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閥史話 四十二、孫、黃、袁、黎四巨頭協定
    前文曾提到孫中山入京的事。原來民國元年4月3日孫中山交卸大總統後,無官一身輕,乃離京至上海,隨行有胡漢民、汪兆銘、廖仲愷、李曉生等。在上海遇到廿年前舊友宋嘉樹,相見甚歡,乃下榻宋寓,暢敘往事,並請宋引導胡漢民等至西服店添制西服,孫中山並說:「盡量做,多多益善。」

    4月9日晨,孫中山率胡漢民等廿餘人抵達武漢,會晤副總統黎元洪,共留武漢三天。武漢方面舉行盛大歡迎會,並請孫中山演講民生主義。據說黎元洪對孫中山的民生主義不太懂,且持反對意見。這是黎元洪首次和孫中山會面,黎的表現給同盟會的巨頭們很不好的印象,尤其是胡漢民。胡為人高傲,和黎談政治,黎渾渾然,於是胡便不理睬黎。自此而後,黎和同盟會便距離更遠了。

    袁世凱聽說孫中山到了武漢,深怕南京和武漢合流以對抗北京,因此急遣唐在禮、范源濂、張大昕和王揖唐持親筆函至武漢,恭邀孫中山赴北京訪問。4月11日孫中山在漢口行轅接見范源濂和張大昕,范、張把袁的親筆函當面呈遞。袁函如下:

    「中山仁兄先生閣下:大業告成,高飛遐舉,鴻冥天冪,蟬脫塵埃,企慕私忱,匪言可喻。頃得滬上消息,知大駕將赴鄂中與黎君宋卿傾談國事,兩賢相聚,天炳德星。世凱羈滯幽燕,不獲飫聞政論,伊人秋水,寤寐交縈。本擬歡迎旌節,示我周行。因前承電復須先回粵一行,粵事棼如亂絲,非先生才望不足以轉危為安,世凱何敢以一人之私,孤粵中父老雲霓之望。惟數月後,粵事大定,務請屈臨指教,俾紓輞饑。茲遣范君靜生、張君真吾兩員蒞鄂上候起居,並呈小影,一如世凱躬陪盛宴,親挹雄談。臨穎神馳,無任延-,惟為自重不宣。」

    該函為紅色八行箋楷書,末親署「袁世凱叩上」五字,無月日。

    4月12日孫中山一行離鄂,14日返抵上海,換乘泰順輪南下。25日抵福州,在閩只停留一天,繼續乘輪前往廣東。24日抵香港,改搭寶璧兵艦,25日下午抵廣州。廣州萬人空巷歡迎這位同鄉偉人蒞臨,而孫中山自首次倡義被香港放逐起,足不踏廣州城已17年,這次重臨,雖不是衣錦榮歸,卻是功成還鄉,其中滋味,非親歷者無法體味。

    廣東省的代理都督是陳炯明,他見到孫中山偕胡漢民返粵,胡是他的老長官,從任何方面說,胡已交卸了臨時大總統的秘書長重返廣州,他似乎代理的任務已告結束,加以廣東內部都是擁胡的人,他亦無法戀棧,於是他在歡迎孫中山一行抵穗,並於當晚公宴款待後即托故赴香港,並請陸軍司長鄧鏗(仲元)邀胡漢民至督府,由朱執信告胡說陳已去港,請胡漢民復任廣東都督。胡是個書生,認為都督一職已交給陳炯明,自己怎可再作馮婦,因此堅持不肯接受。這時孫中山正在省參議會演說,演說完畢來都督府,大家把陳去及希望胡來種種報告孫中山。孫中山贊成胡漢民復職,並且來一個激將法,表示自己願為都督府的秘書長,這一來使胡驚駭不已,乃允復職,但必需陳炯明回粵為條件。當場決定由朱執信赴港邀陳炯明來穗。4月27日午後,廣東省議會票決胡漢民復任廣東省都督。胡就職後乃通告全省:

