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縱時刻 第五章 跟蹤
    德-瑪瑞尼走進俱樂部的時候,正和兩個年輕的快艇俱樂部成員熱鬧地說笑著(可能是他的夥伴)。我什麼事也沒費就把他認出來了:他至少有六英尺三寸高,長著黑色的梳理光滑的頭髮,鬈曲的小鬍子修剪得體,他的身材纖細,肌肉卻很結實。他穿著一件水球襯衫,脖子上繫著一件暗黃色的厚運動衫,一望而知是個遊艇愛好者。

    我不喜歡他那身打扮。從另一方面來說.不管哈利先生怎樣惡意地描述,我在心裡還是設想這位伯爵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就像大多數舞男那樣。可這位德-瑪瑞尼卻長著一對大耳朵,一個十分突出的鼻子和厚厚的嘴唇。這種長相既像鶴,又有點像馬。他自我感覺良好,很自信,帶著點兒驕傲的和藹可親。他的兩個朋友看起來正為他的談話著迷呢。我分辨不出他的語言,卻可以聽出他帶著濃重的法國口音。我想有很多女人會為此著迷的。但我並不是女人,所以對此不以為然。

    他似乎是這酒吧的中心人物,所以我向櫃檯上扔了二十五美分的小費就走了,以免服務生對他介紹我。我在外面的別克轎車上等著他的出現。很明顯他大概是喝了一兩杯酒,因為他大約是十五分鐘後才從俱樂部裡走出來的。他依然穿著運動時的衣服,脖子上的厚運動衫卻解了下來。他朝一輛黑色的大林肯轎車走去,我猜想那是哈利先生的女兒南希給他買的。

    出了蒙塔古堡,到了小島路口的轉彎處,我們從海濱大道轉向東大路,沿著好似神話中的宮殿一樣美麗的一座座房子前行。這些土地就是哈羅德賣給那些富有的外國人和酒類走私販的。可德-瑪瑞尼卻左轉彎,離開了這些富人區,向偏僻地區開去。我緊跟著他。

    那些相同的矮樹叢和樹木肆意生長著,把路邊的房子裝飾得很難區分。松樹、棕桐樹和長滿紅色漿果的矮樹叢在狹窄而骯髒的路邊生機盎然,好像是熱切期盼著觀眾注意的演員。

    林肯轎車揚起了許多灰塵,這給跟蹤增加了難度,我只得保持車距,並繼續跟著它前行。塵土越來越少,我找不到它了:他在某一個地方躲起來了。我焦急地左右巡視著,沒有多久就發現了那輛林肯,它疲憊地停在一個農舍前碎石壓成的車道上。要不是那緊閉的百葉窗,我就以為它是一間農舍了。這座石灰石建築大約有一、二百年歷史了。

    我繼續往前開了一段,大約有四分之一公里,然後就在路邊找了一個地方把車停下。我把上衣留在車裡,拿著照相機,沿路往回走去。路邊圍牆的灌木叢都比我高,我離那農舍越來越近了。

    房子的前面有一個柵欄,我必須爬過去。我現在能做的事就是紳士般地、悄無聲息地潛過那些熱帶矮樹叢,像一個日本狙擊手尋找目標那樣。我沒有來福槍,只有我的機警,準備去攝取一兩張充滿罪惡的相片。

    可是德-瑪瑞尼下午的休閒地點並不是和一個有錢人的妻子或一個黑皮膚的本地女孩約會,而是和半打兒戴著破舊的草帽、散漫地穿著被汗水浸濕了的衣裳的黑人工人在一起。德-瑪瑞尼的厚運動衫不見了,他的水球襯衫已被汗水潤濕,斑斑點點地露著污漬,粘在那個瘦長卻給人深刻印象的軀體上。

    在院子裡,靠近農舍旁,兩個工人正在往一個破舊的鐵鍋下添柴。火畢畢剝剝地燃燒著,水已經沸騰了.好像是女巫煉製毒藥的大鍋。那些工人正蹲在那裡,往滾燙的水中浸泡剛剛殺好的小雞,雞腦袋不見了,雞脖子正汩汩流血,似乎在警告我這個偵探。

