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明志、趙明真一看徒兒讓人家打了,不由得怒滿胸膛,咬牙切齒,要給徒兒報仇雪恨。但是陸恆的傷勢比較重,儘管藥好,也得將養幾日,因此他們又把火壓下了,從這天開始,細心地給陸恆調治傷症。一眨眼的工夫五天過去了,陸恆傷癒如初,跟好人一樣了。這師徒三人就商量,要上劍州去找童林、張方、苗吉慶。正這時候忽聽外邊叩打門環,時間不長小老道跑進來了:
「二位師父!門外來了一個怪人,不讓他進他非要進,嘴裡頭罵罵咧咧的不說人話。您快去看看吧!」
「哦?」
張、趙二人一愣,心說我這座雙羊觀從來沒發生過意外,是哪裡來的怪人跑到這兒搗亂?陸恆站起來說道:
「師父!我出去看看。」
泥小鬼邁大步來在廟外,在面前站著個糟巴老頭。見這位老者身材高大,但是多少有點彎腰駝背,頭上戴著一頂破氈帽,身穿一件開花袍,腳下蹬雙灑鞋,用麻繩勒著,肩頭上搭著錢褡子,胳肢窩還夾著一個行李卷,手中提著個二尺多長銅鍋白嘴竹竿大煙袋,煙袋桿上掛著個大煙袋荷包。往臉上看,長瓜臉,尖下頦,高顴骨,縮腮幫,兩隻瞇縫眼好像閉著睜不開,一把鬚髯飄灑前胸,估計年齡在八十歲開外。泥小鬼看了多時並不認識,他把眼珠子一瞪:
「呔!老頭你是哪來的?竟敢跑到雙羊觀來撒野,大概你是不想活了吧?」
就見這個老者微睜二目打量陸恆,看罷之後一陣冷笑:
「哈哈哈,如果我老人家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泥小鬼陸恆吧?」
呀!陸恆一聽這老傢伙怎麼認識我呢?大概這人有來頭。
「不錯,正是你家陸老劍客。你是什麼人?」
「我乃是一個勞苦人,誤走到寶觀,打算討口水喝,要點東西吃。哎,你閃開了!」
老頭說罷側側晃晃往裡就走。陸恆把胳膊一伸:
「慢!老東西,你是上這來討水、討飯,得問問我答應不答應,沒經允許你就往裡亂闖,實在是可惡之極。給我出去!」
陸恆用胳膊往外一搡,看那意思能把老頭給掇個跟頭。哪知道他搡了半天,這老頭是紋絲未動,兩隻腳就好像長到了地上似的。陸恆大吃了一驚,他又加了把勁往外一推,照樣沒推動。陸恆攢足了平生的力量連推帶頂,還是沒推動。陸恆心說不好,這個老頭決不是討飯的,肯定是一位世外的高人,受了童林和張方的唆使前來搗亂。
他正在發愣之時,張明志、趙明真從裡邊出來了。這倆老道也不認識這老頭,但是觀其外知其內,就料到這老頭非是等閒之輩。他們讓陸恆站到旁邊,張明志口誦佛號:
「無量天尊!老朋友您有什麼事呀?」
「我要討口水喝,討口飯吃,為什麼你們不讓進呢?我老人家早就知道,出家人最善良啊!可是,方纔這個陸恆他真不是個東西,連一句人話都不會說,對我老人家非常不禮貌,還要把我推倒在地,真是可殺而不可留的個東西!」
「-,原來如此。老朋友,我這徒兒這兩天有點兒肝火盛,請你多加擔待。不就是要口水喝嗎?這容易,往裡面請!」
「啊,還是當師父的會辦事。頭前帶路!」
這老頭夾著行李一走三晃跟著張、趙二人就來在鶴軒,分賓主落坐。泥小鬼陸恆氣忿忿地背著手站在老師身後。張明志吩咐小老道,到廚房取來吃喝。這老頭也不客氣,把錢褡子放到桌上,把行李放到桌底下,挽挽袖子張嘴就吃,連個謝字也沒有。時間不長把東西全吃光了,這老頭把嘴擦了擦:
「喔呀,我今天總算吃飽了。告辭了,再見,再見!」
老頭拿起錢褡子和行李這就要走。張明志一擺手:
「老朋友且慢!」
「喔呀,你還要跟我要銀子不成?」
