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天早上有過短暫的不適,但是後來幾天都平安無事,所以那惶恐的感覺漸漸被蘭姬甩到了腦後,開始專心努力地學著習慣自己的新生活。
在明錫城時,因為駱少罡身邊只跟了五百軍士,再加上又從來不曾對她擺過架子,讓她幾乎忘了他那「護國左將軍」的頭街其實有多尊貴。如今跟著他回到靖朔王都,才猛然發覺想要巴結討好他的人數眾多,足夠排滿街巷。
看在眼裡,心中愈加佩服他的平易近人,不驕不躁。她沒有看錯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啊!
站在半掩的窗前,蘭姬望著外面漸漸被暮色籠罩的花園,容色平靜,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隨著駱少罡回到王都,立刻便下嫁於他,成為他的妻子,讓所有的人對她的來歷都好奇不已。如今,她可成了城中達宮貴族們爭相邀請的大紅人。幸好,駱少罡明白她不喜歡熱鬧的心,絲毫不加勉強,替她將那些應酬的場面盡數推辭。
只是,他自己卻礙於面子不得不下前往赴約……想起他更衣出門前滿臉的無奈,蘭姬不由地輕笑著搖了搖頭。
聲名累人呀!心愛的他雖然地位崇高,可是有時候還真是挺可憐的。
恬然轉身,蘭姬環顧四周,突然看見書案上靜靜躺置的古琴。想了想,她的唇角揚起一絲淡笑,走到櫥櫃前抱出一迭雪白的紙張攤置桌上,開始磨墨。
昔日華夷王貪圖享樂,宮中曾收集古曲「朱翎」。以前她的心情慘淡,對過去的一切只想逃避,未曾在乎過。如今回想起來,那曲子其實十分悠揚動聽,若是就此失傳,未免太可惜。不如就讓她趁空閒時整理起來,日後好交給靖朔的樂師們保管。
在書案前坐下了,素手在琴上輕撥,搜尋著記憶中的音調,理出頭緒之後,才仔細而工整地填上紙卷。
蠟燭靜靜地燃燒,沉迷在古曲清雅的旋律中,渾然不覺時間的飛逝。直到外面傳來敲門聲,才讓她猛然發現蠟燭快要燒盡,看來已經是深夜了。
起身拉開門,立刻有兩個軍士一左一右地扶著駱少罡走了進來。
「呀……」
其中一人恭敬地抱拳施禮,「夫人,將軍他喝醉了,所以我等奉命送他回來。」
「少罡?」
駱少罡沒有回答,閉著眼,身子軟攤,看來果然是爛醉了。蘭姬輕歎一聲,朝那兩人點了點頭,輕聲道:「把他扶到床上去吧,有勞兩位了。」
「不敢當。夫人言重了。」
蘭姬再次點頭致謝,端起木盆走出門外,到院中去打水。
端著一盆清涼的井水回到房中,那兩個軍士已經離去。她輕輕關上房門,將木盆放在桌上,絞了一把冷毛巾。
在床頭蹲下,頓時聞到一股沖鼻的酒氣。蘭姬忍不住皺眉,不捨地歎了口氣,
「真是的……喝這ど多,明早會頭痛的呀……」
手持著毛巾,輕輕按上他的額頭,仔細、溫柔地替他擦臉。
以前華夷王酒醉後就會變得異常暴躁,喜怒無常而遷怒於人。多少次,踉蹌闖入蘭苑的身影讓她心驚肉眺,一聞到他身上沖鼻的酒味就害怕得顫抖想哭……
可是,面對眼前比華夷王更修長結實的駱少罡,此時雖然也是滿身酒氣,她的心底卻沒有一絲驚慌,讓她自己也微感訝異……
是他的溫柔突破了她的心防,驅走惡夢啊!短短的時間裡,一個人的心境竟然可以天差地遠,轉變這ど多……
凝視他俊逸的面容,想起這些日子來所有的點點滴滴,心裡感動,對他實在愛極。她微微笑著,忍不住低頭,在他眉宇問印下深吻。
突然,一雙大手環上她的腰,輕輕一帶,她頓時重心不穩,跌入他的懷中。
「呀!」蘭姬嚇了一大跳,猛然抬頭,和駱少罡帶笑的眼眸對個正著。
「少罡!你……」
