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正式來。」
峰川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陽光正射著他。
啟子搖著頭,輕聲道:「峰川先生行嗎?」
「這一部拍完,會不會就翹了呢?」劍崎笑著說道。
「嗯,好像啊!」
啟子、劍崎,還有聰子躲在陰涼處休息。有時會有風吹過,在陰涼處也還過得去。不過一到太陽下,好像被炸熟的甜不辣似的燠熱。
「聰子,好了嗎?」
峰川一叫,聰子回道:「可以!」
很響亮地回答後起身。
「啊,等一下!」
化妝師輕輕地幫聰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好了,這時候你從車裡出來。喂!煞車有沒有踩好?」
「有。」
年輕的副導演答道。
「好。攝影機在移動,我手一舉起來,你就從車裡出來,懂了吧?」
「嗯!」
聰子點頭道。
聰子很快地進入情況,連大人都自歎不如,……任何人都感到放心。
「好。進車子裡去。」
……得快點行動才行。
這裡馬路上車子的流量很大。得要讓車子先停下來才能拍,所以副導演跑到鏡頭看不到的地方去擋車子。
「好了,正式來!」峰川道。
這裡是條坡道,繞著山路一路斜下來。聰子得在半途中從一輛停著看起來沒人要的車子裡出來。
聰子小跑步地跑向車子,打開後座車門。峰川之所以特別擔心煞車,是因為車子是順著下坡的方向停著,如果煞車一鬆掉,車子就會自己動起來。
聰子坐進車裡。
「好了。……趁沒有雲遮住時開始。」
攝影師宮內英史一言不發地點頭。
宮內是個老手,他很清楚峰川要的是什麼樣的畫面,「好,……準備!」
工作人員都忽地靜了下來。
攝影機架在一段短軌上,橫向移動著。
峰川正喊開拍時……「啊!」
忽然傳來一聲驚叫。
車子裡!……一時之間,每個人都愣住了。
第一個跑過去的人是田中刑警,再來是啟子……。
一打開車門,聰子滾了出來。
「怎麼了?」
田中很快把聰子護在背後。
「蜘……蜘蛛!」
聰子一張臉慘白。
「唔?」
「車子裡有一隻大蜘蛛!」
啟子嚇了一跳。
「我姊姊,最怕蜘蛛的了!」
不知什麼時候,惠一也來了。
「蜘蛛?……你是說,那種蜘蛛?」
田中探頭進車內:「哦,這個啊?」
說著抓出蜘蛛,「別擔心,這是普通的蜘蛛嘛!」
一下子鬆了口氣,大家都笑了起來。
「可是……好可怕嘛!」
聰子還是慘白著一張臉。
「嚇壞我了,沒事啦!」
「嗯。」
聰子手按住胸口,「我以為我要死了。那個東西在我手上爬啊爬的。」
說著身體還抖著。
「要不要等一下?」
啟子問道。聰子深呼吸了一下,點頭道:「不,……已經好了。」
「可是,你的臉色很難看。」
「沒關係,總不能老擋著路不讓別人的車過去吧?……可以了。」
聰子好像也穩定下來了。
對著一臉擔心走來的峰川微笑著說道:「對不起,隨時都可以開始。」
「哦?好,那開始吧!」
「嗯。」
聰子還心有餘悸地探了探車子才坐了進去。
「……咦,沒想到她會怕這個東西。」
啟子回過神來說道。
「這是我姊姊唯一的弱點。」
惠一說道,「如果要做她的男朋友,只要故意準備一隻蜘蛛嚇她,說不定她會自己跑來抱著你不放哦!」
「不用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啦!」啟子笑道。
不過,啟子倒是放了心。
說來也奇怪,聰子什麼事都「太行」,和她在一起還真有壓迫感。有這種事,才發現聰子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反倒鬆了口氣。
「……好了,正式來!」
峰川又喊道,「……準備!……開麥拉!」
攝影機轉著,軋軋地響著,……裝設著攝影機的台車,緩緩地橫著移動。
不過,這可是有人在推著。
這時候……咦?……每個人都想是自己看花了。怎麼會?不可能的啊……。
聰子坐著的車子慢慢地動了起來。攝影師宮內大叫:「車子在動……」
「快,快去停住!」
峰川也大吼道。……副導演跑了過去。
這時候,田中、啟子也衝了過去。
煞車鬆掉了。
車子慢慢地順著斜坡,漸漸地愈滑愈快。
「……快追!」
峰川大叫一聲。年輕的副導演,追上了車子。正要開車門的時候,一個踉蹌,跌在一旁。
車子慢慢地愈沖愈快。這一路上又全是彎路。
車輪順著車道邊緣,也跟著彎路動著。
「危險!車子會掉下去!」
這樣下去,一定會衝破護欄往下掉。……啟子死命地跑著,想著這底下又是馬路。
如果車子衝到下面的馬路,絕不會安然無事。
如果糟一點的話,可能會直往下掉!
