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先生不住呀。」
「到哪裡去了?」
「洗手間吧,那人去得很頻密的……」「星野先生不住……星野先生……」田川一下子醒了過來,張開眼望著漆黑的四岡。心臟還評評地亂跳。
這是什麼回事?又不是小孩子,為何會被這可怕的夢嚇醒了。
迷迷糊糊地,田川欲站起身來,但卻一下於失去了平衡,幾乎從床上掉了下去。
「嘩!」
啊,對了,今天是睡在林上的。
在千釣一發之際,田川躍身跳了下床。田川心想嘩!嚇了一大跳!
「你住幹什麼?」布江被吵醒了,按亮燈。
「沒什麼,以為還睡在榻榻米上。一下子站了起來,幾乎摔倒了。」
「嚇死我。搬進來已經半個月!」布江笑道,「尺深夜兩點還「呱呱」叫,褸下的星野先生一定嚇了一大跳。」
呀,對了……一定是因為這樣。
田川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午夜驚醒過來。
「是星野!這名字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你在說什麼?」
「不,沒什麼。睡吧,我出去喝點茶。」
「暖水瓶的熱水都用光了。」布江說著。也跟著起了床,「我替你燒一點水吧。」
「讓我自己燒好了!」
「算了吧!反止已經醒了。」
兩人-起走出飯聽,弄著了電燈,悄光令人一陣目眩。
「普通喝的茶便可以嗎?」
「吧。不要太濃。」
「明天不是休息麼?」
「啊!對,我竟忘了。」
「哼!快活不知時日過。」布江笑著走進廚房。
田川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才平靜過來。但是心裡還悶得難受。
搬家至今已過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才慢慢習慣這空間。
住慣了平房的田川。一下子搬進十二樓的新居,起初總覺得怪怪的,有點靠不住的感覺。到了最近。已漸漸不再意識樓數,忘記了這裡是第幾層樓了。人這東西,是「適應的動物」吧。
搬家的時候也挺花時間的,因為這裡的電梯都只供住客上落用,並沒有專供搬家用的電梯。
搬家的費用亦因此比預算多花了近倍,幸好,房子是平價買入的,使這一點錢,也不覺得怎樣心痛。
這房子比宿舍的房子大了近兩倍。田川有了自己的房間,有時侯會把公司的上作帶回家做。休息的時候,也可以躺在裡面看書。
搬家是件天大的好事。田川打從心裡這樣想。布江和女兒裕果也隆市重之地替自己的房間佈置起來。
從前,一家人住的是公司宿舍。是不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改裝的,但現在不同了,兩母女佈置得興高采烈。
已進入了十一月,天氣已轉得很清涼。這裡風很大,但日照也非常好,午間的太陽耀眼得令人目眩。
「嘿!茶來了。」
即使到了冬天,只要是天晴的話,這裡都會很暖和吧。田川心裡想。
布江也替自己盛了一杯,一起捧來了。
「呀。」
「星野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布江坐在沙發上問道。
田川本來是不想談論這話題的,但偏偏布江卻首先提起了。
「也沒什麼。只是最初聽到星野的名字時,老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心裡老是不安樂。這種事常會發生吧,是嗎?」
「是呀。」
「心裡老在想,睡也睡不好,於是便起來。」
「你認識星野先生嗎?」
「天下同名同姓的何止千萬,我不是說樓下那一位呀。」田川喝了一口熱茶,繼續說:「你還記得我們去度蜜月時遇到的那件事吧。」
布江默默地點「點頭。
「當然記得,那件事轟動得很。」
「也實在太怕人了。老人一個按一個往崖下跳!現在還感到有點心悸……」田川了口氣。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了?」
「我也不知道。那理的警察也問了我很多次。」
「是啊,因為這件事,我們遲了——人回國,把媽媽擔心得要死了。」
「是啊。」
田川回想到當時情景,不禁笑了出來,道:「外母還激動地指責我沒有責任感呢。」
「那時候媽的身體還很好,火氣也大。」布江微笑道,「但是,為什麼突然想起這件事來了……」「在那次事件中,其中-個老人就叫星野。還記得嗎?照相時往洗手間去了那-個。」
「呀,對,但是,他和褸下的那位星野……」「那當然沒有關係。只是一提到星野,我便想起那老人來。」田川慢慢地喝起茶來。「人就是這樣,有很多事是無法解繹的。」
「唔……那團老人共多少人?」
「對!是七個人。在我照的那幅相裡也的的確確有七個老人。然而,在山谷底下只找到六個老人的遺體。」
「對、對,令人毛骨慄然。」布江但點了點頭。
「掉進那深谷裡,是絕對沒有可能生還的。太奇怪了。」
「事情的結果是怎樣?」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記得,、我趕到崖邊的時候,已剩下五個人。當時,我只當有兩人已跳崖去了。但再細細一想,也難保有人中途變卦。改變了主意的。」
「這也有可能。但是,那到哪裡去了呢?」
「這……」田川聳了聳肩膀,繼續說:「事情已隔了十六、七年了,縱使當時真的有人躲藏起來,也應該活不到今天吧。那七人全都是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了。」
「這話也對。可是,回想起來,這班老人家為什麼會選擇這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呢?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
「唔,我也是這麼想。」
田川一口氣將茶喝完,道:「喂,睡去吧。」
「明天不出外嗎?」
「偶爾地想在家裡懶一天。」田川伸了個大懶腰道。
──***
這一陣子,田川熱愛起高爾夫球來,但公司事忙,一個月也只能去打一兩次。
「今天陪我買東西去吧,家裡還有很多東西沒買的。」
「知道。」
「駕車去吧。先進停車場,等超級市場開門,要不那停車場好擁擠的啊。」
「那麼要很早了。」
「早?還不及你去打高爾夫球的早。」
「明白,說話裡老藏著骨頭的。」田川笑道。
進了房,布江首先上床。
「把燈關了吧。」
「嗯。」
田川把燈關了之後,疇曙了一會,才往自己的床走去,但卻又改變了主意,改往布江的床走去。
「嗶……已經是深夜了。」
「挺精神的,睡不著。」
田川捉著老婆的手。布江也沒有異議,田川的輕吻在布江的額上。
今晚也……
今晚也發著同樣的一個夢。
裕果很清楚,那是夢!
