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逃走了?」
江田臉色脹紅,「怎麼會這樣!──」
「江田先生。」
千壽安慰道,「不可以。這樣又會出血的。」
把想要下床的江田,又按回床上躺著。
「不過,還沒有離開醫院。」
一位刑警說道,「一定找得到。」
「那就趕快去找啊?」
被江田一吼,刑警們慌忙離開病房。
「──哎啊!」
江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煩惱不安也是無濟於事的。」
千壽說。「安靜地睡。好嗎?」
江田默默點頭。──正因為千壽瞭解自己內心的痛楚,她待在旁邊反而讓江田感到難過。
「那……。我會再來。不要亂動哦!」
千壽說著走出病房。
走廊上,刑警們來來往往。已經不是躲著守株待兔的樣子了。事情終於演變成最惡劣的局面。殺人不眨眼的狠毒兇手,就在這間醫院裡。如果他把重病患者當作人質的話……。後果真是不堪涉想。
「千壽,怎麼了?」久江走過來問道。
「糟糕透了。不知道兇手會躲在哪裡?」
「耶?」
「冷靜點。──盡量冷靜,以兔讓患者們受駕嚇。」
「我知道。──不過,他會躲在哪裡呢?」
「要是知道的話,就不用如此費心思了!」
千壽輕輕打了一下久江的肩膀,「要特別小心哦?」
說完便離去。
兇手曾襲擊警官,換上他的制服,出現在晶子面前。可是,之後是穿回原來的衣服,或是依舊穿著警官的衣服呢?……。不菅怎麼說,他是個膽大的兇手。
千壽當然憎恨那個兇手,不過對於他那冷靜,能洞察先機的行動力,不得不感到佩服。
「咦!」
千壽看見一位醫生,面對著牆壁,一副痛苦的樣子。她停下腳步。
「醫生,怎麼了?」
開口問道──。
突然間,猶如變魔術般,跟前出現一把銳利的刀子。
「乖乖的不要動,否則在你出聲之前,這把刀子就會割斷你的喉嚨。」
男子說,「聽懂嗎?」
千壽慢慢點頭。──心裡想著要鎮定,可是兩腳卻不聽使喚地顫抖。
「你逃不掉的。」千壽說。
「我有人質,不要緊。」男子以悠哉的口氣說道。
「走吧!──從急診大門出去。」
「刑警先生會──」
「我知道。」
刀子從身後跨過千壽的肩膀,被抵在她的喉嚨上。「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出去。我要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走出去。」
兩位刑警快步跑來,發現千壽時,驟然停住腳步。
「辛苦了,各位。」
男子說,「我現在要出去。不要擋路。」
刑警們互相對望。
「可以讓一下路嗎?──謝謝。」
非常鐃定的樣子。不,倒不如說他是在享受這種狀況。
「──那個女孩子似乎滿喜歡你的。」
男子邊走邊說,「她會有救嗎?」
「你說晶子嗎?──嗯。我想她會靠自己的力量恢復的。」
「那太好了。」
男子應道,「人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活著。」
刑警們圍了過來。可是,沒有人敢出手。
「──就差一點點了!」
「出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借部車。你必須與我同行。」
急診的大門就在眼前。當然,警員們早已守候在外。
千壽感覺到汗水不斷地從背部滑落。
突然,江田出現在眼前。
「站住!」
舉著槍大聲喝道,「把刀子丟掉!」
「唷,原來是那位刑警先生啊!」
男子說,「還能走動,真不簡單。」
「江田先生。」
千壽叫道,「不要勉強──」
「部下被殺。我能坐視不顧嗎?」
可是,千壽在那男子手裡。只要稍微亂動,刀子就有可能割破千壽的喉嚨。
「要開槍請便。」
男子說,「不過,是會割破這女人的喉嚨的。」
「卑鄙的小人!」
江田脹紅著臉,瞪著男子。.「能保住性命就是勝利者。──我想借部車。將鑰匙插上,開到大門前。」
江田困惑了。千壽則緊咬嘴唇,盯看江田看。
即使江田開愴,千壽心裡也將無怨無尤。她沒有說出一句求救的話。
江田慢慢放下手槍。
「丟到這裡。」男子說。
槍掉落。江田吐了一口氣說!