「聰子!」
啟子明知聰子聽不到,仍然死命地喊道。
田中停下腳來,一隻腳跪在地上。手上握住手槍,拚命地伸長手瞄準目標,扣下扳機。
砰地一聲,接著車子嘰地一響,歪到一邊,車胎被射穿了。
車子沒有直接衝向護欄,斜斜地撞破護欄,前輪卡在上面。車子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車門打了開來,聰子跑了出來。
「聰子!」
啟子跑向聰子。
聰子坐在柏油路上喘著氣說:「車!」
說著跳了起來,「好像要燒起來了!」
「聰子……」
「煞車好像鬆了。」
「嗯。……一定是。」
這時,車子又嘰嘰地響起,一下子就往下面的路上翻落。
然後,咚地一響!
……啟子和聰子面面相覷:「翻了!」
「嗯!翻了!」
啟子擦了擦汗。
也許是因為跑步的關係吧,但是,流的卻都是冷汗。
這也是偶發事件嗎?
峰川對著副導演大吼大哄。也有可能是煞車煞得太大意,沒再確認。
可是,不管是那次佈景崩塌,或是這件事,都不能用一句偶發事件帶過去的……。
「田中先生。」
聰子比剛才看到蜘蛛時恢復得快多了。
「有沒有受傷?」
「還好。」
「那太好了!」
看他那一手射穿輪胎的槍法,真是厲害。
啟子重新看看這個刑警。
況且,帶著手槍來辦「私事」,不太可能吧?……「聰子,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回去吧!」
啟子催促道。
「……哎!」
峰川出現在飯店的大廳。
「怎麼了?」啟子問道。
「唔?哦,倒不是有誰責備我,實在是到處都有問題,很頭痛。」
峰川一屁股地坐在沙發上,「叫杯冰咖啡來喝吧!」說罷,又問:「她呢?」
「聰子嗎?在房間看弟弟的功課。」
「哦。……真難為她了。」
峰川搖頭道,「換成別人可就要大吵一番了。」
「這裡是九州,所以沒什麼媒體報導。」啟子說道,「就算他們聽到些什麼趕來,也沒什麼可供他們炒的了。」
「收拾殘局可真要大費周章。」
「錢的問題呢?」
「製片大概會說話了。」
大廳裡門可羅雀,沒看到什麼人。
這裡是常光顧的飯店。不管是住宿或吃飯都不是什麼特別好的地方。只是,要拍戲時很方便而已。
「……我倒是被那個刑警嚇了一跳。」
「我也是。」
「看來不簡單哦,瞧他的槍法!」
「小心隔牆有耳。」啟子壓低聲道。
田中來到大廳,走向啟子:「打擾你們的談話,有沒有關係?」
「那裡!……你可是聰子的救命恩人哪!」
「不,能盡一份力,我自己也很高興。」
田中不好意思的說道,自己點了一杯奶茶:「我也是愛吃甜食的人。」
「可是,刑警先生……」
「叫我田中就可以了。」
「田中先生,為什麼你帶著槍?」
田中點頭道:「我正想告訴你們。」
「也就是說,還有什麼內幕囉?」
「那部車子,現在被送去這裡的警察局。」
「車子?」
「為什麼呢?」
「為了確認一下,煞車器是不是有被動過手腳。」
「那就是說,可能有人蓄意加害?」
「我們正在調查這個可能性。」
啟子和峰川對看一眼。
「可是,田中先生,為什麼……」
「我真的是那個女孩子的影迷。」田中說道,「不過,我是有任務在身的。」
田中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折著的紙。
「這張是副本。」
打開一看,紙上的字似乎是用尺劃過,四四方方地寫著:「永谷聰子馬上就沒命了,好好地想一想她的後事。」
「這是寄到那裡的?」
「她專屬公司的老闆那裡。」
「山內社長?」啟子大吃一驚,「可是……為什麼沒告訴我?」
「這,我就不知道了。」田中搖頭道,「他把這張紙交到我們手上。」
「居然沒告訴我!他在想些什麼?」
啟子一張臉氣忿忿的。
「這樣一張紙,對名人來說,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只是,我想到上回攝影棚的事,所以告訴我的長官,這件事不能不注意。」
「所以,你才跟到這裡來……」
「不,我是真的在休假。並不是為了要調查這封信而來的。」
「可是,你來了可壯壯我們的膽子。」
「唔,也許我不在會好一點哦!」,田中客氣道,「不過,錄像時,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生那種事。」
