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姊妹越獄狙擊 01、序曲
    「是這裡吧。」三崎刑警說。「怎麼這樣!」

    跟他一起的國友也有同感,雖然沒說出來。

    「總之坐下吧。」三崎說。「不過——不管坐哪兒,屁股都覺得刺癢癢的。」

    飄揚著輕柔音樂的咖啡室。

    說是咖啡室,卻不適合一個人看看書或沉思。總之,它明亮得出奇。

    以年輕人為消費對象的百貨公司就在附近,直到二樓全是眩目的粉紅色和白色,每個位子都被年輕女孩佔據了。

    一旦三崎和國友兩個服裝簡陋的男人結伴而入,自然顯眼得很……

    可是,他們並不是喜歡才走進這間店的。

    「那邊不是比較不矚目嗎?」國友指一指大觀葉植物盆背後的桌子。

    「晤。就坐那邊吧。」三崎點點頭。「總之比外面溫暖就夠輕鬆了。」

    臘月的城市。

    在外面奔忙的不光是教師。說是十二月,就連刑警也不能躲在暖桌底下取暖。

    國友脫下大衣,跟三崎就座。

    「點什麼?」板著瞼的女侍應走過來說。

    「我要咖啡。」三崎說。

    「我也是。」國友說。「還有巧克力蛋糕。」

    三崎吃驚地望著國友,冷嘲地說:「喂,被念高中的戀人教育了?」

    「沒有的事。」國友有點不好意思地喝口水。「這地方可真鋪張哪!」

    「可不是。」三崎再度環視明朗得近乎目眩的店內。「犯罪者也與眾不同啊!」

    「什麼暗號?」

    「鎮定些,我們早到三十分鐘嘛。」

    三崎慢吞吞地點煙。

    「對不起。」傳來男聲。

    像是店經理的男人,穿黑禮服,用鄭重的方式說話。

    「抱歉,本店全面禁煙。」

    「喂,咖啡室不能吸煙?」三崎皺眉。

    「萬分抱歉。」男人的臉部表情不變。「為了表示歉意,請接受這個。」

    他從口袋掏出來放在桌面的,是朵紅色玫瑰。

    三崎和國友交換一個眼色。

    「好快。」三崎說。「發生什麼事?」

    男人飛快地望望左右。「時間提前了。再過五分鐘就出來啦。」他低聲說。「我正擔心是否趕不及了。」

    「糟糕。」三崎想了一下。「只有我們兩個而已,其他人要二十分鐘以後才到。能不能設法拖住?」

    「不可能。」男人搖頭。「怎辦?」

    三崎看看國友,說:「沒法子。怎辦?」

    「總不能眼睜睜地讓他跑掉……」

    「小心點。」

    國友點點頭。

    「走吧。」三崎站起來。

    國友也起身邁步,女侍應端咖啡和蛋糕來了。

    「先放著。」國友說。「待會才喝。」

    待會——假如活著回來的話。

    三崎和國友跟在經理後面,從店裡頭的門走進去。

    關起門後,店內的喧鬧聲咻然遠離。有一道窄樓梯,往上延續,看不見盡頭。

    「在這上面。」經理囁嚅著。「我就帶路到這裡……」

    三崎默然點頭,經理已回到店裡去了。

    三崎拔出手槍,國友彷彿覺得心臟突然猛烈地敲起肋骨來了。

    「萬一有必要時,毫不遲疑地開槍!」

    三崎低聲說著,開始上樓梯。

    國友也拔出槍來,稍離三崎之後踏上樓梯。

    殺人犯是那名經理的妹夫,正匿藏在這上面的房間。他是這三個月來,國友等人奮力追蹤的男人。最遠追蹤到了四國——

    結果,對方竟然躲在新宿的百貨公司附近。

    那名經理惟恐受牽連而告密,於是三崎等瞄準時機前來逮捕犯人——今晚,犯人準備逃亡國外。

    然而,事情比預定的提早了。本來應該有十名刑警在下面封守的。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如果對方是一個人的話,兩個也夠了。可是,對方是搶劫銀行、殺了三名警衛和職員的兇惡五人組哩!