「備車。」
接著又說:「不過,一定會抓到你的。」
「好啊!要加點油哦!」
「還有──不要傷害這名女子。」
「那得看你們的表現。」
江田走到外面。──千壽想到江田的內心掙扎,相當難過。
「這回總算可以平安無事地出去了。」
男子說,「我是不想殺你的。」
就在此時。──每個人都楞住丁。
跑出來到千壽等人面前的竟是晶子。
「你在做什麼?」
千壽叫道,「晶子!」
穿著睡衣的晶子,拾起江田丟棄的手槍,用雙手緊緊握住。
「放開她!」晶子說。
「住手。走開!」
「不。除非你放開她,否則我絕對不走。」
晶子用炯炯發亮的眼神,注視著男子。
「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數三。──你把她放開。」
「如果不放呢?」
「一。」晶子數著。
「我還不想死。」
「二……」
晶子慢慢將槍口移向自己的心臟。男子臉色發白。
「傻瓜!你在做什麼?」
「放開她!」
江田跑回來,不過停下腳步,像被凍住似地一動也不動。
「求求你……。放開她。」
淚水從晶子眼中掉下來。
時間似乎停止了。──每個人都屏住氣息。
「──三。」
晶子說道。
「住手!」
男子同時叫道,「聽你的。──聽你的。」
千壽被往前推出,踉蹌了幾步。
晶子跑上前來。千壽緊緊抱住晶子。
「喂。」
男子說,「讓那個女孩子把頭轉過去。」
千壽回頭,看見男子把刀刃抵住自己的喉嚨。千壽把晶子的臉按靠在自己的胸前,就在這個當兒,銳利的刀刃深深地刺進男子的喉嚨,血流如注。
千壽閉起眼睛。
覺得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廳到敲門的聲音。千壽醒了過來。
「──誰?」起身問道。
「我啦!」
是片桐的聲音。
想起來了。約了片桐。看看表,發現自己睡了將近十個小時,嚇一大跳。
「等一下。」
在睡衣外面披件羊毛外套,打開大門。
「啊。──你在睡覺啊?」
捧著花束的片桐,直眨眼睛,「要不要換個衣服再出來?」
「好啊。你上來。我很快就換好了。」
「嗯。──這個樣子也挺好看的。」
「是嗎?」千壽笑道。
換好衣服,急忙泡茶。
「──聽說事情滿嚴重的。」
片桐說,「不過,總算結束了。」
「是啊。──或許這樣的結局還算幸運……。好像看了一出驚人的連續劇。」千壽說道。
「這花……。給你──」
「謝謝。好漂亮。」
接過花束,千壽微笑。
「今天休息嗎?」
「請三天假。實在太累了……」
「這樣子啊。──那個江田刑警呢?」
「嗯,又出血了……。不過現在已經乖乖住院了。」
「他真幸運。」
片桐慢慢地喝著茶。
「我明天起又要去歐洲。如果可以的話,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
「這個……」
「怎麼樣?」
千壽垂下雙眼。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
「給我?」
「又不可能把這個給你。」
千壽把掛有騎士的鑰匙練放在片桐面前,「抱歉!」
片桐沈默片刻。然後,垂下雙肩說:
「你已經知道了?」
「我就覺得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在拿和子當人質的那通電話中。──後來才恍然大悟。」
片桐環視了一下房間四周。
「刑警躲在哪裡?」
「沒有刑警。」
千壽直規著片桐,「片桐。──去向警察自首。我陪你一起去。」
片桐看著千壽說:
「把你勒死,再拿走這個。這種事我是做得出來的。」
「如果你想這麼做的話也無妨。可是,你下不了手。」
「我會被殺的!如果沒有這個──」
片桐喊叫似地撲向千壽,兩手掐住千壽的脖子。
「原諒我……。如果不這麼做……我會……」
然後──一鬆手,突然趴下,開始嚎啕大哭。
千壽輕輕把手放在片桐肩上,靜靜地不動。
片桐過了一會,終於抬起頭來。擦著淚笑說:
「沒出息的模樣還是跟以前一樣……」
「片桐……」
「在國外,賭輪盤,輸了很多錢。向在場的日本人借了錢。那傢伙與美術品走私有關聯,硬是把我牽扯進去。」
「那水島教授是!……」
