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吉尼亞和安東尼並肩由通往湖邊的那條小路走下去。
他們離開大廈以後,有好幾分鐘,都默默不語。最後,還是維吉尼亞咯咯的一笑,打破沉寂。
「啊,」她說,「這不是很糟嗎?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也想知道很多事情,可是,簡直不曉得該從何處說起?首先,」她把聲音放低些——「那屍體你怎麼處置了?這話聽起來多可怕,是不是?我做夢也想不到會這樣罪惡深重。」
「我想,在你這方面,必定是一個很新奇的感覺。」安東尼同意地說。
「你不覺得嗎?」
「這個——我以前的確沒處置過屍體。」
「怎麼處置的,告訴我。」
安東尼簡單明瞭地把他頭天晚上的經過講給她聽。維吉尼亞很注意地聽。
.「我想你做得很聰明。」等他說完的時候,她讚賞地說。
「我回到帕丁頓車站的時候,會把大衣箱取出來。唯一的一件難事就是,假若你得說出昨晚上在哪裡,你怎麼辦?」
「我想,不會有這種可能。那屍首要到昨夜很晚的時候才會被人發現——也可能要到今天早上。要不然,今天早上的報上就會看到消息了。而且,無論你在看了偵探小說之後怎樣想入非非,醫師不是魔術師,他們不可能斷定一個人死了多久。那人死亡的確切時候將會模糊不清。所以,提出一個昨晚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就會顯得中曾得多。」
「我知道。賈德漢侯爵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但是,那個刑事部的人如今完全相信你是清白的了?對不對?」
安東尼沒有馬上回答。
「他的樣子並不特別機警呀。」維吉尼亞接著說。
「這個我不知道。」安東尼慢慢地說。「我有一個印象,就是,他這個人才不會上當的。他表面上似乎相信我是無罪的——但是,我不敢確定。目前,他找不出我有明顯的殺人動機。這回事可把他難倒了。」
「明顯?」維吉尼亞叫道。「但是,你會有什麼可能的理由暗殺一個不相識的外國伯爵?」
安東尼機警地瞧了她一眼。
「你過去有一個時候曾經到過赫索斯拉夫,是不是?」
「是的。我同我的丈夫曾經在那裡的英國大使館呆過兩年。」
「那正是國王夫婦遭人暗殺之前,你看到過邁可-奧保羅維其親王嗎?」
「邁可-當然見過。真可憐!我記得,他建議我不顧王室與平民的懸殊身份而嫁給他。」
「他真的這樣嗎?那麼,你有丈夫,他又說你該怎麼辦呢?」
「啊,他已經有一套大維對付身利亞的陰謀了。」
「那麼,你對他的求婚有何反應?」
「這個……」維吉尼亞說。「很不幸。一個人做事不得不用點外交手段。因此,可憐的邁可並沒有受到我直截了當的拒絕。但是,他仍然是非常傷心地知難而退。你為什麼對邁可這樣感興趣?」
「這是我自己平常偶然會發現線索的習慣,我慢慢發現到一件事:你大概沒和那個遇害者見面吧?」
「是的。要是說得像書上的描寫一樣,就可以說:『抵達後即回房休息』。」
「那麼,你當然沒看見屍首了?」
維吉尼亞非常有趣地注視著他,搖搖頭。
「你以為,你能夠看看屍首嗎?」
「利用我同上面的關係——我是說賈德漢侯爵——我想,大概可能。為什麼?這是一個命令嗎?」
「呀,不是的。」安東尼吃驚地說。「我會那樣專橫嗎?不,只是因為這個:斯坦尼斯勞伯爵是赫索斯拉夫的邁可親王喬裝改投的。」
維吉尼亞的兩眼張得很大。
「我明白了。」突然之間,她的臉上露出極有的、只有一邊的、迷人的笑容。「我希望你不是暗示,邁可到他的房裡是為了避免看到我吧?」
「我就有那樣的想法。」安東尼承認。「你知道嗎?我以為有人想不讓你到煙囪大廈來。假若我的想法是對的,那麼,其原因似乎就是因為你瞭解赫索斯拉夫的情形。你知不知道你是這裡唯一見了邁可親王就可以認出來的人?」
「你是說,那個遇害的人是個冒名頂替的騙子嗎?」維吉尼亞突然說。
