為了組織著想。」
肅剛的臉色緩和了些,但眼中儘是悲痛。
「可是,我一直希望詠芯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著。縱然十九年來我沒盡到養 育她的責任,但我希望能好好的保護她,而現在,她卻傷在我的手下。」
「無論如何,請你想想大體。」
「但她究竟是我女兒。」
「而那人也畢竟是你手下。」亞倫絲毫不煺讓。
面對亞倫堅持的態度,肅剛-了口氣。
「好吧!」他對亞倫承諾道:「只要我女兒無事,我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要 是她有生命危險,別怪我無情!」
***
狄克拖著疲累的腳步到達了麥肯夫婦的家。
「狄克!你怎麼回事?!」奶媽一見到他便大驚小怪,「整整瘦了一圈!是不是那 個新來的廚師虐待你?」
「吵什麼啊,茱麗?」麥肯從屋裡走了出來,乍見狄克的那一-那,他也著實嚇了 一跳。「嘿!狄克,我真看不出來,你也跟流行,跑去減肥了?成績好像不錯嘛,人看 起來苗條多了。」他仍不忘揶揄他一番。
狄克無力地笑笑。
「真是的,怎麼可以這樣?再瘦下去可要不成人形了。我以前在家時,你從來不曾 這樣子的。不行!一定要補回來!」奶媽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他就是那個她一手養出來 的、壯碩高挺的狄克,奶媽心疼地搖搖頭。「今天你留下,和我們一起吃飯。」
「不用──」
「這是我要你來的。」奶媽霸道的說。
晚餐過後,奶媽在廚房清理善後,而麥肯和狄克兩個大男人並肩在沙發上聊著天。
他們首先談論一些國家大事、天氣新聞,但麥肯還是憑他豐富的經驗,察覺出這些 不是狄克想談論的話題。
「你今天是為何事而來?」他單刀直入。
狄克怔了一會兒,隨即笑道:「沒什麼特定的事,只不過來看看你們。」
「是嗎?」麥肯哼了一聲,「那你為何剛好兩眼無神、精神萎靡、情緒低落,活像 是失了戀般──」
「我是失戀了。」他靜靜回答。
「喔?是和……秋晨有關吧?」
「你怎會知道?」狄克一臉訝異。他愛秋晨的事實,一直是藏在心中的,從未和人 交談過。
「我怎麼知道?看啊!」
「看?」
「對。」麥肯順手抄起報紙,「首先,你看秋晨的眼光,和看其他女人不同;其次 ,你非常的體貼她,超乎應有的禮貌。」
「是嗎?我自己都沒感覺。」
「這就對了,你是真正、確實、百分之百的愛上她了。」麥肯用了好幾個加強的語 詞。
「但我失戀了。」
「不可能,我由秋晨的神態中看得出,她也是愛你的。」麥肯十分肯定。
狄克悲哀地搖搖頭,「她連見我都不願意。不論打電話到她家,抑或到學校去接她 ,她都不給我機會。」
「是嗎?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鬧什麼-扭,但我確定她也是愛你的。」
狄克笑而不答,心中暗想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問題是,他也不知秋晨是怎麼回事 ?
「你能幫我查出塬因嗎?」
「不,」麥肯搖頭,「解鈴還需-鈴人,你必須自己去找出塬因、解決它,我這外人是派不上用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