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方和孔秀夜探太師府,發現從府裡跳出兩條黑影兒,青紗蒙面,絹帕罩頭,上下一身黑,背背兵刃,斜挎百寶囊,一拐彎兒直奔紫禁城。他倆納悶兒,為了看個究竟,緊追不捨,發現前面這兩條黑影其快如飛,張方和孔秀使足了渾身的力量,這才跟上。兩條黑影來到護城河,採用登城渡水法從河上過去啦。張方和孔秀都不會這種功夫,泅水而過,等他們過去,兩條黑影兒蹤跡不見。張方跟孔秀一商議,事關重大,非看個究竟不可,乾脆冒上生命的危險,進一次皇宮。
書中代言,紫禁城不是隨便出入的。此乃三尺禁地,有磚有瓦、有王法之處,隨便進紫禁城,那得掉腦袋。可達哥倆為了把事情弄清楚,也就顧不了許多,他們掏出爬城索,爬上紫禁城,就到了皇宮大內。張方和孔秀頭一次到這兒,放眼一看,好大的皇宮!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斜山轉角,金璧輝煌,全都是漢白玉的甬路,漢白玉的台階,精雕細琢,這個好勁兒就甭提了。張方跟孔秀一商議,決定二人分頭尋找,找著找不著,都在午門會面兒,不見不散。約會好,二人就分開了。
不表孔秀,單表張方,躥房越脊,滾脊爬坡,施展夜行術的本領,找來找去,到了一所院落。書中代言,這就是內宮。他一看,這個院比別的院都氣派,正房屋中點著燈光,院裡沒人兒。他雙腿一飄跳下來,往前走了兩步,用目觀看,正中央有一塊橫匾,上寫「長春宮」。張方看著這名兒非常熟,仔細一想明白了,聽年大人和雍親王說過,長春宮是正官娘娘的住處。張方隔著門縫兒往裡一看,沒人兒,他仗著膽子進了屋。提鼻子一聞,怎麼這麼香呢!往龍書案上一看,有御酒,有佳-,有干鮮果品,有象牙包金的筷子,有純金的酒杯。張方一想,我來不能白來,有道是富貴不過帝王家,當皇上可真了不起,我也享受享受當皇上的滋味。他往龍椅上一坐,倒了一杯酒,喝下去了。這酒還不沖,喝完之後滿嘴香甜,也不知道是哪兒產的。他又拿過水果,吃了幾口。張方一邊吃一邊捉摸,這麼大個宮廷怎麼沒有人呢!都幹什麼去啦?張方正在屋裡胡思亂想,忽聽見院中響起腳步聲。張方一想,壞啦,躲哪兒去?哎,這張床不錯,躲到下邊去吧!他一撩簾兒就鑽到床底下了,然後,撩起個縫兒來往外觀看。就見門簾一撩,先進來八個太監,一邊四個往左右一分,又進來八名宮女。再看,正宮娘娘陪著皇上進來了。張方仔細一看,就是在外面遇上的那個老頭,不過裝束可變了。就見康熙皇帝穿一身明黃色的便裝,不太高興,面沉似水。在他旁邊的正宮娘娘穿著打扮非常華貴。夫妻二人坐好,正宮娘娘親自給康熙把盞,康熙把杯一推。正宮娘娘就問:
「陛下,您這陣覺著心情好了些沒?」
「哎,跟方才沒什麼區別。」
「您看,我怕您心中鬱悶,陪著您到御花園轉了一圈兒,怎麼心中還鬱悶呢!我看把歌舞班子找來,給您歌舞一回,以助酒興。」
「不不不,我心中厭煩,不必啦!」
康熙說著話把宮女、太監全都攆出去,就剩下他們夫妻二人。正宮娘娘這才問:「陛下,您究竟有什麼心事?能不能跟我講一講,臣妾也好為您分憂。」
「咳,御妻呀,有道是家家有本難唱的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句話說得非常有理。世上的人,窮也好,富也好,有勢的也好,沒勢的也好,皆同一理。就拿你我夫妻來說,貴為天子、皇后,富有四海,可以說吃盡穿絕哪,可咱們家的事情,也不叫人省心。裡裡外外,有很多事情,使孤擔憂!」
