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就郎 第七章
    屋外天氣晴朗,清新的空氣流動在天地之間讓人神清氣爽。方濼坐在床榻上,開心地張著嘴迎接袁再顥送來的美食。

    這幾天她恢復得很好,已經能下床走路,可袁再顥怕她再犯頭昏的毛病,就禁止她下床。不過,反正有袁再顥陪著她,她也落得個清閒。

    張口,再來一口美食,方濼奪過碗和勺,將一勺美食送到袁再顥的嘴邊,滿臉笑意地說:「你也吃!」

    「別鬧了。」袁再顥雖是皺著眉頭,卻一直在微笑。

    「不要!你不吃,我也不吃!」她要耍賴到底。

    無奈之下,袁再顥只好把東西吃掉,方濼則開心地嘉獎自己一口。「你一口,我一口,親親密密小兩口。」她一邊嚼著美食,一邊含糊不清地順口說道。

    「怎麼了?」方濼看見袁再顥瞬間瞇起的眼,緊張地問,並且小心地左右觀望,「有情況嗎?」她小聲地問。

    突然,她的頭被定住,唇馬上被袁再顥所佔有。在她被吻得頭昏腦脹的時候,袁再顥放開她,貼在她的耳邊問:「你知道剛剛說了什麼嗎?」

    方濼只覺得渾身燥熱,血液不斷奔流,耳邊被他哈得好癢,她努力地喘著氣,無法再接受別的信息。

    袁再顥看著她一臉迷茫的樣子,無奈地在心中歎息,恐怕她對剛剛說的話沒一點意識。懲罰似的咬了下她的唇瓣,他喜歡看她為他的吻迷茫的樣子。

    「你咬我!」有些疼痛的方濼大聲指責,並且撲了上去企圖咬回來。

    袁再顥接住她撲過來的身子,心驚膽戰地將她抱在懷裡。女人!不打她屁股她就不知道自己是病人,還玩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他瞇起眼正要教訓她一頓,卻感到這的頸子被她輕輕啃咬,而後那只咬人的小貓又找到別處再次下口。

    「濼兒!」天!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方濼沒理他繼續在他的頸子上刻牙印。

    「濼兒!」他的手臂開始收緊,聲音也變得低啞。

    方濼的手抵著他的胸膛,小臉皺成一團說:「你抱得我不能呼吸了!」明明是罪魁禍首卻表現得最無辜。

    唉!袁再顥歎息,壓下心中的慾望,漸漸放鬆了手勁。可不知死活的方濼卻趁勢在他的唇上就是一口,事成之後還得意地露出笑臉,卻沒有看到袁再顥越變越深的眼眸。

    他的身子緊繃起來,雙臂又開始收緊,眼中寫著明顯的慾望。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懷中又抱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而那個人還在不停地挑逗他!雖然她是無意識的,但她已經無路可退了!他的唇又覆上好的,激情中夾雜著溫柔,狂野中揉和著愛憐。他的身子緊貼著她的,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袁再顥將方濼輕柔地放在床上,時而吻她,時而在她耳邊呢喃。

    「濼兒,做我的妻子。」雖是呢喃,口氣卻不容回絕的堅定。

    「嗯……」被吻得昏頭轉向的方濼這個「嗯」字也不知是答應還是疑問。

    「濼兒……」他再吻她,漸漸地褪去她的衣服。「叫我。」他命令。

    「再顥……」她回應。

    「再叫。」聽到她叫他,他心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再顥……再顥……顥……」

    袁再顥瞇起眼,彎起嘴角,滿意地發現方濼的藕臂環住他,撫上他的背。

    屋外藍天綠地自成一派,風舞雲卷常自在,屋中的人兒幸福又開懷,旖旎的風光無限……

    「痛!」房中的女子失聲哭了出來,而後便是男子溫柔的撫慰。

    最終,一切又歸於最初,整個世界都似乎屬於這對相愛的人……

    *****

    激情過後,方濼將小臉埋在袁再顥的懷中,不敢面對他,卻又不願離開這溫暖的懷抱。她,她,她,做壞事嘍!不過這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她自己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由少女蛻變成少婦,她很想將這看成一個夢,但身體各處的疼痛無疑在提醒她這是一個事實。

