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順風!」夕裡子仍揮著手,「小心——啊!已經看不見了……」
夕裡子輕輕歎一口氣。
「但願這次爸爸出差期間別發生什麼事件——珠美,珠美!」
回頭一看,剛才還站在旁邊的珠美不見了蹤影。
真是的!成田機場的出港大廳旅客摩肩接踵,如果離開原地去找珠美,可能反而更找不到她。於是夕裡子站在送別父親入港的地方,等妹妹回來。
念初三的珠美已l5歲,是個十分堅強聰明的女孩子,不必擔心她會迷路。但有時過分堅強,也叫姐姐夕裡子感到臉紅。
說起擔心迷路,夕裡子想到了綾子——已是20歲的長女,是做什麼都讓人不放心的大學生。眾所同知。每當父親出差,實際上主持佐佐本家生活大計的就是次女夕裡子。
高二女學生夕裡子,l7歲。自從母親去世後,她一直代替母親料理家裡大小事情。她有時也想,假如姐姐稍微堅強些就好了,不過綾子自有綾子的優點,而且夕裡子也不討厭當父親不在家時擔任一家「棟樑」的角色。
從某程度上而言,佐佐本家三姊妹各有各的性格,有衝突,也互相補充。經過磨合,也可達到和諧,有時簡直可說協調得天衣無縫。
唯一的問題是:每當父親出國公幹,她們總擺脫不了給牽扯到連荒誕事件中的命運。
儘管如此——
「好厲害的人流哇!」夕裡子自言自語。
簡直就像大年初一人們到明治神宮參拜的熱鬧情形一樣。可能是因為將近年尾,很多大學已經放假,許多公司女職員也出國旅遊的關係吧!大家都趁年假之前往外國跑,於是造成成田機場摩肩接踵的擁擠狀況。
「請大家跟著這面旗子走!別走開!請大家保管好自己的行李!」
率領旅行團的導遊,聲嘶力竭地喊著。
到處是這樣的旅行團隊擠來擠去,蔚為壯觀。
「幸好姐姐沒有來。」夕裡子暗自慶幸。
遇到如此擁擠嘈雜的人流,綾子肯定一轉眼便會跑丟。20歲的大學生成了迷途羔羊,似乎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三姊妹一齊前來送行已成慣例,這次綾子說「頭痛」,所以沒有來。
珠美這小妮子跑到哪兒去了?
正當夕裡子東張西望之際,嬌小的珠美穿過擁擠的人群走過來。
「你到哪兒去了?爸爸已經走了。」
「嗯——我看到那邊大減價,便過去看看嘛!」
「真讓人擔心。什麼減價?」
珠美對金錢的看法與一般中學生不同,但她對金錢的態度對保持佐佐本家的經濟狀況的穩定產生了積極影響,這卻是事實。
「沒什麼。」珠美聳聳肩,「賣的只是化妝品。」
「好遺憾——那就回去吧!」
「嗯!」
「大姐一人在家等著。她一定餓了。」夕裡子說,「她一定什麼也沒吃。」
「但……」珠美欲言又止。
「怎麼啦?」
「不,沒什麼。」珠美搖搖頭,「哎!綾子姐姐真的在家?」
「你在說什麼呀?」
「什麼也沒說。哎!晚飯怎麼辦?」
「總不能我們在外面吃了再回家。不如買點現成的食品回去吃,好嗎?」
「嗯!那就走吧!」
珠美邊說邊不經意地往後看,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
「珠美,走路要向前看——呃!怎麼啦?」
「沒有哇——沒什麼!」
夕裡子迷惑地側側頭。珠美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孩子。不過,到了15歲的年齡,大概總會胡思亂想的。
「回來啦!姐姐,還活著嗎?」
這是佐佐本家住的公寓大廈房間。走進房門,夕裡子大聲喊道。
然後打開姐姐綾子的房門。
「我們買了盒飯回來,你吃不吃?」
無人回答——
不在?姐姐到哪兒去了?