    德-瑪瑞厄走到他這些朋友的右邊,蹲下了,拿著雞爪子把雞浸到滾開的水中。事實上,他好像是在給他那些朋友做示範,把剛剛泡過的小雞拔毛,他附近的地上很快便像下雪一樣堆滿了羽毛。

    火苗歡欣地燃起很高,濃煙遮住了我棲身的矮樹叢,我的眼睛都被濃煙熏疼了。德-瑪瑞尼幹得很起勁,始終保持著極好的心境,把這些黑人看成與自己平等的朋友。其中一個黑人,大約二十二歲左右,是個有著銳利目光的英俊的年輕人,似乎是這個群體中的二號人物,我聽見德-瑪瑞尼叫他克提斯。

    他們大約拔了一個小時的雞毛。我在矮樹叢中,像他們一樣蹲著,只希望新普羅維登斯不會有那些討厭的蜥蜴和毒蛇來騷擾我。但這裡潮濕的空氣卻讓我舉足難安。微風吹過樹葉,傳來一陣沙沙聲。至少這裡沒有沙灘上那些可惡的沙蠅的滋擾,這讓我稍許欣慰。

    終於,德-瑪瑞尼不再給雞拔毛,走到了屋裡。他出來時頭髮已經梳理好,臉上煙熏的污跡也已洗淨,厚運動衫又搭到了胳膊上。他叫來了克提斯,又對另一個工人指示了一會,讓他掌管這裡。然後,他和克提斯上了林肯車,他坐在前面的位子上,卻讓這個年輕的黑人開車。

    我迅速地返回到我的別克車上,極快地來了一個反向轉彎,跟著林肯轎車揚起的灰塵的痕跡前行。我看了看哈利先生開給我的德-瑪瑞尼的財產清單,其中包括一家美容院、一家食品雜貨店和一套公寓住宅。我從中沒有看出任何與養雞場主有關的東西。還有一件令人困惑的事,即在海濱大道上有一個德-瑪瑞尼公司的地址。

    如果德-瑪瑞尼真是像歐克斯所描繪的那樣,是一個婊子養的廢物,他怎麼聚集起這麼一大批令人難以置信的財產呢?當然,可能這是他妻子幫他出錢建立起來的。

    另一方面,他又蹲在地下拔雞毛,為了基督的緣故。和他的黑人工人團結一致。雖然我只是今天上午才來到拿騷,我還是認為他的行為在這裡是十分罕見的。

    車轍回到了東大路上,我看見林肯車向西轉彎了。我的表告訴我已經四點半了,所以德-瑪瑞尼應該回家了。如果我研讀拿騷街道地圖還算正確的話,我們應該是向他家開去。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林肯車轉到了維多利亞大街上,這與我計算中的地址十分一致。大海在我們身後,我們正沿著一條修築精美的路往山頂開去。路兩旁的斜坡上,松樹林立,顏色清淡的小房子掩映其間,房子的石頭院牆上爬滿了九重葛和爬山虎。路那一邊生長著許多開花的樹。

    一會兒,那輛黑色的林肯轎車就轉到了一條停車道上,在房子一邊靠近車庫大門的地方停了下來。克提斯從車上下來了,德-瑪瑞尼也下來了,他沒有等著司機繞過來為自己開門。這是一個多麼奇怪的傢伙呀!