    「本都督受人民重托,為維持地方起見,斷不敢姑息苟安,以貽後患。粵省匪氛未靖,尤在厲行軍政,務使內地一律肅清,繼續陳前都督所未竟之業。倘有心懷不軌,希圖擾亂公安者,本都督惟知執法嚴懲,決不寬貸。」

    胡以都督兼民政長及同盟會廣東支部長,任陳炯明為護軍使,鄧鏗為陸軍司長,廖仲愷為財政司長,羅文干為司法司長,朱執信為核計院長兼廣陽綏靖處督辦,鄒魯為官銀錢局總辦。

    孫中山返粵後即居住廣州,有時赴澳門、香港。

    孫中山北京之行的醞釀,已經好多個月了,最後決定啟程的日期是8月17日乘新銘輪北上,後又改為搭18日的安平商輪。就在籌備動身時,北京傳來消息,袁世凱15日以秘密軍法槍殺張振武和方維。上海方面得到這個消息為之震動,同志蔡元培、吳敬恆、徐宗漢(黃興的夫人)等都反對孫、黃赴北京,認為袁世凱無信無義。而北京、天津方面的黨人也因袁殘害革命同志,包藏禍心,來電勸阻。孫中山則主張以誠信感化袁,堅持「無論如何,不能失信於袁」,不過同意黃興暫緩北上,由其「單刀赴會」。這時候黃興正染喉疾,於是孫行黃止便成為當時的一個重大決定。

    黃興和宋教仁是當時革命領導人物中地位僅次於孫中山的,對袁世凱來說,袁在人格上,革命功勳上,革命思想上都無法和孫中山相比,所以袁所仇視的真正對像不是革命創造者孫中山,而革命實行家黃興和政黨策劃專家宋教仁。

    袁早就想促成一次民國四巨頭會議,就是邀請孫中山、黃興、黎元洪一同到北京來。這個四巨頭會議的積極意義是宣告中外,民國已經統一了;消極意義是袁個人總統地位已經確定,便需要加強四巨頭的聯繫,以化除相互的成見。可是袁這個目的只達到了一半,由於張振武案發生,黎元洪不敢到北京來,怕參議院和輿論轟他;怕袁或同盟會方面對他採取不利的手段,所以黎是絕對不會來了。黃興也由於張振武案而裹足不前。但孫中山的北上晤袁,則是民國成立後的一件大事。

    孫中山畢生以誠信感人,從不關心個人的安危,只想用自己的精誠和善意去感化老袁。他輕入虎穴,不計危險,想說服袁世凱能和同盟會真誠合作,擺脫北方的舊勢力,同意遷都南京。

    袁世凱對於孫中山敢於單刀赴會的精神,不由得暗中驚佩,他極力裝出非常熱誠的歡迎姿態,派總統專用的金漆朱輪雙馬車,飾以黃緞,到前門外迎接孫中山,並命北京的軍警,以總統之禮歡迎。北京全城市民則是自動地熱烈歡迎這位革命偉人,全城懸旗致敬!

    孫中山抵京後下榻迎賓館。孫、袁兩位還是第一次晤面,袁見到這位手創民國的革命偉人,滿臉堆著笑容,握手握得特別親熱。從此三日一大宴,兩日一密談,前後竟談了13次。

    君子可欺以其方,袁使用了另一套手法對付孫中山。孫中山以誠信待人,竟相信袁。這裡可以從孫中山給黃興的一通電報看出:

    「到京後與項城接談二次,關於實業各節,彼亦向有計劃,大致不甚相遠。至於國防、外交所見亦略相同。以弟所見,項城實陷於可悲之境遇,絕無可疑之餘地。振武實迫於黎之急電,非將順其意,無以副黎之望。弟到此以來,大消各方意見,兄當速來,則南方風潮亦可止息,統一當有圓滿之結果。」