「奇怪!床鋪平平整整的。姐姐呢?」
夕裡子看了看廚房和廁所,不見綾子的人影。
「好像出去了。」夕裡子說,「怎麼辦?盒飯應趁熱吃。珠美,幹麼打開櫥櫃?」
「哎!粉紅色的特大號皮箱,不是放在這兒的嗎?」
「你說旅行用的那個皮箱?是,沒錯。假如離家出走的話,用稍微輕便些的行李箱比較好,我事先提醒你一聲。」
「如果私奔的話,我會叫男的拿。」珠美說,「可是,皮箱不在這兒。」
「怎會呢?真的?」
夕裡子看了看櫥櫃,放大皮箱的地方果然空空的。
「珠美,是不是你又把它借給朋友了?」
「對不起!我只借過兩次。」
「兩次就夠了。爸爸用拿的是自己的行李箱。那麼,是誰拿去用了?」
「會不會是大姐?」
夕裡子不以為然。「你想姐姐會拿那麼重的東西嗎?而且,她會提著大皮箱到哪兒去?附近的超市?」
「萬一她去旅行了呢?跟一個肯替她拿行李箱的男人一道去。」
珠美臉上神色嚴肅,夕裡子也正經起來。
「珠美,你——知道了什麼?」
「不知道。」珠美搖搖頭。「只是——」
「什麼?!」
「在成田時,我去看大減價的商品,回來時聽到有個聲音說,『維也納大概很冷吧。』」
「維也納?奧地利的維也納?」
「不曉得,只是這樣聽見而已。我覺得很像綾子姐姐的聲音,於是回頭一看,只見綾子姐姐拖著粉紅色的大號皮箱,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
「你說什麼?」
「我不敢肯定。其實只是在我眼前一閃——正當我覺得奇怪時,她已經混入人流不見了。」
「你認為真的是姐姐?」
「不知道。也可能別人和姐姐相似,不過肯定與姐姐太像了。」
「不會的!」
綾子這個人,就是按照別人安排的計劃跟看走也會走丟。她自己打點行裝,「擅自」出外旅行,而且是出國旅行。這樣子的事,就跟說奈良的大佛去鐮倉玩一樣不可思議。
「剛才你說——她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因震驚而一時無語的夕裡子,終於開口了。
「是。當然,那是假設當事人是綾子姐姐的情況下出現的情形。我想她說不定一會就登登登地跑回來,說出『我想上廁所,不知怎麼跑到外面去了』之類的話。你說是不是?」
珠美審視著夕裡子的臉,想得到她的認可。
夕裡子沉吟了一會,然後啪地打了個響指。
「對了,護照!假如那人真是姐姐的話,她應該帶著護照才是。」
「對呀!如果忘了帶護照便出不了國。」
「姐姐不可能知道護照放在哪兒的。」
管理這些東西是夕裡子的事情。上次三姊妹準備跟隨父親出國旅遊時,一起申請了護照,雖然那次旅行最終取消了。
夕裡子打開家中存放貴重物品的櫃子。櫃子牢牢地上了鎖,而鑰匙則藏在非常隱秘的地方。
「我放在這個抽屜裡的——」夕裡子拉開抽屜,驚叫一聲,「有人開過!」
「護照呢?」
「等一下——在這個盒子裡面。」
夕裡子從顯然有人動過的抽屜中拿出一個木盒,並把盒蓋打開。
「只有兩本!」夕裡子的聲音顫抖起來,「我的和——你的。」
「那麼,大姐真的……」
兩人面面相覷。
「又來啦!」
幹麼總是在爸爸不在的時候發生事故?而且這次竟是綾子去了外國!
夕裡子抱頭沉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姐姐跟一個男人走在一塊?不,即使姐姐要出國,何必如此神不知鬼不覺或者說偷偷摸摸地離開呢?
所謂私奔,通常是戀愛的男女遭受同圍的親朋,特別是父母的反對而不得已採取的激烈的行動。但綾子完全沒有談戀愛的蛛絲馬跡,更談不到遭受父親和妹妹們的反對,但她竟然突然不辭而別!
「怎麼辦?二姐。」珠美不知如何是好。
「別著急!想想有什麼辦法。不過,不太清楚內情,不能魯莽採取行動。」
無論怎麼說,綾子已經20歲了,以一般人的標準來說。她已是成年人了。
「奇怪!」珠美說,「若有什麼事的話,綾子姐姐應起碼留個字條給咱們。」
對。以前,安分守己的綾子也牽扯到不少案件中。
可是,總的來說,綾子的情形是不會叫兩個妹妹擔心的,她的處境是安全的,儘管有時需別人的保護。
「對!字條!」夕裡子忽地跳起來,「一定放在哪兒。找找看!」
「桌上沒有呀!」
「姐姐不會放在一眼就看到的地方!」
「知道了!」
兩人分頭在房間的裡裡外外翻箱倒櫃。
然而,找不著猜測中應有的字條。
「綾子姐姐會不會被誘拐了?」
「被誘拐的人會說『維也納大概很冷』嗎?」
「說得對。」
「一定放在那裡——等等。」
夕裡子彷彿想起什麼似的,她走進姐姐的房間去了。
「不是已經找過了嗎?」珠美跟著跑進來。
「再找一遍。的確沒發現留言。不過——」
夕裡子打開綾子書桌的抽屜,拿出信封信紙,翻開信箋。
「瞧,有啦!」
「啊?」
「她一寫完就完事大吉了。於是完全忘了放進信封,或者放在桌面上,就這樣扔在這裡。」
「原來如此!」珠美由衷佩服,「你真瞭解她!」
「我已經跟她相處了l7年。」
「看她寫了些什麼?」
「等等——字倒寫得很工整。」
兩人一同迫不及待地看著綾子留下的短信。
夕裡子和珠美:
天氣已經轉冷,你們好嗎?我很好。
「這是什麼意思?」
「她重寫了。」夕裡子翻開另外一頁——
珠美和夕裡子:
「幹麼調換次序呢?」
「誰曉得!」
讓你們擔心,真抱歉!
出於某種理由,我決定和某人一起去旅行。這件事有許許多多的隱情,無論如何請你們諒解。
「莫名其妙!」
「讀下去吧!」
我想我暫時不會回來了,無需擔心。但我怕你們擔心,所以寫了這封信。真的不必擔心我,沒事的。
我會從旅行地點寫信回來的。
早早
「什麼『早早』?」
「大概本來想寫『草草』吧!」夕裡子說,「你明白是怎麼回事嗎?」
「一點也不明白。」
「我也是。」
兩人面面相覷。
夕裡子的判斷力素來令人欽佩。她把姐姐的信又讀了兩遍。仍然弄不明白其中的奧妙。
「珠美!」
「是!」
「收拾行李!」
「知道了。」
「為了來得及,總得搭最早的航班去維也納。」夕裡子說。
「怎麼去找?」
「去了再說。」
「可以拿到機票嗎?」
夕裡子遲疑了一會,說,「麻煩警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