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殺人重演 七、認錯
    「你們回來啦!」

    穿出隧道,不是雪國,而是老樣子的第九號樓。

    達爾坦尼安在迎接我們。

    「哎,累死了!」我歎息著,等候福爾摩斯和變裝為岡田君江的魯潘從隧道上來。

    「結果如何?」達爾坦尼安問。

    我搖搖頭。「不行。」

    「怎麼說?」

    「結果殺人魔積克並沒有出現嘛!」魯潘從隧道颶地跳出來說。「我的變裝也徒然無功。」

    「辛苦啦!」我說。

    福爾摩斯最後嘿一聲上來了。他比魯潘年長些,似乎身手不夠他輕盈。

    福爾摩斯一看到達爾坦尼安就問:「有無特別的事發生?」

    「平安無事。」

    「她們呢?」

    福爾摩斯所說的她們,當然是指自稱瑪莉-安的岡田君江、依莉沙白的牧邦江,凱塞琳,即門倉麗美,以及瑪莉-珍的北山惠子四個人了。

    「她們都安靜地入睡了。」達爾坦尼安骨碌碌地旋轉手杖。

    「是嗎?那還好……」福爾摩斯像鬆了一口氣似的。

    「總之累死了。」我說。「到休息室喝杯茶吧!」

    殺人魔積克指定凌晨一點鐘來,我們為慎重起見,等到三點鐘,當然筋疲力竭了。

    的確很想睡,但在上床之前,無論如何需要一杯紅茶。

    大川一江在休息室等著。

    喝下匆匆泡好的茶後,終於有從死裡復活的感覺。

    「說起來,他為什麼不出現?」我說。

    「我正在想這個。」福爾摩斯又顯得忐忑不安。

    「是不是被他識破變裝的事?」

    達爾坦尼安的請使魯潘氣忿不平。

    「絕對不會被識政的!」他反駁。

    「我也認為不會。」福爾摩斯點點頭。「如果來到近距離窺望還有可能,可是沒有任何人接近可以識破的距離呀!」

    「大概對方只是膽虛了。」

    「是嗎?」福爾摩斯側側頭。「可是,那種兇手通常自我表現欲很強,而且自信過剩。怎會在沒有靠近我們之前膽虛呢?」

    「那才叫人擔心嘛!」我說。「換句話說,目的是為了誘騙我們出去。」

    「不錯。」福爾摩斯點頭。「可是又沒事發生,奇妙得很,叫人真不明白。」

    「對方會不會迷路了?」達爾坦尼安說。

    這時,朝田走了進來。

    他已聽說積克沒出現的事,自然知道無法得回白川美子和北山美保二人了。

    「很擔心吧!」我站起來,上前搭住朝田的肩膀。

    「不,她一定沒事的。」朝田擠出笑臉:「美女肯定有救——大部分電影都是這樣。」

    「我們也盡全力了。」福爾摩斯說。「總之,現在先睡覺,然後再行動。」

    我對一江說。「一江,如果積克再來電話就糟了,回家去吧!」

    「是。不過,若是不在家時打來,也許錄音下來了。」

    「現在只好等對方的聯絡啦!」朝田用輕鬆的調子說。

    「那可不一定。」

    福爾摩斯的話,叫所有人面面相覷。

    「福爾摩斯,你有什麼想法不成?」

    我的問題使他額上的皺紋加深,福爾摩斯吞吞吐吐地說:「也說不上是想法,只是……」

    「有什麼使你耿耿於懷?」

    「嗯,想法還沒整理到可以說出來的地步,等我睡覺時好好想一想吧!」

    福爾摩斯比平時更用力地握住他的煙斗。他自己大概沒有意識到吧!

    彷彿掌握到什麼,卻又找不到結果。這種時侯,不要隨便告訴旁人的好。

    福爾摩斯和達爾坦尼安各自退回房間後,朝田說:

    「我可以做點什麼嗎?」

    「我明白你的心情……」說著,我突然想起。「對了,我太粗心啦!」

    「什麼事?」

    「惠子的丈夫北山喲!不僅美子,連小美保也被綁架……」

    「對,他一定大受衝擊了。」

    「大概是的。」我點點頭。「我去見他的話,搞不好懷疑到我頭上來,但實在有必要去探聽他的倩形。」

    「交給我吧!」朝田即刻說。「我會做得很順利的。」

    情人被綁架了,他想做點什麼,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好。不過,多多小心哦!」我說。

    我和大川一江兩人再度穿過隧道,離開第九號樓,回到自己的公館去。

    由一江負責開車,我一坐在車上已經睡著了。

    夢中,白川美子的臉朦朧地浮現。不,我很快忘了那是夢,只記得美子出現的事。

    電影上,美女通常不會死。電影,對,電影就是這樣。

    電影……電影……不知何故,那個字眼在我腦海中不停地盤旋。

    「幾點了?」早野恭子有點驚慌地說。

    岡田仍然昏昏欲睡。

    可不是嗎?已經過了半夜十二時了。

    對於一大早就要上班的受薪職員來說,本來這就是應該熟睡的時間才是。

    「嗯……」

    岡田揉揉眼睛,從床上伸手去拿床頭几上的腕表。他在微暗中凝目去看數字。

    「喂,已經凌晨兩點啦!」岡田坐起來,甩甩頭。「我不得不走了,明天要回公司。」

    「我無所謂。」早野恭子趴著爬過來。「哎,在這兒過夜好不好?」

    岡田光治和早野恭子,下班後約好碰頭時間,一起走進這間酒店。本來打算纏綿一番就立刻離開,結果糾纏到現在。

    「不行啊!」岡田一口拒絕了。

    恭子哼地背向岡田,蜷起身體。岡田覺得說得太冷酷無情了些,於是輕輕撫摸她的肩膀說:

