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列萊口哨殺人曲 第三十五節 祈禱
    「什麼?逃走了?」

    江田臉色脹紅,「怎麼會這樣!──」

    「江田先生。」

    千壽安慰道,「不可以。這樣又會出血的。」

    把想要下床的江田,又按回床上躺著。

    「不過,還沒有離開醫院。」

    一位刑警說道,「一定找得到。」

    「那就趕快去找啊?」

    被江田一吼,刑警們慌忙離開病房。

    「──哎啊!」

    江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煩惱不安也是無濟於事的。」

    千壽說。「安靜地睡。好嗎?」

    江田默默點頭。──正因為千壽瞭解自己內心的痛楚,她待在旁邊反而讓江田感到難過。

    「那……。我會再來。不要亂動哦!」

    千壽說著走出病房。

    走廊上,刑警們來來往往。已經不是躲著守株待兔的樣子了。事情終於演變成最惡劣的局面。殺人不眨眼的狠毒兇手,就在這間醫院裡。如果他把重病患者當作人質的話……。後果真是不堪涉想。

    「千壽,怎麼了?」久江走過來問道。

    「糟糕透了。不知道兇手會躲在哪裡?」

    「耶?」

    「冷靜點。──盡量冷靜,以兔讓患者們受駕嚇。」

    「我知道。──不過,他會躲在哪裡呢?」

    「要是知道的話,就不用如此費心思了!」

    千壽輕輕打了一下久江的肩膀,「要特別小心哦?」

    說完便離去。

    兇手曾襲擊警官,換上他的制服,出現在晶子面前。可是,之後是穿回原來的衣服,或是依舊穿著警官的衣服呢?……。不菅怎麼說,他是個膽大的兇手。

    千壽當然憎恨那個兇手,不過對於他那冷靜,能洞察先機的行動力,不得不感到佩服。

    「咦!」

    千壽看見一位醫生,面對著牆壁,一副痛苦的樣子。她停下腳步。

    「醫生,怎麼了?」

    開口問道──。

    突然間,猶如變魔術般,跟前出現一把銳利的刀子。

    「乖乖的不要動,否則在你出聲之前,這把刀子就會割斷你的喉嚨。」

    男子說,「聽懂嗎?」

    千壽慢慢點頭。──心裡想著要鎮定,可是兩腳卻不聽使喚地顫抖。

    「你逃不掉的。」千壽說。

    「我有人質,不要緊。」男子以悠哉的口氣說道。

    「走吧!──從急診大門出去。」

    「刑警先生會──」

    「我知道。」

    刀子從身後跨過千壽的肩膀,被抵在她的喉嚨上。「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出去。我要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走出去。」

    兩位刑警快步跑來,發現千壽時,驟然停住腳步。

    「辛苦了,各位。」

    男子說,「我現在要出去。不要擋路。」

    刑警們互相對望。

    「可以讓一下路嗎?──謝謝。」

    非常鐃定的樣子。不,倒不如說他是在享受這種狀況。

    「──那個女孩子似乎滿喜歡你的。」

    男子邊走邊說,「她會有救嗎?」

    「你說晶子嗎?──嗯。我想她會靠自己的力量恢復的。」

    「那太好了。」

    男子應道,「人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活著。」

    刑警們圍了過來。可是,沒有人敢出手。

    「──就差一點點了!」

    「出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借部車。你必須與我同行。」

    急診的大門就在眼前。當然,警員們早已守候在外。

    千壽感覺到汗水不斷地從背部滑落。

    突然,江田出現在眼前。

    「站住!」

    舉著槍大聲喝道,「把刀子丟掉!」

    「唷,原來是那位刑警先生啊!」

    男子說,「還能走動,真不簡單。」

    「江田先生。」

    千壽叫道,「不要勉強──」

    「部下被殺。我能坐視不顧嗎?」

    可是,千壽在那男子手裡。只要稍微亂動,刀子就有可能割破千壽的喉嚨。

    「要開槍請便。」

    男子說,「不過,是會割破這女人的喉嚨的。」

    「卑鄙的小人!」

    江田脹紅著臉,瞪著男子。.「能保住性命就是勝利者。──我想借部車。將鑰匙插上,開到大門前。」

    江田困惑了。千壽則緊咬嘴唇,盯看江田看。

    即使江田開愴,千壽心裡也將無怨無尤。她沒有說出一句求救的話。

    江田慢慢放下手槍。

    「丟到這裡。」男子說。

    槍掉落。江田吐了一口氣說!

