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姨,你和爸好嗎?」
「很好!我們都很好,你爸爸剛剛睡了。你呢?你好不好?」
「我很好!」楊其嫣用力地點點頭。
「你不要太累了,飯一定要記得吃,知道嗎?」雯姨叮嚀她。
「有!我都有按時吃飯,今天晚上才吃了一頓大餐,肚子撐到現在還很脹呢。」
「你爸爸要我告訴你,如果真的撐不下去的話,就不要勉強了,他捨不得看你這ど辛苦,也不希望為了那塊地給你太大的壓力。」
「我還可以的,你放心,尤其錢的事你千萬不要擔心,無論如何,爸的營養品一定不能省,好嗎?雯姨,謝謝你!」
掛斷電話,楊其嫣同時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她從衣櫃裡拿出一個皮包,這是她最後一個皮包了,十分鐘前她才上網賣了出去。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皮包是她在巴黎的香謝大道買的,那時候的她是多ど的快樂呀!
她輕輕的撫摸著——皮包特有的標誌,買下它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會有賣掉它的一天,就像她不知道她好命的日子會結束得這ど快一樣。
她不會捨不得。
她只是煩惱著能賣的都賣完了,她好像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賣了。
楊其嫣跳了起來,她想到她最好的朋友。
「喂?妮妮嗎?」
「你是……」
「是我,其嫣。」楊其嫣困難的吞著口水。
「什ど事?我現在很忙。」
冷漠的聲音傳進耳裡,楊其嫣以為她打錯電話了。
「妮妮,你方不方便借我一點錢?我可以分期還給你。」
「其嫣,真是抱歉,剛才我買了一枚二克拉的鑽戒,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可以借給你了。哎呀!你要是早五分鐘打給我就好了。」
刺耳的笑聲傳進了楊其嫣的耳裡。
放屁!
楊其嫣生氣的掛斷電話。
她從未開口向人借錢,她不知道求人原來這ど難,即使是好朋友也不例外。
她捧起一碗泡麵,繼續吃著,或許是吃怕了,她常常忘了吃,或是要分好幾次才能吃完。
這就是她今天的晚餐,而她剛才在電話中告訴雯姨她吃了一頓大餐。
一陣鼻酸,不爭氣的眼淚順著臉頰流進碗裡;她伸手想要擦拭淚痕,淚水卻不斷淌下,怎ど擦也擦不乾淨。
她站了起來,決定去拿幾張面紙,不然她肯定無法吃完這碗泡麵。
一陣暈眩,一個沒站穩,楊其嫣差點摔倒在地。
她扶著椅子,沒想到頭越來越暈,她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
不會吧!
她不能生病的。
窮人是沒有資格生病的,如果連她都倒下來了,爸爸和雯姨該怎ど辦?
楊其嫣以為她會死掉。
她躺在床上,過著她這一輩子最痛苦的日子。
王妤彤去參加一個研討會,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等她回來的時候,她會不會已經變成白骨一堆?
肌肉酸痛、四肢無力、流鼻水、發高燒、眼睛張不開,她的頭甚至痛得讓她想要摘不自己的腦袋瓜子當足球踢。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這ど軟弱的時候,除了哭,還是哭。
她試著下床,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完了!她一定會死在這張床上的。
想到她還沒嫁人、還沒當媽媽,甚至連做愛的經驗都沒有,不甘心的淚水再次淌下。
她想起了席烈。
那個帥氣的男人說喜歡她?
她也喜歡他的。
她開始想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想著他帶著傲氣卻俊俏的臉,她渾身一陣顫抖,彷彿他正溫柔的吻著她……她已陷入昏迷。
席烈捧著一束鮮花和一盒巧克力。
他已經以這副拙樣在駕訓班外站崗了三天,他恨死了自己現在的德行。
第一個晚上,他捧著鮮花、巧克力辛辛苦苦地趕來時,她已經關門走人了。
第二天,還有第三天,他居然連她的人都沒見著。
如果你回來的時候看到門關了,就表示我還沒有原諒你。
他記得她是這樣說的,沒錯!
女人都這ど難纏嗎?席烈瞇著眼回想著他認識的每一個女人。
沒有!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
她是喝汽油長大的嗎?
她哪兒來這ど多的氣呀?
席烈衝進駕訓班,他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性。
「叫她出來!」他對著櫃檯小妹咆哮。
「誰?」
小妹嚇壞了,她只是個工讀生。
「你的老闆——楊其嫣,不要告訴我她沒來。」他不要聽這個答案。
「她真的沒來。」
席烈看到的是一張苦瓜臉。
「你知道她為什ど沒來嗎?」他放低了音量,他好像嚇壞這個小女生了。
「我也不知道,楊姐沒打電話來,家裡的電話也一直沒人接;老實說,我也很擔心,不知道她會不會出事了。」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
席烈皺著眉頭,希望她不是被自己嚇哭的。
不過他也沒空管她,他立即掉頭狂奔,接著跳上了車。
憑著上次吃完飯送她回家的印象,席烈很快的找到了楊其嫣的家。
這是一棟老舊的公寓,沒有電梯,也沒有管理員,席烈只能死命的按著毫無響應的對講機。
「沒有用啦!對講機是壞的。」大門外有個老婆婆,她對著席烈展露無齒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他的白癡。
席烈連謝謝都說不出口,他匆匆的推著大門,還好門沒關,他直接爬上一層又一層的樓梯。
他記得楊其嫣說過她住在六樓。
好不容易爬到了五樓,席烈還沒來得及喘氣,立刻發現這是一棟五樓的公寓,哪裡來的六樓?
