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病太歲張方救了小太保王環,王環千恩萬謝:「哥哥,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叫我怎樣報答呢?」
「嗨嗨嗨,兄弟,你太見外了。自家人何必客氣,這不算什麼。」
「張大哥!我真佩服您,您怎麼就知道這是賊店呢?」
「哎喲,我的兄弟!這就叫能耐。你哥哥我火眼金睛,什麼事不明白呀!他們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們要拉什麼屎。兄弟,往後應當謹慎一些。尤其走到這荒郊野外,又是孤身一個人,千萬不可麻痺大意!」
「是!小弟記住了。」
張方說:「咱們閒著也沒事,乾脆升堂問案得了。來呀!給我把公堂準備好。」
這店房成公堂了。孔秀把一張桌子擺好,後面放了把椅子,張方像猴騎駱駝似地往後面一坐,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往兩旁一站,孔秀和王環跑裡跑外。
張方把桌子一拍:「來呀,把小賊頭李虎給我提過來!」
牛兒小子過去像拎小雞似地把李虎拽過來了。把李虎疼得直咧嘴。
張方一樂:「小子,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不知道叫你明白明白。我姓張叫張方,人送綽號病太歲,人們都管我叫天下第一的劍客,你懂嗎?莫說是你這個小猴崽子,就是比你高多少倍的劍俠在我面前也要懼怕五分。我問你,你開這個賊店有幾年了?」
「不多,不到三年。」
「你為什麼要開賊店?」
「這個,張少俠,有道是良心喪於困地,我被窮困所迫,才幹了這種營生。」
「不對!你小子絕不是為窮困所迫,你是受人的主使。給我講,誰是你的後台?誰叫你這麼幹的?一字一板清清楚楚地全部給我說出來。要有半字虛假,來人哪!把他的衣服剝掉,用手指頭給我摳肋條。」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將手指頭伸出來就要下傢伙,把李虎嚇得魂不附體。因為他剛才嘗過這滋味兒,讓這倆傻傢伙摳得肋條都要折了。
「哎喲,我說,我說!少俠客您說對了,我是受人指使,有人叫我這麼幹的。」
「誰?他是誰?」
「就是萬龍長風島的英王千歲,具體點說就是大帥譚天,副元帥陶洞天。」
「這不就結了嘛!我早就猜到你有後台。他們讓你開這個店幹什麼?」
「沒別的意思,因為這離著萬龍長風島二十多里地,正好是咽喉要道,我們這個店不為掙錢,專門接納各地來的英雄好漢。」
「你說什麼?」
「我說錯了。是專為接待各地來的賊寇。」
「這就對了。往下說!」
「比如說來了什麼人,我們接了頭,對萬龍長風島的地理不熟呢,我們就派人護送。走水路也罷,走旱路也罷,負責送到山裡。那麼山裡頭有什麼事情,告訴我們,我們負責跑道送信。其實就是個驛館,是專門接待人的。」
「噢,這還差不多。我再問問你,最近萬龍長風島裡有什麼動靜?」
「這,哎呀少俠客,您打死我我也不清楚。因為我是個小賊,人家商定什麼事情我怎麼能知道呢?就是人家叫我幹什麼我就幹點什麼,是磨房的驢,聽喝的貨。」
「這也不假。那麼凡是你知道的都講一講!」
「我什麼也不知道。除了在這裡接待人,別的一概不知。另外,圖個外撈,有生人住到我這裡,給點蒙汗藥把他麻倒了,把他的東西就歸了我們哥幾個,弄點零花錢,別的不知道。」
