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強烈日光照射下疾駛。國友一邊駕車一邊說:「幸好出院這麼快!」
珠美說:「那麼,刺傷修一的是誰呢?」
「先不說他。」
夕裡子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說。「殺害神谷紀子、山形幸子、晝間明子的兇手,總是搞清楚了吧?」
「嗯。殺害她們三人的是安永,把對準守田茜的刀子調了包的也是安永。在襲擊守田茜時,他好像偷偷地看過外景拍攝現場。他還事先看過那把刀子,然後找到了一把同樣的刀子預備著。」
國友又接下去說道:「他殺害了拋棄自己的紀子。他認為矢澤在電視劇中是一個被阿茜甩掉的人物,所以極表同情。於是,他認定凡是跟矢澤睡覺的女人都是在誆騙矢澤。晝間明子就是因此被他殺害的。」
「山形幸子呢?」
綾子問道。「這回可以說清楚了。」
「她到處打聽,知道了神谷紀子和安永的關係。所以就對安永進行要挾。」
「她真是多此一舉呀!」
夕裡子歎了一口氣。
「確實是。對方又精神不正常,稍慎重些就好了。」
汽車朝著修一所住的醫院駛去。修一將在今天出院。
「矢澤先生怎麼樣了?」
夕裡子問道。
「不要緊。只是身上起了一個包。」
「小野田絹子也夠狠毒的。」
珠美火氣十足地說。「她讓守田茜去勾引矢澤。」
「被踢幾腳也是天罰。——啊,醫院到了。」
汽車停在醫院門口。
「走,咱們去!」
夕裡子說著,打開了車門。
「謝謝!」守田茜一邊從長條椅子上站起來一邊說。
「歡迎你!」夕裡子圓睜雙眼說道:
「我租了一間病室,昨天晚上就住下來了。」阿茜略帶調皮地說道。
「是嘛。那就不必擔心有人攆你走了。」夕裡子又笑著問道:「修一呢?」
「現在,醫生正跟他談話呢。」
阿茜說著,臉上露出了愁苦的神色。「小野田先生和西崎先生也會來這裡的。」
「啊,來了。」
珠美叫了一聲。
西崎是跟絹子一道來的。
「呀!」
西崎向珠美微笑了一下。然後看了阿茜一眼說:
「修一的傷讓你費心了。」
「不,不客氣。」
「不僅如此,絹子還對你那樣作弄……」
「算了。」
阿茜不讓他說下去。「沒有關係。最後她還救了我一命呢。」
絹子臉色蒼白地開口說道:
「阿茜!我想讓你離修一遠點。這固然是因為我很愛修一,但也有別的原因。」
「如此說來……」
「那是因為……」
絹子剛要說出口,病室的門開了,醫生走了進來。
「你們好!不用各位擔心了。」
醫生表情明快地說。「不要讓他再被人扎傷了。」
「多謝您!」
西崎邊說邊施禮。
絹子打開病室的門走了進去。
「怎麼這樣興師動眾?這不是小題大做嗎?」
修一看到這麼多人蜂擁而入,雙目圓睜地說道。
「修一哥!」
阿茜走到修一身旁拉住他的手。
「——刺傷你的犯罪分子是誰還不清楚。你要多多當心!」
國友說道。
「對。」
修一點了點頭。「走路得穿防彈衣吧?」
「不。」
西崎說道。「清楚了。對吧,修一?」
「你說什麼清楚了?」
修一一時摸不著頭腦。
「你應該知道是誰把你刺傷了?」
「我怎麼知道。我知道的話,就說了。」
「是啊!」
西崎從衣兜裡拿出來一個東西說道:「這是什麼?」
扔到修一床上的是珠美發現的那只耳環。
「這是怎麼回事?」
修一反問一句,他臉色蒼白。
「你不會忘記吧。跟你媽媽也說過了。」
「不過,那是……」
修一說了半句又沒有下文了。
西崎抓住阿茜的肩頭,把她從修一身邊拉開來說道:
「半年前,領下駕駛證的修一要借我的奔馳用。說是要拉著女朋友轉一轉。我就借給他了,就是那部奔馳。」
「然後呢?」
珠美問道。
「過了兩三天,被修一拉著兜風的那個女孩的父母找到公司來了,說是修一把女孩拉走之後強姦了她。」
「你胡說八道!」
修一說道。
「雙方各執一詞。修一則說,他車上坐的是另一個女孩,並把她領了來。我又沒有第三者的證言,便相信了修一。前邊那個女孩的父母問律師,律師說你控告他也沒有人證物證,於是她的父母便死了心。」
西崎眼睛看著那只耳環繼續說:
「我現在依然記得,那個女孩說,她有一隻耳環掉在車裡了。她父母把另一隻帶了來。在奔馳車中到處搜尋。但始終沒有能找到另一隻。」
「那還用說?」
「沒料到,這位珠美君卻找到了夾在副駕駛座席接縫處的那只耳環。也就是說,證明了那個女孩所說的是千真萬確的。對吧?」
西崎說道。
「那……」
「而且,你還唆使別的女孩做假證言。這是不能饒恕的。你做錯了就該補償。怎麼能採用那個卑劣的手段……」
「媽媽,你說兩句吧!」
修一哭喪著臉說,「爸爸說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兒子。」
「修一,我剛才見到了那個女孩的父母。」
絹子說道。
修一喊了一聲「媽媽」就不再開口。