    唉,要是老爸老媽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是先殺方,再滅袁!方濼原本就未痊癒的頭又昏了起來。昏了好呀,昏死了一了百了!方濼在心中暗想,那樣的話她就不必去想如何面對父親、母親、親戚朋友了,更不用去想如何面對袁再顥了。她怎麼還不昏!

    「還痛嗎?」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嚇了小鴕鳥一跳。

    方濼又把頭往他懷中壓了壓,不知該說什麼。怎麼會這樣?他們倆明明還沒有約會談戀愛,怎麼先上床了?而且她感覺該死的好!還有,她不是要回家的嗎?那現在怎麼辦?是她留在古代,還是他同她回到現代?她是捨不得父母的人,要她從今以後見不到父母她會傷心死的,可是若將他帶到現代,他一定不適應!煩吶!那只好一個在現代一個在古代了!可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她就全身不自在,心中難受得很。

    「是不是又頭昏了?」袁再顥關切的話響在她的耳邊,說話的同時,一隻手已經探出去把方濼的脈。

    「有些。」方濼老實地說,只希望頭再昏些。

    「心事太重。」袁再顥放開她的手腕,轉而摟緊她的腰,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這他也能診出來呀!方濼的心跳得厲害。

    「濼兒。」袁再顥的下巴抵著她的頭,低聲說:「你已經是我袁再顥的妻子了。」他的大手拂過她的背,讓她一陣顫慄。「我會陪伴你一輩子。讓你快樂,讓你不再有煩惱,這是我永遠的承諾。」他沉穩的語氣透出諾言的堅定。

    一股曖流流遍方濼的全身,除了感動她再沒有別的感覺。暫時放下心中的煩亂,她抱住袁再顥,全力借此把自己的感動傳遞給他。

    「睡吧,你已經很累了。」袁再顥忍下想再次要她的衝動,將她的身子蓋好,目不轉睛地盯著床角的一塊木頭,生怕再看她一眼,就會忍不住再一次要她。

    「我不要。」方濼從被子中鑽出來,小手按在他的胸口,雙眼閃著深情說:「我要盡妻子的義務。」說完便輕吻上他的唇,表情堅決,吻技青澀。

    袁再顥像得到塊寶似的小心抱著方濼,一次又一次地回應著她的吻……

    *****

    她真是不甘心!論武學,論身世,放眼當今武林,也找不出幾個能和她相提並論的女人,為何袁大哥不把她放在心上,硬是喜歡那個小跟班!龍青扔掉手中的刀,生氣地坐在練武場的椅上喘著氣。她想了十幾天,就是想不通!若是袁大哥找的是一個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女子也就罷了,可方濼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呀!為什麼?為什麼!

    「小妹。」龍白高叫一聲,將龍青的意識拉回。

    「大哥。」龍青慌忙應了一聲,隨即上前為龍白倒了一杯茶。

    「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幾聲都不應。」

    「沒什麼。」龍青口氣平淡地帶過。「大哥不好好休養身子,來練武場做什麼?」

    「躺了半年多還不累嗎?」龍白展了展筋骨說,「這次來是告訴你一件事。」他望向妹妹心不在焉的臉。

    「什麼?」

    「藥王和方姑娘一早就離開了。」龍白等著看妹妹變色的臉。

    果不其然,龍青滿臉的震驚。「真的?」

    「真的。」龍白點頭。

    「袁大哥都沒有辭行!」為什麼這麼突然!