「你說,最近有什麼人下山了?你們負責接待誰了?」
「這倒有。前些天有一夥人下來了,在我們這兒住了一夜,說去請人去了。」
「請誰?」
「這我可不知道。我連問都沒敢問,肯定是請能人去了。」
「最近有什麼人來過沒有?也就是說住到你這裡,打算要進山,讓你派人護送。」
「有,有啊!」
「說!誰?」
「這,我想想啊!好像是,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從海外來的,叫什麼西聖人獨角蒼龍。對了,叫龍達龍天壽。我聽說他是海外三大金剛活佛的老師。呀!可隆重呢。大帥譚天、軍師燕普、副元帥陶洞天都來了,像接活神仙似地把他接進山了。」
哎喲!張方一聽,這真是意外的收穫呀!我雖然沒見過這個龍達,但是早有耳聞。聽說這個老傢伙光好功夫練了八九十年,號稱西方聖主,要論能耐不次於金腮羅漢袁大化呀!明白了,萬龍長風島的賊寇不肯認輸,又請來高人了。我應當把這個消息迅速稟報師叔童林。張方再問,也就問不出什麼來了,都是偷雞抓鴨子這類事。張方一皺眉:
「算了,算了!李虎啊,你幹這種營生為什麼?」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的確是為窮困所迫,為了吃口飽飯,把良心往胳肢窩一挾,就幹起缺德事了。」
「噢。那五個人呢?」
「都是我的弟兄,聽我的指揮。」
「你們有人命沒有?」
「沒有。」
「說實話!你小子眼睛轉什麼?我就不相信,你當賊沒殺過人。說實話!」
「有這麼三回兩回的。這不是故意殺人,是受別人主使。」
「好了,別說了。受別人主使也罷,你自願也罷,反正你是殺過人。這麼辦吧!按理說應當把你們六個送到成都府按律治罪。你們打過官司沒有?」
「沒有。」
「不容易呀!要進了衙門如同進了虎口,不管你有沒有罪,先揍你八十棍子,然後再給你上刑拷問,就是銅鐵也得把你砸扁了。大概你們聽說過吧?另外根據你們七個的罪行,起碼也得定個死罪,還得秋後處決,在大牢裡一呆就是好幾個月。哎喲!這個罪你們受不了啊!」
「那您看怎麼辦呢?您想法饒了我們吧!」
「我這個人心眼太好了,心慈面軟,一片佛心。看你們七個怪可憐的,乾脆把你們定成死罪,現在就殺了得了!」
「啊?爺爺饒命!」
張方把眼珠子一瞪:「來呀!把他們幾個拉出去給我砍了。」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小太保王環答應一聲把李虎他們幾個拽到院裡,喀嚓咯嚓就把腦袋砍下來了。
張方說:「方纔我發現後院裡有一眼井,都把他們扔到井裡頭。」
把幾具屍體扔到井裡頭,用士掩埋了,把院裡血擦淨。大家問下一步咱幹什麼。
張方說:「歇夠了再說。現在這個店房也沒主人,咱就是主人了。到廚房瞅瞅有什麼好吃的,咱先吃飽肚子。」
小哥幾個下了廚房,自做自吃。一邊吃著,張方一邊說:
「吃飽了咱再歇會兒,然後放火燒店,回成都送信。」
由於心裡高興,他們幾個貪了杯,張方也喝多了,喝完了覺得腦袋有點發沉。這麼大個店房,屋子都閒著,他們倒頭便睡。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幸虧萬龍長風島沒來人,別的地方也沒來人。等張方一覺醒來,一看小太保王環、孔秀都起來了,就是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還沒起來。張方端了他們兩腳,把他倆蹬起來:
「起來,起來!趕路,趕路!」
