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稱作「哥哥」,阿部有一瞬的困惑。對方似乎察覺到了。
「我一直在想應該怎樣稱呼你,在火車上的時候,其實應該叫你一聲『叔叔』的,可是見面後,發現你好年輕,這樣叫你很奇怪……叫你『哥哥』很怪嗎?」
「不——無所謂。」
因女孩主動無拘束地打開話匣子,阿部不由鬆一口氣。
「叫「叔叔』也沒關係。是你太客套了。」
「沒有的事。你真的好年輕嘛。」
「是嗎?」阿部笑了,「我是獨生子,被人叫『哥哥」的事從未有過,很難為情。」
「我也是獨生的。」智子說:「我一直想,有個哥哥像你就好了。」
阿部很認真地心跳了一下。
因為阿部剛剛還在想「假如有個這樣的妹妹就好了」之故。
十八歲——她的年輕令人目眩。
不管看起來有多年輕,阿部已三十了,他的妻子初枝取笑他,肚子有點突出來了。
這個智子雙腿修長,身段柔美,而且她的體型已是十足的「女人」了。
阿部悚然——自己在胡想什麼,笨蛋!
「我從公司早退了。不必擺在心上。」阿部說:「聽說你報考K大?了不起嘛。」
「只是報考而已。不一定考得上。」智子調皮地說。
「上次見面,是幾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我來東京那次。」
「哦,是嗎?那時——你才八歲吧。完全記不來啦。」
「我倒記得很清楚。」智子說。
「真的?」
「嗯。你帶我去了東京塔……」
「是呀。我帶你去那麼無聊的地方呀。」
「但那是普通日子呀。我那時是小學生,當然學校放假……而你念大學呀,我還記得當時在想,大學生好空閒哪。」
「哈哈,完了。」阿部大笑。
「不過——」智子的語調有點改變,「當時覺得,這人好帥。」
笑容從阿部的臉上消失。
「是嗎?」
「嗯。」
「那麼,今天見到我,很失望囉。」
「不,一點也不。」智子搖搖頭,「你很帥的,哥哥。」
突然,阿部覺得心臟彷彿猛然抽搐了一下。很辛苦,好像有什麼壓抑著的東西湧上來。
——你在想什麼!對方是小女孩哦。
阿部好不容易才收拾起心中的紊亂,用普通的語調說:
「初枝在煩惱著,不知你愛吃些什麼。」
「我什麼都吃的。」智子說:「不過」」」
「什麼呢?說說看。」
電車來到他們要下車的車站附近。
「帶我去一個地方吧。跟十年前一樣。」
「啊,那……」
「當然我會讀書考試,我也需要喘一口氣呀,是不?」
「說的也是。」
「我和哥哥兩個人去——一天而已,不要緊吧。「姐姐」不會介意的。」
初枝是「姐姐」嗎?阿部隔了一會才說:
「當然,我帶你去。你能喝酒嗎?」
「嗯,酒量相當不錯哦。」
「那就好玩了。」阿部站起來,拿起智子的手提袋,說:「來,在這裡下車。」
「我是溫水小百合。」她有禮地鞠躬。
「哎,不用那麼拘束地打招呼的。」片山說:「坐。有人走過的。」
「是。」
實際上,雖然距離晚飯時間還早,但烤肉店內已相當擁擠了。
「坐這邊——噢,手袋擺在桌子底下的好。」晴美忠告,「烤肉時,油會飛濺,有時會弄髒手袋的。」
「不是什麼貴手袋。」小百合說,脫下大衣。
可能每張桌子都用火的關係,店內暖呼呼的,近乎熱的地步。
「不能去接你。對不起。」片山說:「臨時接到一宗案子。」
「別看我哥哥這個樣子,他是警視廳的刑警哦。」
「什麼叫做「這個樣子』?」
「有啥關係?看起來不像刑警才好哪。」
「喝。」小百合瞪大眼,「你是真的刑警?不是電視上的?」
「大致上是。」晴美點頭。
「那麼,你會跟殺人犯打格鬥囉?」
「搜查第一科嘛,殺人是專長。」晴美說。
「喂喂,別說多餘的話。」片山打開菜牌,「來,點菜吧。」
片山義太郎——高瘦身材、溜肩膀,是溫文的類型。他被妹妹晴美和三色貓福爾摩斯夾在中間,總是怨言多多,已是眾所皆知的事。
「我聽家母說過,令尊生前是警官。」小百合說:「不過,片山先生竟然也是……啊,我可以叫你「義太郎先生」嗎?」
「叫什麼都可以,隨你喜歡。」
片山知道晴美會代他回答,所以不作聲。