「非也!廟上的東西都是化緣化來的,所謂十方來再還給十方,上這來討水喝討飯吃的也不乏其人。不過,我打算知道知道你老人家貴姓高名,寶莊何處,也得留點紀念哪!」
「哈哈哈,罷了哇!難怪你們都是天下著名的武林高手,成了名的劍客,果然禮貌周到。」
趙明真插言問道:「那你知道我們倆是誰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猜呀!」
「那你猜猜我們倆是誰?」
「你們倆一個叫張明志,一個叫趙明真。」
張明志一笑:「老朋友你說對了。看來你是認識我們,不然的話您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姓呢?就請你也留個名吧!」
「好!不過我年歲太大了,連我姓什麼叫什麼也記不清楚,請你們稍候,看件東西。」
說著話這老頭從兜囊拿出-頭和釘子,在柱子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把釘子釘上了,然後把-頭放在兜裡,一伸手把行李打開了。陸恆冷眼旁觀,心說你抖摟什麼玩意兒呢?別有虱子爬我們滿地,真是噁心人吶!他不理解,兩位老師為什麼對老頭這麼客氣,如果要是我,早就拎著耳朵把他扔出去了。
單說老頭,把行李打開之後從裡邊拿出一卷鹿皮,這鹿皮經過熟制,非常柔軟,他把這皮子往釘子上一掛,說:
「二位道爺請上眼!」
倆老道閃目一看,鹿皮乃是一張畫,不知出自什麼人的手筆,畫面上畫了一個雄鷹。就見這只鷹展翅搖翎,在空中往下俯衝,口賽金鉤,眼賽金燈,栩栩如生。在地上有一隻熊,就見這隻大熊張著嘴,呲著牙,兩隻熊掌高舉,拉出拚命的架式。在大山的腳下,有一頭鹿,看樣子這頭鹿是受了驚了,正在拚命地奔跑。這幅畫簡直都畫神了。
張明志看看趙明真,哥倆頓時就明白了,心說可壞了,這老頭乃是「乾坤八大名劍」的老四,英雄得鹿陸民瞻。還真叫倆老道猜對了,來人正是陸老劍客。
這陸民瞻是著名的乾坤八大劍俠的第四位呀!提起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既然張明志、趙明真是成了名的劍客,陸老劍客也是知名人士,難道說他們就沒見過嗎?說起來並不奇怪。陸民瞻在多少年前就去遊歷大西洋了,一直沒在中原呆著,這是剛回來,所以他們彼此之間光聞名並未見過面。但是張、趙二人素有耳聞,這乾坤八大名劍各有所長,不分上下。就拿陸民瞻來說,他的硬氣功佔著一絕,誰也比不了。如今見了面,就知道情況不妙。為了弄清陸民瞻的來意,張、趙二人滿面賠笑。
「無量天尊!原來是陸老劍客。」
「是呀!正是我老人家。」
「請問老劍客,您來到我們雙羊觀所為何故?」
陸老劍客冷笑一聲:「話不說不知,木不鑽不透,二位老劍客容稟。」
陸民瞻就把來意說了一遍。書中代言,陸民瞻遊歷大西洋多少年,拜望了海外無數的武林高手,他的能耐比以前就高了一大塊呀!因為思念家鄉,這才回到神州。他到家鄉拜望了父老鄉親,而後遊歷江湖,瞅瞅這些年有哪些變化。後來他就找到崑崙山金腮羅漢袁大化的住址。因為袁大化人稱當世的武聖,名望最高,三十年前他與袁的關係還不錯,老弟老兄哪有不看望之理?等一見了面,二位老人都高興的不得了。袁大化就把陸老劍客留到廟上住了一個月掛零,除了談論武藝之外,就談談眼下綠林道的變化,以及各門各戶出現的英雄,當然也談到了童林童海川。當說到童林的出身、歷史、成名的經過,陸民瞻非常高興,說難得我們神州竟出了這樣的豪傑。陸民瞻還向袁大化保證,將來遇上童林,一定傳授他能耐,扶佐童林把門戶發揚光大。袁大化再三稱謝。說來說去就說到本身的事。袁大化口打唉聲,把張明志、趙明真恩將仇報的經過講述一遍。陸民瞻脾氣挺暴,當他聽完了,氣得直晃腦袋,這倆老道真不是東西,一朝遇上,一定嚴加教訓。