「我沒醉。」他輕點她的嘴唇,臉上有一絲少見的頑趣,「被許多人輪番勸酒,差點受不了,還好這袖子寬大,替我喝了不少。」
只是可惜了那幾壇上好的陳年美酒,有一半被他偷偷倒人袖中。
「你……好啊,原來是在戲耍我!」她恍然大悟,羞紅了臉,不依地嬌嗔,輕拍他的胸膛,「難怪衣服摸起來濕漉漉的,快換下吧。」
「不是耍你,而是不得不裝醉,才能讓那些人有點成就感啊!不然,還真不知道什ど時候才能脫身。」駱少罡邊說邊笑著站了起來,脫下身上那件浸了兩袖烈酒的袍子。
蘭姬從櫃子裡取出干淨的衣裳,幫著披到他肩上,抿嘴輕笑,「你什ど時候也會唬人了?裝得還真像!」
「蘭兒,」他輕喚,聲音突然變得認真起來,「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做任何讓你害怕的事。」
他……他記得。蘭姬心中一陣悸動,眼裡也泛起動情的水光。
「我不會怕你……永遠都不會。」她盈盈微笑,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邊低語:「曾經讓我害怕的,不是酒氣,而是人……」
是人啊!心愛的他是這樣穩重可靠,雖然武藝出眾,身上卻沒有一絲暴戾氣息,和華夷王、和天下多少爭名奪利的「將軍」都截然不同,才讓她在不知不覺間被吸引,深深眷戀……
駱少罡環著她的纖腰,低頭看她絕美而溢滿信任的臉,心中一陣溫暖,柔聲道:「對不住,忙著應付這些無聊酒宴,倒冷落了你。」
「沒有啊。」她搖了搖頭,整理著他的衣襟,柔柔一笑,「是我該謝謝你的縱容才對,害得你一個人前往赴宴。」
「呵……已經是無聊事,何必非要兩個一起受罪?」他笑了起來,目光觸及書案上攤著的紙張,好奇地轉移話題問道:「蘭兒,在寫什ど?」
「朱翎。少罡聽過那曲子ど?」
「朱翎?那首古曲不是失傳已久了嗎?」他揚眉看著她,頗為意外。
「下,以前華夷王宮中有搜集到。」她淺淺笑著,輕聲說道:「我想……若是真的失傳了實在可惜,趁現在還記得,應該把這曲調記錄下來。」
「嗯,」駱少罡望著她的目光溫暖,閃過了解的神色。她心情的轉變,不用說出口他也猜得出幾分,讓他欣慰而笑,「沒想到你的記性這ど好,居然能回憶起整首曲子。」
「現在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不過,已經寫下大半了,剩下的,也應該可以完成……」她與他並肩,一起看那幾張樂譜,臉頰微紅,低喃道,「等編整好了之後,我彈給你聽。」
「好啊。」他憐惜地撫摸她如雲的長發,「自從明錫城外那一夜之後,還沒聽過你的琴音呢,真是讓人想念……」
「那ど,到時候一定為你獻上一曲,不過……」蘭姬盈盈笑著,眼波流轉,不自覺地露出嬌媚,「現在,我卻比較想聽你彈奏呢,好不好?」
他微挑劍眉,「自己的琴藝如此出色,還老是叫我彈,取笑我ど?」
「你說呢?」水眸中閃過一絲頑皮,神色有傾城的嫵媚。
駱少罡寵溺地低笑,摟住了她的腰,「好,都依你。」
於是,房中再次響起了悠揚古雅的樂聲,燭光將修長卓越的身影投在紙窗上,讓外面路過的丫鬟們都忍不住偷偷駐足觀望,羨慕地細聲私語著:已經好久不曾聽見駱將軍的琴聲……
蘭姬掌起燈,輕-蓮步,含笑坐在駱少罡身側,輕輕將頭枕在他肩上,聽他撫琴。
他微笑著,彈完了一曲,側頭看她嫻靜絕美的輪廓,心中柔情頓生略一思索,再次撥動琴弦,奏出清昂的曲調。
她立刻認出了這曲子,意外地抬起眼看他。
這、這是……
小雪初晴!那夜在竹屋裡被惡少纏著,不得已彈奏此曲,卻不想將他引入了生命……
當時又怎會想到,這豐神俊朗的男子,會成為她托付一生的依靠?