「嗯,這倒是真的。」
峰川點頭道,「危險場面,還是用替身吧!」
「可是,聰子一定不會答應的。」
「不避開危險不行。」
「她如果堅持的話,一定會堅持到底的。」
「我們派人監視。」田中說道。
「我們?」
「我,還有水濱小姐。導演,您只要管電影的事就行了。」
峰川笑了笑。
啟子總是挑著面對門口的位子坐。這時一抬頭看看門口,有個男人走進飯店大廳。
「啊……」
說著站起身來。對方也注意到了,走了過來:「你們好。我來晚了。」
原來是松原市朗,「好熱啊,腦袋都可以煎蛋了。」
峰川站起身來,和松原緊緊地握住了手。
「我聽說出了事,」松原坐下後說道。
「車子……」
峰川說完後,松原的臉都白了。
「沒事?……這叫沒事?」
「她本人是沒怎麼在意。」
不過,松原似乎沒聽到啟子的話。
「這麼散的副導,在以前馬上會被炒魷魚的!……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電影這種東西,稍有一點點小疏忽,根本就拍不了的。」
松原很生氣地,「對不起……說著說著,火氣就往上衝。」
說完,臉都紅了。
「松原先生,真弓小姐有沒有去接您?」
「沒有啊!」
松原若無其事地答道。
「……同一個問題,又錯了。」
聰子給弟弟的作業打分數,「喏,這一題再做一次。」
「唔……。」
惠一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姊,你沒關係吧?」
「什麼事?」
「命只有一條啊!」
「你不用多操那份心。」
聰子說道,躺在床上。
「要睡一下嗎?我把電視關了吧!」
「隨便啦!我不會沒用到這一點小事就神經緊張得睡不著的。」
聰子閉上眼假寐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喂!」
聰子躺著把聽筒湊到耳邊。
「那位?」
「是聰子吧?」
男人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那一位?」
聰子故意裝著別人的聲音,好讓對方以為她是別人。
「我知道是你,聰子。」
對方緊壓著嗓門,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那一位?」
聰子又重複一次。
「你的朋友,身材好得很哪!」
聰子板起臉來:「你是?……你是誰?」
「真想拿你來比一比呀!」
男人低聲地忍著笑,「如何?」
「你是誰?沒用的東西,快報上名來!」
「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一定會很愉快的。我一直在等著見你。」
「你……」
「不對,我們已經見著了。」
男人哼哼地獰笑道,「再見了,聰子!」
電話掛斷了。
「怎麼了?」惠一道,「發生了什麼事?」
聰子搖頭道:「沒事。」
說著躺回床上,閉上眼睛。
留美子……。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兇手!
已經見著了。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見過的話)這個人也來參加拍戲的。
聰子的想法沒錯。但是,對方也已經知道了,而且也十分小心。
這時有人敲門,聰子睜開眼睛:「那一位?」
「對不起,你在休息啊。我是君永始。」
聰子站起身來,打開門。
「你好。……怎麼樣了?我聽到那件事,嚇了一跳。」
「來探望我的?」
「呃……」
「這麼勞駕,不好意思。」聰子笑道,「明天我們有戲哦!」
「是啊,好像很短,不過是正式拍的。」
「放輕鬆點。……要不要去散步?」
「好啊!」
「惠一,那一題,重新好好地做一遍。」
「OK!」
惠一直盯著電視答道。
「我馬上好,你等一等。」
聰子進入盥洗室,撥直頭髮,然後把小刀放入褲袋裡。
聰子看看鏡子。……有兩個聰子對看著。
一個是帶著微笑的偶像明星。另一個……。
另一個呢?……這個可連聰子也不太清楚,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