    「早在方姑娘出事前,藥王就已經要離開了。」龍白抿了一口茶,望向前方,似乎想透過牆看看遠行的人。「若是方姑娘不出事,藥王他早已不再龍家堡。他是個不受羈絆的人,也是個很難被掌控、被抓住心的人。」唉,除了方姑娘呀!龍白輕笑了聲,似在笑龍青,又似在笑自己。

    「可是哥……」

    「好了,像藥王這麼飄忽不定的人,我們能見到就已經算是有緣了,對他你還能再奢望些什麼?而且藥王也已經把抓住江洋大盜的功勞當作留方姑娘在龍家堡治病的回報,能認識這樣的人,你還想奢求些什麼?」他打斷龍青的話,告訴她,也在告訴自己,「強求不來的。」說完,他釋然地笑了笑,留下龍青一個人思考。

    不久,龍家堡抓住兩名江洋大盜的事傳遍整個武林,龍家堡的名聲再次遠播……

    *****

    一匹老馬駝著兩個人一步一步地向西走著,剛升起的太陽將他們倆的影子拉得好長。

    袁再顥寵溺地用下巴蹭下方濼的頭頂。她是面對著他坐著的,所以又將腦袋埋入他的胸膛。昨晚她好累,今早又要忙著趕路,她有些疲憊了。

    「我們要去哪裡?」方濼有些睡意地問。

    「西域。」袁再顥手臂夾緊了刀子,放慢了本來就不快的馬速,讓她能好好休息一會。昨夜他不該那麼頻繁地要她,可是看著她嬌媚的樣子,他所有的沉穩都不見了。

    「去那幹嗎?」她的尾聲隱沒在呵欠之中。

    「找人。」他要拜訪一下西域的藥神。

    「好。」聲音已經很小,方濼終於合上眼皮,進入夢鄉,將全身的重量交給袁再顥。

    「睡吧。」袁再顥輕吻方濼的頭頂,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

    荒蕪的戈壁,無際的大漠,風蝕的巨岩,荒廢的古堡,構成西域大部分的景致。偶爾遇到幾株植物,也是殘喘著將枯枝伸向天空,似在訴說自己悲慘處境的姿勢。

    「這裡好荒涼。」方濼望向四周被熱氣熏得扭曲的景色,小手覆上袁再顥牽著韁繩的手。「我以為古代的西域會好些,沒想到也是這個樣子。」

    袁再顥已經習慣了她說話的不著邊際,沒作答,只是將她的斗笠往下壓了壓,將她的面紗往上提了提,以免烈日和蝕人的熱風傷了她粉嫩的肌膚。

    「還要走多久?」她是不在乎露宿野外啦,反正有他陪伴就好。他總能將她照顧得好好的。可大漠的夜晚實在是太冷了,顥要是為了她而凍壞自己怎麼辦?

    「日落之前,我們會趕到雲翔鎮,也就是西域霸主師義庭經常出沒的鎮子。」他愛憐地將她的小手握入掌中,這些日子的奔波對她來說確實是太苦了。

    「那個師義庭真的有那麼神奇嗎?會不會只是一個土匪?」

    袁再顥輕輕一笑,也只有她會這麼叫師義庭是土匪,而且還叫得這麼輕輕鬆鬆。

    「不許笑!」他不常笑,可僅有的幾次大多又都是在笑她的,不公平!

    笑?是呀,自從有了她之後,他的面部線條就柔和了許多,不如先前那般冷硬,而是被她柔化了。他最愛的小女人呀!袁再顥雙臂圈緊了她,關懷無時不在。

    方濼感受到他的關懷,一絲甜蜜漾在心底,淺淺的笑容畫出幸福的甜美。

    二人在這種甜蜜中沒走多遠,便看見前方黃沙遍天,滾滾黃沙夾雜著「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向他們這邊滾來。