袁大化道:「陸老劍客的一片心我領了,不過我希望我這倆兄弟遲早能回心轉意。我們哥仨要是能言歸於好,即便我死,也了了心願了。」
陸民瞻向袁大化告辭後,繼續闖蕩江湖,心裡老想著張、趙二人的事,心想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到雙羊觀——一趟,會會這張明志、趙明真,盡量想辦法讓他們跟袁大化言歸於好,如果這兩個人講橫的,那可對不起,我就得痛加教訓。陸民瞻就是為這個事來的。當張、趙二人問到他的來意,陸老劍客並未隱瞞,把實情講述一遍,最後說道:
「二位老劍客,你們跟袁大化本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又是磕頭的把兄弟,又是一師之徒,再近還有你們近的嗎?就因為你們之間有了誤會產生了隔閡,這是一萬個不應該。據我所知,袁大化來過雙羊觀親自向你們解釋,你二位仍然聽不進去。不僅如此,你們二位在錯誤上又犯了個錯誤,教了個徒弟泥小鬼陸恆,讓陸恆替你們兩個出氣,要把袁大化的弟子徒孫一網打盡。二位老劍客,你們這種做法實在是過分吶!咱們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就拿我來說,聽見這件事都氣得不輕。我今天來,就是給你三人調和來的。如果二位老劍客能聽我的良言相勸,我願意陪著你們上一趟崑崙山,或者我跑越腿把袁大化給接來,你們老弟兄三位把誤會解開,當初怎麼好,今後還怎麼好。我想,你們老三位要能做到這一點,給我們武林樹立了榜樣。不知二位老劍客意下如何?」
張明志聞聽一陣冷笑:「陸老劍客言之差矣!不用問,你是聽了袁大化的話了。那個老匹夫外君子內小人,懷揣奸詐,雖然我們是從小的弟兄,我們倆拿他都當親哥哥看,可是他不應該跟我們留著心眼兒,所做的事情令人痛心。我們之間沒有可解釋的,他走他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看一看究竟他袁大化厲害還是我們哥倆厲害。因此,我們才收了陸恆,傳授他好功夫三十年,叫他給我們哥倆出氣。這個事是萬無更改。再說,我就恨有些人給袁大化溜鬚拍馬!」
陸老劍客一愣:「哎呀!你這話是指誰說的?」
「雲龍九現周尋老匹夫。」
陸民瞻問:「他怎麼給袁大化溜鬚拍馬了?」
張明志道:「老劍客您還不知道呢!他收了個徒弟叫黃眉童子苗吉慶,專門要對付我徒弟陸恆。您說可氣不可氣?我跟那匹夫周尋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沒有得罪他的地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顯而易見他是給袁大化溜須當幫兇!真是可殺不可留。不僅如此,這苗吉慶自出世以來投靠了童林,借助童林的勢力欺壓我們師徒。不信你來看,把我徒弟打得大口吐血,今天剛見好。此仇此恨我是非報不可,哪能便宜那袁大化呢?請老劍客您把這好心收起來,這件事沒個完!」
陸恆一聽,老師挺夠意思,他把腦瓜一晃:
「陸老劍客!我老師的話你聽清沒聽清?凡是給袁大化溜鬚拍馬的,凡是他的幫兇,我們見一個就接一個!」
