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鐘面之謎 第二十一章 配方失而復得
    艾伯哈德先生用德語低叫了一聲。

    他的臉色如粉筆一般白慘慘的。

    喬治把一張帶著譴責的意味、威嚴十足的臉轉向巴陀。

    「是真的嗎,巴陀?我可是把—切都交在你手上辦理。」

    督察長岩石一般的性情此時表露無遺。他臉上的肌肉絲毫不動。」

    「有時候我們的最佳人手也會被擊敗,先生。」他平靜地說。

    「那麼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認為——文件已經不見了?」

    然而,令每個人都大感驚訝的是巴陀督察長搖搖頭。

    「不,不,羅馬克斯先生,沒有你想的這麼糟。一切都沒事。不過這可不是我的功勞,你得謝謝這位年輕小姐。」

    他指向驚訝地注視著他的羅琳。巴陀向她走過去,輕輕拿過她仍然機械地緊緊抓住的咖啡色紙包。

    「我想,羅馬克斯先生,」他說,「你會在這裡頭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動作比喬治快的史坦利-狄格比爵士一把抓過紙包,把它撕開,急切地查看裡頭的東西。他鬆了一口氣,雙眉舒展開來。艾伯特先生趕緊把他智慧的結晶抱在心口上,一陣德語嘰哩呱啦地爆出來。

    史坦利爵士轉向羅琳,想情地跟她握手。

    「我親愛的年輕小姐,」他說,「我們無限地感謝你,我相信。」

    「是的,的確是,」喬治說,「儘管我——呃——」

    他有點困惑地停頓下來,睜大眼睛凝視著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年輕小姐。羅琳懇求地看著前來解圍的傑米。

    「呃——這位是衛德小組,」傑米說,「傑瑞-衛德的妹妹。」

    「真的,」喬治熱情地跟她握手,「我親愛的衛德小姐,我必須對你表示我深深的感激,我必須承認我不太明白——」

    他故意停頓下來,在場有四個人感到這很難理解。巴陀督察長前來解圍。

    「或許我們等一等再談這個的好,先生。」他圓滑地提議說。

    能幹的貝特門先生進一步引開了話題:「不是該有個人去看看歐路克才是明智之舉嗎?你不認為最好找個醫生來嗎,先生?」

    「當然,」喬治說,「當然。我們真是疏忽,怎麼沒早想到。」

    他看向比爾。「打電話給卡瑞特醫生,叫他過來。要是你能的話,向他暗示──呃──小心行事,不要張揚出去。」

    比爾聽命離去。

    「我跟你上樓去,狄格比,」喬治說,「可能可以先採取一點行動──在等醫生來之時。」

    他有點無助地看著魯波特-貝特門。能幹的人總是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真正掌握局勢的人是黑猩猩。

    「我跟你上去好嗎,先生?」

    喬治鬆了一口氣接受他的好意。他感到,這是個他可以依賴的人。他感受到了所有遇見過這位優秀年輕人的人都感受過的貝特門先生完全可以信賴的辦事效率。

    三個男人一起離去。庫特夫人以充滿感情的深沉聲音喃喃說道:「可憐的年輕小伙子。或許我可以——」然後匆匆隨他們之後而去。

    「那是個非常有母性的女人,」督察長若有所思地說,「非常有母性的女人。我在想——」

    三對詢問的眼睛都看向他。

    「我在想,」巴陀督察長緩緩地說道,「不知道歐斯華-庫特爵士可能上哪裡去了。」

    「噢!」羅琳喘息道,「你想他會不會被謀害了?」

    巴陀譴責地對她搖搖頭。

    「不需要這麼戲劇化,」他說,「不——我倒認為——」他停頓下來,頭偏向一邊,傾聽著——一隻大手舉起示意大家安靜。

    過了一分鐘,他們全都聽見了他敏銳的耳朵首先注意到的——外頭沿著陽台走過來的腳步聲。它們毫不隱瞞地清脆響起。再過一分鐘,一個龐大的身軀堵住了窗口,他站在那裡注視著他們,而且古怪得令人感到他在指揮大局。