    假如粗心大意地踏進去的話,恐怕調轉過來被幹掉。

    上完樓梯後,有一道小門,隔著門傳來笑聲。

    國友感覺到背脊上有汗滴下。他害怕,當然怕了。

    想到自己的戀人佐佐本夕裡子,不能死,絕對不能。

    手中的槍很燙,像活物般即將脫手飛出。

    年過五十的老練幹探三崎也應當是緊張的,但他沒表現在臉上。

    兩人夾著那道門,雙手緊握手槍,互相點點頭。

    開門是國友的任務,他的左手悄然伸向門鈕。——對方是否察覺了?開門的當兒,會不會有五支槍口擺好架勢,把國友他們射成蜂巢。

    可是,總不能在此僵等。國友深呼吸一口氣,捉住門鈕。

    門鈕從另一端轉動了,國友赫然縮手,門打開——拎著提箱的男人快地跑出來。

    國友和男人在相距只有五公分的地方彼此凝視。

    國友之所以能早一瞬間行動,也許是因對方穿著厚大衣的緣故。

    「警察!」

    男人怒吼的同時,國友用肘猛撞他胸口,男人往後栽倒。

    「別動!警察!」

    三崎縱身而入。國友也踏進房間,兩手握槍擺起架勢。

    「舉起手來!不然開槍啦!」

    三崎和國友的槍口在五個男人的身上迅速移動著。

    「好吧——別開槍。」年長的男人用沉著的聲音說。

    「轉向那邊!面向牆壁舉起雙手!」

    國友的視線落在最邊端的年輕男子身上。

    才不到二十歲吧。

    堂堂正正的西裝領帶打扮,就如剛剛入社的新職員般。

    他臉紅耳赤地瞪著國友。

    他的左手移向桌上的皮包。

    「住手!」國友說。「退後!」

    「照他所說的去做!」年長男子勸告年輕男子。

    他不情願地舉起手來,不吐不快似地說:「只有兩個罷了!」

    「不管幾個,被槍打死了就都一樣。」

    栽倒在地的男人慢慢爬起來。國友的槍的槍口移向下面,說:「起身!」

    「知道啦——哎喲,痛死了!」

    男人嘮叨著背向國友,那一瞬間,年輕男人的影子被他的背擋住,從國友的視野內藏起。

    年輕男子撲向桌面,伸手探入皮包。

    「笨蛋!住手!」聲音四起。

    已經趕不及阻止了,國友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年輕男子揪出短槍,然後把槍口轉向國友。

    「住手!」國友喊。

    「別開槍!」

    「開槍!」

    是誰在喊?國友看到槍口直直瞄準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

    扣板機!國友感覺到一股衝擊力傳到手臂,震動耳膜的槍聲響起。

    年輕男子的胸前一帶有鮮血噴出,驚愕似地睜開雙眼,似乎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樣子。

    「國友!」三崎的銳聲響起。「振作些,看住其他傢伙!」

    國友見到那個被自己打中的年輕男子,仿如靈魂出竅似地癱坐在地。

    「國友!」三崎再大聲喊一次。

    就在這時,樓梯下面傳來刑警的聲音。「喂!沒事吧!」

    刑警們陸續奔上來,兩個、三個……

    假如提早五分鐘的話,也許用不著開槍就了事……

    犯人們被扣手銬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你沒事吧。」三崎跑過來。「滿身汗!」

    「叫救護車——」

    「剛剛叫了。沒法子的事,不要在意。」

    三崎拍拍國友的肩膀,國友這才察覺自己還緊緊握住手槍。

    全身冒汗。

    「傷勢如何?」國友問。

    三崎稍微移開視線,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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