    「顥?」她依賴性地靠向他,有些疑惑地問:「該不是遇到土匪了吧?沙漠中的土匪好野蠻的,你要小心喲!」

    袁再顥安撫性地握了握她的手,嘴角又不自覺地上揚。他瞇起眼望向那騰起的黃沙,勒住馬的韁繩停在當場,等著師義庭的到來。在西域,能造出這種聲勢,能有這種狂野魄力的人也就只有他了。這個在他的小濼兒口中的「土匪」——師義庭。  

    方濼不再疑惑,因為她相信袁再顥,相信他會將一切處理得妥妥當當。她也凝起目,望向那一團黃沙。

    黑色的披風迎風展開,像引領那一團黃沙的旗幟。白色的駿馬同黑色的披風形成強烈的對比,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待馬兒漸漸靠近,方濼看到騎在馬上的是兩個人,而這兩個人顯得出奇的協調,就似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會給這一絕美的畫面增添一絲瑕疵。

    終於,隨著一聲嘹亮的馬嘶響徹戈壁的上空,白馬停在袁再顥和方濼的面前,而緊隨而來的狂沙卻沒停住,仍奔向前方。

    袁再顥揚起手,用寬大的袍袖遮擋在方濼的面前,不讓黃沙有一絲的可乘之機。

    待塵埃落定,袁再顥放下手臂,但又將她的面紗向上提了提,在方濼的小小反抗下,才沒遮住她的眼。等方濼抬起頭來想仔細看看眼前的兩個人,卻在一個陰影下發現同樣和自己裹得一樣緊的人。

    女人!方濼看著同樣迎視自己目光的那個人,一種熟識的感覺油然而升。

    「哈嘍!」那個女的搖搖手,向方濼打招呼。

    「筱兒!」師義庭雙眉皺緊,對於她沒禮貌的行為而頭痛,卻又只能放任。

    「哈嘍。」方濼習慣性地回應,而後兩個人都呆愣在馬上。

    「你會英文?」筱兒的眼睛瞬間發亮,急聲問道。

    說起來就丟人,但現在已經無所謂了。「那是我大學主修課耶!」不過真是沒有底氣!

    「哇塞!你是從公元哪年來的?」筱兒興奮地拉下面紗,露出姣好的容顏。

    「兩千年。」一直無親無故的方濼像遇到親人似的開心。

    「新千年耶!我沒有經歷到,怎麼樣,熱鬧嗎?」

    「很熱鬧呀!人類共同的新千年嘛!」

    「筱兒!」「濼兒!」

    兩個大男人齊聲吆喝,終止了兩個小女人的滔滔不絕。

    師義庭圈著筱兒的手緊得不能再緊,身子竟微微地有些顫抖。他現在已經認清請袁再顥來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了。可是誰又能料到兩個從未來來的女人會湊到一起?

    袁再顥也擔心地圈緊方濼,本能地認知到那個坐在馬前的女人與方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並且潛意識地認為她會將方濼帶離他身邊。這個認知讓他心頭一滯,不安的感覺瞬間佔據整個心頭。

    而被喝令停嘴的兩個女人則互相觀察對面的男人。

    「他就是袁再顥?」「他就是師義庭?」兩個女人同時問。

    「棺材臉?」「土匪?」兩個人又兩時說。

    而後……

    「你抱得我好緊!」「哎呀,我不能呼吸了!」兩個女人又同時怨道。

    「義庭!」「顥!」兩個女人再次發出警告。

    袁再顥瞇起眼,先前要見面時產生的喜悅被一掃而光,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白包,扔給師義庭。

    「這是醫你師娘用的草藥,依你的本事應無需我的幫忙,咱們就此告別,後會有期!」越早離開這裡,越能更好地保住方濼,正是他此時的惟一認知。因此,他不在乎放棄與師義庭見面互相磋商藥理的機會,不在乎放棄醫治疑難雜症的機會,調轉馬頭向著雲翔鎮的反方向而去。