    「你要諒解我呀!現在不是時候,是不是?」

    恭子咬緊嘴唇,眼淚沿著臉腮掉下,岡田完全沒察覺到。

    「君江那廝變成那個樣子,很多人說我閒話。我和你的事,在公司內也傳出謠言了,你知道吧!」岡田輕輕搖晃恭子的裸肩。「如果在這種時候,被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你想會怎樣?因此我們必須謹慎才行。」

    恭子用淚眼注視房間的黑暗一角。

    「我當然愛你。」岡田接下去說。「可是君江入院了,我總不能就這樣任意地跟她分手吧,是不?別人會說我無人情。等君江復原回來了,我會好好的弄清楚一切,真的。」

    恭子不讓岡田發現,悄悄用手背抹掉眼淚。然後慢慢坐起來說:「我先去淋花灑。」

    下床走向浴室時,恭子從背後的動靜知悉,岡田已經鬆了一口氣。

    恭子覺得虛空。

    她將身體沐浴在熱花灑中,希望藉此忘掉一切。

    岡田提出妻子入院的事,只不過是借口而已,恭子早就察覺了。

    在君江自稱瑪莉什麼的人院之前,恭子和岡田的關係已在持續。那時岡田就三番四次地說:

    「君江很神經質,如果突然提出分手的事,她可能會神經病。我會讓她逐步地知道,忍耐忍耐吧!」

    當君江真的入院時,他又說在她病情惡劣期間,不能刺激她。

    對岡田而言,他和恭子之間的偷情終究是一場遊戲,恭子瞭解這一點。

    恭子所期望的是萬一——也許接近不可能——岡田對自己有「誠意」。

    可是,看來是一場虛空

    莽子停了花灑,用毛巾擦了臉,窺視鏡中的自己。已經不流淚了,眼睹有點紅,但不至於看出她哭過。

    那樣比較好,恭子不想讓岡田知道自己哭過。

    「怎樣?舒暢了吧!」

    出去時,岡田坐在床上抽煙說。

    「嗯。」恭子微笑。「你也沖沖花灑如何?反正醒了。」

    「也好。」岡田把煙蒂揉熄在煙灰盅裡,伸個懶腰。

    「我馬上好,等我一下。」

    「嗯。」

    恭子等岡田走進浴室後,急急更衣。

    一陣花灑聲傳來。恭子一個人離開房間。

    出到酒店外面時,恭子停下來回頭看。

    她覺得離開的好,這樣子了結關係也好。

    痛苦的只是自己,岡田完全不當一回事。

    煩惱是虛空的。恭子邁步往前。

    寂靜的小巷,這裡連計程車也不來,先出到大馬路再說。

    恭子突然停步。

    有人追上來,腳步快得出奇。

    是岡田。除了他還有誰?

    恭子轉過身來。眼前有個黑影。她一心以為是岡田。

    好高興,他追上來了。畢竟他是愛我的。

    「我——」

    恭子想說什麼。但在她說話之前,一把利刃往橫一切,把她的喉嚨切斷了。

    「恭子嗎?」

    正在沖花灑的岡田,彷彿聽見關門的聲音,於是這樣問。

    可是,沒有回音。

    「心理作用吧……」他喃喃自語,又從頭淋花灑。

    老實說,他對恭子開始厭倦了,也許是分手的時候。

    岡田是情場老將,女人專家。

    外表看不出來——正是他最大的武器。

    當然不能表示討厭女人,否則女人不會靠近他。

    他對女性溫柔體貼,但不是花花公子。他是認真的丈夫。

    女人最心許的就是這一型的男人。即使是婚外情,女方也相信自己是他唯一偷情的對象。

    靠著這一招,岡田已經和好幾個女人有過婚外情,當然君江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岡田絕不討厭君江,他當她是「老婆」來愛,從來無意分手。

    現在岡田確實有點頭痛,蓋因君江突然自稱另外一個名字。

    想到就這樣一生負擔君江的住院費時,心情就沉重起來。當然,她也不是沒有復原的可能性。

    不過,岡田絕不是正人君子。反正目前君江住院,不必照顧她,不如充分利用這個機會風流。

    妻子住院的事引來女人的同倩,只要善加利用的話,可以多交一兩個新情人。

    早野恭子有點難應付,因她看透了岡田的心。

    岡田想,不如跟她分手,改換另一個比較呆、不會太過投入的女人為妙。

    可是,現在恭子還是倩人。

    岡田停止花灑,用浴巾擦頭髮,然後抹乾身體。再用毛巾裹住腰際,打開浴室的門。

    「恭子——」

    房裡不見恭子的人影,她的浴巾扔在地上。怎麼回事?難道先走了?怎會這樣——

    他在房間走來走去,躲在門後的人颶地伸出手來。

    那人的手上拿著套圈的繩。

    繩圈唰地從岡田的頭落到肩膀,然後使勁一拉,勒緊了。

    「啊——」

    岡田想說什麼,可是說不出來,繩圈越勒越緊,已經隔斷了空氣的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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