陸恆這話說得太露骨了,明明指山賣磨,說的就是陸民瞻吶!陸老劍客廳了火往上撞,哼了一聲:
「陸恆!張、趙二位老劍客!恐怕忠言逆耳,你們是不能聽啊!遲早你們吃了虧,就該後悔了。我奉勸你三位趕快懸崖勒馬,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張明志站起來了:「老劍客!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您就敢斷定失敗的是我們,不是他袁大化嗎?」
「對,我是這樣看的。因為我向理不向人,有理才能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就衝你們爺仨的做法,怕是沒個好下場!」
「無量天尊!陸民瞻,你可氣死我了!鬧了半天,你是給袁大化當說客來了,竟敢誣蔑我們師徒。這還了得,拿命來!」
說著話,這爺仨捋胳膊挽袖子就要伸手。陸民瞻冷笑一聲:
「哎呀!我早就料到了這一手。既然要動武的,奉陪就是!」
說著話,他不慌不忙地從柱子上把皮子摘下來包到行李裡,拿起竹竿大煙袋,來在當院往下首一站,先裝了一袋煙,吧嗒吧嗒抽了個夠,然後把煙灰撣掉,把煙袋往腰中一別,說:
「喂!你們師徒三位哪一個過來先跟我伸手呢?」
泥小鬼陸恆根本就沒瞧起陸老劍客,心說話,我得先過去,我要把他給贏了,我的名字那是平地一聲雷,誰敢不敬仰啊?即使我不是他的對手,也不栽跟頭。想到這裡,陸恆抱腕當胸:
「師父!我過去對付他。」
張明志道:「陸恆!陸民瞻乃是世外的高人,你可不能等閒視之。」
「師父!您別叫他給唬住,我看他空有其名,並無其實。」
說著話泥小鬼飛身形跳到陸老劍客面前,手舞一對獨龍雙棒就下了毒手。陸老劍客心中暗想,這個泥小鬼真不是個東西,給他來點厲害嘗嘗,省得他以後再如此猖狂。陸老劍客並沒往外拽兵刃,晃動雙掌跟陸恆戰在一處。一邊打著一邊偷眼觀看,老劍客也一愣,這小子也真夠厲害的,難怪他如此驕橫,可見張明志、趙明真在他身上沒少下功夫。
兩個人打鬥到三十多個回合併未分出勝敗,這時候就聽雙羊觀的廟門「光!唏裡嘩啦!」叫人給砸倒了,從外面飛身形闖進一人。陸民瞻、陸恆各自一愣,兩個人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回頭觀看,一看來者並非別人,正是黃眉童子苗吉慶。
前文書說了,苗吉慶錘創陸恆。從水裡邊上來,應童林的邀請趕奔公館。等他們到了公館,年大人親自迎接,把眾俠客接到待客廳,分賓主落坐。童林如實地稟報了經過,年大人聽完了是又驚又喜。然後吩咐道:
「盛排酒宴,給童林和眾英雄壓驚。」
這天晚上大伙過得非常舒心。年大人吩咐騰出幾間房子,讓苗吉慶、飛行俠苗澤、高亮等居住。
苗吉慶在公館共住了三天,覺得心煩意亂。他這個人自由自在慣了,在年大人面前有點受拘,在公館裡呆著受束縛,所以他找到童林說:
「海川吶!我打算告個假先行一步。」
「師爺!您欲何往?」
「海川!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這個人有點怪脾氣,就不樂意湊熱鬧,在公館呆著不舒服,不如我自己在外頭閒遊散逛。我要找一找那小鬼陸恆。」
「師爺!陸恆不是被您打死了嗎?」
「不見得。雖然他挨了我一錘,可是我沒見到他屍首哇!我老懷疑這小子溜了。我找找他,如果他真死了,那就算了;如果沒死,我還得為國除害。我就不向大人告假了,大人要問,請你給我說一聲就得了。」