「喲!陛下,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就拿昨天的事兒來說,您老人家化裝改扮,到處私訪,好懸沒挨了歹人的揍。幸虧有幾位義士幫忙,這才逢凶化吉。我勸陛下,今後您不要隨便出宮。您乃萬乘之尊,倘若有個萬一,臣妾吃罪不起!」
「唉,我出去有出去的原因,我感到在皇宮裡鬱悶,打算散散心,我要順便查訪一下民情。你要知道,皇宮九重,與世隔絕,三教九流的事情咱一概不知,光能聽近臣的稟報。如果是忠臣可以據實回稟,如果是奸臣未免摻糠使水妄報不實,不如我親自到外面看看好。」
「喲,陛下,您說的是。不過神州這麼大的天下,您要想面面俱到,焉能夠呢!陛下呀,別談這些不愉快的事啦,您先喝兩杯吧!」
張方一聽,這正官娘娘真不錯,太賢惠了。看這樣子老夫老妻感情非常好。康熙皇帝喝了口酒然後說:
「御妻,這次我出去長了不少見識。就拿我遇上這幾個年輕人來說,你猜是誰?他們是童林的徒侄和徒弟,跟隨年-堯查辦四川,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不僅武藝高強,而且俠肝義膽,扶困濟危,乃是當世的豪傑呀!倘若我大清國的臣民都像他們這樣,我的江山就不愁了。」
「是呀,這是萬歲洪福齊天,但不知這些人現在何處?」
「我已告訴陶志廉把他們安排在金亭館驛等候加封晉級。」
「應該重重加封他們的官職。妾還有個額外的要求。您說這幫人都會功夫,我對功夫之事可是外行,等有了機會讓我也開開眼。」
「當然可以,這些人上房都不用梯子,武藝可高呢,朕也想開開眼。」
說到這夫妻相視大笑。張方在床底下一聽,心裡這個美就甭提了。心說,罷了,罷了,這回回北京算沒白來,我們的武藝受到皇帝和娘娘的賞識。張方好懸沒樂出聲來。正在這時候,外邊腳步聲音響,宮女進來啦:
「啟奏陛下,貴人李娘娘朝見!」
康熙皇帝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她在何處?」
「在門外候旨。」
「讓她進來!」
宮女出去工夫不大,李貴人走了進來。張方隔著床簾兒一看,這小娘們兒長得可真得勁。也就是二十歲掛零,身上的衣服光彩照人,彎彎的眉毛,櫻桃小口,有紅似白的臉蛋,是個月裡嫦娥似的佳人。張方心說,就憑她這張臉蛋,博得皇上的歡心,他們老李家才可以為所欲為。看來人這一輩子長個好模樣兒,也是至關重要的。這時就見李玉環來到龍書案前,向皇上和正宮施了禮,皇上賜平身,李玉環站到旁邊把頭一低。
皇上問他:「你來找我有事嗎?」
「啟奏陛下,臣妾是來喊冤的。」
「你有什麼冤屈,從實講來!」
「萬歲開恩!」李玉環說著淚都流下來了,「我父忠心耿耿,為大清國盡力,為皇上效忠,我的兄弟們也是如此,哪知道我的六哥慘死在歹徒手下,在前門外宴賓樓被兩個匪徒撕為兩半,把我一家人全都哭壞,陛下應降旨嚴懲匪徒,給我六哥報仇。」
張方一聽,呵!真是惡人先告狀。張方沒言語,仔細聽著,看皇上說什麼。哪知道,康熙皇帝聞聽,不但沉下了臉,而且把桌子一拍:
「嘟!李玉環,你還有臉上我這兒來告狀!你知道你六哥都幹了些什麼?你六哥仰仗著是皇親,在外面胡作非為,縱容打手劉四欺壓良善,連孤我都好懸沒挨了揍!若不是那幫義士從中解圍,恐怕我這老命都保不住了。你那六哥李廣領了一百多人,各拿器械,把宴賓樓包圍,好懸沒出了人命。他死是咎由自取,即使人家不把他劈了,孤也要降旨將他處死。念你們父女對孤忠心耿耿,孤才格外開恩,命你父親把屍首領回,自行處理。我還告訴他,應當閉門思過,下不為例。不用問,他一定沒聽我的話,把這事告訴了你。你不明是非曲直,跑到這兒來告狀,真是可惡!」