「那是我偶然想到的一個可能。你如果能讓賈德漢侯爵帶你去看看屍首,我們就可以立刻澄清這一點。」
「他是十一點四十五分被打死的。」維吉尼亞思索著說。
「那是那紙條上提到的時間。這件事完全是不可思議的。」
「因此我就想起來了。上面那個是你的窗子嗎?我是說議事廳上面,由那一頭數第二個?」
「不是。我的房間在伊麗沙白側廳,在另外那一邊。為什麼?」
「只是因為,昨晚上我以為聽到槍聲以後走開的時候,那間房裡的燈突然亮了。」
「多奇怪!我不知道誰住在那個房間,但是,我去問問般多,就可以查出來。也許他們聽到槍聲了?」
「如果這樣,可是他們沒有出面這樣說呀。我聽般多說,大廈裡沒人聽到開槍的聲音。那是我在這方面得到的唯一線索。這大概是一個很靠不住的線索。但是,不管是否靠得住,我還是追究到底。」
「這很奇怪,真的。」維吉尼亞思索著說。
現在,他們來到湖邊的停放遊艇的船庫。兩人倚在船庫的牆邊談話。
「現在把整個的始末說一遍吧。」安東尼說。「我們搖到湖上。刑事部、美國客人,和好奇的女僕,都聽不見。」
「我由賈德漢侯爵那裡聽到一些事情,」維吉尼亞說。
「但是,還不夠。首先,告訴我,你實在是哪一個人?安東尼-凱德呢?或是吉米-麥克格拉?」
那天上午,安東尼第二次披露了他過去六個星期的經過情形——只有這一點不同:他對維吉尼亞說的話不需要改編。
他最後以自己意外的認出那個「福爾摩斯先生」作結束。
「瑞福太太,順便提一提,」他最後說。「你不顧性命的危險說我是你的老朋友,我還沒謝謝你呢。」
「你當然是個老朋友!」維吉尼亞叫道。「你總不會想我把一個笨重的屍體交給你處置,然後在下次見面時就假裝你只是泛泛之交吧?不,實在不會的。」
她停頓一下。
「你知道嗎?關於這件事,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她繼續說。「那些莫測高深的回憶錄如今想起來,額外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我以為你說得對。」安東尼表示同意的說。「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告訴我。」
「那是什麼事?」
「昨天在龐德街我提到吉米-麥克格拉的名字時,你為什麼好像很驚奇?你以前聽到過那個名字嗎?」
「我聽說過,福爾摩斯-喬治——我的表兄喬治-羅麥克斯——前幾天到我那裡,向我建議許多很無聊的事。他的意思是要我到這裡來,盡量迎合這個人的心意,像大利拉似的迷惑他,設法騙得他手中的回憶錄。當然,他並沒有說得這麼明顯,他談到有關英國名門淑女的一大套無聊的話。但是,他的真正意思,我一直都很明白。那正是老喬治總是會想到的那些壞主意。後來,我想要知道的太多。他用許多謊話想支支吾吾的敷衍我。其實他的話連小孩兒都騙不過。」
「晤。反正他的計劃似乎已經成功了。」安東尼說。「你看我——就是他心目中的傑姆斯-麥克格拉,而你呢?你現在不是正在盡量迎合我的心意嗎?」
「但是,哎呀,可憐的喬治,回憶錄沒到手!現在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我告訴你那些信不是我寫的時候,你說你知道。我沒有——你不可能知道這樣的事吧?」
「啊,可能,我可以知道。」安東尼滿面笑容地說。「我有很豐富、很實際的心理學的知識。」
「你是說,你是說,你對我純正的品德有很大的信心,所以……」
但是,安東尼在拚命地搖頭。
「一點也不是的。對於你的品德和你,我不得而知。你可能有一個愛人;你可能給他寫信。但是,你絕對不會乖乖地任人勒索。可是寫那些情的維吉尼亞-瑞福已經嚇呆了。你卻竭力奮鬥。」
「不知那個真正的維吉尼亞-瑞福是誰——我是說,她在什麼地方。這就使我感覺到我在什麼地方有一個真假難辨的替身。」
安東尼燃上一支香煙。
「你知道其中有一封是在煙囪大廈寫的嗎?」最後他這樣問。