    而這正和師義庭的心意。他擔心的並不比袁再顥少,生怕那個女孩又勾起筱兒思鄉的情懷,而使筱兒離開他。

    「後會有期!」師義庭抱拳相送,而後也調轉馬頭揚鞭回林。

    「等一下!」又是兩個女人同時叫道。

    「不可以的,顥,我要同那位姑娘談談!」

    「義庭,她是我家鄉的人呀!」

    正因為如此才不讓你們見面!師義庭毫不猶豫地駕馬而歸,而袁再顥也少有地讓老馬奔跑起來,企圖盡早離開這個地方而故意忽略方濼的話。

    就這樣,兩個大男人在兩個小女人的連聲抗議下,各奔東西!

    *****

    大漠的夜涼得如水,同白天的燥熱形成鮮明的對比,但夜空中明朗的星辰卻是難得的美景。可就在這浪漫的星空下,本來應該很浪漫的兩個人卻被一種怪異的氣氛所籠罩。

    方濼雙手抱膝,凝視遠方,偶爾仰望星空,偶爾看看腳邊的黃沙,真的是應了那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話了。遇到筱兒是她所料未及的,但筱兒卻勾起了也無數的思鄉情緒。她好想二十一世紀的一切,好憧憬新世紀的未來,好思念孤單的父母,好懷念校中的密友……

    可是她現在卻什麼都感受不到,她只想同筱兒聊聊,卻也被袁再顥一再地拒絕,像躲瘟疫似的,一口氣將她帶得好遠,路上從未休息,直到日頭西落。

    袁再顥感覺到方濼的失落,支好帳篷的他將披風披到她肩上,低聲對她說:「不想吃東西,就先睡吧。」

    方濼沒有說話,依舊仰望星空,看著她最熟悉的北斗七星,她惟一熟悉的星星就是它們了。小時候她常常騎在爸爸的肩上,自豪地數給他看,那時真的很有趣。

    「濼兒。」袁再顥再喚她。

    他知道強硬地帶她離開是他的錯,但他真的無法想像當她離開後他會是什麼樣子。就在那時他真的慌了,開始怕了。那種一想到她離開的感覺,就讓他的心像掏空了似的空蕩蕩的,沒有寄托,沒有依靠。所以,他必須將她帶離,不給她一絲可以離開的希望和線索。

    「我想見筱兒姑娘。」她回頭看他,眼中含著希望,懇求著。

    袁再顥皺起眉頭,抿了下唇,再一次拒絕:「不行。」

    希望再一次地破滅,隨之而來的是無助。

    「你明明知道我和她是同一類的人,我也曾對你說過多次了,她可能會幫助我回家,你為什麼不讓我見她?」她微微發紅的眼睛閃著淚光,思緒全被思念所佔有,而沒有考慮到袁再顥的感受。「至少,我們可以探討一下來這裡的原由。」

    「你就這麼急著回去嗎?」回到我再也見不到你的地方!袁再顥的眼睛瞇起來,雙手情不自禁地握緊方濼的手臂,他等待答案的心早已懸了起來。

    「那裡是我的家呀!有我的父母,朋友,同學和我最愛的人,我怎麼不想回去!」激動之下,方濼沒有注意到袁再顥驟變的臉色。

    「該死的!」他管那麼多人是誰,可那「最愛的人」卻在他心中激起驚濤駭浪,讓他胸中的酸澀隨著血液流遍全身,甚至深入骨髓,啃蝕著他所有的理智。這一切讓他平生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

    「是誰?」

    「什麼……什麼?」不明所以的方濼被袁再顥少有的怒氣嚇到了。

    「你最愛的人,是誰?」

    「爸爸,媽媽。」他是怎麼了,他一向是很沉穩的呀!

    爸爸、媽媽是誰?竟然還有兩個!那他算什麼?她到底拿他當什麼?