    「備車。」

    接著又說:「不過,一定會抓到你的。」

    「好啊!要加點油哦!」

    「還有──不要傷害這名女子。」

    「那得看你們的表現。」

    江田走到外面。──千壽想到江田的內心掙扎,相當難過。

    「這回總算可以平安無事地出去了。」

    男子說,「我是不想殺你的。」

    就在此時。──每個人都楞住丁。

    跑出來到千壽等人面前的竟是晶子。

    「你在做什麼?」

    千壽叫道,「晶子!」

    穿著睡衣的晶子,拾起江田丟棄的手槍,用雙手緊緊握住。

    「放開她!」晶子說。

    「住手。走開!」

    「不。除非你放開她,否則我絕對不走。」

    晶子用炯炯發亮的眼神,注視著男子。

    「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數三。──你把她放開。」

    「如果不放呢?」

    「一。」晶子數著。

    「我還不想死。」

    「二……」

    晶子慢慢將槍口移向自己的心臟。男子臉色發白。

    「傻瓜!你在做什麼?」

    「放開她!」

    江田跑回來,不過停下腳步,像被凍住似地一動也不動。

    「求求你……。放開她。」

    淚水從晶子眼中掉下來。

    時間似乎停止了。──每個人都屏住氣息。

    「──三。」

    晶子說道。

    「住手!」

    男子同時叫道,「聽你的。──聽你的。」

    千壽被往前推出,踉蹌了幾步。

    晶子跑上前來。千壽緊緊抱住晶子。

    「喂。」

    男子說,「讓那個女孩子把頭轉過去。」

    千壽回頭,看見男子把刀刃抵住自己的喉嚨。千壽把晶子的臉按靠在自己的胸前,就在這個當兒,銳利的刀刃深深地刺進男子的喉嚨,血流如注。

    千壽閉起眼睛。

    覺得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廳到敲門的聲音。千壽醒了過來。

    「──誰?」起身問道。

    「我啦!」

    是片桐的聲音。

    想起來了。約了片桐。看看表,發現自己睡了將近十個小時,嚇一大跳。

    「等一下。」

    在睡衣外面披件羊毛外套,打開大門。

    「啊。──你在睡覺啊?」

    捧著花束的片桐,直眨眼睛,「要不要換個衣服再出來?」

    「好啊。你上來。我很快就換好了。」

    「嗯。──這個樣子也挺好看的。」

    「是嗎?」千壽笑道。

    換好衣服,急忙泡茶。

    「──聽說事情滿嚴重的。」

    片桐說,「不過,總算結束了。」

    「是啊。──或許這樣的結局還算幸運……。好像看了一出驚人的連續劇。」千壽說道。

    「這花……。給你──」

    「謝謝。好漂亮。」

    接過花束,千壽微笑。

    「今天休息嗎?」

    「請三天假。實在太累了……」

    「這樣子啊。──那個江田刑警呢?」

    「嗯,又出血了……。不過現在已經乖乖住院了。」

    「他真幸運。」

    片桐慢慢地喝著茶。

    「我明天起又要去歐洲。如果可以的話,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

    「這個……」

    「怎麼樣?」

    千壽垂下雙眼。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

    「給我?」

    「又不可能把這個給你。」

    千壽把掛有騎士的鑰匙練放在片桐面前,「抱歉!」

    片桐沈默片刻。然後,垂下雙肩說:

    「你已經知道了?」

    「我就覺得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在拿和子當人質的那通電話中。──後來才恍然大悟。」

    片桐環視了一下房間四周。

    「刑警躲在哪裡?」

    「沒有刑警。」

    千壽直規著片桐,「片桐。──去向警察自首。我陪你一起去。」

    片桐看著千壽說:

    「把你勒死,再拿走這個。這種事我是做得出來的。」

    「如果你想這麼做的話也無妨。可是,你下不了手。」

    「我會被殺的!如果沒有這個──」

    片桐喊叫似地撲向千壽,兩手掐住千壽的脖子。

    「原諒我……。如果不這麼做……我會……」

    然後──一鬆手,突然趴下,開始嚎啕大哭。

    千壽輕輕把手放在片桐肩上,靜靜地不動。

    片桐過了一會,終於抬起頭來。擦著淚笑說:

    「沒出息的模樣還是跟以前一樣……」

    「片桐……」

    「在國外,賭輪盤,輸了很多錢。向在場的日本人借了錢。那傢伙與美術品走私有關聯,硬是把我牽扯進去。」

    「那水島教授是!……」

    「玉村百合是我們的同夥。她是教授的情婦,不如不覺中教授也幫了不少忙。最初時,他本人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平常無法進入的美術庫,或是要進入寺院,教授的名字都非常有利用價值。慚慚地,教授終於察覺了。而且……想要退出。」