「什麼?」維吉尼亞分明大吃一驚。「什麼時候寫的?」
「信上沒有寫日期。可是,這件事很奇怪,是不是?」
「我確信沒有第二個維吉尼亞-瑞福在煙囪大廈作過客。
假若有,賈德漢侯爵或者般多一定會同我談起這個姓名的巧合。」
「是的。這個事有些奇怪。你知道嗎,瑞福太太,我慢慢地對這另外一個維吉尼亞-瑞福非常懷疑。」
「她非常令人捉摸不定。」維吉尼亞同意地說。
「異乎尋常的令人難以捉摸。我慢慢地有這個想法:寫那些信的人是故意用你的名字。」
「可是為什麼?」維吉尼亞大聲地說。「他們為什麼做這樣的事產。
「啊,那正是要解決的問題。現在,這裡的一切情形,要調查的太多了。」
「你以為是誰打死還可的?」維吉尼亞突然問。「是紅手黨的同志嗎?」
「我想他們或許會這樣做,」安東尼說,語調中顯出很不滿意的樣子。「毫無意義的殘殺大概就是他們的特性。」
「現在,讓我們著手調查吧。」維吉尼亞說。「現在我看到賈德漢侯爵和般多在那裡散步。我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要確實弄明白死者是不是邁可。」
安東尼把船搖到岸邊。幾分鐘之後,他們就同賈德漢侯爵和他的小姐在一起了。
「午餐晚了。」爵爺很沮喪地說。
「我想,大概是督察長污染廚師了吧?」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般多,」維吉尼亞說。「你要好好地款待他。」
般多熱切地對安東尼端詳幾分鐘,然後彷彿他並不在那裡似的,對維吉尼亞說話。
「這些漂亮的男人,你是在那裡找到的呀?維吉尼亞?你是怎樣找到的?」她羨慕地說。
「我可以把他讓給你,」維吉尼亞慷慨地說,「我要賈德漢伯爵。」
她對那受寵若驚的侯爵笑笑,挽住他的胳膊。他們兩人就一起走了。
「你會談話嗎?」船多問。「或是只是那樣堅強的、默默不語?」
「談話?」安東尼說。「我會呼叨,我會咕咬,我會嘟曖——滔滔不絕的,像澳中流水一樣。有的時候,我還會發問呢。
「譬如說,問什麼呢?」
「左邊由頭上數第二間房是誰住呀?」
他說的時候同時指指那個房間。
「多麼特別的問題!」般多說。「你這人很有趣。我想想看——對了——那是白蘭小姐的房間。那個法國家庭教師。她竭力管教我的妹妹。德西和雛菊——你知道,像那首歌的歌詞似的。我想,他們如果再有一個孩子,就會叫她德樂西-梅。但是,母親因為老是生女孩兒,不耐煩,死了。她以為也許會有另外一個人可以紀父親生一個嗣子呢。」
「白蘭小姐,」安東尼思索著說。「她在你們這兒多久了?」
「兩個月了。她是我們到蘇格蘭的時候來的。」
「哈!」安東尼說。「我聞到可疑的氣味。」
「我希望能聞到午餐的香味呢。」般多說。「我要不要請刑事部的人同我們一起午餐?凱德先生?你是一個老於世故的人,你知道這種事的禮數。我們家裡以前從未出過命案。很刺激,是不是?真遺憾,今天早上你的名譽已經完全澄清了。
我始終想親眼看到一個兇手,看看他是不是像星期日報上特刊上所說的那樣有才氣,那樣漂亮。哎呀,那是什麼?」
那似乎是一輛計程車,朝大廈這方面開過來。裡面的兩個人是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光頭,黑鬍子,和一個個子比較小的,年輕點的人,留著小鬍子。安東尼認出前者是誰。他想,害得他的同伴驚叫一聲的就是那個人,而不是他乘的車。
「除非我猜得大錯特錯,」他說,「那是我的老朋友,洛利帕普男爵。」
「什麼男爵?」
「我叫他洛利帕普,、是為了方便起見。拼出他那個長名字很容易使人的血管都變硬了。」
「今天早上電話機都幾乎給震壞了。」船多說。「原來就是男爵,是不是?我可以想得到,今天下午他們曾要他接近我的——整個上午我都在應付埃沙斯坦。讓喬治干他的卑鄙勾當吧,我說,政治,去他的!凱德,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去伺候我可憐的老爸爸。」