「我們有時半夜外出,有時半夜回家,時間亂糟糟的。」晴美說:「不曉得這種家庭適不適合考生,不過可以放鬆些,任何事都可商量。」
「謝謝。」
「教你讀書,可能有點勉強。」
「有問題問問福爾摩斯,可能它懂。」片山說:「來,喜歡喝什麼湯?」
四處傳來「吱吱」的烤肉聲,煙和味道瀰漫,大大地刺激小百合的肚腹。
也許是安心的關係吧,片山兄妹和福爾摩斯的「三人組」造成一股說不出的溫馨氣氛,這種溫馨的感覺也感染了小百合。
如果和這些人在一起,大概會很愉快——小百合覺得慶幸,幸好自己來了。
餐店的女侍應過來拿點食物的單子。
小百合聽見片山叫了「六人份」的肉,嚇了一跳。
「我吃不了這麼多。」女侍應走開後,小百合說。
「不要緊,有人會完全『擺平』它的。」片山說:「幾時開始上補習班?」
「明天先辦手續。全是最後來應試的學生。我想從後天起上課吧。」
「是嗎?很辛苦吧。」
「呃——家母根本不直接認識你們,大概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在說什麼呀?如果嫌麻煩的話,我們早就說了。」
「對呀。總之,你的目標是眼前的考試,只要集中精神應試就是了。」片山說:「不過,你真勇敢,一個人出東京考試。」
「你別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嘛。」晴美說。
「什麼意思嘛?」
聽著片山兄妹抬槓,小百合覺得好笑,不由笑出聲來。
「喵。」福爾摩斯在腳畔叫。
「來啦。」片山說。
一陣「呱喀呱喀」的腳步聲,然後,傳來一個響徹店內的大聲音,「我遲到啦!」
來者不消說,當然是——
「石津,坐吧。這位是我家暫時「保管』的溫水小百合小姐。」晴美說。
「你好,你好。我是目黑警署的石津刑警。」
「你」」你好。」小百合慌張地站起來鞠躬。
「嘩,好香——片山兄,不可能」」」
「什麼?」
「桌面是空的,不可能已經全部吃完了吧!」
「別問得一本正經的。還沒開始哪。」
「好極啦!」石津舒了一口氣,椅子「吱」的一聲響。
小百合微笑著,看看這個「大塊頭」……
突然想起一個人。每次吃飯前,總是大大聲叫「肚餓啦」!
然後總是被母親埋怨,「附近的人都聽見啦。」
——埋怨的對象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是個大塊頭的人。
小百合五歲的時候,又高大又可靠、無論發生什麼都頂得住的父親,突然一倒不起,意外地死去。
他完全沒察覺自己心臟不好,親友一邊傷心一邊說:「這正是他的作風!」
自此以後,小百合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開了一間小商店,拚命工作,把小百合撫養到可以上私立大學……
長久以來,對小百合來說,母親是「加父親的母親」。可是,現在久違地想起了父親。這個「大塊頭」石津,真是久違地見到了……「來,吃吧!」片山說。
一個盛肉的大碟擺在桌面。「吃吧!」石津「的的的」地弄響指頭。
「慢著。最先由她開始。」
「我沒關係的。」
「來,總之烤吧。」晴美說:「不要緊。石津,夠你吃的。」
「不——我不是擔心——」石津臉紅了。
看到這個,小百合又發出笑聲。
「晚安。」
穿睡衣的智子走到客廳說。
「噢,晚安。」阿部聰士露出笑臉說:「有什麼不夠的沒有?」
「沒問題。」智子嫣然一笑,「哥哥,明天要上班吧。」
「唔,是的。」
「加油哦。」
說看,智子發出「登登」的腳步聲上樓去了。
「——哥哥呀。」初枝在泡茶,「如何?感覺。」
「唔,好像多了個妹妹的感覺。」阿部說:「今晚的牛肉湯做得很好。」
「是嗎?」初枝攤開報紙。
有意無意地——談話中止了。
「我去泡水洗澡。」阿部伸伸懶腰,「一起好嗎?」
「這種事怎麼可能?」初枝用稍微嚴峻的語調說,然後補充一句「我有東西做。待會再洗好了。」
「是嗎?」
丈夫上樓後,初枝緩緩吐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神經過敏,心煩氣躁。
是那女孩的關係嗎?