    孫中山赴北京的目的,是想以德化袁,以誠信使袁歸附,所以他的北行任務有三:一是擬吸收袁世凱加入國民黨,且願意把黨魁的地位讓給袁,使袁能為黨所用;二是擬以政黨責任內閣限制袁濫用總統權力,以便與袁真誠合作;三是擬說服袁仍然遷都南京,以避免北方腐朽勢力的包圍。為了表示和袁真誠合作,他和黃興相約,共同放棄競選民國的正式總統,以讓袁在毫無對手的情況下當選正式總統。他還進一步發表了十年不換總統,以安定國家政治的主張。

    9月6日,孫中山抽空到張家口去眺望長城景色。對北中國的風物,這位民國偉人是生疏的,他畢生奔走革命,推翻清廷,創建民國,功成不居,退位讓袁,如今以國民一分子,僕僕風塵,不忘國家統一和建設,這種坦蕩的胸懷,實在是令人崇敬萬分的!可是,他在北方的努力都白費了,由於袁世凱已是一個入了魔道的霸王,他對於這位革命偉人對他的感化,完全沒有接受。民國初年政治陷於動亂,以及袁後來稱帝失敗,可以說與這次孫、袁晤面,袁不能接受孫的教誨有很大關係。

    孫中山在北京前後住了一個月,和袁的談話共13次,每次談話自下午4時起到夜晚10時至12時,更有三四次是談到午夜二時以後。這些會晤,除了孫、袁兩人而外,有時則有梁士詒參加。由於會談沒有公佈,因此內容是諱莫如深的。據說有一晚孫中山對袁說:「國家建設首在交通,兄弟打算在十年內造築鐵路廿萬里,望君能練成百萬精兵。則中國可達到富強境地了。」袁微笑說:「辦鐵路我知先生是有把握的,若練成精兵百萬,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另一晚上孫、袁談到一點鐘,梁士詒送孫中山返行館,孫留梁敘談,曾說:「我與項城的談話,所見略同,我的政見,他都能領會,但有一事我至今尚不明白,我認為中國以農立國,倘不能於農民自身求徹底解決,則革新根本談不到,欲解農民自身問題,非耕者有其田不可。我與項城談到耕者有其田的政見,以為項城必會反對,怎知他不但不反對,且肯定認為事所當然,我實在不解是何故?」梁答說:「先生環遊各國,目睹大地主之剝削,又生長南方,親見佃田者之痛苦,故主張耕者有其田。項城生長北方,足跡未嘗越大江南,而北方多屬自耕農,佃農少之又少;故項城以為耕者有其田系當然之事。」

    孫中山究竟把他的三個北行目的對袁說了沒有,不得而知,但他曾和袁說到收回硬幣而代以紙幣的政策。他每提出一個問題,袁都擊節讚賞,從沒有不同意。有一天兩人談到興高彩烈時,袁興奮地站了起來,舉手高呼:「孫中山先生萬歲!」孫中山也回報一聲:「大總統萬歲!」

    袁對孫中山的態度是親切、誠懇、百依百順,使孫中山錯誤地認為袁的一切並不如傳言中的惡劣。袁從未對孫中山提過什麼要求,僅只談過一件事是梁啟超回國問題。袁說:「辛亥年我組織責任內閣時,曾經請梁卓如回國來擔任司法部副大臣,他雖然沒有回國,但此後經常和我通信,我知道他已經放棄了君主立憲的主張,現在允許他回國來參加政治,對我們不但沒有害處,而且多少可以得到他的一些幫助。」孫立即同意了袁的意見。原來梁啟超在戊戌政變後,得了日人山田、少村俊三郎、野口內多三個人的掩護,由天津逃到日本,從事保皇立憲的運動。中華民國成立後,雲南都督蔡鍔電請黎元洪轉電中央政府,要求起用他的老師梁啟超,對袁世凱來說,他正想把這個君主立憲派領袖延攬回國,以供他的利用。所以他才如此熱心地向孫中山提議,希望孫不念舊惡,給梁以效力民國的機會。