大夥兒把眼睛擦了擦,收拾東西準備起身。張方讓這幾個人出去找柴草,然後潑上油,放火燒店。大家齊下手把柴草找來,潑上豆油就準備要點火,張方冷不丁地往兜裡一摸,把他嚇得魂不附體,哎呀!脈門弩不見了。張方的汗當時就下來了,把裡屋外屋全都翻到了,沒有。
張方把腳一跺:「哎,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弩,我的脈門弩呢?」
別人不清楚,孔秀最清楚,他知道這脈門弩乃是三教聖主鎮洞的寶貝,而且拿著它能對付一切強手,這要丟了還了得!他頭上也冒汗了: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不要著急,我幫你找一找。」
哪兒都翻到了,還是沒有。張方再一看不但弩丟了,連裝弩那皮兜子也丟了。就知道叫人偷走了。張方心說,這也怪呀!偷弩的人怎麼沒要我的命?我睡得那麼死,按理說把我的腦袋砍了我也不知道。這是誰幹的呢?莫非是自己人?不能,偷我的弩有什麼用!張方那麼聰明,到現在他也傻了,也忘了燒這座店房,就領著這幾個人找開了。這幾個人東一頭西一頭把腿都跑細了,也沒有脈門弩的蹤影。到了第二天晌午,見前頭有一座果木園子,今年果木還豐收,一進園子這味兒就特別香。牛兒小子、虎兒小子走不動了,倆人一屁股坐在樹下,說:
「哎呀,腳都磨出泡來了。我說夾扁頭,歇會兒得了,我們實在走不動了。」
小太保王環、壞事包孔秀倆人也坐下不走了: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也坐下歇一歇吧!我看這脈門弩是找不著了。你小子就認個倒楣吧!」
張方眼淚就掉下來了。他往那兒一蹲,倆手抱著腦袋,心說什麼事都好辦,就這事不好辦。我老師當初跟我說過,脈門弩在,我這條命就在;脈門弩丟了,我這條命就別要了,就斷絕師徒之情啊!果不出我老師所料,走到這步了。我要找不著脈門弩,還活個什麼勁!張方一向嘻皮笑臉,今兒個可真發愁了,抱著腦袋一言不發,一個勁地吸鼻涕。牛兒小子和虎兒小子兩個傻傢伙沒拿這當回事。倆人坐在地上翻眼睛往上一看,呵!這梨不錯呀!走得又累又渴,乾脆吃倆梨吧!他倆站起來摘了幾個。吃完後覺著挺香甜,越吃越愛吃,又摘了幾個。只吃一棵樹也行,他們倆四外找大個的,也不管哪棵樹,動不動就把人家果木樹的樹枝掰折了。孔秀跟王環也乾渴,也順手摘了幾個果子吃,但是並沒損壞樹木。這倆傻傢伙連喊帶叫,在園子裡跑著亂摘。正這時候,被人家看果木林子的人發現了。有個老頭帶著兩個年輕人手裡拎著棒子趕來。這老頭一看,喲!好嗎,這梨樹讓他們損壞了十幾棵,地下掉的都是小梨,大梨都給摘沒了。看果木林的這老者就急眼了:
「呔!你們是哪兒來的?膽子真不小啊!你們吃點梨可以,可別損壞樹啊!這叫我向東家如何交待呀!你們誰也別走了,包賠我們損失!」
老者說著過來就抓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這倆傻傢伙還怕這個?他倆嘴裡嚼著梨把眼睛一瞪:
「怎麼的?吃幾個破梨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他娘的吹鬍子瞪眼的,誰賠你們果樹?屁!你再要囉嗦,我賠你幾拳頭!」
「呀!把我們果樹損壞了,你們還狠,還想打人,我跟你們拚了!」
這老頭拎著棒子就給甘虎來了一下。虎兒小子沒注意,正好打在肩膀上了。雖然說甘虎不怕打,這玩意兒打上也不好受啊!