「傻瓜。」她喃喃自語。
對——肯定自己是傻瓜。
這種事常有。到了考期,必須接待親戚的孩子……
初枝慢吞吞的喝著熱茶。
初枝還在耿耿於懷的是,一開始談起這件事時,阿部根本不和初枝商量就一口應承了。
當然,如果和她商量的話,她不會說不可以。不過,初枝生氣的是丈夫一句也沒問過自己,就向人家說「OK」了。
尤其是兩人結婚才不過半年,是一個希望過二人世界的時期。
丈夫的工作很忙,說是每週休假兩天的制度,其實只休一天。蜜月期也比原定的縮短許多,僅僅四天就回來了。
今年年底的假期,是結婚以來第一次的悠閒假日……她想兩個人去溫泉休息一下。
這才是真正的蜜月,初枝想。甚至覺得這樣子才真的成為夫婦。
可是——那天回來時,丈夫一下子提起水田智子的事。
她總不能反對,只好說「沒法子啦」……
什麼「哥哥」長,「哥哥」短的!
嬉皮笑臉的,過分親暱了!而且,被她這樣叫時,阿部好像喜形於色似的。
不,初枝也能理解丈夫把十八歲少女的嬌滴滴當作「天真可愛」。但是,第一次見到智子時,初枝已本能地嗅出某種「危險的味道」。
當然,丈夫會一笑置之。
但是,初枝相信自己的直覺。那女孩喜歡自己的丈夫,而且丈夫也察覺到了,卻不覺得不好。
口頭上喊說忙呀忙的,今天卻為了去東京車站接那個水田智子,從公司早退了。
初枝飛快地望望二樓。以後的一個多月,大概度日如年了。
想盡了辦法,結果智子只能住在夫婦臥室的隔壁。總不能為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而裝修,而且沒有這個時間。
應考的智子,每晚都會唸書念得很晚吧。她的房間和臥室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牆壁。
初枝歎息。難得可以親密的時期,因那女孩的出現,夫婦之間的縫隙可能又會擴大。
傻瓜!
初枝這樣告訴自己。
怎麼可能因為這麼一個未經世故的小女孩,就會影響夫婦之間的感情?
對——是自己太多心了。不要在意。我們是成人,對方是小孩子……
小孩子?十八歲的女孩,已經是大人了。
初枝知道,她在嫉妒水田智子……
「總之,他過很奢華的生活。」片山說:「添飯。」
「必須把飯多留一些才是。」晴美在片山的飯碗裡隨便添一點,「小百合和石津都吃很多的。」
「石津也來嗎?」片山不安,「我們家的米愈來愈少了。」
「說得好吝嗇。是不是?福爾摩斯。」
「喵。」
福爾摩斯早已吃飽,在坐墊上蜷成一團。
「可是,大學的老師賺那麼多錢嗎?」晴美說。
「問題就在這裡。大概有別的收入途徑吧。」
「兼職?」
「若是合法的倒無所謂,萬一是在暗裡做的勾當就……」
「那也可能是殺人動機了。」
「夫妻感情好像十分冷淡。一
「如果完全冷淡的話,反而不會殺人了。因為雙方可以自由發展,各自娛樂。」
「明天我去大學收集情報。如果石津會來的話,恰恰好,可以商量一下。一
「但||」晴美看看時鐘,「小百合今天蠻遲的。」
小百合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當然,鄉下的市鎮也有不良少年,終歸那是小市鎮,鎮上的人彼此認得對方的臉,反而不容易做壞事。
「拿出錢包來!」其中一個說:「如果乖乖聽話的話,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這是有人走過的馬路與馬路之間,黑暗的部分只有十米左右,卻在這裡自投羅網。
對方有四個或五個人?小百合害怕得分不清。
「叫你拿出錢包來,聽見沒有?」
