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說:「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無意間發現了一本日記。哀,還是不提了,提起來包袱就會越來越多,活起來很累的,我冷啊寶寶,心寒,想起這些舊事。有時候我在想,我尚能使一個不愛我的壞女人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我怎麼就不能讓我愛她她也愛我的寶貝幸福呢?」寶貝能夠覺察出刀話語的重量,她說:「我就不壞?也許現在沒人說我壞,以後會有的。誰會說離婚的女人好呢?」刀說:「我覺得一個女人的好壞,不是這樣的標準,不是以離不離婚為標準的,寶寶。」寶貝這時候覺得真的是不能再這樣逗刀了,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也太殘酷了,這麼冷的天氣,還拿刀哥哥的傷痛逗他挨凍,萬一真的有個好歹,難受的還是自己,所以寶貝說:「其實世俗的標準,別人的標準是會認為我壞的啊,如果我離了,肯定會有人這樣說的。唉,刀哥哥,我看我們還是等你回來再討論這些問題吧,真不忍心看著你受凍,我們休息吧。」
刀一直沒有顧得上穿衣服,就這樣,光著身體,也沒有打開取暖器,在寒冷的冬夜和寶貝聊了一個多小時。寶貝只是覺得好玩,她看著刀發達的肌肉,越是冷得打哆嗦,她就越覺得好玩,她當然沒有去考慮刀是否會凍感冒,因為她知道刀如果真的受不了了,他會去穿上衣服再和她說話的,刀越是說要下線,她就越是偏不讓他下,還都是挑一些刀最關注的問題,或者是最傷痛的問題,來問他,寶貝真的沒有想到,刀會一直光著身體堅持到最後說再見,也沒有顧得上穿衣服。因為許多問題都是寶貝第一次問他,而且這些問題,都是他心中隱藏得很深的東西,都是他無法也不可能找人訴說的東西,這些東西就像是一塊塊惡臭的污垢,時時刻刻玷污著他的內心深處,他卻無法將它們排除出來,這些污垢就像是一個個多年埋下的惡性腫瘤,時時刻刻讓他痛不欲生,卻沒有專家願意為他治療切除。今天,寶貝像一個心靈的魔術師,像一個腫瘤專家,在給他一個個切除,淨化,讓他內心的疼痛和病症,在寶貝的無意識間的逗樂中,慢慢減輕,慢慢癒合,那些外在的寒冷又算什麼呢?外在的寒冷豈能抵得上內心的寒冷,所以,當寶貝在給他排除體內寒毒的時候,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的感覺到冬夜的寒冷,雖然他嘴上一直說要下線休息,但行動上他始終光著身子,蹲在凳子上,向寶貝傾訴。
刀下線以後鑽進被臥暖和了一會兒,卻再也沒有了睡意,只好下床穿上衣服洗了把臉。在這個寂寞寒冷的深夜,寶貝已經下線,而他也沒有和其他人聊天的習慣,就突然有了打車去火車站,看看有沒有凌晨的火車開往濟南的想法。到了鄭州火車站,人山人海的假日旅遊者,假日歸家返校的學生,使他分不出來什麼是黑夜什麼是白天了。刀到達濟南後就找了個小旅館睡下,直到下午4點多鐘他才睡醒。刀是在上島咖啡廳和艾狐見面的,艾狐帶著一個皮膚黑黑的,厚厚的羽絨服都遮擋不住她苗條身材的女孩子,一起和刀見的面。艾狐的個頭比刀還要高出幾公分,刀覺得他不到一米八五也差不多,但是從身體的魁梧和結實上,就遠不及刀了,雖然艾狐瀟灑倜儻,但總有一種太清瘦太輕飄的感覺,加上他那張稜角分明,顴骨突出的瘦臉,刀總覺得他有點縱慾過度體力不支的可憐相。坐下之後,艾狐說:「刀兄果然氣度不凡,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個就是論壇上著名的女詩人奧荷藍裳,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刀,斷刀。」 奧荷藍裳伸出了粉嫩的小手,和刀握手,刀被她這雙手嚇了一跳。這雙手雖然粉嫩,但是不仔細看還真的難以發現,它是那樣出奇的短!和它的主人頎長的身材也太不相稱了。刀都懷疑起這雙手還能握住什麼東西?估計她要是開車,極有可能連方向盤都不能抓得住,更別說抓元寶抓玉璧了,那,按照相書上說的這就是窮命之手,世間還真有這樣的手,刀想。刀趕緊伸出寬大有力的手,覆蓋住他目不忍睹的慘相之手:「哈,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奧荷藍裳——亂世佳人啊,真是名如其人。」