「玉村百合是我們的同夥。她是教授的情婦,不如不覺中教授也幫了不少忙。最初時,他本人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平常無法進入的美術庫,或是要進入寺院,教授的名字都非常有利用價值。慚慚地,教授終於察覺了。而且……想要退出。」
「所以,就把他給殺了。」
「是那名男子干的。──在萊茵河下行的船上,就是你們乘坐的那一艘船……。教授手上持有這個進行交易時必備的,有騎士棋子的鑰匙練。他大概是察覺到自己會有危險,所以才把這個送給你們。」
「那個助理,叫丸山的人呢?」
「我們的組織拚命尋找掛有騎士的鑰匙練。這個叫丸山的男子,在寄給教授的包裹中發現興交易有關的信件。──他威脅我們去買那些信件。簡直是自尋死路。」
「偷偷潛入水島教授家中的也是……」
「不管怎麼說,只要是有可能藏鑰匙練的地方,都得盡全力尋。──找不到的話,我會沒命的。」
「玉村百合也想退出嗎?」
「她害怕了。找不到鑰匙練,那名男子毫不留情地就會殺人。──她心裡想,乾脆向警察說明……。來和我談這件事。」
「那麼,是片桐……」
「是的。我被命令殺了那個女的。害怕極了。既然做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千壽心裡想,如果是在我手上。如果這個鑰匙練是在我手上事情也許就不會那麼複雜……。
「我對不起你。」
片桐低下頭說,「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知道。」千壽應道。
「老早就想見你了。」
「我也是……」
千壽輕輕把臉貼近片桐,溫柔地吻著……。
兩人一起出去,在外面用完餐之後,走向警察局。
「對了。」
千壽邊走邊說,「教授寄到大學結冬子小姐的包裹。那是什麼?」
「噢,那個啊!」
片桐笑了出來,「本來以為是寄什麼貴重的物品,那傢伙把它搶來,結果……」
「裡面是什麼?」
「刮鬍刀。」
「你說什麼?」
「電動刮鬍刀。在日本買的,故障寄回來修理……。更可笑的是,那是布朗牌,德國制的!」
千壽和片桐一起笑了出來。
擦肩而過的路人絕對看不出這兩個人,現在正要去警察局自首……。
尾聲「咦!」
進入病房,千壽看見江田站在晶子的病床邊。
「嗨,你好。」
江田有點慌張的樣子,「先別提那件事──」
「已經可以走路了嗎?」
「醫生許可了。」
江田轉到外科病房,所以不可能時常和千壽碰面。不過,住院一個月,江田胖了許多,似乎經常向和子發牢騷。
「千壽小姐。」
晶子說,「江田先生有話要說。」
「啊,沒什麼──不用急著說。」
江田慌慌張張地說。
「可是,那種事應該早點說。」晶子說道。
「什麼事!」千壽瞪大眼睛問道。
「江田先生說很難開口,所以才來找我商量。說應該怎麼講才好。」
「說什麼?」
「這個……。要說什麼好呢?……」
江田一副猶豫的樣子。
「我很忙。有話就怏說吧!」
門開了。
「還是聽我說吧!」
「咦,和子。」
野野村和子穿著便服進來。
「千壽。──對不起。」
和子鄭重其事地說。
「怎麼回事?」
「我在外科病房,一直照顧著江田先生……。我知道是不可以。可是,不知不覺中和子低著頭說。
千壽看看江田,然後看看和子,最後看著晶子。
「千壽小姐,你不會生氣吧?」
晶子說道,「我剛剛對他們說你一定會祝福他們兩人的。」
千壽楞住了。
江田和和子?──不如不覺之中湊在一起!
「實在很抱歉。」江田低下頭說道。
「不要這麼說。」
千壽說,「這又不是什麼對不起人的事。──不過,和子你要有心理準備哦!」
「噢?」
「結婚喜宴上,我會洩漏一堆你在護校時的糗事!」
和子放心的吐了一口氣。
「千壽……」
「趕快把這個外科病人帶走吧!礙手礙腳的。」
千壽故意說。
江田和和子手挽著手走出去。
「千壽小姐。」
晶子說,「你會不會心痛?」
「這個──」
千壽聳聳肩膀,「掏荷包才會心痛。不知道要被拿走多少紅包。和子最會精打細算了。──把把你的脈吧!」
晶子微笑說:
「我來為你把脈。」
「還是我幫你看看手相吧!」
千壽笑道,「英俊的白馬王子,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晶子的脈搏有規律地跳動著,可以讓人感受到一股年輕,強而有勁的活力。
晶子出院的日子已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