童林再三挽留,苗吉慶就是不呆,手提雙錘走了。等離開劍州,苗吉慶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想,我上哪兒找這陸恆去呢?對,有了。陸恆就住在劍山雙羊觀,我不如上那兒看看去,到那兒我就知他生死了。故此他才奔劍山。
這劍山蓬萊島如果要是沒來過的,根本就進不來,也就是苗吉慶這種功夫啊!走了兩天才進了劍山,找來找去正找到雙羊觀。他一聽裡邊打得挺熱鬧,不知是誰跟誰動手,苗吉慶一想,管他們誰跟誰呢,既然我來了就甭留客氣,所以他才把廟門砸倒。等苗吉慶進了院子一看,認出來了,這不是我師叔陸民瞻嗎?他急忙跪倒磕頭,口稱:
「師叔在上,徒侄苗吉慶有禮了!」
陸民瞻把他攙起來,仔細打量打量:
「啊,你是吉慶吧?」
「可不是我嘛!」
「哎呀!一別多少年,你也老了。」
「可不是嗎!人能有多少年哪?我哪能不老呢!師叔您可沒怎麼變樣,紅光滿面,跟當年分手的時候幾乎沒有區別。」
「哈哈哈,你太捧我了!」
爺兒倆說了幾句閒話,苗吉慶一眼就看到了陸恆。哎喲!真叫我猜著了,這小子還活著。苗吉慶道:
「師叔!殺雞焉用宰牛刀,像這路號的人,由我對付就行,您給我觀戰就是。」
說話間他把攔龍錘一晃直奔陸恆。這才叫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陸恆這眼珠子都起了血線了,哇哇暴叫:
「苗吉慶啊!咱倆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這次非分個高低上下不可,我非要報這一錘之仇!」
說著掄雙棒就拼了命了。本來他倆的能耐就不分上下,這回伸手依然如故,一眨眼打了一百個回合,沒分出上下,打得是難解難分。張明志、趙明真一看,噢,這個就是苗吉慶啊!我們哥倆已經發下誓願,非把他整死,沒想到送到嘴邊上來了,焉能將他放過!
張明志拽出三環套月,趙明真拽出一對量天尺,一起撲奔苗吉慶。陸民瞻一看能答應嗎?老頭一生氣把竹竿大煙袋拽出來了:
「喂呀!張、趙二位,這可是你們的不對了。要說苗吉慶跟陸恆身份平等,他們倆打沒有挑剔,你們倆是什麼身份?想要仨人戰苗吉慶,這不是欺負人嗎?老朽焉能答應,來來來,我奉陪你二人。」
說著話他晃煙袋撲奔張、趙二人。這倆老道最不是東西,按理說應該一個對付一個,可他們倆欺負陸民瞻人單勢孤,乾脆倆打一個。他倆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兩路夾擊,就圍困住了陸民瞻。
別看陸民瞻是八大名劍之一,但是一個人對付兩個人也夠他嗆啊!一百回合過去了,沒分出輸贏勝敗,把個陸老劍客累得熱汗直淌,招數就越來越慢了。張、趙二人心中高興,他們倆人招數加緊,就下了毒手。那邊苗吉慶大戰陸恆,雖然說沒分輸贏,苗吉慶卻佔了上風。陸恆雖說能耐大,但是前不久受了重傷,今日方見好轉,氣力還是有點虧,因此他打不過苗吉慶,也就是勉強支持著。但這一邊,陸民瞻不是這兩個老道的對手,顯見得要吃虧。苗吉慶一邊打一邊著急,想要抽身過去助戰,但被陸恆緊緊地纏住。苗吉慶暗想,要是來個幫手就好了。說也巧,苗吉慶正在著急的時候,就聽廟門那兒一陣大亂,小老道哭爹叫娘:
「可了不得了,快跑哇!」
十幾個小老道哭叫著跑進院內,後面跟進一個人來。這個人挺大個夾扁頭,手提呂祖套風錐,原來是病六歲張方。