    那個人是歐斯華爵士,慢慢地從一張臉看至另一張臉。他銳利的眼神洞悉全局。傑米,手臂上粗略地紮著手帕;疾如風,一身反常的打扮;羅琳,一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目光終於落在巴陀身上。他厲聲說:

    「這裡出了什麼事,警官?」

    「搶劫未遂,先生。」

    「搶——啊?」

    「感謝這位年輕小姐,衛德小姐,小偷沒把它偷走。」

    「啊!」他再度說,他的審視結束。「那麼,警官,這個呢?」

    他遞出他巧妙地托住槍柄的一管小毛瑟槍。

    「你是在哪裡找到的,歐斯華爵士?」

    「在外面草坪上。我想一定是某個賊在逃跑時丟掉的。我小心地托住它,因為我想你可能想查看一下上面的指紋。」

    「你想得真周到,歐斯華爵士。」巴陀說。

    他同樣小心地接過那把手槍,把它放在桌上傑米的柯爾特式自動手槍一旁。

    「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歐斯華爵士說,「我想聽聽確切的事情經過情形。」

    巴陀督察長把夜裡的事情經過簡要地說給他聽。歐斯華爵士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我明白,」他突然說道,「在射傷了狄西加先生之後,那個人拔腿就跑,把搶丟掉。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沒有人繼續追捕他。

    「我們在聽過了狄西加先生的說明之後才知道有那麼一人人需要追捕。」巴陀督察長冷淡地說。

    「你轉過陽台轉角處時沒有——呃——瞧見他跑掉?」

    「沒有,我剛好慢了大約四十秒,我想。今晚沒有月光,他一離開陽台就看不見了。他一定是開槍之後就逃開。」

    「嗯,」歐斯華爵士說,「我仍然認為應該安排一下去搜查。

    應該放一些哨──」「有我三個手下在外頭。」督察長平靜地說。

    「噢!」歐斯華爵士似乎有點吃驚。

    「他們奉命逮捕任何企圖逃脫的人。」

    「可是──他們並沒這逮到?」

    「可是他們並沒逮到。」巴陀嚴肅地同意說。

    歐斯華爵士看著他,好像這句話有什麼令他感到困惑不解。他猛然說道:

    「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訴我了嗎,巴陀督察長?」

    「我所知道的一切──是的,歐斯華爵士。至於我自己所想的,那是另一回事。可能我會有一些古怪的想法——不過在沒證實這些想法之前,說出來是沒有用的。」

    「但是,」歐斯華爵士緩緩地說道,「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巴陀督察長。」

    「首先,先生,我想這個地方的常春籐太多了──對不起,先生、你的外套上有一點常春籐──不錯,是太多常春籐了。

    這使得事情變得複雜。」

    歐斯華爵士睜大眼睛注視著他,不過不管他正想回答什麼,都被貝特門先生進來打斷了。

    「噢,您在這裡,歐斯華爵士。我真高興。庫特夫人剛剛才發現您不見了——一直說您已經被那些賊殺害了。我真的認為您最好馬上去找她。歐斯華爵士。她非常擔心。」

    「瑪莉亞是個不可思議的傻女人,」歐斯華爵士說,「為什麼我會遇害?我跟你去,貝特門。」

    他跟著他秘書離去了。

    「那是個非常能幹的年輕人,」巴陀望著他們的背影說,「他姓什麼──貝特門?」

    傑米點點頭。

    「貝特門──魯波特,」他說,「一般都叫他黑猩猩。我跟他同學過。」

    「是嗎?這可有意思,狄西加先生。你那時對他的看法怎麼樣?」

    「噢,他一直都是一樣的笨蛋。」

    「我可不認為他是個笨蛋。」巴陀溫和地說。

    「噢,你知道我的意思。當然他並不真的是笨蛋。頭腦有好幾噸,而且總是死啃書本。不過非常一本正經。沒有幽默感。」

    「啊!」巴陀督察長說,「那真遺憾。沒有幽默感的紳士都太一本正經了──而且這會闖禍。」

    「我無法想像黑猩猩會闖禍,」傑米說,「他到目前為止混得好極了──跟住老庫特,好像一輩子都會擔任那個工作一樣。」

    「巴陀督察長!」疾如風喚道。

    「什麼事,艾琳小姐?」

    「你不認為歐斯華爵士沒有說他深夜在花園裡遊蕩幹什麼這非常奇怪嗎?」

    「啊!」巴陀說,「歐斯華爵士是個大人物——而大人物總是知道最好不要說明,除非是必要的時候。匆匆忙忙地解釋、說明總是一種軟弱的表現。歐斯華爵士跟我一樣對這一點很清楚。他不會進來解釋致歉──那不是他。他只是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申斥我一番。他是個大人物,歐斯華爵士。」