般多很快地回到大廈去。
安東尼對著她的背影瞧了幾分鐘,然後,思索著燃了一支煙。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傳過來一種偷偷摸摸的聲音。這時候他正站在船庫的旁邊。那聲音似乎就是從屋角傳來助。他想像中是一個人在竭力忍住一個噴嚏,終於忍不住的聲音。
「不知道——不知道是誰在船庫後面?我一定要看看。」
安東尼暗想。「我想,最好去看看。」
想到做到。他把剛吹滅的火柴扔掉,、輕輕地,一聲不響地,跑到屋後。
他突然發現到一個人。那個人很明顯地曾經跪在地下,如今剛剛掙扎著想爬起來。他很高,穿一件淺色的外套,戴眼鏡。其餘的特徵就是蓄著短而尖的黑鬍子,和有點浮華的態度。他的年齡在三十與四十之間,整個來說,外表報體面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安東尼問。
他確信那人一定不是賈德漢侯爵的客人。
「請原諒。」那個陌生人說。他的話有明顯的外國腔,本來想露出動人的笑容,現在卻是一臉苦笑。「因為我想回到『快樂板球員』客棧,迷了路。先生可否告訴我怎麼走?」
「當然。」安東尼說。「但是,你要知道,你不能由水路到達那個地方。」
「怎麼?」那陌生人說,露出一個人感到茫然的神氣。
「我說過,」安東尼重複說一遍,同時有意地朝船庫那裡望望。「你不能由水路到達那個地方。那邊有一條路穿過哪園。
那是外人有權通行的路——離這兒還有一段路程。可是,這裡都是私人財產。你現在正非法侵入私人的土地。」
「我很抱歉。」那陌生人說。「我完全迷失方向了。我以為可以到這裡來問路的。」
安東尼忍住,沒有指出,跪在船庫後面想問路,未免有些奇怪吧。他熱心地挽住那陌生人的胳膊。司「你要往這條路上走,」他說。「繞著湖一直走下去——
你不會錯過那條路的。你走到那條路上的時候,向左轉,那條路就可以通到村裡。我想,你是住在快樂板球員客棧嗎?」
「是的,先生。今天上午住進去的。多謝你好意的替我指路。」
「別客氣。」安東尼說。「希望你沒著涼產5「什麼?」那陌生人說。
「我是說,由於跪在那樣潮濕的地上,」安東尼這樣解釋。
「我想我聽到你在打噴嚏。」
「我可能打過噴嚏。」那人承認。
「不錯,」安東尼說。「但是,你知道嗎?你要打噴嚏的時候,不應該強忍。前幾天一位很有名望的醫師還說過這樣的話。那是非常危險的。我不記得他確實的說究竟那樣做曾對人有什麼害——究竟是會壓抑中樞神經呢?或是會使血管硬化,反正,你千萬不可這樣做。再見!」
「再見,謝謝你,先生,多蒙你指示正確的途徑。」
「這是由村裡來的第二個可疑的陌生人。」安東尼暗想,一面望著那人逐漸消逝的背影。「而且,也是我不敢確定的人物。外表上看是一個旅行在外的法國商人。我看他不大像是一個紅手黨的同志。難道他是代表多難的赫索斯拉夫第三個政黨嗎?那個法國家庭教師住在從盡頭數起第二間。現在又發現一個神秘的法國人在這地方鬼鬼祟祟地走著,想聽到他不該聽到的話。我敢說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安東尼這樣默默地想著走回大廈。他在走廊上碰到資施漢侯爵,一副鬱鬱不樂的樣子。另外還有兩位新來的客人。他看見安東尼-使微露笑容。
「啊,你來了。」他說。「讓我替你介紹—…唔……唔…男爵——-晤,和安卓西上尉。這位是安東尼-凱德先生。」
那位男爵目不轉睛地望著安東尼,愈來愈懷疑。
「凱德先生?」他呆板地說,「我想不是吧?」
「男爵,我同你說句話,」安東尼說。「我可以說明一切。」
男爵深深一鞠躬,於是,兩人就一同走過廊子。