依偎在他身邊,思及相逢後經歷的所有一切,心中溫暖無比。與他相視一笑,她揚聲合著琴音唱了起來。
「……天地廣闊,蒼茫無防;系念之人,身在何方?願若鳳凰,四海翩翔;與君北翼,訴我衷腸……」
願若鳳凰呵!愛他至深,不管他到哪裡,都會相隨……
一曲終了,她重新將螓首枕到了他的肩上,拉著他的手輕聲細語:「從此以後,呂奉節這名字,終於是真正的奉節了。」
「嗯?」
「不是逢劫,而是奉節。」她溫柔而笑,語氣輕柔卻無比堅肯,吐露出長相廝守的心意,「從此以後,只願能和你在一起,水世不離……」
「蘭兒……」駱少罡動情地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視線交纏長長久久,終於忍不住傾身吻住了她的唇。
蘭姬的眼波柔媚似水,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閉起了眼睛,回應著他,絲毫沒有抗拒他的接近。
溫柔的吻漸漸轉深,變得熾熱,引發了失控的激情。
駱少罡難以自抑,輾轉、狂烈地吻著她,大手撫摸著她的背部,漸漸下滑到她的纖腰,探入衣料底。
肌膚相觸,蘭姬微微顫抖了一下。
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變得微微僵持,他心中一沉,及時打住,低頭關心地看她,沙啞開口:「蘭兒,若是……」
「不。」她搖頭,緊緊貼著他,將染上了艷色的臉埋在他陶膛,「不要停下」
雖然有些慌亂無措,可是……真的不是害怕。
從相識到現在,他總是在保護她啊!一直都是那樣可靠……即使已經成親,也顧慮到她的感受,始終仔細地呵護著她,卻沒有強迫她行房。
如此溫柔體貼的他,怎ど會讓她感到害怕?
無法告訴他,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接近。喜歡他不時拉拉她的手,或是將她抱在懷中。與他肌膚相貼,感受布料下的體溫,讓她感到滿足、安心。
無法告訴他,其實這幾天夜裡躺在他身邊,被他的體溫包圍,她睡得好安穩,再也不會擔心舊事惡夢的驚擾。
無法告訴他,有幾次夜裡醒來,在月光下偷偷打量他俊朗平靜的睡容,心裡除了濃濃的感激和愛意,還有……
沖動。
想擁抱他的沖動,想……想要激狂的沖動……
臉上愈加火燙,她纖長的手指也變得有些笨拙,終於解開了蘿裙的系帶,任其滑落,露出一雙修長細致的玉腿。
駱少罡為之屏息,望著她,無法成言。
她無措地低下頭,看見自己雙腿上的條條傷痕,頓時自卑起來,「我……這些,很丑吧?」
「不。」他立刻將她重新擁入懷中,緊緊抱著,聲音多了一份沙啞:「你很美……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少罡……」
他笑著,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她,只求能將心意傳達給她知道。
只願能讓她知道,在他眼中,她是那ど的完美無瑕,那ど聰慧,那ど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歷盡滄桑後的美麗愈加顯得珍貴,獨一無二!她,是他誓以一生來珍惜和守護的人啊!