張方從哪兒來的?從劍州的公館。他怎麼來了呢?原來,苗吉慶剛走,公館傳來喜訊,甘肅總督岳鍾祺領著大隊人馬到達,已在江邊紮下聯營,這就要來拜望大人。年羹堯聞聽大喜,更換官服到外邊迎接。時間不長岳鍾祺就到了,再看他罩袍束帶,全身的戎裝,帶了四十名親兵衛隊。他來到公館外面,甩鐙離鞍跳下坐騎,抬頭一看,年大人率領童林等一大幫接出來了,趕緊把馬鞭交給侍衛官,提帶撩袍搶步來在年大人近前:
「年大人在上,卑職岳鍾祺給大人叩安!」
岳總督說著倒身就拜。年羹堯急忙用手相攙:「岳大帥免禮平身!你我自家弟兄,何須客氣。你來得太好了!」
岳鍾祺道:「前者童大人趕奔甘肅去搬兵,卑職知道信後非常焦急,我手下只有七千兵馬。自從接到大人的手札,我立刻調兵,如今把三萬大軍調齊,這才星夜來到劍州,聽從大人調遣。我不放心,才親自跟來。」
「岳大帥!我正缺少左膀右臂,你這一來,破劍山必易。」
說著話,攜手攬腕把岳鍾祺讓到裡面。年羹堯把童林叫過來,逐個做了引見。岳鍾祺非常客氣,大家見過之後分賓主落坐,由僕人獻茶上來。
岳鍾祺在中軍官手中把花名冊接過來遞給年大人,年欽差看了看往桌案上一放,問道:
「請問岳大帥,但不知你帶來多少步兵,多少水軍?」
「回大人!我帶來二萬五千步兵,五千水軍。」
年羹堯大喜道:「岳大帥!你們遠路而來,將士疲乏,三日之後再商議戰事。」
「謝大帥!」
當晚年羹堯在公館衙門大排宴筵,款待岳鍾祺及其隨行人員,然後又開了個條子,撥出不少牛羊酒肉送到江邊,慰勞新來的將士。這下可把童林、張方他們忙壞了。
他們裡一趟外一趟,正在張羅著,突然門外來了匹快馬,馬鞍橋上坐著一人,這人來到公館門前甩鐙離鞍下了馬,抹了抹頭上的汗,邁步就上了公館的台階,跟門軍一抱拳:
「請問這是年欽差的公館嗎?」
「對,你找誰呀?」
「張方張少俠在這嗎?」
「你是他的什麼人?」
「我是他家鄉的人,我住在瓜州,有急事要見他。」
門上人不敢怠慢,把家人讓到門房休息,然後派人到裡邊送信兒。張方一聽就是一愣,不知家鄉人來幹什麼?急忙到門房觀看,一見認識,正是他家的僕人張路。這張路一見張方急忙跪下:
「少俠客,您快點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回家吧!」
張方聞聽腦袋嗡了一聲,什麼原因?他父母都在瓜州,他自然就想到二老的頭上,難道說他二老出事了?張方急了:
「張路,你倒是快說,出什麼事了?」
「老夫人病了,請了不少大夫給調治也不見功效,老爺命我給少爺您送信,讓您回去,給老夫人準備後事。」
「哎呀!」
張方好懸沒昏過去,他對父母十分的孝順吶!張方抹著眼淚來找童林:
「師叔哇!」
「啊,出什麼事了?」
「我娘病得要死要活的,派人讓我回去,我得告個假回去一趟。師叔,我真不樂意走,如今眼看要攻打劍山,正在用人之際,偏趕這時我家裡出事。您說我娘氣人不,早也不病,晚也不病,病得多不是時候!」
「不許說胡話!天災病孽在所難免吶!你就放心地去吧。咱這兒雖說人手不多,但也夠用,希望你回去把老人家的病治好了,速去速回。」
「噯。那我就不去跟年大人請假了。我這就得走。」
張方哭著把隨身之物收拾收拾,向大伙告辭跟張路回奔瓜州。兩人出來也就一百多里地,轉過大江正往前走著,對面飛來一匹快馬。張方一看有些眼熟,到跟前才看清,也是他家的一個僕人叫張才。張方心頭一驚,心說壞了,我娘肯定是故去了,不然不能又派人來。
「對面是張才嗎?」
那人馬上把絲韁帶住,喊道:「是少爺?」