    孫中山既然相信袁有合作就範的誠意,於是敦促黃興仍來北京一行,俾免心中有所不快。黃雖不愜於袁的為人,但為調和南北,維持大局起見,乃毅然前往北京。

    早在7月中旬,袁即遣蔣作賓持親筆函和照片訪黃,邀黃入京,黃當時復袁函如下:

    「慰公先生大總統鈞鑒:日昨由蔣雨嚴(作賓)次長交到手書尊照。既見-蔑之心,如睹葉公之面,私衷欽仰,未可言喻。念自南北統一,先生獨排眾議,竭力主持,造福國民,誠非淺鮮。方今建設伊始,經緯萬端,財政日陷於危機,輿論未衷於一致,潮流所至,國本堪虞,尤賴展佈鴻猷,以匡大局。興歷年奔走,學殖久荒,才智不及中人,精力亦漸疲憊。臨時政府成立以來,迭次忝膺重任,勉竭駑鈍,實無寸長,退職之餘,方思補過,而賜示乃獎勵逾量,策以方來,命速至京,共籌大計,再三祗誦,愧悚彌深。惟是國事關懷,肝膽尚存,深念我公獨當衝要,勞怨不辭,興也何人,豈敢惜此一行,苟安旦夕,雖管蠡之見無可貢獻,而得見君子,借聆名言,實所欣願。前因風扇傷手,瘡痕未癒,近復腳氣發痛,跬步艱難,俟稍就痊可,即當遵命北行,摳衣進謁。茲因蔣次長還京之便,附呈相片,先表企慕之忱,伏維垂鑒。敬頌鈞安!黃興頓首。」

    袁又以大總統名義頒令授黃興為陸軍上將,黃於9月12日上書辭謝。辭函云:

    「大總統賜鑒:元年9月7日奉鈞令授興為陸軍上將。聞命之下,愧悚莫名。……興湘上書生,軍旅之事本未嘗學……十年以後,屢蹶屢起,中間亡命海外,雖不敢苟安旦夕,愛惜餘生,然多敗垂成,無功可紀。去歲武昌首舉義旗,各省響應,卒致一體贊成,建設民國,時僅三月,兵不蔓延,而大局略定,皆出於我大總統救國之決心,與全國同胞之毅力。興隨諸君子後,強效馳驅,本國民分所應為,乃蒙寵以殊榮,儕之上將,則是不諳武學之身,濫竽軍界……才同下駟,位忝冠軍,時值種瓜,功非老將,倘竟被此榮名,恐無以勵戎行而詔來茲也。況復河口督師,喪吾精銳,粵城苦戰,失我良朋,以及歷年各處相從起義,或運動革命,而身死妻離子散,久陷囹圄者,數且千百計。漢陽之役,輿屍多凶,皆為興生平至痛之事,今獨以僥倖殘生,-膺上賞,回念荒原白骨,塚且壘壘,創造共和,皆諸先烈之碧血所化。曾記日本社會黨有歌云:『彼大將胸間光輝燦爛之物,原非榮譽之金雞勳章,乃為最可憐之兵卒骷髏』,今之上將頭銜,何以異此!此則興午夜捫心,誦一將功成萬骨枯之句而悲不自勝者也。務懇我大總統俯鑒愚忱而重視名器,不可濫假,收回成命,使興得為共和國民,免滋咎戾,實所感激,不勝屏營之至。」

    袁世凱這時正在討好孫、黃,因此對黃的謙辭批復不准:

    「據呈閱悉,該前留守,奔走國事廿年,提倡共和,改革政體,熱心毅力,百折不回,出死入生,堅苦卓絕,凡所經歷,中外咸知,即起諸先烈於九泉而質之,當無愧色。授以上將,非曰酬庸之典,只征心理之同。來呈謂共和造成皆諸先烈之碧血所化,撫今悼昔,悲壯蒼涼;蒿目時艱,彌深悚惕。斯則本大總統與國民所當同思惕勵,永矢不忘者也。該前留守謙挹之懷,足以風世,惟事經國務會議,僉謂該前留守名冠軍界,眾論翕然,所請收回成命,礙難照準。」