原先溫柔得像貓叫的聲音突然變得粗暴起來,小百合給嚇了一大跳。
錢包、錢包||不過,數目不多。
「這個嗎?怎麼,就這麼一點呀。」那人窺探了錢包內裡「這麼少,怎辦?」他?環視其他夥伴。
「叫她用身體抵償吧!」其中一個說:「長得不怎麼樣,脫光後也許可以看一看的。」
「怎樣?」
冷不妨被人從毛衣上面捉了一把,小百合大叫。
「女人終歸是女人。那就找個地方享用一下吧!」
「就這麼辦。」
兩邊手臂被捉?||小百合過度害怕,無法反抗,連聲音也叫不出來。
參考書從手中「叭撻」掉下。
「喂,浪費啦。」其中一個把她的參考書撿起來,「書本要好好珍惜才是。」
「你自己也要好好珍惜才是!」有聲音說。
||一個大塊頭的人倏然站在眼前。
「什麼?」
「好大的傢伙。」
「虛有其表罷了。」
「試試看好嗎?」
是石津!石津先生||小百合差點流出眼淚。
「來吧!」石津說。
很普通的語氣。兩名不良小子一下子飛起,腰部給重重地摔到,臥地呻吟。
「好傢伙……」
「想不想吃皇家飯?」石津把手銬搖晃了一下。
「警察!」
「跑呀!」
一轉眼就跑得遠遠的。腰給摔到的那兩個小子也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喊:
「等等我啊!」
「不要丟下我!」
然後一拐一拐地走了。
「石津先生……」
「已經沒事了。有沒有受傷?」
「嗯……好可怕!」小百合突然抱住石津。
「慢||慢著||冷靜些。」石津紅了臉,手足失措。
可是,小百合把臉緊緊埋在石津的胸前,不肯離開。靠著石津的大胸膛,聽著他的心臟的鼓動聲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甜甜的、酸酸的、有點苦苦的感情,不可思議地湧上心頭……
「呵,石津,不是很偉大麼?」
被晴美一說,石津反而難為情。
「哪裡……對手太弱了,沒意思。哈哈哈!」
「辛苦你啦。那麼,請你隨意吃吧!」
「謝謝。」
片山在心裡說,不用說出來,石津也會「隨意」吃的。
「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小百合再三鞠躬,「萬分感謝!」
「不必這樣多禮……我會冒汗的。」
石津果真冒了一身汗。
「喂,石津,知道什麼沒有?」片山邊喝茶邊說。
石津掏出記事簿,「關於那位太大的事,終於聯絡上了,她今晚會稍遲回到家。」櫃
「是嗎?她本人說了什麼?」
「只說她是和團體在一起。不過,總是可疑。她的確是開自己的車去的,好像全體坐兩部車去。」
「去到那個溫泉需要多少時間,有必要查一查。」片山說:「半夜回來,殺夫後回去?不過,案件是早上發生的,而那女傭見到車時乃是半夜的事。」
「她說是半夜二三時左右,自己也搞不清楚。」
「就算她沒殺人好了,但若那部車是太太的話,她為何悄悄在半夜跑回家也是問題。」一
「需要調查她的不在現場證明了。」石津大口大口地邊吃邊說。
「明天要去K大錄取口供。只要弄清楚動機……對了。關於今板教授的副業,
「知道了什麼?」
「這個……」石津用茶把口中的飯一口氣衝下去,「好像沒敞什麼特別的副業,也沒聽說他出書||會不會拿到了遺產?」
「這個也替我調查一下好了。假如什麼也沒做的話……」
「會不會是搞不法勾當?」
「只要問問他太太,可能知道什麼。」片山說:「若是||做了跟大學有牽連的勾當,事情可嚴重了。」
「真是的,難得報考了這間大學,你說是不是,小百合?」
晴美看看小百合,頓時啞然。
她完全沒把其他人的話聽進耳裡。食物只是機械地給送進嘴裡,眼睛一直凝視著石津……
這孩子,她愛上了石津!