    督察長的語氣充潢了欽佩之意,令疾如風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現在,」巴陀督察長微眨眼睛四周看了一遭說,「現在我們在一起和和氣氣地像朋友一般——我想聽聽衛德小姐到底怎麼正好適時趕到的。」

    「她應該自己感到慚愧,」傑米說,「欺騙我我們。」

    「為什麼我該置身事外?」羅琳激動地大叫,「我從來就不想——不,打從那天在你住的地方你們兩個解釋說什麼我最好是安安靜靜地留在家裡,不要扯上危險開始,我就不想置身事外。我當時什麼都沒說,不過我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當時就半感到懷疑,」疾如鳳說,「你當時那麼出奇的溫順。我早就該知道你是在想幹什麼。」

    「我以為你非常明理。」傑米-狄西加說。

    「你是會以為,傑米,親愛的,」羅琳說,「要騙過你是夠容易的了。」

    「謝謝你的這番好話,」傑米說,「繼續吧,不要管我。」

    「當你打電話告訴我可能有危險時,我就比以前更下定決心,」羅琳繼續說,「我去哈羅德士,買了一把手槍。在這裡。」

    她把那高雅的武器掏出來,巴陀督察長把它拿過去查看著。

    「相當要命的小玩具,衛德小姐,」他說,「你常——呃——

    練習過它嗎?」

    「一點也沒有,「羅琳說。「不過我想要是我帶著它——呃,它會給我一種安慰感。」

    「說的是。」巴陀嚴肅地說。

    「我是想來這裡看看有什麼事。我把車子留在馬路上,爬過籬笆,來到陽台。我正四周觀望時——叭的一聲——有樣東西正落在我腳上,我把它撿起來,然後看看是從什麼地方掉下來的。然後我就看到那個男人沿著常春籐爬下來,我趕快跑。」

    「正是,」巴陀說,「現在,衛德小姐,你能不能描述一下那個男人?」

    女孩搖頭:

    「太暗了,看不清楚。我想他是個大塊頭──不過就只知道這一點了。」

    「現在輪到你,狄西加先生。」巴陀轉向他,「你跟他搏鬥過──你能告訴我關於他的任何一點嗎?」

    「他是個相當有份量的傢伙——我只能告訴你這點。他發出了幾聲粗嘎的低吼聲──那是我掐住他喉嚨時,他說『放開我,老大』這一類的話。」

    「那麼,是個沒受過教育的人?」

    「是的,」我想大概是吧。他講起話來像是──」「那個紙包我還是不太明白,」羅琳問,「為什麼他要丟下來?是因為妨礙他往下爬?」

    「不,」巴陀說,「我對這一點有完全不同的看法。那個紙包,衛德小姐,是故意丟給你的——或是我這樣相信。」

    「給我?」

    「我們姑且說——給那個賊以為就是你的人。」

    「這可牽連越來越廣了。」傑米說。

    「狄西加先生,當你進這個房間時,你有沒有開過燈?」

    「有!」

    「而當時這裡面有沒有人?」

    「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你原先以為你聽見某人在這裡走動的聲音?」

    「是的。」

    「那麼,在查看過窗戶之後,你把燈關掉,同時把門鎖上?」

    傑米點點頭。

    巴陀督察長緩緩地觀看四周。他的目光被一扇豎立在一座書架旁的西班牙皮面大屏風吸引住。

    他唐突地跨步過去,往屏風後面一看。

    他突然刺耳地叫了一聲,把其他三個年輕人都很快地引來他身旁。

    雷茲奇女爵躺在地上,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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