    「忘掉,把他們都忘掉!」他壓了壓胸口的怒氣,從牙根下擠出這句話,做了最後的退讓。

    「為什麼?」方濼忍下手臂上的疼痛,同樣生氣地問。

    「沒有原因,忘掉!」她還敢問他為什麼!都是他的人了,竟然還在想其他的男人!

    「你……你太不講理了!我在和你商量,你卻在和我吵,還那麼霸道!」

    他霸道?他不講理?那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還在想著別的人,還說他霸道,他不講理!

    「你弄疼我了。」方濼扭著身子,企圖從他的挾制之中解脫出來。「我討厭你!」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

    袁再顥瞬間呆住,他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地呼出,最後憤然地起身,像大漠中的一陣風似的消失。

    方濼見到袁再顥離去,心中忽地一滯,那感覺就像自己是棄婦一樣。她頹然坐在早已涼透了的沙土上,目光茫然地看向遠方……

    她該怎麼辦?

    *****

    第二次,第二次她說她討厭他!真是該死!袁再顥抽出軟劍,在寒風凜冽的大漠中揮舞了起來。那種人隨劍走,劍隨人去,勢掃狂沙的氣勢,將夜空下的大漠襯得更美,但在這種美麗中卻蘊涵了無數的苦澀。

    月光如水,從廣寒宮散下的光把袁再顥襯托得肅穆孤傲,他的長髮伴著衣袂隨著寒風擺動,他的長劍映著寒光顯得清冷寒厲。一人、一劍、一蕭瑟、一月、一光、一席風,一切的一切既簡單又落寞。

    袁再顥已經停手,佇立在風中側頭斜望這蕭瑟的夜景,心情並不像這夜般寧靜。自從有了她後,他的心就不再寧靜。他知道這樣讓她逃避是不起作用的,而他不面對這個事實也是不行的。

    可是若要他就這麼放棄她……

    他苦笑一聲。不可能了,這輩子他會再放棄她的,他早已放不開她了!唉,方濼這個擾亂他心的小女人呀!惟今之計,也只好先帶她去見筱兒姑娘了。

    獨自想了一陣子,他開始往回走。待到走回他們夜宿的地點,那裡安靜如昔,卻找不到他小女人的身影。

    「濼兒!」他高聲叫著。這麼冷的天,這麼危險的大漠,她會去哪?「濼兒,不要鬧了出來,我帶你去見靳姑娘!濼兒!」

    可回應他的就只是他自己急促的呼吸。

    「濼兒——」

    周圍並沒有她的足跡,顯然她已經走了好一陣子,腳印都被夜風吹散。她就真的那麼想離開他嗎?可這又不是平原,她怎麼又使性子,連水都未帶就跑了出去!

    袁再顥見狀飛身上馬,連夜趕往雲翔鎮。大漠的環境師義庭比他熟悉,要盡快找到方濼,只有靠他幫忙。

    濼兒,你千萬不要出事!

    袁再顥邊趕路,邊沿途尋找。

    *****

    好熱,好渴!

    在大漠烈日下的方濼茫然地看向遠方蒸騰的熱氣。頭上的斗笠並不能減少熱浪的襲擊,喉嚨的乾澀像久旱未雨的土地,沒有半點水分。方濼努力地喘著氣,藉以吸進更多的氧氣,可是越努力,她的呼吸就越急促。她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依舊不見袁再顥之前同她形容過的雲翔鎮的影子。可是她的方向並沒有錯呀!看了看當頭的太陽,方濼繼續向西方走去。

    仙人掌?