李玉環一聽,嚇得肉眼兒發抖:「陛下,臣妾不明內情,真是罪該萬死!」
「下去吧!往後再有這種事,孤決不寬容!」
正宮挺好,為人善良賢惠,在旁邊兒解勸:「陛下,玉環深居內宮,不瞭解外邊的情況,一定聽信了讒言,兄妹之情,哪有不傷心之理!玉環,你說是嗎?陛下說了,讓你回宮,你趕緊走吧!」
「多謝陛下,多謝娘娘千千歲!」李玉環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她走之後,正宮娘娘恐怕康熙生氣,緊給打岔,安慰皇上。康熙皇帝低頭不語。張方在床下一聽,心說,罷了,難怪說康熙是有道的明君,今日一見,一點兒不假。這老頭一點兒不糊塗,並沒因為李玉環臉子漂亮就昏頭昏腦,這樣的皇帝還值得一保。
又過了一段時間,娘娘說:「陛下,您累啦,早點休息了吧。」
「嗯,我是有點乏累。」
說著叫進幾個宮女替皇上寬衣解帶,然後退出去,把門關好,由正宮娘娘服伺著,老夫妻要安眠。張方一咧嘴,人家在床上,我在床底下,這算怎麼回事兒呢!等他們上了床,止了燈,我好走啊!就在這麼個時候,突然門開了,蠟燭燈一晃,進來一人。張方看得非常清楚,這人面罩青紗,週身上下一身黑,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寶劍,冷森森出現在床前。就聽這個人低沉而又嚴厲的聲音:
「哎,起來!」
就這一嗓子把康熙皇帝嚇得魂不附體,一骨碌身坐起來:「啊!你,你,你是什麼人?」
「昏君,你甭問我是什麼人。今天我夜入皇宮要辦一件事兒。我告訴你,英王富昌乃是有道的明君,十四皇子也是個賢德的王子。他們身犯何律,法犯哪條?被你逼得走投無路,到了四川,實令我等不服。我乃江湖義士,看此事不公,我打算幫幫忙。昏君,你想活還是想死?想活,你快點兒把衣服穿上,就在這桌上寫降書納順表,承認英王的合法地位;如若不然,你來看……」他把寶劍晃了晃,「今天我就要了你們夫妻的性命!」
把個正宮娘娘嚇得癱軟在床上,抖作一團。別看她是正宮娘娘,哪見過這種事兒?康熙皇帝開始也怕得要命,後來老頭子把心一橫,冷笑一聲:
「我說這位,我可不知道你是誰,聽了你剛才的話,真叫朕可發一笑。你說英王富昌是有道的明君,他什麼時候當了君?他哪個地方有道?你這不是信口胡說嗎!至於十四皇子,那是我兒子,他好也罷,壞也罷,我最清楚,有道是知子者莫若父,你怎麼還替他辯護呢!再說,這是我們一家子的事,怎麼處理,全由孤作主,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噢,你夜入皇宮,打算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條件,你打算置我於死地。好,孤不打算活了,幾十年的皇帝我也做夠了,歲數也差不多了。有道是人活七十古來稀,要叫我答覆你的條件,勢比登天還難,你就下傢伙吧!」
康熙皇帝眼一閉,牙一咬,坐在那兒等死。張方暗挑大拇指,罷了,罷了,我以為這有錢的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沒想到這康熙皇帝骨頭這麼硬,好樣兒的,好樣兒的!