甘虎急眼了:「老兔崽子,你他娘敢打我!」
他把大巴掌掄起來啪就是一巴掌。壞了,把老頭的脖子給打歪了。這老頭經得住他揍嗎?他帶的倆夥計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腦袋扳正了。
老頭用手點指:「好啊!你們幾個小子,有種的別走,我送信兒去。」
甘虎和牛兒小子樂了:「愛給誰送信兒就給誰送信兒,爺爺絕不走,我們還沒吃夠呢!來,接茬吃。」
他們又爬上另外的一棵樹。看果木林子的老者撒腳如飛,給東家送信兒去了。去的時間不長,又來了十幾個夥計,都是年輕的,腰紮著板帶,手裡托著三節棍、七節鞭。為首正中有個年輕女人,大餅子臉,塌鼻子,大鼻子眼,大嘴,挺厚的嘴唇,滿嘴的板牙,黃焦焦的頭髮還插著一朵大紅花,帶著耳墜子,上身穿紅,下身穿綠,汗巾扎腰,手中拎著一個無尾三節棍,看歲數二十掛零,長得五大三粗,活像一頭母老虎。就見這個女人領著這幫人趕來,看園子的老頭用手一指:
「姑娘,看!就是這倆大個。」
那個女人聞聽此言,晃動三節棍就跳過來了:「你們是哪裡來的狂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跑到我的果園子裡搗亂,我要你們的命!」
她掄三節棍直奔甘虎。甘虎一瞅樂了:
「喲!女的。我都沒認出來呀!我說就一個女子你還想伸手啊!你要真打我,我可對你不客氣。」
這個女人不管這一套,這三節棍一下正好揍在甘虎屁股上,把甘虎揍得直蹦:
「喲!真打呀!好-!爺爺陪你走幾趟。」
甘虎一伸手把紫金摩雲杵拽出來了,跟這個女人戰在一處。牛兒小子、孔秀、張方、小太保王環在旁邊看著,一看大吃了一驚。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女人臂力過人,掌中這條三節棍上下翻飛,定是受過名人的傳授,高人的指教。她跟甘虎兩個人居然打了個平手,五十個回合沒分輸贏。打著打著,這女人來了高興勁了,把三節棍扔在地上,袖面高挽,用手點指:
「我說大個子,咱倆兵刃不分上下,比比拳腳你看如何?」
「行啊!拳腳就拳腳唄。」
他把兵刃也扔在旁邊,挽袖面往上一躥,兩個人動開拳腳了。三十多個回合,仍然沒分出輸贏。後來他倆就抓撓到一塊兒了,摟脖子抱腰,上頭扇嘴巴子,底下就是連環腿。把個張方逗樂了。本來病太歲正發愁呢,這一場精彩的搏鬥把他吸引住了,頓時愁雲消散。張方樂得肚子疼,心說哪有這麼比拳腳的?這不是摔跤嗎?大伙聚精會神看著,後來兩個人摔倒了。這個女人畢竟沒有甘虎的力氣大,就見甘虎使了個鯉魚翻身,冷不丁就把這個女人騎在胯下,舉拳便打。這個女人一隻手護住五官,另一隻手照樣跟甘虎撕打。那她可就吃虧了,頭髮也散亂了,耳環還掉了一個,那朵花也滾落到了地上。不僅如此,把衣服全都撕壞了。這個女人最後一使勁,把甘虎滾在一邊,來了個就地十八滾,到了圈外。站起來用手點指:
「好啊!你們可別走,姑奶奶找人去。」
她撿起三節棍帶著那夥人走了。甘虎也覺著身上不得勁,用手一摸,哎喲!臉蛋子也給揍腫了,再一看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覺著頭皮還疼,用手一摸,讓那女的拽下兩縷頭髮去,都冒血了。
甘虎嘴裡嘟囔著說:「娘的,這個母老虎還挺厲害。要不是我使出全力,今兒非吃虧不可。」
牛兒小子咧著大嘴一樂;「我說虎啊!有你這虎動手,我這牛就別過去了。你要不行,我再用犄角去頂她。」
張方說:「得了,見好就收吧!你們兩位吃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