寒暄之後,他們叫了一打百威,刀先是敬了艾狐三大杯,說是感謝艾狐老師對他的無私幫助和知遇之情。刀從艾狐的表情上,看不出來他對自己的寶貝所做的圖謀不軌,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和極欲橫刀奪愛的象徵,而且他把酒喝下去的時候,喝得是那麼的心安理得,從容不迫。刀不由佩服起他這種自詡風流的厚顏無恥之輩,做壞事都能做到不怕鬼敲門的境界了。因為有了奧荷藍裳的在場,刀原來打算和他喝完感謝酒就喝絕交酒的想法,怎麼都不好意思付諸實施。刀說:「艾狐老師啊,你覺得這網絡愛情的真實性和可靠性有多少呢?刀天生愚笨,想聽聽老師您的見解呢。」艾狐說:「真實性有多少?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不管她是良家婦女,還是思春少女,對她們來說網戀都是新奇和真實的,難道你沒有看到我和奧荷藍裳的恩愛程度嗎?我們現在在一起恩恩愛愛的難道還不真實嗎?可靠性有多少?那麼我先問你,不是冠以網絡的愛情又有多少可靠性呢?難道那些離婚的夫妻,那些分手的戀人,都是在網絡上認識的嗎?又有幾個是因為網絡而離婚分手的呢?也許網絡的介入,加快了那些婚姻和戀人的終結,但終結是他們的定數,只是一個時間早晚的問題,難道你不認為是這樣嗎刀?」刀說:「是這樣的,是這樣的,不過有一點刀不敢苟同,我覺得促使婚姻戀人離婚分手的決定性因素,不是你說的定數,而是愛情的存在與否,你說對嗎艾狐老師?」艾狐說:「愛情?哈,什麼是愛情?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愛情,愛情像風,不知道從哪裡吹來,也不知道吹向哪裡去,此時此刻可能吹拂著你我,彼時彼刻就可能吹拂著別人了,它今天可能會駐紮在你的家裡,明天也許我和奧荷藍裳所擁有的,就會被吹得無影無蹤,愛情在哪裡?刀,你說說這風怎麼可能一直就在某兩個人之間,吹過來又吹過去呢?所以我認為,愛情是最不可靠的,能抓住的就一定不要放過,抓不住的就抓下一個,這世間,只有及時行樂才是最可靠最真實的。」刀說:「那好吧,你既然這麼認為沒有愛情的存在,或者說愛情是不可靠的,那麼千百年來的人們,為什麼都要為它生為它死?為什麼時至今日,人們還在不斷上演著這樣的事情?不說別人,我和我的寶貝就一直堅信和發生著這樣偉大而純潔的愛情,我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它的真實,它的可靠,從這個觀點上來說,你根本就不能說服我,我現在是個只崇尚愛情的人,也就是說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那麼,我再敬艾狐先生一杯,恭敬地叫您最後一聲老師,從我個人的心理上,結束我們的師生關係,也就是說我們以後就只是朋友了,許多的道德、觀念也就不必那樣循規蹈矩的遵循了。」
刀舉重若輕先干為淨,艾狐雖然身體不是那麼豪氣,但在江湖上也是個豪爽之人,見刀已經喝完,也一飲而盡。刀說:「好,哥們兒,爽快,我喜歡。那,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可以無所不談,可以無所不為了。」艾狐這個時候才漸知端倪,覺察出什麼地方不對勁兒,有點坐不住了,就問刀:「刀兄怎麼會突然來找我呢?是不是也正好出差,或者是正好路過打尖?」刀說:「不,艾狐兄弟,我是專程來找你的。」艾狐說:「專程?我好大的面子,我可是第一次和男網友見面。哈哈,刀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還要專程跑來?電話裡不能說得清楚嗎?」刀說:「哈。我也是第一次和男網友見面,而且我是第一次和網友見面。我專程跑過來是想送給艾狐兄弟一件禮物,當然電話上和網絡上都不能實現,所以我只好專程跑來,想親手把禮物獻給你。」艾狐說:「是什麼貴重的禮物啊,拿出來正好也讓奧荷藍裳分享一下。」刀說:「不——艾狐兄弟,這件禮物奧荷藍裳肯定不喜歡,所以我不想讓她看見,來,艾狐兄弟,你過來看一下喜不喜歡,禮物在外邊放著呢。」艾狐跟著刀走出上島咖啡的玻璃門,還未站穩腳跟,刀像鐵錘似的拳頭就向他的臉上砸來,艾狐在重創之下,雙手捂臉蜷縮在地,鼻子、口腔、牙齦一起往外冒血,從他的指縫間、手腕處流出來,染紅了他雪白的襯衣袖口和領口。刀並不理會他痛苦的呻吟,轉身又推門進了咖啡廳,若無其事地到吧檯結帳,然後從容不迫地重新出來。這時候,艾狐雙手已經從面部鬆開,無力地放在身體的兩旁,四肢朝天仰躺在地上,奧荷藍裳正在淚水漣漣地從包裡抽出紙巾,擦拭著戀人手上臉上的血水,他們兩個人都不言語,也不知道是否喊了救護車。這些似乎都與刀已經沒有了絲毫關係,刀大踏步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時,向正在兩眼汪汪地望著他的奧荷藍裳,報以溫和的微笑之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