兇手發出一陣獰笑:「哼!沒有那麼便宜。這降書你是寫也得寫,不寫也得給我寫!」說著話,他一把抓住康熙的胳膊,硬拖到龍書案前,把文房四寶給找見,刀擱在康熙的脖子上,「寫!不寫我就一劍一劍地把你拉了。」
康熙皇帝照樣閉著眼睛,毫無所懼。這時候正宮娘娘也來了精神,趕緊從床上下來:
「陛下,您就答應了吧!陛下,這又何必呢!您要不答應,豈不惹下殺身之禍!」
那個刺客點了點頭:「嗯,還是娘娘明白,你好好兒勸勸你丈夫,如果他要不聽我的,你們兩口子一個也甭想活!」
康熙皇帝挺從容,也很鎮定,把腰板兒一拔,看了看刺客:「我且問你,你是誰?你能不能露出本來面目,讓孤看一眼?我連你的模樣兒都沒看見,就叫我寫降書,未免委屈了吧!」
那個主一聽,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的陛下,你想看看我的五官,好啊!我就叫你看看。你還想報復嗎?想記住我的模樣嗎?那是妄費心機。告訴你,你得死在我前頭。」
說著話他一伸手把頭巾和面紗摘掉。張方仔細一看,他認識這個人兒,鬧了半天,此人正是萬龍長風島的站殿將軍、出了家的老道、人送綽號五毒蠍子叫葛玄真。他是老道杜清風的親師弟。原來在劍山蓬萊島,後來也落到萬龍長風島。張方跟他久打交道,知道這個老道乃下五門的,心毒手狠幹盡了壞事,沒想到他跑到皇宮大內。為什麼從太師府來?莫非他跟太師李榮勾搭,訂了同盟不成!
康熙皇帝一看面前這人,身材高大,面似薑黃,花白鬍鬚。說:「好吧,你的五官我已看清了。降書嗎,不寫!」
康熙一生氣把御筆折斷表示決心。葛玄真一見,眼珠子都紅了:「昏君,你純粹是找死!」把寶劍舉在空中就要下毒手。
說到這兒,咱要交代一下,五毒蠍子葛玄真怎麼想起跑到皇宮行刺來了?不是兩個人嗎?那個人是誰呀?究竟他們是為什麼?水有源,樹有根,咱還得從頭說起。因為富昌雖在萬龍長風島,但心裡也不踏實。年-堯率領大兵壓境,這個戰事不穩定,他預感到不妙,為此跟十四皇子再三磋商,他們定了一條毒計,利用三莊擂把以童林為首的差官隊全給吸引住,又提出十陣賭輸贏,鬥將不鬥兵,用這種方法把年-堯手下的鐵甲大軍全給按住,這樣他們就有了充分的緩衝餘地,騰出手來幹別的。後來他們就想出一條毒辣的辦法,決定派兩個人,一個是五毒蠍子葛玄真,一個是雲遊俠畢雲,讓他們帶了封書信,化裝改扮從四川潛入北京,來找這位老太師李榮。原來這個李榮有不臣之心,別看他身為皇親國丈,仍然不能滿足他的慾望,他還要想稱王稱霸。英王富昌過去跟他認識,對於他比較瞭解。那時的李榮無非是戶部的一個員外,經常給英王富昌送禮。英王知道他狼子野心,慾望非常大,經過這些年的變化,李榮一步登天,當了當朝的太師,一國的國丈,女兒被選為宮廷的貴人。英王事先派人跟他聯繫,給他送了重禮。這次讓畢雲、葛玄真來到太師府,見著李榮,把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的信往上一獻。信裡大意說:如果你能幫我們逼康熙寫降書納順表,事成之後,咱們把大清國的江山一分為二,你一半,我們一半,我們承認你這個皇帝,你承認我們這個皇帝,咱們就算兩國的君主。這一下就打動了李榮的心,他接信之後,睡覺也在作當皇帝的美夢。他想,中國這麼大,就一半兒也不小啊!比起國外,大多啦。我要當了一朝的人王地主,不比這太師強萬倍嗎!到時候,三宮六院,一國的天子,老百姓的皇帝,祖墳都冒了青煙兒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在朝中有一把勢力,女兒又在宮裡,外邊有英王和十四皇子,我們裡應外合推倒康熙,不會太費勁兒。