「行了,咱們趕緊離開此地。你沒看見人家找人去了嗎?越聚人越多,咱又沒理,讓人家給打了,多倒霉呀!我還得求各位繼續幫著我尋找脈門弩。」
孔秀一聽有理:「唔呀!混賬鳥鱉羔子,趕緊走,趕緊走,不要再找麻煩了。」
說著話他們五個人剛要轉身,就聽身後有人喊:
「呔!膽大的狂徒,往哪裡走?你們走不成了!」
這聲音好像巨鐘相似,小哥幾個站住,回頭觀瞧,挨打的那個女人在頭前引路,後面來了一位年邁蒼蒼的老英雄。就見這個老者大辮子在脖子上盤著,週身上下一身月白緞短靠,十字襻勒著,腰紮著板帶,手裡提著一對護手雙鉤。這老頭健步如飛,時間不長就到了小哥五個的近前,把雙鉤一分,攔住去路。
「站住!別走了!」
就見那個女人跟老頭說:「爹!就是他們幾個。您看見那個黃臉的大個沒?就是他跟我伸的手,把我打成這樣。」
「丫頭!閃退一旁,為父給你出氣。」
張方這才聽明白,人家是爺倆。把人家姑娘打了,當爹的能幹嗎?張方發現這個老頭太陽穴鼓鼓著,兩隻眼睛特別亮,一拉這架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虎兒小子和牛兒小子是兩個混東西,什麼也不懂,一看老人家來了,他們倆捋胳膊、挽袖子就想要打,被張方給攔住了。其實張方這小子唯恐天下不亂,要往常遇到這種事,不打他也得給加點火,現在就不然了。張方因為把脈門弩丟了,心情有點低沉,但能不惹禍就別惹禍。
張方趕忙攔住虎兒小子和牛兒小子,說:「等等!大家都和氣點。有道是和氣生財,對不對?我說老爺子貴姓?您在哪行發財?晚生這廂有禮了。」
老頭滿臉的怒氣,一看這個人挺會說話,這氣就消了兩成。他把眼珠子一瞪:
「年輕人,你先別問我,我問問你們。你們是哪兒來的?你們是幹什麼的?有沒有這種道理?進了人家的果木園子,吃人家的果子,毀壞人家的果樹,還蠻不講理動手打人,這成何體統?這可是大清國,有王法的地方,莫非你們就不怕王法不成?」
張方一點都沒生氣,說:「我說老爺子,您說的是句句在理。千錯萬錯是我們的弟兄不對。您老千萬別生氣,別忘了氣大傷身。我們把樹木損壞了,照價賠償。只要您開個價,我們是二話不說,您看怎麼樣?」
老頭聽了,這氣又消下一半去:「照你這麼說還可以。不過果木樹有價錢,把我們的人打壞了,這事可不好辦呢。你先說說你們是誰吧!」
「好-!既然老爺子非問不可,那我就告訴您。」張方說著話一回頭,「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姓孔叫孔秀,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壞事包;這位長得挺漂亮的是我兄弟,叫小太保王環;這倆大個一個叫牛兒小子,一個叫虎兒小子。牛兒小子姓于,叫於和於寶元,有個綽號叫叱海金牛;這虎兒小子姓甘叫甘虎。要問我呢,我姓張叫張方,有個小小的綽號叫病太歲,最近又得了個新綽號,叫天下第一的劍客。」
張方這一說,老頭的氣一點也沒了:「這麼說你們不是一般的人,都是練武的。」
「對了。會個一點半點的,要說多高可談不到。」
「嗯!那麼我提一個人你們認識不認識?」
「您說吧!」
「此人家住雲南飲馬河甘家堡,是個有名的俠客叫甘風池。你們認識不?」
甘虎一聽,樂了:「那太認得了!我們在一個屋睡覺,一個桌上吃飯。」
「小伙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個,你說什麼意思,剛才你提的那甘風池不是外人,那是我爹呀,我是他兒子。」