    德-瑪瑞尼的家使我想起了路易斯安娜州的某些建築:大小適中,有上下兩層,葡萄籐爬滿了粉紅的牆壁。窗戶上裝著綠色的百葉窗,陽台上安了紗窗,走廊正在陽台下,外用樓梯在房子有車道的那一側。德-瑪瑞尼的花園在房子的左側,和大多數鄰居不一樣,他的花園沒有用石灰石築牆.而是種著一排高高的、修剪規整的矮樹叢。

    我繼續往山上開了一段,找到一個路口轉到另一街區,把車倒過來,停到路的對面,離德-瑪瑞厄的房子有半個街區之遙。街道太窄了,我不得不把車停到人行道上。

    德-瑪瑞尼的林肯車停在那裡還不到半個小時,我想他還在家裡,跟蹤也就從容不迫了。當我經過他的房子時,從敞開的窗子裡看到,僕人們正在以輕快的步子走動著,其中一個是克提斯。

    我們很快便回到了海濱大道上,我有意讓我的別克和他的林肯之間隔了幾輛車,但卻始終讓德-瑪瑞尼保持在我的視線內。天已近黃昏,我們都打開了車燈。雖然已經五點多了,可是在柿比鱗次的商業區,商店依然營業。他找到一個地點把車停下了,我也把車子減速,找到一個車位停了下來。

    我從別克車裡走了出來,因為我看見德-瑪瑞尼已從車裡走出來了。他穿著咖啡色的運動夾克衫、淺咖啡色的長褲,內襯乳白色的襯衫,卻沒有扎領帶,腳蹬一雙白色和咖啡色相間的鞋,沒有穿襪子。他的打扮帥極了。

    他信步向喬治王子旅館走去,在插滿了迎風招展的旗幟的大門下,他停下了腳步,點燃了一支煙。我注意到臨近的一家店舖上的二樓辦公室寫著:克裡斯蒂房地產公司,一九二二年開辦。一個能讓你找到自我的小小世界。

    德-瑪瑞尼並沒有走進旅館,而是通過旅館和臨近建築間的拱形過道,走到了椰子酒吧。這是一個建在沙灘上的隨意的酒吧,撐著遮陽傘的桌子散佈在海邊,海邊停泊著早已收帆的小船,在波浪翻滾的海中搖擺不停。這間酒吧的天花板就是沉思的、憂鬱的天空。一些位子已經有客人了,但是我們的伯爵很快就被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穿著漂亮的淺綠色大翻領上衣,戴著暗綠色斑紋領帶,身材圓胖,長著黑色頭髮的美國傢伙招呼過去了。

    「弗來迪!我想讓你認識一下拿騷最靚麗的女孩!」

    「不可能,」德-瑪瑞尼說,帶著他那種花花公子的語氣,「那些女孩我都認識……啊!我想我錯了。」

    他確實錯了:和那個熱情打招呼的美國人坐在一起的,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可愛的年輕女人,她們一個是淺黑色皮膚的性感女郎,一個是有著迷人微笑、身材苗條的金髮碧眼的美人。兩人都穿著夏裝,兩腿迷人地交叉著坐在那兒,啜飲著椰子殼內的熱帶飲料。

    伯爵加人他們當中的時候,那個美國人為他們做了介紹,可是他們的聲音現在卻比正常的聲音低,我什麼也聽不見。我冒險在聽力所及範圍內的一張桌子前坐下,為自己叫了一杯加酸橙的可樂。在偷聽的時候,我望著漸漸變為灰白的波濤洶湧的大海。

    「我叫弗來迪。」德-瑪瑞尼說。他把重音放在第二個音節上,用呢稱介紹自己,以拉近和那胖胖的美國人以及兩位女士的距離,「今天晚上,我堅持你一定要把這兩位迷人的女士帶到我家去。我的客人太少了。」

    「我有一個壞消息,」那個美國胖子故做憂鬱地說,「她們結婚了。」

    「我也結婚了。」德-瑪瑞尼聳聳肩,放縱地大笑了起來。「帶著你們的丈夫一起來吧!我的一些最好的朋友都是漂亮女士的丈夫。」

    「哦恐怕,」那個膚色淺黑的女人說,「哦們的丈夫都在執行任務。」

    「她們的丈夫是英國皇家空軍飛行員。」胖子說。

    德-瑪瑞尼又聳了聳肩,說:「我妻子到緬因州學跳舞去了。也許我們這些與愛人分開的已婚人士更能互相安慰。」

    胖子說:「女士們,他有一個巴哈馬廚師,手藝妙極了,能讓你們再也不想吃零食了。」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會心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便點頭答應了德-瑪瑞尼的邀請。