    8月27日黃興在上海搭銘新輪北上,同行的有陳其美、李書城、張孝准、何成浚、趙鐵、徐少秋、徐申伯、梅同生、楊譜笙、陸惠生、龔禁侵、孫棣山等。北京特派總統府顧問官張仲華和旅長陳元白來接。宋教仁則迎於天津。9月11日抵北京,北京政府和各界熱烈歡迎,其隆重僅稍遜於孫中山。第二天黃赴總統府拜訪袁,袁同樣地和黃熱烈握手,親切寒暄。

    21日晚八時袁正式宴黃及隨來諸人,同座者有參議院正副議長、秘書長、各部總次長及各高級軍官約七八十人。酒酣,袁起立致歡迎詞:

    「現在世界專制國斷不能存立,非建設共和不可。蓋專制國為家天下,僅以少數人負國家責任,故國事愈頹廢;共和國為公天下,以全國人負國家責任,故國家可振興。時至今日我國非採用共和國體不足以鞏固國基。克強先生有見於此,慘淡經營,苦心創設共和,其豐功偉烈彰彰在人耳目,無俟贅述。在南京留守府時軍隊林立,鄙人未能時時接濟餉項,先生於軍餉缺乏之餘,不僅能鎮懾軍心,並能首倡退伍,此先生至誠感人,是謂武備的精神,望我軍界諸君均以先生武備的精神為模範,然後可維持於不敗。曾滌生雲真心愛國百折不回,先生艱苦卓絕成此大業,乃所謂真心愛國百折不回者,鄙人極為欽佩。就一班人觀之,皆謂克強先生為磊落英雄,據鄙人所見不僅是磊落英雄,更是誠篤君子。鄙人對于先生敬之愛之,莫可言喻。此次先生北來,各界極歡迎,我兩人相見所談政見均屬相同,先生所籌劃各事或皆出於真摯愛國之心,由慘淡經營而來,切實可行。今人言以國家為前提者甚多,大率口頭禪,惟先生真是以國家為前提雲。」

    黃興答詞:「今謬蒙大總統獎飾逾恆,愧不敢當。共和成立,實賴大總統救國之決心及國務員與各軍長、師長各位一致贊助,始能收此效果,興極為感佩。現在國基初立,建設之事甚多,大總統代表中華民國人民,當此艱巨困難之時局,一方面要維持破壞秩序,一方面要建立共和國家基礎,其困難情形可以想見。興此次來京,親見大總統為國宣勞之苦心,及一切苦心規劃,尤為感佩。以後國家困難之事,或較今日為尤甚,凡中華民國之人民無論在政界、在社會須出真實愛國心,以贊助大總統建設之偉業,使中華民國與各國立於平等之地位,維持世界之真正和平,此興之所希望於在座諸君,並用以自勉者。」

    孫中山在北京的活動,非常普遍,他認為革命並非以排滿為目的,而是在於以平等地位結合五族匯為大中華民族。因此他曾和前清攝政王載灃互相拜會,前清隆裕太后曾命太保世續開放頤和園歡迎他參觀,9月12日又命貝子溥倫等在金魚胡同那桐宅歡宴孫、黃二公。席間並由溥倫致歡迎辭。溥倫說:

    「兩先生都是非常之人,所以能建非常之業。這次國體變更,完全是兩先生鼓吹奔走之力,咱們太后久仰孫先生的仁德,且信共和政體為廿世紀大勢所趨,所以毅然以國政還之國人。咱們所期待的五族一律平等,國基從此永固,皇族受福無窮。」

    這天,孫中山感染喉疾,所以沒有講話,改由黃興起立致答辭,黃說:

    「這次共和告成,是由孫先生數十年的領導,堅苦卓絕,才使國人聞風景從,人心依歸;如果沒有隆裕太后的明哲,毅然決然主張讓國退位,則革命成功不能如此容易。所以我們今天追源溯始,隆裕太后對於民國成立也有莫大的功績。我們大家舉杯為她的健康乾一杯!」

    10月3日參謀部在頤和園歡宴革命黨的兩位偉大軍人

    黃興和陳其美,邀請了前清太保世續作陪。黃興和世續坐得很近,黃問起溥儀的起居近況,世續說溥儀今年四歲,已經剪了發,每日讀書寫字甚勤。黃說:「我們今天五族一家,清朝皇族多才,也是民國之福。」

    由於這幾位創建民國的偉人在北京的態度,使得退位的清朝皇族感到非常安慰,認為他們今後在新中國裡面是不會遭到迫害或是清算的了。

    袁世凱本希望在民國元年雙十節(即辛亥武昌起義週年紀念)於北京舉行孫、黃、袁、黎四巨頭會議,共同簽署了一個施政綱領。因為民國《約法》早經公佈,可是政府本身並無明確切實的施政綱領。在辛亥武昌起義週年,孫、黃、黎如能聯袂晉京,不僅象徵全國統一,也奠定了袁的總統地位。不巧是黎元洪因張振武案不敢入京,四巨頭只好改成三巨頭會議。孫、黃、袁三巨頭幾番討論,最後確定了大綱八條,用電報徵得副總統黎元洪的同意,遂於9月25日由總統府秘書廳正式通告,宣佈「孫、黃、袁、黎協定之八大政策」,全文是:

    「民國統一,寒暑一更,庶政進行,每多濡緩,欲為根本之解決,必先有確定之方針,本大總統勞心焦思,幾廢寢食,久欲聯合各政黨魁傑,捐除成見,商榷救濟之方,適孫中山、黃克強兩先生先後蒞京,過從歡洽,從容討論,殆無虛日,因協定內政大綱,質諸國務院諸公,亦翕然無間,乃以電詢武昌黎副總統,征其同意,旋得復電,深表贊成,其大綱八條如左:

    (一)立國采統一制度;(二)主持是非善惡之真公道以正民俗;(三)暫時收束武備,先儲備陸軍人才;(四)開放門戶,輸入外資,興辦鐵路礦山,建置鋼鐵工廠以厚民生;(五)提倡資助國民實業,先著手於農林工商;(六)軍事、外交、財政、司法、交通皆取中央集權主義,其餘斟酌地方情形,兼采地方分權主義;(七)迅速整理財政;(八)竭力調和黨見,維持秩序,為承認之根本。」

    根據這八大政策,又訂定了實行手續四項協議:

    (一)實行統一:各省軍政府尚未取消者,電飭其限期取消。一面派員分赴各省調查情形,軍事、外交、交通各司長皆由中央委任,一切事宜均直隸於中央各部,以期統一;

    (二)整頓海陸軍:擬籌集的款,速組織陸軍大學,並組織海軍學校,飭由海陸軍部選派人員,赴各國考察;

    (三)興辦鐵道:已歸孫中山先生辦理,請黃興先生擔任開礦事宜,於北京、南京兩處建設鋼鐵工廠,以能達到全國軍械皆出於自造之目的;

    (四)資助國民組織實業銀行,農林、工商諸事,官督紳辦,以救政府不及之患。

    上項協定和實行步驟,沒有一項提到遵守《臨時約法》,尊重國會和貫徹責任內閣的一些根本問題,條文有些抽像而不具體。袁當然是達到了目的,因為中央政府好像就是袁個人的中央,且從這個宣言中把一切大權抓到袁手裡。讓他主持軍事、舉借外債,國民黨所主張把首都遷回南京的問題竟隻字沒有提到。只是孫中山被特授以籌劃全國鐵路全權,黃興則被任為漢粵川鐵路督辦。

    這就是革命偉人們的熱情和愛國熱心,鬥不過袁世凱這個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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