但是他又一想,康熙當了幾十年皇帝,德高望重,根深蒂固,要兵有兵,要將有將,也不是好對付的。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逼他寫降書,一個是把他幹掉。因此李榮跟五毒蠍子葛玄真、雲遊俠畢雲商討之後才做出這個決定。偏趕這時候李榮的兒子李廣被甘虎和牛兒小子給劈了,他對康熙十分不滿。藉著這股衝勁兒,回到太師府,把兒子的喪事辦完就把畢雲和葛玄真請來了。三個人在密室之中,經過再三磋商,這兩個小子才化裝改扮,潛進皇宮,採取刺殺和威脅的手段。葛玄真就是這麼來的。雲遊俠畢雲上哪兒去了呢?因為他們倆分開行動,都是第一次進皇宮,不知皇上住在什麼地方,各自尋找。結果葛玄真把康熙堵在長春宮。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葛玄真原以為康熙皇帝怕死,我把寶劍一抖,我要什麼條件他就得答應什麼條件。他想錯了,康熙是馬上的皇帝,有骨氣的君主,怎麼也不寫。把葛玄真氣急了,按第二方案就要刺王殺駕。他把寶劍一舉,可就急壞了床下的病太歲張方。他想躥出去已經來不及了,急中生智,一伸手把脈門弩拽出來了。張方用手一撩簾兒,大拇指一捺消息,脈門弩一道金光直奔葛玄真。這一下打得還真準,正打在葛玄真的腦門子上。因為這種暗器十分厲害,刺破腦門扎進去有三寸多深,葛玄真連哼都沒哼,仰身摔倒,氣絕身亡。這下不要緊,把康熙皇帝嚇得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張方趕緊從床底下出來,把皇上和娘娘扶起來,跪倒磕頭:
「吾皇萬歲萬萬歲,恕臣萬死。是我把您救了,方纔那暗器是我打的。」
「噢!」康熙緩了緩氣,定睛瞧看,這才認出來,這不是在飯館兒遇上的那個張方嗎?趕緊站起來用手攙扶,「卿家,你從什麼地方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啊呀萬歲,自從咱們爺兒倆分手之後,您命九門提督陶志廉給我們安頓在金亭館驛。吃罷晚飯,我和孔秀商議,認為太師李榮一定心懷鬼胎,我們打算夜探太師府,看他在背後幹什麼。哪知剛走到府外,就見出來兩條黑影兒,直奔皇宮大內。我們感到奇怪,就在後邊跟蹤,這才冒死來到紫禁城。臣初次進皇宮,不辨東西南北,遛達來遛達去,正好來到長春宮。進了屋,那時候陛下和娘娘還沒來,我就鑽到床底下,暗中保護萬歲。果不出我所料,正好那刺客進來.逼著陛下寫降書,情況危急,臣來不及請旨,這才發出暗器,將他打死。」
「噢!張方,你知道死者是誰嗎?」
「知道。他姓葛叫葛玄真,綽號叫五毒蠍子,是英王手下的站殿將軍。」
康熙聞聽勃然大怒。心中暗想,富昌啊富昌,你也忒歹毒啦!朕念起骨肉之情,對你一直不忍下毒手,別看我派大兵征剿你,可是已經許下心願,一旦把你抓住送回北京,只要你能承認不是,痛改前非,朕還要開脫你的死罪。這倒不是為你,而是要對得起先人祖上。你可不是這樣想的,為了謀奪朕的江山,喪心病狂,不擇手段,不念骨肉之情,竟敢派人來行刺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康熙皇帝想罷多時,賜張方平身,張方答應一聲將身站起。康熙拍拍他的肩膀:
「張方,有道是功高莫過於救駕,卿兩次救朕,立了大功,朕一定要重重的加封於你!」
「多謝陛下,萬歲萬萬歲!不過您先別著急封我的官兒。方才臣說啦,他們一共來了倆人,這個小子讓我打死啦,那個賊現在在哪兒還不知道。陛下應趕緊降旨捉拿刺客!陛下,臣還想起一檔子事兒來。我親眼看見這兩個小子從太師府出來,但是,究竟太師李榮暗裡還搞了哪些鬼,不得而知,望陛下暫時保密,不要興師動眾,把李榮穩住。一旦咱們人贓俱獲,調查清楚,再一網將他們打盡,避免打草驚蛇。」