說著話,滾鞍下馬,過來給張方叩頭。張方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張才,你是來找我嗎?」
「可不是嘛!我就是來找您。老夫人病體轉好,故此讓我來給送信,讓您放心。」
「哎喲,我的娘啊!」張方樂得直蹦,「謝天謝地!老天爺真開了天恩了。張才呀,我娘能吃東西了嗎?」
「能了,我剛來那天,光麵條就吃了兩碗。」
「太好了!要這麼說,你和張路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因為現在公務纏身,脫離不開。」
張才、張路點頭回去。張方轉身往回走,心中別提多高興了,心說,我一進公館,我師叔他們就得愣住,唉,人這一輩子真不容易活,生離死別是百般地痛苦喲!他心裡正在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就來在岷江的白龍渡口。張方這心就一動,心說我回劍州還有一百多里地,這離劍山不遠,不如我去——,探聽點什麼情況也不虛此行,尤其現在大兵雲集,眼看就要打劍山了,還不知這幫賊在佈置什麼。我要是能得到點軍事秘密豈不首功一件吶!就這樣他改變了主意就進了劍山。張方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東山,正好誤走雙羊觀,因為廟門被苗吉慶給砸倒了,從外邊往裡看得挺清楚。張方一看裡邊打得挺歡,不知是誰跟誰,抬頭一看,門匾上寫著「雙羊觀」三個大字,喲,這不是張明志、趙明真出家的地方嗎?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他探頭往裡一瞅,-!這苗吉慶正在裡邊蹦達呢!還有個使大煙袋的老頭,不認識是誰。張方一想,我也湊個熱鬧吧,邁步往裡就闖。小老道過來一阻攔,讓張方打得是屁滾尿流。張方這一來呀,當時這院裡更熱鬧了,張方把夾扁頭一晃,高聲喊喝:
「呀——呔!張明志、趙明真,你們膽大的狂徒!泥小鬼你個不知道死的鬼!天下第一劍客到了。」
院裡當時不打了。陸民瞻飛身形跳出圈外,老頭滿身大汗,吁吁直喘。苗吉慶合雙錘跳到張方近前,問道:
「你來了?」
「可不是嗎?我不來不成席呀!打得可真夠熱鬧的啊?我說,輸贏勝敗如何?」
苗吉慶一皺眉:「咱還沒找著便宜。我正在著急的時候把你給盼來了。」
「老人家請放心,我這一來好有一比。」
「比什麼?」
「太公在此,諸神退位!您就把張明志、趙明真,還有這小鬼,交給我吧!」
張方是真能吹呀!有駱駝他絕不吹牛。再看他手提三稜凹面呂祖套風錐來在張明志、趙明真、陸恆的面前,笑道:
「嘿嘿嘿嘿,三位挺好哇?」
陸恆利用這個機會,向二位老師訴說了真情:
「師父,這小子他媽的最壞,上當就上在他身上了。我說的那個夾扁頭就是他,師父可不能放他走了!」
「無量天尊!小娃娃,你就是張方不成?」
「無量天尊彌陀佛,一點都不假,我就是張方,人送綽號天下第一的劍客。」
「呸!你真不是個東西,就是武聖人也不敢說他是天下第一的劍客,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口吐狂言,拿命來!」
張明志一晃掌中的三環套月,直奔病太歲張方,就聽張方「啊呀」叫了一聲。
要知張方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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