    「所以,就把他給殺了。」

    「是那名男子干的。──在萊茵河下行的船上,就是你們乘坐的那一艘船……。教授手上持有這個進行交易時必備的,有騎士棋子的鑰匙練。他大概是察覺到自己會有危險,所以才把這個送給你們。」

    「那個助理,叫丸山的人呢?」

    「我們的組織拚命尋找掛有騎士的鑰匙練。這個叫丸山的男子,在寄給教授的包裹中發現興交易有關的信件。──他威脅我們去買那些信件。簡直是自尋死路。」

    「偷偷潛入水島教授家中的也是……」

    「不管怎麼說,只要是有可能藏鑰匙練的地方,都得盡全力尋。──找不到的話,我會沒命的。」

    「玉村百合也想退出嗎?」

    「她害怕了。找不到鑰匙練,那名男子毫不留情地就會殺人。──她心裡想,乾脆向警察說明……。來和我談這件事。」

    「那麼,是片桐……」

    「是的。我被命令殺了那個女的。害怕極了。既然做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千壽心裡想,如果是在我手上。如果這個鑰匙練是在我手上事情也許就不會那麼複雜……。

    「我對不起你。」

    片桐低下頭說,「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知道。」千壽應道。

    「老早就想見你了。」

    「我也是……」

    千壽輕輕把臉貼近片桐,溫柔地吻著……。

    兩人一起出去,在外面用完餐之後,走向警察局。

    「對了。」

    千壽邊走邊說,「教授寄到大學結冬子小姐的包裹。那是什麼?」

    「噢,那個啊!」

    片桐笑了出來,「本來以為是寄什麼貴重的物品,那傢伙把它搶來,結果……」

    「裡面是什麼?」

    「刮鬍刀。」

    「你說什麼?」

    「電動刮鬍刀。在日本買的,故障寄回來修理……。更可笑的是,那是布朗牌,德國制的!」

    千壽和片桐一起笑了出來。

    擦肩而過的路人絕對看不出這兩個人,現在正要去警察局自首……。

    尾聲「咦!」

    進入病房,千壽看見江田站在晶子的病床邊。

    「嗨,你好。」

    江田有點慌張的樣子,「先別提那件事──」

    「已經可以走路了嗎?」

    「醫生許可了。」

    江田轉到外科病房,所以不可能時常和千壽碰面。不過,住院一個月,江田胖了許多,似乎經常向和子發牢騷。

    「千壽小姐。」

    晶子說,「江田先生有話要說。」

    「啊,沒什麼──不用急著說。」

    江田慌慌張張地說。

    「可是,那種事應該早點說。」晶子說道。

    「什麼事!」千壽瞪大眼睛問道。

    「江田先生說很難開口,所以才來找我商量。說應該怎麼講才好。」

    「說什麼?」

    「這個……。要說什麼好呢?……」

    江田一副猶豫的樣子。

    「我很忙。有話就怏說吧!」

    門開了。

    「還是聽我說吧!」

    「咦,和子。」

    野野村和子穿著便服進來。

    「千壽。──對不起。」

    和子鄭重其事地說。

    「怎麼回事?」

    「我在外科病房,一直照顧著江田先生……。我知道是不可以。可是,不知不覺中和子低著頭說。

    千壽看看江田,然後看看和子,最後看著晶子。

    「千壽小姐,你不會生氣吧?」

    晶子說道,「我剛剛對他們說你一定會祝福他們兩人的。」

    千壽楞住了。

    江田和和子?──不如不覺之中湊在一起!

    「實在很抱歉。」江田低下頭說道。

    「不要這麼說。」

    千壽說,「這又不是什麼對不起人的事。──不過,和子你要有心理準備哦!」

    「噢?」

    「結婚喜宴上,我會洩漏一堆你在護校時的糗事!」

    和子放心的吐了一口氣。

    「千壽……」

    「趕快把這個外科病人帶走吧!礙手礙腳的。」

    千壽故意說。

    江田和和子手挽著手走出去。

    「千壽小姐。」

    晶子說,「你會不會心痛?」

    「這個──」

    千壽聳聳肩膀,「掏荷包才會心痛。不知道要被拿走多少紅包。和子最會精打細算了。──把把你的脈吧!」

    晶子微笑說:

    「我來為你把脈。」

    「還是我幫你看看手相吧!」

    千壽笑道,「英俊的白馬王子,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晶子的脈搏有規律地跳動著,可以讓人感受到一股年輕,強而有勁的活力。

    晶子出院的日子已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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