「對,說的太對啦!」皇上一看,這孩子長的挺難看,主意還真多。
皇上馬上傳旨,把御林軍找來,裡裡外外嚴密搜查,沒找到雲遊俠畢雲,把個壞事包孔秀給搜出來了。
張方把孔秀拉到皇上面前:「陛下,這就是我的夥計,叫壞事包孔秀,童林童俠客的弟子。」
皇上一看:「噢!我認識他。卿家,你受苦啦!你們先去休息,明日再捉拿兇手。」
「陛下,您可要留神,這賊人心狠手毒,什麼鬼點子都有,一定要加強戒備。」
「朕知道了。」
孔秀跟張方回到金亭館驛不提。康熙皇帝連覺都沒睡,讓御林軍裡八層外八層把長春宮圍住。皇上還準備了一口寶刀防身。同時降旨,把葛玄真的屍體拉出去,扔在亂溝之中。這件事只能叫皇宮的人知道,外人不得而知。
到了第二天,康熙打了個盹兒,精神頭上來了,一想,下一步怎麼辦呢?得把張方他們宣進宮中,大家商議商議。他就下了道密旨,叫太監去叫小哥兒幾個。這個太監去了好半天回來了:
「啟奏陛下,那九位天不亮就走了。」
「嗯,沒說上哪兒去啦?」
「不知道,金亭館驛的人說,他們也沒有留下話。」
康熙皇帝一聽,心裡就沒底兒了。心說,張方,你可不對,為何不辭而別?難道回了四川不成!又一想,那他可不敢。大概遇上其它事兒啦。康熙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第二次叫太監去,太監連去了四次,張方他們也沒回來。康熙皇上如坐針氈急得抓耳撓腮,最後一想,不行,我還得出去看看。他又化裝改扮,把宮裡的事安排好了,從神武門遛達出來,親自趕奔金亭館驛。等到金亭館驛一問,果然這九個人還沒回來。康熙皇帝一想,他們能上哪兒去呢?我利用這個機會到富貴巷街口太師府門前通達遛達,也備不住能瞭解一些情況。就這樣皇上一轉身奔東城了。別看他在北京長大的,對北京情況不太瞭解。這天子腳下九門九關非常複雜,還沒等到富貴巷呢,他路過一條街,左邊一個大門開著,院裡嗷嗷直叫,康熙皇帝一看,這院裡怎麼這麼多人呢了幹什麼粗脖子紅臉的?信步進了院,來到人群中往裡一看,他也樂了,原來是斗蛐蛐的。有十幾個人都抱著泥碗,有的蓋兒掀著,有的蓋兒扣著,一個個捋胳臂挽袖子,凝眉毛瞪眼睛,準備在這兒決戰。在人群中坐著倆人,上首這位是個大黑胖子,滿臉大黑麻子,一個眉毛高,一支眉毛低,滿嘴大板兒牙,長得是五大三粗,散披著衣服,露著胸膛,一看是個非常野的傢伙。他帽子戴在後腦勺上,一條腿蹬著椅子,另一條腿盤著。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了只泥碗,蓋扣著。在他對面這個人是個黃白淨子,有二十幾根兒鬍子,穿綢裹緞,敞胸露懷,歪戴帽子,斜瞪眼睛,後邊跟著一幫打手,一個個擰眉瞪眼,咋咋唬唬的。鬧了半天這黑胖子要跟黃瘦子決戰,倆人捂著泥碗在這講條件。
黑胖子說:「老哥,如果這場決鬥你要敗了,你出個什麼價?」
「嘿嘿嘿,我說老弟,咱哥倆久打交道,你還不相信我嗎?如果敗了我就出一個數。」
康熙皇帝認為十兩銀子就可以了,結果往下一聽大吃一驚,一個數可不是十兩,而是白銀十萬兩。康熙心說,這倆人是幹什麼的?哪來的這麼多錢?這賭注一下就下到十萬,他家裡有多少銀子?將來我得好好調查調查。因此就把康熙皇帝給吸引住了,他就擠進人群要看個究竟。
那黑胖子說:「好-!老兄,這可是你說的。現在咱就比。」
「且慢,那我要問問你,你要輸了,應該怎麼辦?」
「跟你一樣。一個大數。」