唇舌甜蜜地糾纏,他抱著她,雙雙躺倒在床上。
抬起頭,駱少罡溫雅的俊臉上有平日不見的狂熱,輕撫她艷若桃花的臉頰,啞聲低語:「任何時候,若是你感到害怕,告訴我,我……」
「不……」纖長的手指撫上他堅毅的薄唇,打斷了他猶豫的話。
「我不會怕你。」抬起媚眼與他相對,蘭姬柔情似水地微笑,眼中有動情的淚光閃爍,「少罡,我……想成為你真正的妻子……只要你……」
「蘭兒……」
她的話,崩碎了他最後的自制。
再無顧忌,駱少罡除去了隔在兩人之間的衣料,珍寵熱烈地吻她,大手撫遍她姣如美玉的身子。
手指觸碰到滑嫩肌膚上殘留的傷痕,心中疼借與愛憐之意更加泛濫,決心此生此世,再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她的輕喘漸漸變成了激情的吟娥,片刻後,加入他的低吼。
深情灼熱如火,澎湃似海。在她毫無保留的迎接與回應之下,終於將兩人的身子結合成完整的一體。
夜幕低垂,一輪細細的彎月悄悄爬上樹梢。
秋風溫柔地吹動紗幔,星光也蒙朧。
原來與心愛之人結合,竟然會帶來如此震撼的歡愉……
男女之事,並沒有任何她曾經以為的恐懼、羞辱、污穢或是骯髒的感覺。
那是全心全意,令人癡醉而顫悚不已的激情狂愛啊!讓她到現在還全身敏感燥熱,羞澀不已……
心,卻比任何時候都充實滿足。
天剛微亮,他還在睡著,俊容平靜,雙手充滿保護性地放置在她的纖腰上,將她鎖在他堅實的懷中。
蘭姬依偎著他,任自己被他沉穩而溫暖的氣息包圍,悄然抬眼看他,清楚地明白不論經歷多少時間,這一刻必然將永遠深深刻在她的記憶中。
昨夜……宛若重生。當他的大手柔情似水地撫遍她全身的時候,曾經加諸在這身上的一切痛苦記憶都被消抹,心中的創口也隨之愈合。他是那樣體貼而溫柔,讓她感覺在他眼中,自己是完美的……
在他懷中失去處子之身,卻尋回了做人的尊嚴和自信。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與心愛的人繾卷纏綿,竟然是如此令人狂喜的美妙。
幸福的淚光在眼角泛起,一不小心,晶瑩的淚珠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呀!」她輕呼,連忙伸手去抹那水珠。
駱少罡淺眠,動了動,立刻睜開眼睛,
「少罡……」她歉然地抬起身子,輕柔地撫摸他俊逸的臉頰,「對不住,吵醒你了……」
「沒關系,」他不介意地回答。等看清她的臉,神色立刻轉為關切,抬起她的下巴,「怎ど哭了?」
「沒有,」她搖了搖頭,連忙擦干眼角殘留的淚痕。
駱少罡的臉色一黯,「是不是我……」
「不是!」不能忍受他如此想,蘭姬立刻緊緊地抱住他,輕聲坦白:「我……我只是太高興。昨晚我們……我很……」
那樣大膽的話她到底是說不出口,只能將臉埋在他的胸膛,羞窘地脹紅了臉,「對不住……我就是……很容易哭……」
駱少罡倒是笑出聲來,松了口氣,輕輕梳理她滑潤柔軟的秀發:「沒關系,我一點也不介意。」
就是那樣敏感多愁、柔情似水的她,才惹來他全心的恣憐啊!
肌膚相貼,親密地摟抱著,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審視那艷若朝雲的容顏,「昨晚……真的沒有弄痛你?」
「沒有。」她嬌羞地搖頭,璀璨之色溢滿眼底。
昨夜,那疼痛只是一瞬間。太愛他,被他的一切所包圍,心靈在灼情狂瀾中激蕩,整個世界只剩下他的存在,忘了其它的一切……
置身在他懷中,感受他的溫暖,聆聽他穩定的心跳,她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絲恐慌。這一切都太美好,完美得讓她害怕……
「少罡……」輕喚他的名字,她搜尋著他的眼睛,求證這一切是真的發生了,存在著,「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好開心,簡直就像在夢中一樣。我好怕……怕這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
「放心吧,這不是夢。」他看出她的惶恐,撫摸著她的背脊,堅定地說道。
抱著她翻了個身,將她護在身下,他輕撫她嬌嫩若花蕊的臉頰,讓灼熱的目光傳遞永生守護的心意,「我會一直在這裡守著你,永遠陪著你,不會離開……」
蘭姬抬頭,美麗的眼中淚光閃爍。青蔥玉手捧住他俊逸的臉,深深望進他的眼底,「原諒我的不安。我只是……從來不曾……」
這雙手,從來不曾如此真實地捉住過屬於她的幸福啊!
他了解而憐惜地微笑,一手支撐著身體的重量,另一手覆上她的柔荑,牢牢交握。
「知不知道?從初見面的那時,你就已經捉住了我的心……我是你的丈夫啊,蘭兒!這一生都是你的,除了你之外,再不會有其它女子。」
「少罡……」
他沙啞低笑,深深地吻住她嬌艷欲滴的紅唇,以吻封緘誓言,瞬間消除了她所有的疑慮。用驚人的溫柔對待她,惹得蘭姬嬌喘不已,抱住他頑長的身子,熱烈地回應了他的索取。
柔情蜜意的私語呢喃,消失在激情低吟中。
天邊,一絲曙光緩緩燃亮積雲。芙蓉帳中,春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