老者聞聽,把兵刃扔下,將甘虎給拉住了:「弄了半天,是孩子你呀!你還認不認識我?」
「想不起來了。」
「也罷!那會兒你也太小了。我跟你爹甘風池是八拜結交的把兄弟啊!」
張方一聽,遇上熟人了。他就問:「請問老爺子尊姓大名?」
「老朽姓李叫李雲川。」
「啊!江湖人稱三手大俠的就是您老人家嗎?」
「哎!那是我的綽號。」
「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老前輩在上,受晚輩一拜。快磕頭!」
小弟兄們趕緊跪倒施禮。李雲川慌忙把大家拉了起來:
「哎呀,我說各位,不打不相識。要不是發生這次爭吵,咱們爺們兒也見不了面,咱們彼此也認識不了。張方,你老師是誰?」
「我師父就是八十一門總門長歐陽修。」
「啊?歐陽老劍客是你師父?」
「一點都不假!我就是他的頂門大弟子。」
李雲川一想這事可怪了,三教聖主八十一門總門長那是多高的身份,他怎麼收這麼個徒弟?你瞅這付尊容。他心裡這麼想,嘴不能這麼說。另外,李雲川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江湖上家家戶戶沒有不談論張方這些人的。尤其在四川一帶,最近老百姓張口萬龍長風島,閉口欽差年大人,什麼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病太歲張方等等,沒想到今天見著了。三手大俠李雲川趕緊拉著這些小弟兄說:
「到我家作客去,不能從我家門口越過呀!哪怕把涼水溫熱了,你們小哥幾個喝一口,也算對得起你們的老師。」
「老爺子您太客氣了,我們正要叨擾呢。請!」
那些挨打的一看,這打白挨了。三手大俠李雲川把小弟兄們讓到了他家裡。弄了半天他家離果木園子不遠,出了果木園子往北走不到五里地,叫李家莊。李雲川這家挺闊,大四合院,青堂瓦捨,磨磚對縫,起脊門樓,天鼓響的門洞,漂亮啊!李雲川一回來,不少夥計都接出來了,有叫師父的有叫師爺的,有叫主人的。
李雲川一擺手:「快到裡面送信兒,趕緊灑掃庭台,咱家來貴客了。」
李雲川對這哥幾個還真高看,這家裡就忙活開了。眨眼之間把院裡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把小哥五個接進去了。大家分賓主落坐,僕人獻茶。老頭那挨打的姑娘早就上後院跟她娘說去了。
李雲川問:「各位少俠,哪陣香風把你們刮到這兒來了?」
張方口打唉聲:「唉!老人家別提了。我們現在整天為萬龍長風島的事發愁。大概你也有所耳聞,我們保著欽差年大人查辦四川,要剿平匪患,如今耽誤半年多了還沒有個眉目。朝廷三令五申要我們進兵,可我們要打破萬龍長風島決非易事,為這事把年大人和我們都愁得沒有辦法。這不嗎,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我們小哥幾個奉命探聽萬龍長風島的消息,哪知我把脈門弩給丟了。」
「啊!脈門弩?我聽說這乃是三教聖主歐陽修的鎮洞之寶啊!」
「對呀,那是我師父的命根子。我睡一宿覺睡丟了。我說老爺子,咱倆投緣,初次見面恕我直言,我這脈門弩是不是您給拿來了?」
張方這話把三手大俠問得臉騰地紅了:「張方,你這是何意?莫非你拿老朽當賊了?」
「不不不!可這事跟您這綽號有關係。您看您叫三手大俠,比別人多只手,人家不是說偷東西的人才叫三隻手嗎?故此我才這麼想的。」
一句話把李雲川氣樂了:「張方!你這小子真頑皮。我早聽說你小子不是東西,今天一見一點都不假。你是髒心爛肺呀!」
「老爺子您可別認真,我這是故意氣您玩兒呢!」