書中代言,這兩位是誰呀?這都是北京著了名的混混兒。這黑胖子是東城的一霸,叫阿滿大爺。據說這小子沾皇親,家裡是正黃旗的人,他就仗著這個橫行鄉里,胡作非為。手下有二三百個弟子,砸搶明火,什麼壞事他都干,官府也不敢奈何於他。為什麼呢?據說這阿滿大爺的叔叔大爺都是國家的鐵帽子親王。坐在他對面的黃瘦子,也是個了不起的傢伙,此人是個滿人叫阿古太,人們都管他叫阿大爺。這個阿大爺在西城跺一腳四層樓亂顫,私官兩面,手眼通天,他們家有好幾座莊園,每年的收入數目都驚人。今兒個,這兩個混混頭兒碰在一塊兒,決定鬥蟋蟀賭輸贏,才下這麼大的注。簡短捷說,他們倆把話說絕,趕緊把泥碗的蓋兒掀開。康熙皇帝一看,他們這倆的蛐蛐兒果然出眾,個頭又大,長得又虎。這大黑麻子阿滿大爺的是一隻金頭大王,把蓋兒一掀開,就見這只蛐蛐兒小膀一-,叫得這聲非常好聽。對面的黃瘦子阿大爺把蓋兒掀開,也露出自己的好蟋蟀,據說他這蟋蟀叫萬人敵。可是還沒等斗呢,阿滿這只蛐蛐兒不知為什麼一蹦從碗裡蹦出來了,正好落在康熙皇帝身後。這阿滿大爺大吃一驚:
「哎喲!我的蟋蟀!快找,快給我抓!」
大伙往左右一閃,康熙皇帝也一閃,可是沒注意,正好一腳把金頭大王踩了個粉碎。這一下可惹了禍了。這大黑麻子一看,哎喲一聲直拍胸脯:
「這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財神爺,完啦!」他一把把康熙皇帝抓住了,「老兔崽子,你是個誰呀?你什麼時候擠進來的?你知道這金頭大王值多少錢嗎?老匹夫,我要你的命!」
他手下的打手捋胳臂挽袖子往上就闖,康熙皇帝怕吃虧:「且慢!你的蟋蟀不是叫我踩死了嗎?我賠你不就得了。你要個價,要價我就賠。」
「好吧!老傢伙,你就是砸鍋賣鐵也賠不起。你給一百萬兩銀子吧!拿出來我就饒了你。」
「一百萬兩,好啦,我賠了!」
「啊!老傢伙,別吹牛啊?你認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把我欺騙啦?拿銀子來,現在就拿!」
「我說朋友,你有點大不講理了。家趁萬貫還有一時的不便哪,你說我出門能帶那麼多銀子嗎?你得跟我去家取呀!」
「你家在哪?」
「不遠,就在神武門左右。」
「老傢伙,我不能放你走。你半道上跑了,我上哪兒找你去?這麼辦吧,你寫個紙條,讓別人去取。不然的話,我扒了你的皮。」
康熙皇帝一聽:「這都是我的臣民哪!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出這種人,我在皇宮哪裡知道!像這種人留下他是禍害,將來我回到皇宮一定傳旨把這些傢伙剷除乾淨。」可是能不能回去,康熙心裡沒底。突然,他眼睛一轉又有主意了。
「我說朋友,你貴姓?」
「誰他娘是你朋友?我乃是阿滿大爺。」
「好!我說咱們經官不?我把你的蛐蛐踩死了,經官府去斷,叫我怎麼賠都行。讓我搭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去你娘的!噢,老傢伙,大概你在官府認識倆人,你認為你能討出便宜去。就衝你這句話,今兒個爺給你梳梳皮子。來,給我打!」
兩旁的惡徒往上一闖,抓住康熙就想打。康熙皇上一想這回出來得不合適,非吃虧不可。我這老骨頭老向哪經得住揍啊!正在這時,就聽大門外有人高喊:
「呔!膽大的狂徒哪個敢撒野,某家到了。」
有九條好漢呼一聲躥過來,不由分說,一頓狠揍,把院裡的人打得王八趕西瓜,滾的滾爬的爬,一個個鼻青臉腫,口吐鮮血。那位阿滿大爺也沒得好,兩眼全都成孫猴了。康熙皇帝回頭一看,來者非是別人,正是病太歲張方。
要知張方一夥從打哪裡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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