    「太好了。」伯爵說。

    這幾個男女的談笑簡直像是四重奏,而那個美國人就是主旋律。我決定先離開一會兒。我把可樂喝完,回到我的別克車上,等著德-瑪瑞尼返回維多利亞大街去開他的晚會。

    不一會兒,他就出來了。拿騷的夜晚,甚至是在這樣陰沉的夜晚,也像是在人間天堂。巨大的棕櫚樹給那些石灰石的建築遮上了一層神秘的陰影,花園的圍牆就像是城堡的城垛,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流瀉出來。下午便預期要來的暴風雨更加接近了。

    我一直跟著林肯的紅色尾燈,直到德-瑪瑞尼在車道旁的草坪上停了下來,我又開了一段,同樣回轉過來,找到一個地方,在他的對面停了下來。

    在大多數客人到來之前,一個自負的留著小鬍子的穿著堂皇氣派的男人,把他的深淺相間的褐色轎車停到了車道上,他挎著一個性感而小巧的白種女人走了出來。她穿著帶自圓點兒的藍色波爾卡跳舞服,是最新的式樣。可以明顯地看出,她還不到法定年齡。

    我數了一下,共有十一位客人,他們雖然是有男有女,但共同的特徵是白人,且穿著正式。這不包括那兩位皇家空軍飛行員的妻子(她們已和那個矮胖的美國人先到了)和那個漂亮的未成年少女。她們的請柬就是她們的美麗。

    我把車窗搖了下來,因為離那裡只有半個街區,所以我能夠清楚地聽見從花園裡傳來的談笑聲。我從車上下來,走近那個晚會。人行道上空無一人,最近的一個路燈也在街對面,因而沒有人注意到我從那修剪得當的矮樹叢間窺視他們。

    他們的宴會在戶外進行:一個野餐用的長長的餐桌已經放好,酒擺上了桌子,幾個穿白制服的黑人男僕在侍候著。三支繪有颶風圖案的蠟燭和兩個插著六支蠟燭的燭台在那張迷人的桌子上放著,還沒有點燃。每一個人都在縱情歡樂,我看不出晚會要持續多長時間。起風了,這時一隻蚊子叮了我一下。

    今天早晨,瑪喬麗-布里斯托爾說能從空氣中聞到暴風雨的氣息。現在,傻瓜都能聞出來,暴風雨就要來了。我也能。

    德-瑪瑞尼讓一個僕人拿來了火柴。在他的身邊坐著那位皇家飛行員的金髮碧眼的妻子,他半抬起身想去點燃蠟燭,風卻把火苗撲滅了,差點燒到他的手。

    「媽的。」他罵了一句。

    「這是怎麼了?」那個未成年少女天真地問。

    「我的心肝兒,這真是他媽的狗屁天氣。」她那滿臉傲慢的男伴說。每個人都笑了.除了我,又一隻蚊子叮在我臉上,我毫不留情地打死了它。

    德-瑪瑞尼把自己燒了好幾次,可依然不放棄,想把蠟燭點燃。終於,燭台上的蠟燭點燃了,火苗就像泰坦神(希臘巨人)的手。

    「瞧。」他用一種法國式的腔調說,似乎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但我想,他對法國一定和我一樣知之甚少。

    暴風雨終於來了。客人們哈哈大笑,幾個女人尖叫著,我想這是女性表達歡樂的一種方式。

    「大家都到屋裡來吧!」德-瑪瑞尼說,他的僕人迅速地把桌子搬了進去。

    雨點落在客人們身上,大家四散而逃,為自己找遮蔽風雨的地方。我呆在矮樹叢中,渾身都濕透了。「媽的。」我在心裡罵著,迅速地跑回到我的別克車上。

    我在車裡坐了很長時間。雨像掃射的機關鎗一樣,擊打著我的汽車,更像敲鼓一樣撞擊著車頂。棕櫚樹劇烈地搖擺著,樹葉唰唰作響,那聲音就像兩張砂紙在摩擦。風令人厭煩地呼哨著,帶來了一股微弱的花的香味。由於車窗關著,我在車裡很熱。因為雨的流淌,車窗變得模糊不清。又熱又大雨傾盆,我感到很沮喪。