李雲川吩咐一聲,排擺酒席。張方一看真不錯呀,天上飛的,地上跑的,草棵裡蹦的,水裡鳧的,要什麼有什麼。但是吃不下去呀!張方瞅著這桌席一個勁地搖腦袋。
李雲川問:「孩子,莫非你吃著不得味?」
「非也!您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找不著脈門弩就是龍肝鳳髓我也吃不下去啊!老人家,您既然是本地人,就熟悉本地的情況,無論如何您老得幫幫忙,幫著我把脈門弩找回來。」
「噢,等我想想!」三手大俠一邊喝著酒,一邊捻著鬚髯翻著眼睛動開了腦筋,他突然眼睛一亮,「孩子!有眉目了。」
「是嗎?您說誰偷的?」
「還不敢斷定。從我這往北走八里地有個吳屯,屯裡人差不多都姓吳。那地方不大,住著哥倆,一個叫吳三,一個叫吳四。他們倆什麼壞事都幹,偷雞摸鴨,還會盜墓,不擇手段。我想,你這脈門弩是在我們附近丟的,是不是他們倆偷去了?不過我又覺得他們倆偷雞摸鴨子行,能偷脈門弩嗎?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放著銀子不拿,他拿這個有什麼用呢?」
「也是呀!老人家您說怎麼辦?」
「你也別著急,咱們死馬當活馬治。等吃完了,我領你們去吳屯,見見吳三、吳四。我跟他們還認識。如果是他們拿了,憑著我這張老臉,還能給你們要回來。如果要沒拿,那就沒辦法了,咱們再另想主意。」
李雲川說到這裡,眾人這飯都吃不下去了。除了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這倆傻傢伙之外,別人都草草地吃了幾口。吃完了,殘席撤下,把茶端上來。張方要立刻動身去吳屯。
李雲川說:「你沉住氣。八里地眨眼就到,你把水喝透了再說。都說你這小子心胸開闊,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
「老爺子!您不知道,這事關係太大了。我要找不著脈門弩,我師父得把我掐死。」
「好,咱們喝完水就走。」剛說到這裡,丫環來了,在門口向李雲川招手。李雲川就知道有事,跟大伙說;「各位,少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李雲川出來問丫環:「什麼事?」
「回老爺子!老夫人有請。」
三手大快到了內宅。進去一看,老伴眼睛都哭紅了,姑娘眼睛也哭腫了,地下還有幾個摔碎的茶碗。
李雲川一愣:「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老爺!你實在是粗心啊!你光顧交朋好友,連女兒的一點臉面都不顧了。孩子剛才跟我說了,在果木園子遇上個虎兒小子,把咱姑娘打了個鼻青臉腫。打幾下子倒無關緊要,最可恨的是把咱孩子的衣服都撕開了。男女授受不親,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成什麼樣子?咱孩子還能活嗎?孩子把經過跟我講了,叫我可怎麼辦呢?老爺,難道這個事就這麼拉倒了嗎?」
「哎呀,夫人哪!您說怎麼辦?本來我也不答應,可都是一家人。甘虎他爹就是大俠甘風池,我的好朋友。從老哥哥那兒論,甘虎還是咱侄兒哪!您說叫我怎麼辦?」
「老爺您真是死腦筋!我也不是叫你去打甘虎,也不是叫你把他如何如何,你得為咱女兒想一想。女兒也老大不小的了,這麼丟人,將來傳出去,你我夫妻的臉面往哪兒擱呀?不如把咱丫頭的終身許配給他,一俊遮百丑,他們要結成夫妻,咱們就不丟人了。」
「噢!原來如此。」
三手大俠一想,我這老伴兒的主意還真高,但是也深感為難,不知道人家甘虎定沒定親;再說這甘虎真跟虎差不多少,吃飯不知道饑飽,說話甕聲甕氣,傻頭傻腦的,我能把姑娘給他嗎?他就把這意思跟老伴講了。