    方濼像看見了清泉一樣突然間有了力氣跑了過去。不顧仙人掌上的針刺,她用雙手將它用力掰開,不顧手上的疼痛,用力地吸吮仙人掌中的汁液。

    血無聲地從她的掌心流出,流到手腕,淌到紫金手鐲上,滲進白色的紋絡中。

    「咯」的一聲,手鐲應聲而開,落入黃沙中。

    呀!還未來得及吸完的方濼馬上意識到手鐲的掉落,丟下手中一半的仙人掌,帶血的手伸入灼燙的沙中,企圖拾回手鐲。

    突然,狂風驟起,細小的沙礫伴著狂風劃過,像許多鋒利的刀劍,刮蝕著她的嫩臉。迅速移動的沙丘使她腳下一滑,她隨著移動的沙土和手鐲相隔越來越遠。

    不要,不要!她想喊,可乾澀的喉嚨和狂暴的風沙使她不得不緊閉雙唇。她想努力地拿回手鐲,卻無奈被沙丘越帶越遠。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在這片乾涸的沙漠中流下了一滴鹹澀的淚滴,而後沉沉地昏睡過去……

    *****

    烈日高掛,放肆地將光投射在大批乾渴的黃沙上,不斷蒸騰的熱氣像袁再顥此時浮躁的心情。而師義庭與靳筱之間的冷戰也讓他們之間的溫度降低不少。

    師義庭煩悶地挑著英挺的雙眉,剛毅英俊的臉上全是悶氣。筱兒發下話來,若是方濼有什麼危險,她就與他分房,而且隨著尋找日期的延長,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臭。他已經發動了所有以前的兄弟去找了,可到現在依然沒有消息。方濼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該不是穿越時空回現代了吧?

    想到這,他倏地將筱兒抱個滿懷,在她耳邊低喃說:「你不要走。」

    「你幹嗎?」雖在冷戰之中,靳筱兒依舊能體會到師義庭如往日般怕她消失的恐慌。

    「我但心,方姑娘會回到現代去,而你會隨她一同回去。」

    筱兒看著明顯僵了一下的袁再顥,心中不禁要為他們兩人的愛情歎息。這幾日,她已經將自己的經歷和未來的一些事情同袁再顥說了,在袁再顥平淡無波的表情下,她仍可以看出他內心的波濤洶湧。他不若師義庭般狂狷邪囂,但他對方濼的愛卻決不亞於師義庭對她的愛。

    又是一對時空戀人,看來還要有一場愛的抉擇。

    「我不會。」她反身將師義庭抱住,柔聲道:「我們先去找方姑娘,我保證不會離開你。」

    袁再顥故意忽略兩人的談話,心中的不安卻越攀越高。

    濼兒,你在哪?濼兒……

    一束銀光刷過他的眉,將他的視線引到前方特別耀眼的地方,袁再顥瞇起眼望向那裡,腳下毫不遲疑地奔過去。

    紫金手鐲!

    袁再顥跪在沙地上拂開沙土,赫然發現本應在方濼手上的紫金手鐲。

    「濼兒,濼兒!你在哪?」他迅速環視四周,略帶顫抖的聲音洩露了他太多的情感。

    「濼兒!」就在不遠處的沙丘下面,他看到了已經思念了三日的面孔,那張被陽光曬得發黑的憔悴面孔。小小的面孔上竟然毫無往日的生氣,取而代之的是嚇人的寂靜。

    不要,千萬不要!

    袁再顥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按上她脈搏的手顫抖得不像話,可那剛毅的臉卻還在強作鎮定。

    她還活著!

    這一認知無疑是一針強化劑,讓他幾近停滯的心又開始跳動。

    濼兒,活下去,好起來。我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你,絕不會再為難你,濼兒!

    他小心地將水點在她的太陽穴和乾裂的唇上,然後像是抱著易碎的娃娃般,將她擁在懷中,貼在心口,心中是不住的祈禱。

    「怎麼會是這樣?」筱兒傷心地將頭埋入師義庭的懷中,心中一片茫然。

    「袁兄,先抱方姑娘去我那兒吧!」師義庭皺緊眉頭,將筱兒抱緊。

    「謝了。」袁再顥困難地擠出這兩個字,而細心的人卻能從這兩個字中聽出他內心的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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