對於這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晴美的臉上不禁浮現微笑。
電話響了,大崎教授暫時置之不理。
他並沒有仇恨電話,只是人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
如果是重要電話的話,對方會再打來的。這是大崎的想法。
活在研究室的書之壁、書之山、書之崖之中,大崎是幸福的。
到了六十歲的大崎,愛書勝於一切,所以他並不是孤家寡人||不,畢竟他是。
娶妻會奪去他的讀書時間,他不願意。
當然,身為K大的教授,必須教導學生,對大崎來說,這充其量是「義務」,其實他更願意埋在舊書和研究論文中,感覺就無比幸福了。
電話停了一下子,很快又郎郎作響。
如此一來,總不能不聽的。
「喂。」他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音。
「大崎老師!您在呀?」
「哪一位?」
「我是室田。」
「噢,你呀。」
他是自己的學生,也是同科的助教。雖然每天碰面,但單聽聲音卻不知道是誰。
「您聽說了嗎,.關於今圾老師的事O」V
「今板?今板的事嘛……哦,對不起,你叫他再等一會好嗎?」
「嘎?」
「是不是開會?我記不清楚了。」
「不是的。今板老師,他死啦!」
「死了?」大崎貶貶眼,「即是說||長眠了?」
「是的。一
「怎會這樣……他不是龍馬精神的嗎?」
「被殺的。」
大崎隔了一會才說話:
「剛才你說||他是被殺的?」
「是的。在他家裡,做傭人的女孩發現的。」
「哦。」
大崎需要一段時間來表示震驚。
「太意外了。不過,今板老師是個矚目的人哪。」室田說。
室田今年三十五歲,是大崎的學生中最優秀的人才。
「強盜做的?」大崎問。
「好像不是。詳情我也不清楚。今板老師的敵人很多呀。」
「可是不至於被殺吧……」
「也有女人問題。」
「女人?」
「您不曉得?」
「嗯||今板不是有太太嗎?」
「他和女學生之間的緋聞很多,而且不止一兩次。」
「有這種事?」
這種東西超越大崎的理解範圍。
「我猜警察會來問話的。」
「來我這兒?」
「是的。畢竟你們是同科的主任教授。」
「但||我什麼也不知道哇。」
「還有||今板老師去世後,學系內部可能會有鬥爭。」室田說:「不過,老師大概不會明白的。」
「一頭霧水。下次替我補課吧。」大崎說:「這麼晚啦。我該回去了。」
「明天在大學碰面時,我再為您提供更多情報。」
「唔。那麼,晚安。」
還不是可以道晚安的時間哪。
掛斷電話後,大崎才想到。
可是,再不回去的話,女管家就要囉唆了。雖然沒有惡意,若是對她說「不要」她花心思做的晚飯的話,她會氣得淚流成河的。
大崎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說是收拾,書桌上的書本還是打開的。這樣一來,明天就可以繼續讀下去。
戴上圍巾,穿上大衣。這件大衣也是不堪女管家嘮叨而買下的。
他說他有一件舊的外套已足夠了,卻被她罵道:「身為大學老師,怎可穿這麼破破爛爛的大衣?!」.
破破爛爛也沒什麼不好哇,大崎想。結果他還是不得不買下這件新大衣。
的確,穿在身上又暖又輕,比以前那件重到肩膀發酸的外套好得多。於是大崎想,偶爾聽聽別人的意見也不是壞事。
離開大學,走到車站需要十分鐘。
作為日常運動恰恰好。
有點兒風,很令大崎加快腳步。
走進車站後,他鬆一口氣。起碼不需要正面受風了。
這是擁擠時間剛剛結束的時候。
大崎不在意電車上的擁擠||人太多時,就跟一個人獨處一樣。
「月台擁擠。勿走邊端以免危險……」
大崎一面聽廣播的聲音,一面穿過人潮,走向他平時上車的固定車廂位置。
||今板死了。
現在才開始覺得嚴重。
而且,聽說是被殺的……
馬上進入考試季節了,大學之內不可能平靜。對於像大崎這種喜歡安靜做研究的人來說,這是受難的季節。
是這裡了。
他排在平日的行列上。電車恰好開進月台。
「噢。」
拿在手裡的眼鏡盒掉了。
大崎彎身把它撿起來||
冷不防,有人用力地朝鐵軌的方向碰撞了正要直起身的大崎的身體一下。
哎呀呀……
失去平衡的大崎,因那股力道而踉蹌退向月台的邊端。當他想止步站穩時,身體已從月台掉下去。
這時他終於焦急起來,但已無法避免滾落月台了。
電車來了。大崎好不容易才從鐵軌上爬了起來……
「晚安。」有聲音說,阿部聰士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