老太太挺明智:「我說老爺,你別挑別人的毛病了,先看看自己的丫頭吧!你說人家虎,咱這丫頭也不善哪!一般的女孩子能跑到果木園子跟人家摔跤去嗎?別提了。瘸驢對破磨,誰也別挑誰了。只要他樂意,咱就沒說的。」
老頭一聽也對:「好吧!我到前面去看看。」
李雲川到了前面,把病太歲叫出來了。爺倆到了前廳,李雲川看看沒人,拍拍張方的肩頭:
「孩子!我滿口應承給你幫忙找脈門弩,你也得幫我點忙。」
「老爺子您真行,薑是老的辣,馬上您就找回來了。您說吧,凡是我能辦到的事,我是盡力而為。」
「怎麼說呢?張方,你都看見了,方才在果木園動手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小女,叫李鳳仙,今年二十二歲,沒事愛使槍弄棒的,為這個我沒少為她操心。可她為了果木園子的事跟甘虎侄兒翻了臉,還抓撓到一塊兒,太不像話了。為這件事我女兒放聲痛哭,我老伴也哭了,你說怎麼辦呢?我打算一俊遮百丑,把我女兒的終身許配給甘虎,求你當個媒人。你看怎麼樣?」
張方樂得倆手都拍不到一起了:「妙哉呀妙哉!老前輩,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這事你不提我也得提。我告訴您,甘虎至今尚未定親。為什麼呢?就因為他虎,誰家姑娘樂意給他?這下好了,您這姑娘也虎,他也虎,倆人虎到一塊兒去了,何況還有這個碴呢!我看他們倆是天生的一對。我這媒人當定了。」
「好孩子,我謝謝你。你說這事怎麼辦呢?是不是把甘虎叫出來商量商量?」
「沒事,包到我身上。這傻傢伙聽我的。您就到屋裡來吧!」
「張方!咱們都是練武的人,不拘小節,我就不找三媒六證,這事就交給你了。」
「放心,您就交給我吧!」
二人說著話回到屋裡,重新歸坐。張方說:「虎兒小子,我跟你商量點事。」
「你說吧!」
「給你找個媳婦,樂意不樂意?」
「誰呀?」
「就剛才跟你伸手的那個,叫李鳳仙,二十二歲,怎麼樣?你要是樂意的話,你們兩個就是夫妻了。白頭到老,她侍候你,你侍候她,你也有個知疼知熱的人了。樂意不樂意?」
甘虎一聽,把大嘴一咧樂了:「不錯哎!我挺稀罕她的。要那麼著,這事就定下來了。」
李雲川一聽甘虎滿口應承,心裡挺高興。回到內宅跟老伴一說,姑娘也樂了,老伴也樂了。
張方又找李雲川說:「老前輩!這婚事我全包到底,絕不反悔。但是,我們得通知甘風池甘大俠一聲,對不對?老頭子要不樂意,這事麻煩。不過您放心,有我從中做媒,甘老俠客不會反對。假如他真反對,我再搬出我師叔童林來,只要我師叔一句話,甘風池沒有不答應的事。所以,這門婚事就算定准了,將來跟甘老俠客商量妥,挑良辰擇吉日再讓他們小夫妻完婚。眼下可不行,戰事緊張,哪有時間辦這事!」
「我懂,孩子!我不是不通情達理,只要這事不反悔,我就百無一說。要這麼的,張方,是不是先留點信物?」
張方進屋問甘虎:「你身上帶著什麼呢?」
甘虎摸了半天從腰帶上拿下一塊玉來。這塊玉是他娘給他掛上的,都說這玩意兒避邪,能長命百歲。
甘虎說:「我沒別的,就這麼個玩意兒。」
「行!是你身上的東西就可以。」張方接過來給了李雲川。
這檔子事情辦完,張方催促著趕緊去吳屯打聽脈門弩。李云云川說:
「好!咱這就動身。」
要知這脈門弩找著沒有,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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