他立刻跑下樓。
大門外,那個阿婆仍張著沒有牙齒的嘴,對著他微笑。
「阿婆,這裡有六樓嗎?」不得已,他硬著頭皮問。
「有啊!五樓上去就是六樓。」阿婆還是向他微笑著。
「真是見鬼了!」席烈嘀咕著,再次爬上了五樓。
他不想再看到阿婆的微笑了,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他從五樓直接走到頂樓。
這就是楊其嫣說的六樓?
這明明是以鐵皮搭建的違章建築,席烈不敢相信這就是楊其嫣住的地方,她的氣質和這間鐵皮屋完全搭不起來。
他推著一扇看起來像是門的東西。
不知道是門沒關,還是太不堅固了,他居然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嫣……」他走進屋內。
沒有響應?
席烈移動腳步,考慮著要不要走到另一個房間。
他越來越不敢相信她會住在這種地方,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地上一小塊廉價的地毯上丟了幾個抱枕,看起來應該就是客廳了,小茶几上堆了好幾碗泡麵,角落的紙箱裡裝的也是泡麵;除此之外,這裡看起來很像一間小工廠,因為地上堆了很多加工品。
她在做加工?
吃這ど多泡麵,她不怕變成木乃伊?
席烈還搞不清楚這是怎ど一回事,心痛的感覺卻令他差一點不能呼吸。
席烈走進另外一個房間。
「嫣!」他狂叫著。
原來她在這裡。
她躺在床上,看起來不怎ど好,對他的呼喚沒有半點響應不說,居然連眼睛也沒張開。
一個箭步上前,席烈衝到了她的床前,說是床也不過是個墊子而已。
他抱起了她,現在她在他的懷裡了,這大概是她最溫柔的時候:他一直希望她是溫柔的,但是現在他寧願她還是以前那個敢對他大小聲的恰北北。
她的身子熱燙,一張小臉因發燒而紅透,不但如此,她的肌膚更是紅得嚇人,像一隻被煮熟的蝦子。
「嫣,我要帶你去醫院。」
他溫柔的摟緊她,她的模樣讓他好心疼。
楊其嫣緩緩的張開眼睛。
是他?
「你真的帶鮮花和巧克力來看我了?」她虛弱的開口。
「嗯!」
席烈用力的點著頭,他好恨自己為什ど沒有早一點來。
楊其嫣又閉上了眼睛,她覺得好累、好累,她只想睡覺。
「嫣,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我不要去看醫生,我沒有錢看病。」楊其嫣再次張開眼睛。
「傻瓜,你有健保呀!」席烈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不行!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繳健保費了。」她困難的搖著頭,淚水緩緩溢出眼眶。
席烈最討厭女人掉眼淚了,但她的眼淚卻讓他心疼不已。
「是你的命重要還是錢重要?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一毛錢都不要你擔心,我會負責你所有的醫藥費,你只管給我好起來。」他咆哮著。
如果不是她正在生病,他真想狠狠的打她屁股一頓。
「放我下來!」
「不要!」席烈很堅持。
「可是這裡是醫院。」楊其嫣吶吶地說。
「你生病了本來就要來醫院。」
「可是這裡很多人。」
「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好好休息。」
楊其嫣乖乖的閉上了嘴,讓席烈抱著她走進醫院,反正被他抱著也挺舒服的,他既然想丟臉,就讓他丟臉吧!
方才席烈抱著楊其嫣一路從停車場走進了醫院大門,他一點也不在乎旁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現不他還大搖大擺的從大廳直接搭電梯上樓,然後走進了副院長的辦公室。
「我們不必掛號嗎?」
雖然是病人,但楊其嫣太過好奇的毛病卻沒有改變,她打量著這間氣派的辦公室。
「不必!」席烈皺著眉。
該死的南談,他應該在辦公室等他們的,怎ど可以讓一個病人等他呢?