但是為什麼會每晚都發著同一個夢呢?雖然,嚴格來說,內容是有-點差異的,但基本上都相同……
每次,那個人牆衣櫃的門都是首先慢慢打開。要是不在夢境。那扇門打開時一定會有「吶」的一饗。但在夢境裡,是沒有聲音的。
今晚,那扇門地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吶!」和日間開櫃門時的聲音一模一樣。在靜寂的晚上分外刺耳。
裕果暗吃了一驚,但卻沒有起來,躺在床上,一動也沒有動。
閉上眼睛吧。不行,假若在夢,閉上眼晴也是枉然而已,要是在現實之中,這時閉上眼睛,可能會有危險。
那扇門開了,過了一會兒,又是那個少女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
***
呀.──我的套裝。
裕果的眼睛也瞪大了。
少女每天都是穿著白色睡衣出現的,但今次卻穿著剛從洗衣取回來的裕果的套裝。
裕果清楚地記得衣服是掛好在衣櫃裡的,但是……
少女面色青白。聽說她是病死的,那理應加此……然而她卻並非是瘦骨憐憫;相反,臉蛋圓圓的,頸很長很細,肩膊斜斜的,更加顯得頌長了。身高比裕果高一點點。
裕果通常是躺在床上看她,所以並不留意她的高度。
少女除了雙眼充滿哀傷外,倒是一個挺可愛的小姑娘。
少女好像電影中的慢動作鏡頭似的,慢慢往裕果身旁滑行過來。
這情形,裕果已習慣了,一點恐慌也沒有。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張開眼睛,對方便會消失。
少女發覺自己的房子的陳設都改了,眼裡更顯得傷心,環視了四週一眼,再慢步了一回之後,便返回衣櫃去了。
今晚也和往晚一樣……
但今晚和往晚也有一點不同,少女先往裕果的床緣來,目不轉睛地著了裕果一會。雖然裕果明知這是夢,但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少女看了裕果一會後,歎了一口氣。
裕果竟清晰地聽到那歎氣的聲音。
「喂!你會說話嗎?」裕果問道。
少女用那哀傷的眼神望著裕果,幽幽地道:「會!」
怎麼可能!簡直荒謬!快給我醒來!
「你快離開這裡吧!」是少女的聲音。
「嘎?」
「不快快離開這裡……你們都會死掉。」
裕果感到-陣涼氣襲體。少女的聲音竟然可以透過現實中的空氣,傳了過來。
這不是夢!不是夢!
裕果死命地開著眼睛,按著一下子把眼睜開。
可是,眼前哪裡有人在。
裕呆坐了起來,歎了一口氣。
我真的睡著了嗎?剛才所見所聞的都是夢嗎?
太荒謬了……對,荒謬,那些東西根本就沒有可能存在。
最近的年輕人都喜歡談論幽靈鬼怪,裕果的朋友也一樣。
每次談論到這些話題時,大家都認真兮兮,好像很相信似的,因為假若不相信的話,也就沒興趣聽下去了。
裕果下了床,往那衣櫃步去。那扇白色的門緊緊地關著。
那少女會在裡面嗎?
裕果將手伸了過去,指尖在抖動著。把它打開吧……但裕果卻在遲疑。
那只是夢而已,怕什麼!有什麼好怕!
裕果想到這裡,馬上回身飛撲上床,蓋上被,閉上眼睛。我不要造那些夢!再不要!
裕果把眼皮闔得緊緊,未幾,果真睡著了,到天亮為止,沒有發過任何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