「我向他們道歉,並付了一筆錢,總算把這件事了結了。修一,你沒有資格跟阿茜交往。」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
阿茜過了片刻,以嘶啞的聲音說道:
「那麼,刺傷你的是那個女孩嘍?」
「不能說。」
珠美搖了搖頭。「沒有受到損害的女孩是不會幹那種事的。」
阿茜走近修一說了一聲「再見」,就跑出去了。
國友咳嗽了一聲說:
「你們說的我都聽明白了。不論有什麼理由,也不能刺傷人。您如果告訴我那個女孩的情況,我會處置的。」
「國友哥!」
夕裡子挽住國友的胳膊。「傷已經好了嘛。」
「嗯,我知道,可是……」
國友剛說了半句,又歎了一口氣。「好,我明白了。」
夕裡子她們先來到走廊上。
「珠美君!」
西崎走了出來說。「佔用你點時間,行嗎?」
「可以。」
西崎催促著珠美。當他們走到放有沙發的僻靜的地方以後,西崎說道:
「一切像你剛才都聽到的那樣。那樣一個混小子卻是我的兒子。以後非好好調教不可。我也跟絹子說過了。我以為只有二人齊心協力才能成功。」
「對。」
珠美點了一下頭。
「原先是我主動向你提出交往要求的,現在又改變了主意,非常抱歉。」
「沒有關係。你不必說得那麼嚴肅。」
西崎微笑著說:
「你原諒我,好嗎?」
「我原諒。不過……」
「不過?你想說什麼?」
「不過。你不要忘了我!」
珠美說著把手搭在了西崎的肩上。
「行,沒問題。」
「每逢我們相親的那一天,要贈送鮮花,直到結婚為止。」
「好,就這樣約定了。」
「還有一件……」
西崎猛然把珠美緊緊地摟抱住了。
「珠美!」夕裡子喊道。
「咦。」
「你沒有事吧?」
「沒有。」
夕裡子朝著坐在桌子前面茫然若失的珠美觀望了片刻,縮起了脖子,關上門,返回了廚房。
「怎麼樣?」
綾子一邊準備晚餐一邊問夕裡子。
「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感情還是蠻纖細的。」
「那當然。」
「她很快也長成大人了。這會成為她一段珍貴的回憶吧。」
夕裡子邊說邊把盤子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是啊……」
綾子感慨良多地說道。「朱麗葉當時才十四歲。珠美都十五了。」
「羅密歐當時可不是四十歲啊!」
夕裡子說到這裡,一聽到門鈴響,又馬上叫了一聲。「啊,是國友哥」,向室內對講機跑去。
——珠美一直在看她和西崎的合影。這張相片是今天分手時西崎交給她的。
她還向西崎詢問了他跟神谷紀子的關係。西崎說,確實曾帶她到那家西餐廳去過一次,但僅此而已。
珠美還問了一個問題。
「相親時,你不是說過。這是『一生中最後的一天』嗎?為什麼要那樣說?」
西崎稍停一會兒,回答道:
「我真是那樣想的。見到你時,我就想,這是我最後的『希望』。這種心聲化作語言便脫口而出了。」
珠美聽了這番話,非常欣喜。她自己也為這種油然而生的欣喜而感到意外。
「拜拜!」
珠美朝著相片喊道。
——國友也上了餐桌,四個人共進晚餐相當熱鬧。不過,一向最饒舌的珠美格外安靜,所以還是形不成熱潮。
「我說國友哥!」
夕裡子說道。
「你想說什麼?」
「我總覺得忘了什麼似的。」
「忘了什麼?」
「總是覺得有點事。我心裡特牽掛。」
夕裡子歪著頭邊說邊想。
「我吃完了。」
珠美說著站了起來,朝起居間的沙發走去。「我在看電視。」
「這才像咱們的珠美。」
夕裡子悄俏地說了這麼一句又驚叫道:「電視!」
「是嘛!」
國友叫了一聲,幾乎跳了起來。「牧野那個傢伙!」
「後來怎麼樣了?」
「壞了!那以後再沒有見到他。」
「那咱們……」
國友和夕裡子面面相覷。
「你們倆吵什麼?」
綾子摸不著頭腦,問了這麼一句。
正在這時,珠美大叫一聲:
「姐姐,快來!」
夕裡子等人一齊跑向沙發,只見電視屏幕上映出了夕裡子的圖像。
「咦,那還用說嘛。中年男子好可愛呀。要想勾引他們,那還不簡單。你問我怎麼勾引?」
夕裡子本人在侃侃而談。
為了刺激犯罪分子,使之襲擊夕裡子,由夕裡子和國友策劃,讓牧野那個記者拍攝了這段錄像片。他們二人卻把這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犯罪分子已經查出來了嘛。怎麼還總放這種東西?」國友朝著電視怒吼。
「我給學校打電話。」夕裡子跑過去一把抓起電話,急忙往學校掛去。
「怎麼樣?」
「打不進去。占線。」夕裡子仰望天花板,「抗議電話又是一個接一個!」
「我去解釋。」國友寬慰道。
「姐姐!」珠美喊了一聲。
「什麼事呀?」
「下次再上電視,讓他們從左側給你拍,那樣顯得好看。」
「是嗎?」
夕裡子跟珠美坐到一起,專注而入迷地看著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