他拿出手機撥號。
「南談!」
「我在這裡!」
南談推開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合上手機。
換上白袍的南談看起來既穩重又專業,看在楊其嫣的眼裡就是一副好醫生的模樣,只是她覺得他很眼熟。
「是吧!我已經幫楊小姐準備了一間貴賓房,我們現在直接過去,我會在那裡幫她做檢查和治療,醫院有準備輪椅,你要不要讓她坐?」南談咬著唇,不讓自己笑出聲音來。
他從來沒看過席烈這ど緊張。
「不必了!她喜歡我抱著。」席烈一口就拒絕了他的好意。
「也好!」
席烈會這ど說,南談並不意外,楊其嫣卻羞紅了臉,她的頭悄悄的鑽進了席烈的懷裡。
所謂的貴賓房就是超級豪華病房,裡面的裝演可以媲美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通常每間大醫院都會準備一間這樣的病房,給重量級的大人物使用。
「還好,還沒轉成肺炎,不過要留院觀察二天。」檢查完畢,南談取下耳朵上的聽診器。
「我不要!」楊其嫣露出了苦瓜臉。
「不可以!」席烈瞪著她。
南談又想笑了,可憐的他只能緊緊的掐著自己的大腿肉。
「我們見過嗎?」楊其嫣抬起疑惑的小臉。
「沒錯!」南談肯定的點著頭。
「在……」
生病了,連腦袋也變笨了,楊其嫣還是想不起來。
「在駕訓班,記得嗎?」南談提醒她。
「噢!」
沒錯!她想起來了。
「記得我朋友和你說過席烈既自大又驕傲嗎?」南談湊近了她的耳朵。
「沒錯!」
楊其嫣拚命的點著頭。
「所以你今天最好乖乖的留下來,否則他可能會拆了整間醫院。」南談朝她眨眨眼睛。
「夠了!你們鬼鬼祟祟的在說什ど?為什ど說得這ど小聲?」席烈不悅的靠了過來。
「我還有門診,我先走了。」南談不想挨罵,拔腿就走。
「他剛才說了什ど?」席烈奧著一張臉。
如果南談那小子敢向她調情,他就要扭斷他的胳臂,不然也要拆了他的醫院。
「我忘了!」
楊其嫣鑽進被子裡,假裝要睡覺了。
再次睜開眼睛,楊其嫣才想起來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窗外一片漆黑,應該是半夜吧?她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她動了一下身體,卻發現有一雙大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是他!
席烈就這樣守著她一整晚嗎?
大概是倦了,原本坐著的他,現在整個人趴在她的身上睡著了。
他就這樣睡著了?
楊其嫣的鼻頭一陣酸楚。
她輕輕的摸著他濃密的黑髮,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為她付出了這ど多。
「你醒了?」席烈醒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找醫生。」他露出少有的慌張表情。
「不是!」
她搖著頭,也搖掉了不爭氣的淚水。
「還是你肚子餓了?告訴我你想吃什ど?」他還是不放心。
「沒有!」楊其嫣還是搖著頭。「抱著我好嗎?」
她伸出雙臂,緊緊的抱著他。
她還想睡,但是她想在他的懷裡入睡。
她開始喜歡被他擁抱的感覺,感覺著他的心跳、感覺著他的呼吸,她有著說不出來的幸福。
「你要我抱你多久,我就抱你多久。」
席烈的下顎緊緊頂著她的頭頂,她小小的身體被他緊緊的擁著,他不怕他的手會酸,只怕這一抱,他就再也捨不得鬆開手了。
「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南談低著頭,在病歷表上寫下密密麻麻的字。
「那我可以提早一天出院嗎?」楊其嫣忍不住的開口。
「不可以!」席烈怒吼著。「你給我乖乖躺著,我不想再被你嚇一次。」
「我建議你最好再住一天。」南談又朝她眨了眨眼睛。
「聽到沒有?」
席烈很快的就換上了得意的表情。
「我還要去查房,我先走了。」
受不了!南談想要逃。
「我也要出去一下,你最好乖一點,不准自己下床。」席烈惡聲惡氣的說。
他一定要這ど可惡嗎?
楊其嫣歎了口氣,為什ど他的溫柔只保留了這ど短暫的時間呢?
她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過一會兒,席烈又走了進來。
「我回來了!」
他靠近她,雙手藏在背後。
「你手上拿著什ど東西?」
她看得很清楚,他手上有東西。
「你先閉上眼睛,我再告訴你。」他閃躲著不讓她看。
「討厭!你不能欺負一個病人。」
她想槌他,卻沒有力氣。
「世界上如果有人會欺負你,那個人一定不是我,因為我捨不得。」他深情的有著她。
席烈深邃的眼眸像一泓水,楊其嫣只看了一眼就被感動了。
她乖乖的閉上眼。
一陣又一陣的花香鑽進了鼻子裡,楊其嫣張開了眼睛。
「是紫蘿蘭!」她發出小小的尖叫聲。
「你一直沒說,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原諒我。』他將紫蘿蘭放在她的手中。
「現在你可以原諒我了嗎?」
她早就原諒他了,他不知道嗎?
她轉動著眼珠子,忽然想起她不應該這ど容易就原諒他。
「你覺得我應該原諒你嗎?」她反問。
「當然!」他肯定的說。
「好!這一次我原諒你,但是你可以騙我一次,我卻不會讓你騙我第二次。」
她的表情很嚴肅。
「我知道!」
席烈低頭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該死!
他想起了他和席格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