「男爵,」安東尼說。「我得求你寬恕,到現在為止,我不惜危及一個英國人的榮譽,用一個假名來到這個國家。我同你見面時是以傑姆斯-麥克格拉先生的身份——但是,你自己應該明白,這件事涉及的欺騙是微不足道的。你一定熟悉莎士比亞的作品,以及他所說的,玫瑰的名稱並不重要那句話嗎?現在的情形完全一樣。你原先想看見的人就是擁有那個回憶錄的人。我原來就是那個人。可是,那回憶錄現在已經不在我手裡了。這個,你是很明白的。這是一個巧妙的詭計,男爵,的確是一個很巧妙的詭計。是誰想到的?你?或者你的主子?」
「這是殿下自己的主意。而且,他決不許可別人執行他的計劃。」
「他幹得很好,」安東尼讚許地說。「我始終把他當作英國人。」
「王子受過一位英國老師的教導。這是赫索斯拉夫的慣例。」男爵這樣解釋。
「他偷那個文稿的手法,就是職業慣竊也不過如此。」安東尼說。「現在沒有旁人,請問,那些文稿現在怎麼樣了?」
「君子自重,不可告訴別人。」男爵開始說。
「男爵,你太客氣了。」安東尼咕咕著說。「我這一輩子,只有最近四十八小時中,才常常讓人稱為君子。」
「我可以告訴你這個——我想那東西已經燒掉。」
「你只是想,但是,你並不確切知道,對嗎?我說得對嗎?」
「殿下一直自己保留著。他的目的是看過以後,便付之一炬。」「我明白。」安東尼說。「不過,那文稿並不是輕鬆的文字,不可能在半小時的時間就很快地看完。」
「在我那為國捐軀的主人遺物中,並未發現文稿。因此,明明已經燒掉了。」
「嗯!」安東尼說。「不知道是否如此。」
他默默不語,過了片刻,又接著說下去。
「男爵,我問你這些問題是因為我自己牽連在這命案之內,這個,你也許已經聽說了。我必須絕對證明自己的清白,使人不會對我有絲毫懷疑。」
「毫無疑問,」男爵說。「為了你的名譽,一定要如此。」
「一點兒不錯,」安東尼說。「這種話你說得真是太好了。
我可沒有這種本領。現在再說下去吧。我要洗刷自己的罪嫌只有找到那個真正的兇手。要達到這個目的,我必須知道所有的事實。這個文稿的問題非常重要。我以為獲得這個文稿,似乎就是兇手做案的動機。男爵告訴我,這是一個很牽強的想法嗎?」
男爵猶豫片刻。
「那文稿,你自己看過嗎?」他終於小心地這樣問。
「我想,我已經得到解答了。」安東尼說,滿面笑容。
「現在,男爵,現在另外只有一件事。我應該給你一個明明白白的警告:我仍然打算在十月十三日,下星期三,把那文稿送給出版商。」
男爵目不轉睛地瞧著他。
「但是,那文稿不在你手裡呀。」
「我剛才說『下星期三』。今天是星期五。那麼,我就有五天的時間,再得到那個文稿。」
「但是,如果已經燒掉呢?」
「我想沒燒掉。我有充足的理由不認為已經燒了。」
他們說著說著不覺已經在廊子盡頭轉彎了,只有一個身軀高大的人正朝他們這裡走過來。安東尼還沒見過那個高大的赫曼-埃沙斯坦先生,所以,他相當注意地打量他。
「啊,男爵,」埃沙斯坦說,同時揮動著一支正在抽的雪茄煙。「這是一件很糟的事——很糟。」
「我的老朋友,埃沙斯坦先生,的確糟糕!」男爵說。
「我們這個莊嚴的大廈如今已成為廢墟了。」
安東尼機敏地趁此脫身,讓他們感慨系之的談下去c他在走廊上轉身走回去。
突然之間,他停下腳步。他看到一縷煙由下面盤旋地升上來。那明明是由那個水松籬笆中間出來的。
「那些樹的當中必定有一個空地。」安東尼想。「我以前聽到過這樣的事。」
他迅速左右張望一下。賈德漢侯爵同安卓西上尉正在走廊的那一頭。他們是背對著他的。安東尼彎下身來,由水松中間鑽過去。
他猜得很對。那個水松籬笆實際上不止一個,有兩個,中間有一條窄的小路分開。入口處是在大約半途中,在房屋的側面。這並不是什麼神秘的事。但是,由前面看到那水松籬笆的人不會猜想到可能有一條小路。
安東尼由那窄狹的、樹中間的小路望下去。大約在半途中,有一個人躺在一個柳條椅上。一支抽了一半的雪茄煙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那位先生顯然已經夢見周公了。
「啊!」安東尼暗想。「不用說,亥瑞姆-費希先生喜歡坐在樹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