    一陣轟隆隆的雷聲把我從遐想中喚回,我感覺自己像是被迫擊炮打中了。雖然是在炎熱的天氣裡,我還是出了一身冷汗。我非常想抽一支煙。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我一生中唯一一段吸煙的日子就是在瓜達爾卡納爾島的時候。我很少想抽煙,那時是突然染上了瘧疾,現在那種可怕的感覺又抓住我了。

    我擦了擦車窗擋風玻璃上的霧氣,看看車外,雨還在傾盆地下。我看了一下手錶:已近午夜了。我還能睡多長時間呢?我是否應該做點什麼?也許我應該拿著相機,穿過已水流成河的街道,從濕漉漉的矮樹叢中爬過去,看看那些加勒比海的白種人放蕩到什麼地步。

    但正在這時,晚會結束了。成雙成對的伴侶都回到了他們的汽車上,可那個傲慢的男人和他年幼的女伴卻不在其中。啊,這對快樂的伴侶從屋裡出來了,在傘下緊緊依偎著。他們很快就從室外樓梯向上走去——車庫頂上的二樓很明顯是一間客房。

    當那個美國人和一個年齡稍大,相貌俊美的男賓走出來時,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這意味著伯爵單獨和那兩位空軍飛行員的妻子在一起,也許他要不顧名譽,盡情享樂。

    也許,我該拿著相機去看看……可這時,德-瑪瑞尼把他的夾克遮在頭頂,向停在草坪上的林肯車跑去。他啟動了車子,開到離門廊最近的地方。一個僕人,我想是克提斯,為那個金髮碧眼的飛行員妻子打著傘,走到了等待的車子旁。我笑了,好像自己的買賣馬上就要做成了。

    這位女士上車後,克提斯又返回屋裡,送那位黑皮膚的美人出來,她很舒適地坐到了林肯車的前排座位上。我想這幾位男女接下來的談話該是那種法國式的句子:家庭是一種拖累。

    我跟著林肯車回到了海濱大道上,雨太大了,為了能看見前面的林肯,我的雨刷器不停地擺動著。伯爵的車在雨中搖擺著,我的車也是。在這樣的暴風雨中,任何汽車都會感覺輕若鴻毛。雨依然不停地下著,街道上都是水,雨水朝下水道流去。店舖都已關上了門,在雨水中被沖刷得閃閃發亮,更被一陣閃電鍍上了銀藍色。一個藥店的霓虹燈在雨中閃爍著,像幽靈的眼睛。我們路過了還亮著幾盞燈的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一張溫暖的床正在那裡等著我。

    今天早上,撒木爾曾帶著我和布里斯托爾小姐走過這條路。可現在,我感覺那已經像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林肯車經過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開到了一條小路上,我差點跟不上它。它在一座建築的信箱前邊停下了。這座建築的門上亮著燈,上面掛著一塊木牌子,寫著:哈博德別墅。我開了過去,瞥見了林肯車正停在那兒,那兩個年輕女人正在用力敲別墅的門。德-瑪瑞尼坐在車裡,啟動了車子。當我找到一個地方把車子轉彎,並開回來時,林肯車已經開走了。我只能歎氣了。今天晚上在這位伯爵身上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德-瑪瑞尼像一個極有禮貌的紳士,把他的兩個女賓送回了家。兩盞紅色的汽車尾燈在前面閃爍著,可能正是他的車,但我已不想再追下去了。

    整個下午,還有晚上——這長長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唯一的收穫就是掙了一萬美元,這就是我的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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